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用解释了,既然你一直蒙着脸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必然有你的苦衷,我也能理解。今晚,你不可以拉电匣,因为这会影响到别人。你可以戴上面具见我。我非常高兴你带给我神秘的感觉……”
“太好了……”我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梁艳听到我的笑声,也笑起来。
我高兴地走出了洗手间,然而方杰却在过道里呆呆地看着我。他就站在梁艳的房间门口:“老弟,不是我病了,就是你病了,反正有一个人很奇怪——上了趟洗手间就乐得什么似的……真是的……”
第二十七章 第一节
“没事,方哥,”我过去拍拍方杰的肩,“放心,我只是在这外面随便走走,或是打个电话。——你回到房间里去吧,别为我担心。”
我陪他回到房间,他打开电视看着,而我却一直在想着梁艳。
“你看电视吧,”我对方杰说,“我出去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
“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方杰的眼光没有离开电视,“我丢不了……”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知道我救他逃出看守所的原因所在。
我先上了一趟厕所,然后回到房间门口——方杰轻轻地咳嗽着,电视机的音量开得很大。
好的,我决定去见梁艳了。
我来到梁艳的门口,戴上面罩。门遮挡着我,面罩遮挡着我,谎言遮挡着我,时间遮挡着我……
进去啊,你进去!
勇气遮挡着我,我浑身没了力气。
陈刚啊,陈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啊,知道,我在追求爱情……
陈刚啊,陈刚,你还能得到梁艳的爱情?
不知道啊,不知道,我害怕自己的脸,害怕梁艳的眼,不知道爱情的明天是云还是晴……
“我恨你!我恨你!……”
我刚想推门进入梁艳的房间——从屋子里传出了梁艳愤怒的叫声。我吓了一跳:难道她知道我就站在门口?
接着,我听到了梁艳悲痛的哭声:“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你对妈妈,对我都不怎么样……”
我忪了一口气:原来,梁艳正在和爸爸打电话。
我轻轻地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夜色在等着我;我轻轻地关上门,夜色拥抱着我;我走到梁艳身边,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就把一只手放在我的手上,幸福挨上了我。
“什么?我找了一个混蛋丈夫?”梁艳止住哭声,继续打着电话,“不不,爸爸,至少那时候陈刚是警察,肯定没有什么毛病,所以我嫁给了他。他和别的女人鬼混,被公安局开除,都是发生在我失去记忆以后……什么?是因为我没在他身边,才显出了他流氓的本性?是吗?可是爸爸,你是个有名的企业家,有很多钱,我现在想,我们结婚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房子呢?我虽然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是婚姻留给我的,只是陈刚这么个人,房子了,家具了,其他的东西了……什么也没有……就凭这一点,你是个好爸爸?是个关心女儿生活的好爸爸?现在你却对我指手画脚,不要我做演员了,叫我找个富翁了……不,爸爸,我不会听你的,我正要投进一个男人的怀抱,不管他是不是身无分文,不管他是不是丑八怪,不管他的年纪有多大……爸爸,我自己的事我做主,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
“爸爸的电话?”我明知故问。
“是的,”梁艳懊恼地说,“他要我辞掉歌舞团的工作,要我和一个企业家见面,我一一拒绝了。”
“是啊,”我安慰她,“走自己的路,爸爸的话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也不能听啊……”
当初,他爸爸不同意她嫁给我,我也是用这句话安慰她的。想不到几年以后,我还用这句话安慰她,我的爱情没有变,她的爱情却变了;我爱的仍然是她,她爱的却是蒙面大侠;我就是蒙面大侠,生活就是这么巧合又奇怪。
梁艳心情好了点:“我已经离婚了……”
“我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我的嘴唇滑向她的脸,说话的时候,嘴唇就在她的脸上写着我对她的爱。
她高兴地说:“是真的吗?你也离了婚?”
“千真万确。”我的嘴唇在寻找她的嘴唇……
找到了,找到了那个正在下着爱情的雨的世界,找到了那个通向爱情的世界的大门——湿滑而又微微开启着。
“是吗?是吗?”梁艳有一些激动。她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用手抚摸我的脸。“你还戴着头套?恋爱的人结婚以前,都是戴着那个套的,戴着这个头套的却很少见呀……”
她笑着,在我怀里抖动着。
难道我愿意戴着头套吗?
她的话叫我浑身冰凉,尽管她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尽管她的胸脯贴着了我的胸脯,我没有了兴奋,没有了激情,没有了幻想,没有了欲望。
梁艳说得对,恋爱之中的男女哪有戴什么头套的;如果热恋之中的男女有肉体的接触,会用避孕套,这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太正常了。现在,梁艳心里确实理解不了我为什么还戴着头套见她,我又无法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能从理智上原谅我,理解我,可从事实上,逻辑上解释不了,于是就从话语中流露出对我的不满。
不管了,我不管了:我把头套摘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开关在哪?我要打开电灯,我要叫你看看……”
“不,不要,”梁艳没有忪手,“现在我倒不想看了,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你的勇敢,你的侠气,你的武功,你的潇洒……这就足够了,我还需要什么呢?”
“你真的这么想?”我的身上开始发热。
“是的是的……陈刚长得虽英俊,但是我照样和他离了婚;你虽然还没有露出脸面,我却要把心交给你……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了……”我高兴地说。
我把她轻轻地放倒在床上……
第二十七章 第二节
我紧紧地抱着梁艳,亲吻着她,抚摸着她,我就像一条雨后的小河,涨満了水,夹杂着泥沙,冲入了梁艳那条爱的大河,泥沙浑浊着她,浪花推打着她,和她一起奔向爱的大海……
以前,我想脱掉梁艳的衣服,就爱对她说:让我来拉开爱的序幕吧……可是现在,我想脱掉她的衣服,怎么说好?
我想了一下,悄悄对梁艳说:“我想叫它们离开你一会儿,行不行?”
“叫谁?”她有些不解。
“叫挡着你和我之间的它们——衣服。”我说完了就马上用唇印着她的唇。
梁艳离开我的唇:“不成,你得给我迁移证,才能允许它们离开。——工作有工作证,通行有通行证,结婚还要结婚证呢……”
“那我就办个迁移证吧,但是哪儿是发证机关?”我跟着她的思维……
“我就是发证机关……呵呵……”她高兴地说“我想现在就办……”我有些焦急。
“好的,好的……你已经口头申请了,书面的申请就免了,只要一张照片就可以了。”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我不喜欢照相,”我心里有点胆怯。
“不要怕,我只用眼睛照一张,存在心里就行了……”她笑了。
梁艳起身要开电灯,我慌了,急忙去阻止她;但是她推开我,跳下床,直奔门边的电灯开关。我抱住她的腰,我们就一起倒在地板上。
“看来,迁移证是拿不到了。”梁艳失望地说。
我一时无法回答她。
突然,房间的门被人“呯”地一声踢开,有人用安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对着床上打了几枪,然后迅速地离开了。
我在地板上摸到了头套,边戴到头上,边冲出屋子——开枪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我推开315房间的门——方杰正站在床前,肩膀上扛着女人的小腿,使劲地前后晃着身子;女人没有脱掉上衣,但是扣子却解开了,一只乳房从衣服里露出来,随着身子在摇摆着。女人听到声音转过脸来——又急忙用枕头挡住面孔。
难道水河市那个百货商店店主的老婆来了?用身体换出方杰的开心,方杰还能知道她和男人偷没偷他的存单?
我把门关上。
回到326房间,梁艳已把灯打开。褥子,枕头上都有枪眼。幸亏歹徒开枪时候,我和梁艳躺在地板上,否则的话,我和她都会被打死的。
有人一直在跟踪我。可我一直和方杰在一起,他们没有杀方杰,而专门对我采取行动。
谁是幕后的指挥者?
“没吓坏你吧?”我对梁艳说。
“你没事吧?”她关心地问我。
我刚要回答——突然,门口有两个男人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又快速离开了。我急忙追出去。两个男人进了洗手间。
这时我还蒙着面。
“你是陈刚大哥?”一个男人突然问我。
“怎么回事?”我急于想知道两人要做什么。
说话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弯腰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我叫鲁国民,跟着老师傅学了三年。一直佩服你,佩服你的武功,现在终于见到你,但愿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我叫张劲风,跟师傅学了二年,请陈大哥多多指教。”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说。
“你们俩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疑惑地问。
鲁国民解释说:“清水路有个地方发生了一起车祸,你坐车从那儿路过,把头探出过车窗——正好被我们看到了,我们跟着你进了沙旺旅社,看到了你踢开了房间的门,看到了便衣警察把两个家伙押走……然后,我们又跟着你来到了这里。知道你和一个男人住在315,后来,你又到了326,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于是,我们就到外面转了转,刚回来,就被你看到了。师傅叫我们俩找你,他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找我做什么?”我问。
是呀,近来没有和师傅联系过了。也没有给思莲打个电话,她找不到我,心里也会焦急的。她的上级——也成了我的上级,也许早派人过来了,还需要我在证明孙有功成为烈士的文件上签字呢。
“师傅不相信你会成为罪犯,也不相信你会逃出看守所,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于是他派我们七、八个人出来找你,也许你需要帮助什么的。”张劲风说,“终于找到你了,你先给师傅打个电话吧。”
“是的,我会给师傅打的。不过,请先告诉我,清水路发生的车祸的死亡情况。”我说。
我是从医院出来返回沙旺旅社的时候,半路上看到消防队的吊车停在路边,正在从路边的崖底,吊出一辆变形的轿车。这儿没有拐弯的地方,轿车冲出公路就有点奇怪,所以我对这起车祸很感兴趣。
这时梁艳也走过来了,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三个人。
“听说车里的人是梁国超,好像还没有死……”鲁国民说。
“什么?是爸爸出了车祸?”梁艳大吃一惊。
“人没有看到,可是别人都这么说,”张劲风肯定地说。
“住在哪个医院?”梁艳强忍着泪水。
“不知道。”
“我要去看我爸爸,”梁艳边说边走。
我只能送送她,但不能陪她。她在需要看我的时候,我蒙着脸;她在需要我陪的时候,我不能靠前。这也叫爱情吗?我和她这样还能走多远?
第二十七章 第三节
“我没事,也不需要帮助,”我对鲁国民和张劲风说。“你们两个回去告诉师傅,说我一切很好,不要叫他牵挂……你们回去吧……”
我摘下了头套,把他俩送出了宾馆。
在我的直觉里,梁国超的车祸是有人“制造”的。
但是,谁要杀他呢?难道是钟响吗?
钟响也要因为盗窃拖拉机和雇人凶杀这两起案子遭到起诉。
从瓦夼村的山脚下发现的女尸,到肖玲的死亡……再到今天这起车祸,迷案一个接着一个,什么时候才能水落石出?
回到楼上,方杰就站在315房间的门口。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副满足的样子。
“今晚你另找个房间吧,”他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老板娘不想走了……”
“这么说,不是她拿走了你藏在石洞里的存单?”我问他。
“我以为不是,”方杰肯定地说。“明天我们一起到郑州去吧,找三妞,我现在就怀疑她了……”
“又是个女的?”我故意装出不信他的样子。
“是个女的,不过她好厉害,是搞服装生意的,我连一根汗毛也没有碰到她的。”方杰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那你怎么和她认识的?”我问。
“她就是愉树县的人,和我邻村,初中时的同学;她是嫁到郑州去的,男人是政府机关的一名干部……”
“哦,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不是她拿走了存单,那就完了,永远也找不到偷走存单的人了……”
“好吧,就这样吧,”我讨厌见了女色就喜欢的他。“我在326,有什么事和我联系。”
“谢谢老弟,没有你,哪有我今晚的快乐?”方杰抓住我的手,使劲地握了握,然后进入房间把门插上了。
我来到326房间。门被歹徒踢坏。现在,歹徒以为我一定被打死了,也许他们正准备着到某个人那里领赏钱呢。
我躺到床上,拨打了曾忠阳的电话,他马上就接起来:“对不起陈刚,我应该打电话通知你……我们抓了四个,跑了一个……我正在车上,往公安局赶……”
“没事,我就想了解一下情况,好的,祝你一切顺利。”我不想耽误他太多的时间。押回光头,钟响的末日就快到了。
“也祝你一切顺利,”他很兴奋。
接下来,我给王小胜打了电话。他很客气:“是陈哥,你好,你没事吧,在哪儿?需要什么?尽管说……”
“你和秋果在哪儿?”我打断他的话。
“回到公司了,秋果回到广告科宿舍。她在愉树县公安局录了口供……你知道姜成去世的事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要哭了。
“知道了,不要难过,”我安慰他。我又担心秋果的安全了:“——她说过吴书记接受钟响巨款的事情吗?”
“没有。”
“注意,也许还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