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给你们!”她将手中的草药放置在推车上。
“女王陛下……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走吧!”说完,她没有再看她们,独自朝着花园的另一边缓缓前行。
侍女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僵在原地,忘了起身。
走在小径上的阿尔缇妮斯,睁着空洞的双眼,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
卡布斯从御医殿走了出来,见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跑了过去,“阿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似的。
她空洞地看着他,不出一声,当他是透明人似的,绕过而行。
“阿尔,你怎么了?他伸手拉住她,发现她的手凉得像冬天里的雪。
正当他想开口追问时,一个侍女跑了过来,“女王陛下,皇帝陛下正到处找您呢。”
这一句,像是一道劈落得闪电,阿尔缇妮斯猛然一震,空洞地视线渐渐找到了焦距,她凛目朝着侍女看去,视线锐利地像把正在割肉的刀子。
侍女被她吓着了,下意识地倒退了数步,差点跌倒在地。
“阿尔……”卡布斯的心也莫名地咯噔了一记,背脊上凉飕飕的,好……好恐怖的眼神。
她穿过侍女,看向某一处,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得让四周的炎热都结成了冰。
“正好,我也正想找他!”
阿尔缇妮斯回到寝殿,身后跟着有些担心的卡布斯,殿内侍女们正张罗着午膳,空气中飘散着烤羊腿的香气,萨鲁一见到她,冷峻的脸色扯出笑容,他欢快地走到她身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饿了吧?”
她没有回答,紫色的眸子冰冷地瞅着他。
“阿尔缇妮斯?”他怔仲的看着她,她周身散发的冷凝让他有些莫名。
卡布斯眼见气氛有些不对,打算开口缓和一下,怎知话还没出口,阿尔缇妮斯先一步说道,“卡布斯,帮我整理一下东西,我要搬去宰相府。”
他当下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为什么突然要搬去宰相府。”萨鲁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想牵她的手,却被她重重的拍落,“阿尔缇妮斯?”他不明白早上还嘘寒问暖的她,怎么突然变了。
“阿尔,我看,我还是先离开一下!”卡布斯觉得自己处在这根本就帮不上忙,反而会有被波及的可能,眼前的两人都是狮子,吵起来绝对天摇地动,他走到皇帝身边,提点道,“她身怀六甲,别刺激她。”说完,他来回在两人身上搜寻,叹了一口气,赶紧开溜,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萨鲁抬手挥退张罗膳食的侍女,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彼此互视着对方,午后阵阵的热风在烈日的烘烤下,扑向各个角落,却无法消弭阿尔缇妮斯身上冷然萧瑟的冰冷。
“你怎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他脸上无辜地神情,令阿尔缇妮斯胸口闷痛不已,他竟然还问她怎么了,她几乎想扑上去咬他一口,他口口深深说爱她,却让另一个女人生下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敢问她怎么了,她哭过了,也疯狂过了,当冷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心郁结的喘不过气,她不想看见他。
“我不想看到你,马上给我滚。”她厉目瞪着他,似一把利剑,刺得萨鲁踉跄地退了一步,心中一惊,她的眼神充满了浓浓地指责,还有愤怒,他做错什么了吗?
“告诉我理由!”
理由!?酸楚与纠结的痛在阿尔缇妮斯的身体里无形的蔓延着,随着心脏每一次地跳动,而突突地发疼,她凛目而视,视线在触及他的眼睛时,射出万道寒光,“我、要、离、开、这!”她一字一字的从牙齿里蹦出。
那比冬雪还要冰冷的声音瞬间剥夺了萨鲁整个灵魂,他无意识地又倒退了几步,神色痛苦无助的看着她,身子犹如摔进了万丈深渊般无法动弹,好半晌,他才找回神智,颤抖地问道,“为什么?”她的温柔与柔顺,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她的眼神又为什么这么冰冷,这么……哀伤。
“因为你不配拥有我。”她又回到了以前的阿尔缇妮斯,那样冷静与自傲,带着冰冻三尺的寒霜。
他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的生命力,站在原地如同傀儡般的僵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哀然的问,早上她还柔顺地如同一只温驯的小绵羊,为何现在像只站在高处的狮子,冷冽得折磨他。“我爱你!!”他狂吼着,从深渊里转醒过来,暴戾的看着她,他快被她逼疯了。
“爱我!!”她笑声响起,冷然地看着他,“你所谓的爱,就是同时让两个女人为你生孩子吗?”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在他的心中引爆,几乎炸得他粉身碎骨,他脸上戾气化为惨白,为什么她会知道?
“是谁告诉你的。”他握紧双拳,绿眸窜过残暴得杀气,他要杀了那个让她知道实情的人。
“很重要吗?”她冷哼,“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他沉痛的回答,因为这是事实。
他的回答击碎了她的心,原以为她可以冷静地对待,可心里的痛愈演愈烈,她趁受不住地颤抖着,终于抵受不住地爆发了,她走上前去,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然后又是一巴掌,泪水如漫溢的泉水,涌出她的眼眶,“你欺骗我!!”
她彻底被激怒了。
他曾经隐瞒了已有侧妃的事实,这就足够她愤怒的了,而现在,那已不是单单只是女人之间的问题了,还牵涉到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为什么在她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要让她知道这个事实,他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她的哭泣声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敲打着他的心,他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楚,眼里只有伤心欲绝的她,“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她推开他,捂住耳朵,不想去听他的辩解。
“对,我瞒着你,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爱你,为了留下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拥入怀里悲嚎着,“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不要因此而离开我。”他从来不知道会如此深爱一个女人,怕失去她,怕她恨他,怕她不爱他,所以他才会将怀有身孕的亚莉送离皇宫,他根本早就忘记了她的存在,他甚至把另一个侧妃送回了巴比伦,就是希望他们之间不要有任何阻碍,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有预感,这会是让她离开的导火索。
“三天前,他生了一个男孩,恭喜你,你做父亲了。”她淌着泪,却不再有哭声,说出来的话是平静无波的,但却让人有心底发颤,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曾经,她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个感情冷淡的人,即使会有婚姻,也不似普通人那么炙热,她向来心如止水,直到遇见他,她的心被打乱了,他疯狂行径,他惨烈的表达方式,他不顾生命的保护她,都让她心中平淡的波纹变成了狂风暴雨。
当她得知亚莉生下了孩子,心间那犹如千百支针扎得痛楚,汇聚成一个令她陌生的词汇——嫉妒,她从未嫉妒过任何人,那种嫉妒和愤恨足以焚烧一个人的理智,她知道亚莉的孩子不可能是他认识她后才怀有的,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无法忍受,她无法拔出那些扎在心里的针,只能活生生的任由它们穿刺着,痛得她死去活来,她只能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她的平静让他心慌,让他恐惧,他抬手想抹去她的眼泪,手却被她冰冷锐利的眼神僵在了空中。
“我只承认你生得孩子。”他说得绝情。
她看着他脸上的绝然,冷笑道,“你不配拥有我的孩子。”她的自尊和骄傲绝被他如此的践踏,引出了她深藏在心底的黑暗一面,她爱他,所以更不能原谅他。
萨鲁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慌张地叫道,“不要因为这个离开我。”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她笑得更冷,她揪起他的衣襟,“这个因为足以让我想杀了你,你知道吗,我最恨别人欺骗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拥紧她,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他。
她一把推开他,眼里的冰冷已经到了极致,几乎将他的心冻结,“不要再碰我。”
“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他嘶哑的吼道,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和拒绝。
“除非,这些都不曾发生过。”她残忍的说道,眼里的泪也被冰冷凝结了。
这句话,代表了她不会原谅他,他听得真切,身体开始发颤。
不曾发生过吗?要怎么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猛然间,他绿色眸中迸射着残酷与嗜血,疯狂的暴戾因子在他身上肆虐着。“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没有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刚才的话也只是口不择言,她看着他,发现他突然变了,褐色的发像在空气中飞扬,像是地狱来的恶魔,突兀地,她有一种不安。
“我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唯独你。”阴狠却深情的话语骤然响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拿起挂在墙上的铁剑,冲出殿门外。
阿尔缇妮斯呆愣地看着他离去,脑中一片空白。
“我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唯独你。”猝然间,他离去前的话语在耳边重复萦绕着,一个字一个字打入她心扉,猛地,一个可怕的预感窜入脑海之中,他离去时的狠绝,令她从惊愣中转醒。
“不!!”她恸哭的喊着,跌跌撞撞地蹿出殿门外,她怎么可以忘记了,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顾的。
她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泪眼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迎面而来的卡鲁伊见到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她的脸色看上去白得发青,走路也动摇西晃得。
“女王陛下,您的身体。”他急步奔上来,将她搀扶住。
像是见到了救星,她反手抓住他的腰带,“皇帝陛下呢,你看到皇帝陛下没有。”她狂暴的摇晃着他。
“陛下?我刚才看到他骑马出皇宫了。”他说道,想起刚才陛下那骇人的脸色,就心有余悸。
“出皇宫了!?”她惊叫,心在发颤,她扯住他的腰带,厉声的叫道,“带我去,带我伊芙琳娜神殿。”
“啊?”他讶然道。
“快带我去,否则就来不及了。”她吼,扯着他的腰带就往马厩跑。
“不可以,您的身体。”她现在好似连风都能吹跑,怎么能到处乱跑,还有,她的肚子那么大要怎么骑马。
“阿尔,你在干什么!”卡布斯惊见到她和卡鲁伊间的拉扯,赶忙跑过来制止她危险的行为,他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她和皇帝和好了没有,没想到会看到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
“带我去。”她推开卡布斯,厉声对这卡鲁伊命令道。
“你要去哪,你现在的身体不能乱动,会流产的。”
“带我去。”她眼中迸射出杀人的视线,让两人顿时发怵。
“你到底要干什么?”卡布斯忍不住吼道,他是医生不是神,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她。
眼见他们两人都不为所动,阿尔缇妮斯急了,来不及了,如果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她推开他们,向马厩奔了过去,她无暇去选择哪匹马快一些,她比对着马匹的马蹄,见到一匹灰色的骏马马蹄是新的,显然刚换过,知道它一定是经常奔跑的战马,她上前揪住缰绳,猛然间腹部刺痛了一下,她感到腿间有着温湿的东西滑落,她来不及考虑太多,一跃上马,灰色马匹嘶叫着,她挥动马绳,马儿迈开四蹄向前奔跑,皇宫大门守卫都认识她,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被她脸上狠戾的神色吓退。
“阿琳娜芙神庙哪个方向?”她厉声问道。
“东面。”侍卫慌然答道。
她不再犹豫,夹紧马腹,通过打开的皇宫大门,朝平原的东方奔去。
阿芙琳娜神庙离哈图沙什城以马的速度,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它是一座孤寂的神殿,坐落于一片沙尘中,斑驳的殿壁因年久失修而颜色晦暗,它的布置和赫梯其他神殿一无二致,都有长长的殿廊,高耸的殿门,以及种满莲花的碧波池水。
几个在外打水的侍女,听到有远而近的马蹄声,惊奇万分,扬起的尘嚣中,她们惊见到萨鲁的出现,都吓了一跳,然后慌忙下跪,外殿的大门被打开,他一跃而下,握紧手中的剑,绿色的眸子闪过一片很绝的杀意。
“陛下!”服侍亚莉的贴身侍女正吩咐着晚膳的食材,惊见他出现,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因此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异样,喜不自禁的奔上前去行礼,然后急忙打算奔到内殿去报喜,还没来得及跨步而出,她的背脊被某种冰凉的金属划过,剧痛窜过她的四肢百骸,鲜血滴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触目惊心,她瞠目的看着他手里染血的剑身,红色的液体正沿着剑身缓缓滴落。
“陛下……”她颓然摔倒在地,紧接着,尖叫声在神殿内轰然响起。
阿尔缇妮斯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那惨烈无比的尖叫声,她心猛地抽紧,急策着骏马入殿,然后翻身下马,朝长长的殿廊奔去,她没有发现,马鞍上已经是鲜血淋淋的一片。
当她奔入长廊时,就看到萨鲁斜着剑身,阴狠的迈着步子向神殿内侧长驱直入。
他的背影孤寂地站在殿廊间,透着狠绝,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哀伤,为了她,他竟然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我对谁都可以无情,唯独你!”这句话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这样狂风暴雨似的爱,让她心痛,也让她震撼,她的心在呐喊,排山而来的是一种纠葛爱恋的思绪,泪再次滴落。
他为她可以不顾一切,是否也能为她停手呢?没有人回答她,但她知道他会的。望着那萧瑟的背影,她嘶声喊道,喊出了她从未叫过的名字,“萨鲁!!”这意味着她与二十一彻底诀别。
突如其来的喊声,那熟悉的甜美嗓音,还有她从未喊过的名字,让萨鲁身形一颤,他猛然回头,绿眸胶着住此生他唯一的爱恋。
她泪光闪闪,扬起一抹绝美的笑容,“我们回去好吗,萨鲁!”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在叫我的名字。”他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