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山哈哈大笑:“你想一注吃回?”
陶二老板笑道:‘“那是自然。”
肉山爽快极了:“跟了!”
结果当然应该是陶二老板去年一年瞎忙活。
汪大老板苦着睑,半晌才叹道:“他不会去杀杨雪楼,也不会去杀孟临轩,我不跟你们赌,我赌他要杀另外一个人。”
肉山问:“谁?”
汪大老板淡淡地道:“这个人跟他好像还是朋友,而且关系好像还很不错。”
肉山问:“莫非是秦君子?”
汪大老板摇头。
宣楼主问:“宋捉鬼?”
“不是。
陶二老板问:“难道会是马神龙?”
汪大老板道:“都不是。”
他喃喃道:“我赌他要杀的人是荆劫后。”
所有的人都惊呆,好像他是在说胡话,陶二老板更是吃惊得要命:“怎么会呢?”
汪大老板叹道:“怎么不会呢?”
肉山目光闪烁不定:“他有什么理由要杀荆劫后?”
宣楼主也道:“荆劫后枯守天香园,是很安份的。”
汪大老板苦笑道;“可实际上荆劫后是血鸳鸯会的令主兼离魂门门主。我想夭杀应该已经猜到了。”
陶二老板道:“不会吧?”
汪大老板道:“天杀是个聪明人。‘马神龙”又已将自己真名实姓告诉了他,他应该能想到,吴枕震和荆劫后的关系。”
肉山沉吟起来:“这倒是真有可能,吴枕霞显然是随母姓吴,那么她也是荆劫后的妹妹,不过,按血鸳鸯令的传统,令主一般是由女人做的,吴枕震就算真是荆劫后的妹子,荆劫后却不可能是令主。”
汪大老板道:“其实我也是听人这么说,就因为不辨虚实真伪,赌起来才更有意思。”
他忽然又笑了笑,道:“我赌天杀必输无疑。”
宣楼主霍然道:“我跟你赌!”
肉山也道:“我也和你赌!”
陶二老板摇手:“我不和大哥赌。”
“为什么?”
“大哥必输无疑,兄弟可不敢赢大哥的钱!”
肉山仰天大笑:“看来我们都赢定了,荆劫后撞上天杀,只怕是在劫难逃了,汪大老板也要输光了。”
汪大老板微笑:“只怕荆劫后心里并不这么想吧?”
肉山又大笑:“是吗?你不是荆劫后,又焉知他不这么想呢?”
汪大老板缓缓道:“兄弟我是从几个方面分析的。首先,天杀杀人已很多,他的武功已被荆劫后摸得很透,而荆劫后出手究竟如何,灭杀不知道。”
肉山道:”有理。”
汪大老板又道:“其次,荆劫后身兼离魂门和血鸳鸯令两大绝学,依其人的天资,想必早已融汇贯通,其威力将不在野王旗绝学之下。”
肉山又赞了一句:“有理!”
汪大老板道:“第三,胭脂扣、离魂伞,本来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两种武器,而天杀只有一柄龙雀刀,荆劫后精擅用毒,天杀却见毒心寒。”
这回连宣楼主和陶二老板也信心动摇了。
汪大老板最后笑笑,道:“第四,荆劫后是吴枕霞的兄长,天杀必不忍心下杀手,而荆劫后却是蓄谋已久,由此可知,天杀必败,荆劫后必胜。”
肉山大声道:“赌!我跟你赌!”
第三十四章 英雄的黄昏
宋捉鬼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难道这就是仙人居?
这个毁坏残败的庄院,就是那个花明柳暗、山清石润的仙人居?
连大门前的石阶,也已破碎,像是遭受了巨力的撞击,门楼上檐垂橡裂,似曾被利器折过。
仙人居内的景况,更是惨不忍睹,花折石倾,柱裂屋坏。这里应该发生过一次极其惨裂的搏斗,假山上遍洒的紫血就是证明。
蓬莱县的捕头张振庭苦着脸道:“宋大侠,这件事说不定还得麻烦你老。”
宋捉鬼沉着脸不吭声。
张振庭道:“实实在在是闹鬼,连高家的人自己都说是因为闹鬼。”
宋捉鬼还是只看不说。
张振庭道:“否则以高二公子的机智武功,以大公子的暗器工夫,以高家数十名高手的身手,就算是千军万马来了,也能抵挡冲杀一阵,若非是闹鬼,这里本该有外人闯进来留下的痕迹。可自始至终,都是高大公子和高二公子在杀人。”
宋捉鬼冷冷道:“你亲眼看见了?”
张振庭道:“没有。但高家还有活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宋捉鬼淡淡地道:“高家还有谁活着?”
“高大小姐。”
高大小姐的确还活着。
她不仅活着,而且还能看、能听、能说话、能发火,而且好像还能动手。
宋捉鬼刚进屋,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嘶吼着冲向他,若非他见机得快,只怕脸上就得添上十道血痕。
宋捉鬼退步,出手,旋身,抖手,这个女人就被他扔回了床上。
这女人一开口骂人,宋捉鬼就听出她的确是高大小姐:
“王八蛋!宋捉鬼,我要杀了你!”
宋捉鬼柔声道:“丑丫头,你好。”
他去年曾在她家里呆过一段时间,他那时就一直称她为丑丫头。
高大小姐嘶叫道:“丑鬼!你这丑鬼,王八蛋!”
宋捉鬼道:“丑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大小姐凄厉地狂笑起来。泪水却浸湿了乱发:
“你还有脸来问!若不是你这个丑鬼。我哥哥怎么会……怎么会、…··呜呜呜…··”
狂笑变成了号哭。
宋捉鬼倒真吃一惊:“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栽赃!”
高大小姐捶床大恸:“秘笈!……就是那本该死的秘笈!”
宋捉鬼怔住。
难道那本该死的秘笈真的有问题?
他忽然走过去,坐在床边,用他那种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先别哭,把事情源源本本的都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也不知是那他那种深沉的语气打动了她,还是哭够了,反正她真的很快就不哭了。
然后她开始慢慢从头说,宋捉鬼竖着耳朵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最早的事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的某一天,高家收到一封署名“血鸳鸯”的信,信中表示愿送回玉观音,条件是高家表示永远臣服血鸳鸯令。
经过两年时间的交涉,血鸳鸯令作出了重大让步,将条件降低为高家为其做三件事、并付黄金十万两。
高家首脑经过仔细讨论,答应了。
第一件事,就是活捉宋捉鬼,另外两件事则是开放胶东,使血鸳鸯令可任意驰骋,以及将与黄海十三股海盗的黑道生意转交给血鸳鸯令。
这三件事,高家都做到了。不仅如此,高二公子还巧布奇兵,连施妙计,将那本秘笈赚回了高家。兼之玉观音上本镌有高深玄奥的武学,高家可说是兴高采烈。
得窥秘笈全貌的只有高二公子和高大公子两人,而高二公子更将王观音上的武学和秘笈所载互相参照,进步神速,可说一日千里。
高大公于瘫痪多年的双腿,居然也能行走了。
于是他们除自己更勤奋钻研外,还将部分心法招式授与家中亲属仆众,希望在近期内形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高家军”。
为了保密,仙人居干脆歇业,野王旗上门威胁,他们也都隐忍下来。
他们决定八月十五那天正式全体“出关”,从那天起,高家将主宰武林。
但也有例外……高大小姐连一句秘笈上的话都没看。
高大小姐向来认为,女人只要脸蛋漂亮,其它一切可以不讲究,而高大小姐又一向觉自己美得出奇。
她不练,也没有人管她。
高大小姐十日前偶然地碰到一个很潦倒的江湖汉子,就想办法将他“骗”回了仙人居。这个潦倒的汉子人虽潦倒,对付女人倒真的是个打不倒的铁罗汉,高大小姐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
从九天前开始,仙人居里就出现了异常。
第一天,有两名花匠突然说自己看见了鬼,一个说是白鬼,一个则说是黑鬼,结果两人动上了手,互殴而死。
第二天,高二公子的四个叔伯兄弟忽然瘫痪,两个堂嫂竟当众脱光了衣服,乱扭乱舞。
第三天,高大公子忽然学起了狗叫,四肢着地,用嘴咬人,高二公子及时制住他,才没有出大祸。
当天晚上,高二公子在密室里发狂。
他当时正由两个美丽的女子陪着,不知何故。他突然嘶吼起来,抓住李婷婷两只足踝,将她撕成了两片。
陶碧仙想跑,也被他活活掐死。
然后天下大乱。
高大公子从昏睡中暴起咬人,他被制的穴道竟神奇地被解开了。
一众花匠们则大呼杀鬼,互相拚命,高二公子也闯出密室,乱砍乱杀。
那几天高大小姐正被欲火冲昏了头,没怎么理会家里发生的怪事,更没料到那些怪事和那个潦倒汉子有关。
但喊杀声响彻夜空时,高大小姐总算还是丢开了那汉子,胡乱套上了衣裳,就想提剑冲出去“抵御入侵之敌。”
结果她还没冲出去,背后就挨了一指,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时,已身在监中,而看守告诉她,她的家里人已全都死了。
高大公子一口咬中高二公子的咽侯,而高二公子一剑刺穿了高大公子的心脏。
蓬莱高家,真正从武林中除名。
到底是什么魔力,造成了这种骇人听闻的同室相戕?
宋捉鬼不知道。
但他知道两件事,其一,那个潦倒的江湖汉子极有可能是高断山。
其二,他要捉一次鬼,他一定要捉住那个恶鬼。
一日数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没有人比花深深更清楚了。
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没有一天,她是平平安度过的。
几乎每天,都有人要杀郑愿,有人要杀她。
有时候是光明正大的挑战,这种时候不多,只有两次,都被郑愿很轻易地打发了。
其余的是暗杀。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阴谋,各式各样的武功,各式各样的武器,她都见识到了。
有时候一个满身脓疮的老丐会变成身手灵敏的杀手;有时候饭店的伙计会捧上一碗毒汤,有时候走在桥上桥会断,桥下会有一大堆掩着杂草的竹签;有时候床上会爬上条毒蛇来……
她受不了了,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
她还看得出,郑愿也忍不住了。
终于有一天,郑愿开口了:“你回家吧!”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他的神情相当憔悴,眼中布满血丝。
花深深哭了。
她知道自己真的该回家了。
郑愿喃喃道:“我杀过太多的人,我的双手沾满了血。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天理。”
阿福忽然道:“这不是报应,也不是天理!你杀的是恶人!”
郑愿苦笑,轻轻叹道:“恶人的亲朋,未必是恶人,杀恶人的人,也未必是好人。”
他看着阿福夫妇,微笑道:“你们送她回去吧!”
花深深哭得歇斯底里的。
郑愿伸手拍拍她肩头,叹道:“孩子出世后,莫教他杀人的功夫。”
花深深哭声渐渐低微,渐渐地,她睡着了。
郑愿忽然抱拳一挥到地:“赶车的老兄,拜托了。”
阿福流泪了,阿福嫂更是痛苦失声。
他们情愿陪郑愿面对一切挑战,情愿为他拚命。
但他们很清楚,有他们在身边,郑愿只会死得更快。
花家的人很快赶来了,接走了花深深,带走了阿福夫妇。
武林七世家的高手,几乎都出动了,他们怕郑愿的仇人拿花深深出气雪恨。
但阿英和小竹却留了下来。
他们本就不是花家的人,她们的性命属于郑愿。武林世家的人固然不愿收留她们,她们也不愿随之而去。
花深深离开时,正是黄昏。
残霞淡淡地涂在郑愿苍白冷漠的脸庞上,映在他黯谈失神的眼睛里。
他的整个人,就像是一首萧瑟、悲凉、无奈的诗。
这是黄昏时的英雄。
这是英雄的黄昏。
一直到看不见花深深的那辆车,郑愿才轻轻叹了口气。阿英和小竹怯生生的一个抱着他一只手,似在扶着他,又似在寻他的保护。
她们都在流泪,她们恨自己不能让她们的少爷少些痛苦,多些快乐。
郑愿看着阿英,又看看小竹,柔声道:“你们也走吧?”
阿英摇头,小竹也摇头。
郑愿微笑:“我已经走到路的尽头。往前走,就是地狱。”
阿英说:“我们陪少爷去地狱。”
小竹哭得抽抽噎噎的:“当…·,·当鬼就…·当鬼!”
郑愿道;“你们本不是鬼,也不可能变成鬼,……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全,很舒服,你们可以去那里。”
阿英冷冷道:“如果少爷不去,我们也不去。”
小竹破涕为笑:“少爷,我们一起去嘛!”
郑愿摇头:“你们先去,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办,待事情都了结,再去找你们。”
他忽然大声道:“既然我已开了口,你想必不会拒绝?”
阿英和小竹都很吃惊,不知他这么大声说给谁听。
对面一家小酒店里坐着的一个少年慢慢转过脸,赫然就是秦中来。
这位君子已憔悴得像个浪人,但满身正气依然。
他看着郑愿,点了一下头,但没有出声。
君子一诺,五岳为轻。
秦中来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郑愿没有问,秦中来也没有说。
他们已绝交,他们已不再是朋友。
但 秦中来仍然答应了郑愿的请求。
阿英和小竹也走了,随秦中来去了金陵君子庐。
郑愿松了口气,顿时觉得满身轻爽。
他的确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现在就可以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他没有回客栈,也没有回城。
他向北而行,走得很洒脱,也很轻快。
就好像他连一点心事也没有。
黄昏时分,宋捉鬼扶着个丑八怪女孩住进了莱州城外的“荷花客栈”。
伙计和客人们都偷笑,这两个丑八怪算是丑到一块儿去了,谁也别嫌谁。
丑八怪女孩叫宋捉鬼“丑鬼”,宋捉鬼称她为“丑丫头”,谁听了都吃惊。
两个丑八怪同住一间房,自然也合情合理。至于两个丑八怪在房里做什么,谁都猜得出来。
高大小姐神情有点呆呆的,显得很温驯,她从未如此温驯过。
宋捉鬼叫她吃药,她就吃药,让她打坐,她就打坐,听话得要命。
但她总会一个人独自流泪,默默饮泣。
宋捉鬼一有空就劝她、开导她,希望她想开些,莫要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高大小姐只是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高大小姐今天依然很乖。
宋捉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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