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宋捉鬼冷冷道:“我不跟你胡扯!……响马,你只需再回答一次,跟不跟我走,如果你说不,那么,咱们交情从此断绝。现在你回答。”
马小佳尖叫起来:“不、不、不!”
宋捉鬼睑一寒,突然伸出右手,扯下一块袍角,扔在地上,转身而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马小佳看着地上那片袍角,浑身都在颤抖,泪水也涟涟而下。
孟尝公子轻轻叫道:“小佳,咱们回去吧?”
马小佳没有动,孟尝公子也就不再出声。
郭风筝现在已是满睑敬色,因为他现在已知道,孟尝公子就在他面前。
郭风筝虽在街弄里巷称霸,但他还是惹不起孟尝公子。孟尝公子要捏死地这种小角色,实在比放个屁还容易。
许久,马小佳才叹了口气,抹去眼泪,幽幽道:“我想回家了。”
孟尝公子柔声道;“何必呢?大老远来一趟,要不多住几天,我怎么向母亲交代?”
马小佳道:“反正我要走了,我现在就走。”
郭风筝突然低声道:“小姐莫要生气,小的管叫那丑八怪不出三天就滚出济南,给小姐出口恶气。”
马小佳凄凉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不懂。”
郭风筝低声道:“小姐,别人不仁,你又何必跟他讲义气?反正这件事小的看不过去,只要小姐点个头,小的有办法整姓宋的。”
马小佳抬眼看看他,叹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郭风筝道:“刚才听公子和他的谈话,好像他和姓铁的是朋友,小的屡次被姓铁的欺负。小的斗不过官府,但对付三教九流的人物,还有几下散手。”
马小佳凝视着他,眼中现出感激、厌恶和轻蔑相掺和的复杂目光。
她轻轻摇摇头.随孟尝公子走了出去。
郭风筝盯着她的背影发呆,直到耳朵被他妻子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郭风筝转头,就看见了她眼中浓浓的醋意。
当天晚上, 郭风筝和一群青皮在英雄居喝酒。
酒到半酣的时候,“钱生钱”赌坊的老板钱富贵满面春风地上了英雄居。
“钱生钱”赌坊现在已在 郭风筝兄弟的“保护”之下,所以钱富贵虽然富贵,见了 郭风筝还是很客气。
钱富贵被硬逼着灌了一大碗酒,呛得满脸通红,才被郭风筝允许人座。
钱富贵低声道:“郭爷,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宋捉鬼赶出济南?”
郭风筝道:“怎么,他又去你那儿了?”
钱富贵苦着睑道:“晚上一个时辰,我就赔了十万两,求爷爷告奶奶才算把他请走了。”
郭风筝剔着牙,慢吞吞地道:“你真有这个意思?”
钱富贵心领神会,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了过去,陪笑道:“请郭爷帮忙。”
郭风筝却像被蛇咬了一口似地跳了起来,大声道:
“老钱,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富贵知道是嫌少,忙又加了一张。
霸三街冷笑道:’‘老钱,宋捉鬼去你那儿一次,你至少也得赔五万两。宋捉鬼一天不走,你就不得心安,对不?”
另一个青皮也敲边鼓:“老钱,咱们老大哪像你守着钱堆,只养活老婆孩子。咱们老大手下可有上百的兄弟,全靠老大养活呢!?你这一千两银子是够我们吃串糖葫芦呢,还是买咸萝卜”
郭凤筝很不高兴地道:“怎么,我这个老大穷,亏待你们了?哪个月我不是万儿八千的给你们弄银子?现在可好,倒说我这个老大不够仗义了!”
霸三街等人连忙凑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捶腿:“老大,老大,哪能呢?”
钱富贵咬咬牙,又摸出一迭八张五百的银票,嘶声道“郭爷……”
霸三街很不屑似地都接了过去,道:“老钱,我们老大也不稀罕你的这点钱。”
郭凤筝懒洋洋地道:“老钱,你放心,三天之内,我把宋捉鬼赶出济南,这钱我也不敢要,你收回吧!”
钱富贵急得都快哭了:“郭爷,你千万要收下,我……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请郭爷派个兄弟到我坊里取五千来,算是给兄弟们的茶水钱,郭爷!”
霸三街见郭风筝已闭上了眼睛,忙朝钱富贵使了个眼色道:“没见郭爷倦了吗?老钱你回去,郭爷说出来的话,那是锤子碰榔头,硬对硬,你就瞧好儿吧!小七,送老钱回去。”
钱富资被“小七”送回去了,“小七”回来的时候,自然是满袖金风。
郭风筝的确很能弄钱。
第二天下午,济南城里就有议论开了。
“哎,听说没有,李大小姐显魂了!”
“什么显魂呀!李大小姐据说根本就没死,死的是个丫环。”
“张家老掌柜的昨日从南边运绸缎回来,说是在金陵看见了咱们济南的李大小姐。”
“别是看错了吧?”
“哪能呢!和张家老掌柜一起的小胡,人精明,眼也毒,小胡总不会看错吧?”
“我听小胡说,李大小姐在翠云楼上喝酒,跟她在一起的全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子。”
宋捉鬼很快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他上街一走,发现许多人都在扎堆议论,但见他走近,都讪笑着住口散开。
人们看见宋捉鬼时的那种目光,很让宋捉鬼受不了。
“……哎,李家丫头说,宋捉鬼是在李大小姐身上捉鬼时,被人捉奸在床的。”
“瞎说!是李大小姐和人家串通好了来整宋捉鬼。”
“李大小姐既然没死,宋捉鬼一定会去报仇。”
“那你就错了,宋捉鬼最怕看见李婷婷。”
“怕丢脸。”
“才不是。”
“哪是怎么回事?”
“嘿嘿,听说宋捉鬼太色,一看见李婷婷.就……嘻嘻。…”
“真的?”
“骗你是孙子!”
“……”
宋捉鬼鼻子都气歪了。
他几乎是狂奔着冲到了一个骑马人的旁边,将那人推下马,自己飞身上马,疾驰出城。
宋捉鬼当然要去金陵,找到李婷婷,把她拖回济南,堵住流言。
郭风筝实在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只不过散布了点流言,就赚到了一万两银子。
这样的人若不发达,谁会发达?
“妙计!”
一个干瘦颀长的老人忍不住拍一下桌子,叹道:“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就一直没想到?”
孟尝公子淡然道:“齐先生认为这个人可用?”
老人道:“奇才,奇才,不用可惜。”
孟尝公子道:“但我一直有点疑惑,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齐先生道:“公子,他是李济南的表外甥。”
孟尝公子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齐先生道:“如果不是,李济南怎会认他?”
孟尝公子道:“齐先生,如果有人整垮了我家,谁将控制济南的一切?”
齐先生道:“李济南。”
孟尝公子轻叹道:“李济南不是没有野心的人。他和高家靠得很近,就说明了这一点。”
齐先生道:“但李济南若真想和我们作对,一定不会出此下策。他知道我们会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孟尝公干道:“有野心的人,有一些肯冒奇险。”
齐先生道;“李济南不是这种人。”
孟尝公子道:“我知道他不是,但在威胁和利诱交相压迫下,他也许不得不冒险。要知道,能轻松地杀死他的,天下并不少。”
齐先生道:’‘公子的意思是先调查那小子,然后再考验他?”
孟尝公子道:“如果仅让他处在外圈,需要时利用利用,就用不着麻烦,我们现在已一直控制着他。但我拿不准他是不是值得我费心。”
齐先生道:“绝对值。他很聪明,也很有市井无赖的泼皮狠劲,能制人服人,花招很多。”
孟尝公子道:“看起来他没练过正经武功。”
齐先生笑道:“但听说他很会打架。”
益尝公干苦笑道:“几斤力气,加上几分心眼,手法全是下三滥。”
齐先生道;“市井之霸,大多如此。”
孟尝公子沉吟半晌,又道:“有没有郑愿、花深深的消息?”
齐先生道;“一直没有。”
孟尝公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隐隐有一种感觉, 郭风筝有可能是郑愿。”
齐先生愕然:“什么?”
孟尝公子微叹道:“从昨天看见他时起,我就有这个感觉。我也觉得有点荒唐,但又摆脱不了。”
齐先生道:“公子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呢?”
孟尝公干道:“我见过郑愿一面,笑眼隐杀机,是我对郑愿的印象,奇怪的是 郭风筝也给我以这种印象。”
齐先生道;“那么,身材、相貌、口音呢?”
孟尝公子道;“全然不同,但我认为武功练到郑愿那种境界,可以说无所不能,更何况我怀疑花深深和郑愿在一起,花家的易容术又巧夺天工。”
齐先生道:“那么,郭宝生夫妇……”
孟尝公子道;“花深深被逐时,有一对家人夫妇甘愿随她出走,这对夫妇的武功和花老祖在伯仲之间。”
齐先生道:“公子,老朽可以安排人手,逼一逼郭风筝四人。”
孟尝公子微微摇头,道:“用处不大,他们若真的有鬼,必然已防到了此手。咱们现在还不缺人手,就让他们开那个风筝铺子吧!”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如果 郭风筝真是郑愿的话……”
孟尝公子淡然道:“就算他是,也没关系。他的目的不外乎打入我们内部,参与重大机密,如果我们不理会他,就算他再有能耐,也无奈我们。”
刘先生叹道;“老朽就怕他不是郑愿。奇才不用必有他人用之啊!”
孟尝公子笑了,很亲切地道:“齐先生,这么办吧!
你差几个外面的人试试他们,但不要操之过急。我准备考验 郭风筝三年。”
齐先生愕然:“三年?”
孟尝公子笑道:“如果他是郑愿,绝对瞒不了三年。
郑愿不是那种肯安心呆在一个地方的人,他浪荡惯了,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郑愿的消息就会传来了,也许用不了一个月。”
孟尝公子送齐先生出了门,迎面碰上马小佳。
马小佳的神情仍有点忧郁,但看他时,她还是温柔地笑了,娇声道:“伯母她老人家童心未泯,想让丫头们放风筝给她看,可都放不高,伯母可生气了。”
孟尝公子柔声道:“只要你在她身边,她永远不会真的生气。”
马小佳转开眼睛,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似羞涩,又似撒娇。
孟尝公子走近她身边,悄笑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马小佳若是真的生他的气.怎会是如此神情?
马小佳的脸更红,头也垂了下来,显得楚楚可怜。孟尝公子似已看得有些痴了,竟也忘了说话。
许久,孟尝公子才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小佳,多住些日子好不好?”
马小佳悄声道:“恐怕不行。”
盂尝公子道:“你的那些兄弟们都很会自己照顾自己,就算你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马小佳膘着他,有点迟疑地道:“你真是想…·想留我?”
孟尝公子微笑道:“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朵花,每一片草叶,都想留你。”
马小佳的眼睛亮了,明亮如晶莹的珠露。
孟尝公子道:“还有这里的阳光,这里的月色,这里的萧声,都想留你;这里的……”
他深厚低沉,而又无限温柔的声音像和煦的春风般拂着马小佳的心。
马小佳怎么能不醉呢?
突然间,一只黑色的怪乌闪电般飞了来,惊醒了马小佳,也惊醒了孟尝公子。
这只怪乌收拢双翅,落在墙头上、怪声怪气地发出了人言;“既见王使,怎敢不拜?”
这只怪鸟好像是只不常见的异种八哥,虽比寻常八哥要小很多,但神气却足得很。
它的确有理由神气,因为孟尝公子和马小佳的脸都已在刹那间变得雪白。
就算见了真正的王爷,他们也绝不会露出如此惊恐的神情。
一只敢自称“王使”的异种八哥,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孟尝公子眼中本已暴射出寒光,但不知怎的,这寒光转眼间又消失了。
孟尝公子的牙关轻轻咬了一下之后,人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济南孟临轩,叩见王使。”
那只怪鸟居然大模大样地点了点头,道:“免了吧!”
孟尝公子恭声道:“谢过王使。”但仍旧跪着不动。
马小佳还在迟疑,想跪似又不甘,不跪又有点恐惧。
怪鸟朝她歪了歪头,怪声道:“大响马,你真要造反?‘’马小佳浑身一颤,飞快地跪倒,惶声道:“贱妾不敢”
怪马道:“本使此来,乃是告谕尔等,王爷已重出武林。”
孟尝公子的眼睛垂得很低,没人能看见他眼中的神情。马小佳虽在咬牙,但身子还是忍不住哆嗦。
孟尝公子用肘轻轻触了她一下,沉声道:“孟临轩。
马小佳恭迎王爷再度君临江湖。”
怪鸟道:“只怕又是口不应心吧?”
孟、马二人伏地道:“不敢。”
怪鸟道:“谅尔等也不敢!都起来吧!”
孟马二人这才慢慢站了起来,但都垂手而立,不敢仰视。
怪鸟道:“尔等速遣人手,全力寻找郑愿,不得有误。”
“是!”
怪鸟飞走了,许久许久,两个人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马小佳显得非常沮丧:“你看怎么办?”
孟尝公子缓缓道:“天无绝人之路,眼下先敷衍一下,探探底细再说。”
马小佳苦笑道:“你居然想探野王旗的底细,可能吗?”
孟尝公子道:“难道你愿意更野三旗控制吗?”
马小佳叹息:“当然不愿意,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
孟尝公子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揽住她肩头,柔声道: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对不对?”
马小佳偎进他怀里,颤声道:“我其害怕。”
孟尝公子轻轻搂住她腰肢,用坚定的声音说道:“咱们先不忙害怕,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野王旗突然又出现的确很令人吃惊,但客观讲,它究竟是不是像着年那么可怕,我不敢肯定。”
马小佳却似已垮了,她好像已连站都站不住,已开始啜泣。
孟尝公子怜惜地道:“小佳,这些日子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来对付,我会尽快查清野王旗现在的主人是谁,然后决定该如何行动。”
马小佳点点头,离开他怀抱,低声道:“要是……要是有用得着我的时候,你要告诉我,好歹我手下还有数千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