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觉得把她这样孤零零地丢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妥,但是留下,他也帮不上忙,而且这件事情到底攸关生命,想想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驾起马车,迅速消失夜色中。
待马夫走后,阿尔缇妮斯才缓缓走进卡拉神殿,内殿漆黑一片,她走得很慢,双手伸前摸索着,希望能找到蜡烛之类东西可以照明。
突兀地,她身后有了动静,还没等她回头,脖劲间就感到一片凉意,隐约可以看见轮廓,应该是把剑。
“不要动!!”来人压低声音威吓道。
这声音,她十分地熟悉,激颤道,“奥利!”
对方听闻,也是一阵的激颤,“皇妃殿下?”
“是的,是我。”顾不得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她开心地回身抓住身后之人的衣襟,甚至忽略了这个往常她最讨厌地称谓。
奥利赶忙放下剑,取出火褶子,微弱地橘红色火光照亮了阿尔缇妮斯的脸,看到这张熟悉而美丽的脸,他激动地眸色泛出水光,“真的是您!!”
“嗯,嗯!!”阿尔缇妮斯重重地点头。
奥利拼命眨动眼眸,将泪水逼回去,回头朝另一边的暗处喊道,“卡布斯,出来,是皇妃,真的是皇妃殿下。”
“卡布斯?他也来了?”阿尔缇妮斯惊喜地朝那边看去。
果然,从阴暗的角落闪出一个黑影,疾步向她这里奔来。
“皇妃殿下!!”卡布斯激动万分地叫道。
“卡布斯!!”这真是让她太意外了,之前勇者的出现,让她知道奥利就在埃勃拉城,断然没有想到卡布斯也在。
卡布斯有些兴奋,有些激颤,更多得则是因看到她平安而安心,如同敬奉心中最崇敬的女神,他单膝跪地,轻吻着她的裙摆。
“皇妃,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如他一样,奥利也是单膝跪地,抬头仰视着她,眼泪还掺杂着水泼。
但,当他们的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她的身体时,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像子弹贯穿了他们的脑膜。
“皇妃殿下,您……您……肚子……肚子……”奥利显然已经被震诧地语无伦次了。
卡布斯则是呆愣着,瞪大了眼睛。
阿尔缇妮斯很清楚这个肚子会带给他们很大的惊吓,但是他们的反应是不是过头了点,她下意识的搔了搔头,烦恼着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解释给他们听。
她的这个举动,又打击了卡布斯和奥利一次。
“皇妃殿下,您的头发!!”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吼。
“啊?”她摸着直到耳际的发梢,“这个啊……”看来,又是一件需要解释的事情,但与其花费口舌解释,还不如赶快离开这里,她索性一笔带过,“总之就是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很多很多事情!?
这个解释,让卡布斯和奥利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很多念头,全都是最坏的,越想下去,他们脸色就越难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操起剑开始暴走。
这还不糟糕吗?
她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
奥利和卡布斯乌黑着脸,握紧地拳头在狂抖。
阿尔缇妮斯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很严肃地说道:“孩子是萨鲁的!!”
“哎!!”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信不信由你们,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要逃出城去,在路上我会慢慢解释的。”
“是!”她的话虽然是一笔带过,但着实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的确,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逃离埃勃拉城。但怎么逃?从这里到城门口守卫众多,就算再小心,也会被发现的,如果从这里走,不要说门了,连洞都没有一个。
难道爬墙出去吗?没见过大着肚子还能爬墙的。
奥利想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性,他随即问道,“皇妃殿下,您指明要在这个地方汇合,难道说这座神殿有什么暗道。”
“没有!”阿尔缇妮斯当头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哎?”奥利傻了眼。
卡布斯也愣了一把,“那……那……”
阿尔缇妮斯打断卡布斯的断断续续的话,晶亮的眸子又闪出他们既熟悉,又睽违了很久的光彩。
“没有门,我们就自己来造一个。”她说。
造门!?
怎么造?
用手挖吗?
见他们一脸迷茫,阿尔缇妮斯也没多说什么,拉着他们走出神殿,忽然问道:“就你们两个人?”
“不,还有十几名一起混入埃勃拉的士兵,来得时候我们都化装成了商人,所以很容易就混了进来,不过出于谨慎,怕人多容易招人怀疑,所以将他们留在了城中的驿站,就我和卡布斯来这里。”
“里应外合?”两国交战时派兵潜入,无非就是这个目的。
三人来到了之前马夫从车上搬下的木桶旁。
“是,不过陛下最在乎的还是是您的安危,现在好了,您安然无恙。”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感谢赫梯众神。
“他们留下不要紧吧?”
“您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样最好。”等她回到萨鲁身边,这场仗就不会再持续了,到时埃勃拉城门解禁,那些士兵只要伪装成商人就可以安全出城。
“皇妃,您到底打算怎么做?还有,这些是什么?”卡布斯看着身边的木桶,足有半个人高,看起来很普通。
阿尔缇妮斯拍了拍木桶。“这是造门的必要工具。”
卡布斯打开木桶盖子,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里面的东西出乎意料之外,和工具这个词一点也搭不上关系。
“这是……水?”满满一桶都是水。
“是啊,就是水!”
卡布斯和奥利已经开始糊涂了。
“呆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说着,她让卡布斯和奥利将水桶搬到最北面的城墙跟前。
这堵墙足有三四十米高,墙体坚硬而且厚实,宛如铜墙铁壁,试想如果用锤子去砸的话,,估计也得砸个三天五天才可能砸得穿,而眼下,除了两人手里的铁剑外,再没有其他工具了。
如果用铁剑铲个洞出来,或许能会快一点,但是再快也要一天,瞬间完成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些水……
两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水到底有何用?
“别急,答案马上揭晓。你们照我的话去做行。”
两人点头,按照她的指示将木桶里的水倒出,浇洒在墙体上,厚实的墙体像是有生命似的,迅速地吸收着源源不断地水份,每次浇上去,它都‘喝’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等到水都浇完了,墙上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大大湿印子。
奥利和卡布斯有点急了,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阿尔缇妮斯。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用手敲敲那滩水印子,看上去相当满意。
“你们知道埃勃拉城的城墙都是用什么建造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让奥利和卡布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泥土,而且是丝毫没有水分的泥土。”阿尔缇妮斯自答道。
“假如让这这些没有水分的泥土喝饱了水会怎么样?”她又问,并看向奥利,“你的铁剑给我。”
奥利立刻奉上。
接过后,她用剑头轻戳了一下墙壁上有水印的地方,并再次自答道:“它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话说得同时,她已然将剑轻轻松松地插入的墙壁内,稍微翻转和拨弄,原本坚硬的泥土因为水的滋润而异常的松软,没几下,上面就出现了一个小洞眼。
她放下剑,再轻踹了几下,那些泥土便开始坍塌,瞬间出现了一个可供成人穿越的大洞,可以望见洞外是一往无际地沙漠。
“大功告成!!”她宣布,却没听到卡布斯和奥利的回应,她疑惑地回头看向他们。
呃……他们看起来已经彻底当机了。
好半晌,他们才醒过来。
与其说兴奋,不如说他们表露的表情是一种崇拜。
这种方法,任谁也不会想到。
那么简单,又那么地让人意想不到。
正如阿尔缇妮斯所说,在公元前14世纪时,埃勃拉城的城墙和普通住房都是以泥土建造而成的,别小看这些泥土,因为在沙漠,水是极度缺乏的,泥土因为缺水而慢慢干硬,等到泥土里的水份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时,它便成为了极其坚硬的泥块,将这些坚硬的泥块经过不断加厚加大,就成了建筑材料,其坚硬程度绝不比岩石差。
对于少山少水的沙漠国家来说,比起岩石,泥土更容易获得,在建造技术上也简便很多,不需要太多的人力和财力,完全可以算是浑然天成。即便是下雨,也因为沙漠地带炎热的气候,很快就能将水分蒸发掉,而不用担心它会松软倒塌。
于是,用泥土建造房屋,成了沙漠国家的一种特色,不过像皇宫,神殿,陵墓这类高级场所,还是会用到岩石,或看上去比较美观的青石。
而阿尔缇妮斯所做得不过是还原泥土的本质罢了。
就这样,不需要任何武力,一扇离开的门就打开了。
这时的阿尔缇妮斯心里是雀跃的,一切都如她所想,成功地实施了,现在只要越过这扇门,她就可以回到萨鲁身边了。
她没有任何迟疑,率先跨出脚步。
她想回去,回到萨鲁身边。
回去……
“这真是一个让人大开眼见的绝妙之法。”蓦然间,比死亡还阴冷的声音向她袭来,将她眼前到美梦击得粉碎。
她惊骇得倒吸一口气,然后颤然地回头,阴暗的角落里正走来一个人,还未见到那个人的面目,光是那轻微的脚步声,就让她感到恐惧。
月,悄然露脸,照射在夏尔曼魔魅的脸上。
随着他的接近,阿尔缇妮斯下意识地倒退。
“什么人?”奥利似乎察觉到她的惊慌,挺身护在她身前。
夏尔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双阴鸷地眸里倒映出阿尔缇妮斯惨白的面容。
“看来我的出现吓到你了。”
的确是被吓到了。她从未想过他会出现。
“也对!”夏尔曼嘴角噙着笑,黑色的眼眸里却涌动着一丝血气,“你的计划完美的找不出任何破绽。”
阿尔缇妮斯知道不该在此时害怕,不能流露出怯意,但她管不住自己,手下意识地抓紧奥利背上的衣服。
“皇妃?”奥利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意,从来没有过的颤意,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这个男人。
“奥利,你和皇妃殿下先走。”面对杀出的程咬金,卡布斯挺身挡在两人身前。
他虽然擅长的是医术,其实剑术也相当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他手里是一把铁剑。
在这个还是青铜器的时代,铁剑代表了胜利。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应该很容易解决,他和卡奥利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却错了。
尽管卡布斯剑术已称得上高手,但夏尔曼更胜一筹,来回交战不过数下,他就败北了,右肩还被刺了一剑。
“卡布斯!!”阿尔缇妮斯惊叫。
“你们以为铁剑就只有你们才有吗?”像是瞬间移动般,眨眼间夏尔曼就出现在阿尔缇妮斯跟前,
奥利惊慌之余,手中的剑也刺了过去。
夏尔曼像是早早就料到般,在袭来之前就攫获住他的手。
奥利冷汗潺潺,暗忖:这个男人的动作好快!而且他竟然也拥有铁剑--这种只有贵族才有能力购买的高价品。看来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奥利想要反制,却是徒劳,紧接着,夏尔曼率先展开攻势,只过了三四招,奥利也受了伤。
“奥利,你怎么样?”阿尔缇妮斯扶住他,他手臂汩汩冒出的血,很快沾湿了她的衣衫。
“皇妃,他是谁?”奥利耐不住地询问。
“亚述皇帝!”阿尔缇妮斯回答。
“什么!?”奥利和卡布斯震惊不已。
那么说,埃勃拉和赫梯激战时出现得神秘军队便是亚述军队了!
阿尔缇妮斯艰涩地点点头,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杀出这么一个这么难对付的人来。
她撕下裙摆想为奥利止血,手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被夏尔曼抓住了。
“放开我!!”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乱踢又乱打。
“放开皇妃!”卡布斯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背后急速攻击他,夏尔曼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化解了他所有的进攻,进而展开反击。
卡布斯唯恐伤到他手里的阿尔缇妮斯,在进攻上难免畏首畏尾。
夏尔曼可不一样,他招招都是致命攻击。
渐渐地,卡布斯就出现不敌趋势。
阿尔缇妮斯眼见自己成为负累,什么都没想就往夏尔曼的肩膀上狠狠一咬。
夏尔曼仅是皱了一下眉,挥剑将卡布斯撂倒后,才转而对付她,没有丝毫地怜香惜玉,扯住阿尔缇妮斯的头发,往后拉扯她的头,迫使她松开牙。
头皮传来的疼痛,让阿尔缇妮斯哀叫出声。
这种行为让卡布斯和奥利彻底暴走,提起剑就向他冲去。
如果是两个人同时进攻,他未必能赢。
夏尔曼噙着笑,转瞬间,在他身前就出现若干个黑衣打扮的士兵
没想到还有伏兵,奥利和卡布斯阵脚大乱,但好歹奥利也是赫梯的高级军官,很快掌握了步调,和卡布斯默契地配合进攻。
夏尔曼有些欣赏地看着两人,他的人似乎开始不敌了。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夏尔曼的剑抵在阿尔缇妮斯的脖子上,非常有效地阻止了卡布斯和奥利的新一轮的进攻。
有她作为人质,卡布斯和奥利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被强行压跪在地上,心中焦急地看着被夏尔曼挟持的阿尔缇妮斯。
她被带到了神庙的阶梯上。
“你想怎么样?”阿尔缇妮斯强忍心中的惧意。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到吗?”夏尔曼背着月光的脸惊悚犹如魔鬼,看她的眼神却消弭了杀气,看她看得很仔细,就像她是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突兀地,他的手抚上她的脸。
她瑟抖了一下,看见他眼底深处有一抹奇怪地光辉。
“从你在议事殿出现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