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继道别,梁丞相家人依次行入马车,沈君越跃上马背,队伍朝着汴京出发。
行出十多里路,周围杂草、灌木丛生,沈君越立时提高警惕。只见一人在草丛中隐约探出脑袋,沈君越纵身跃起将其揪出,带头的武夫拔出兵刃大喝一声:“保护丞相!”众武士纷纷拔出兵刃。但见沈君越一脸惊愕的看着草丛中揪起的那人,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到月影山庄请求沈万钧援手的那名男子。沈君越心道:“不好!”忙抽出单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询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这里不是皓月帮的势力范围,你为何在此鬼鬼祟祟,我爹呢?!”只见那名男子眼睛瞪大,啪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血来,原来他已咬舌自尽。沈君越登时心绪不宁,口中失声道:“爹,爹。。。”梁丞相等人行下马车,四人皆也认出了那人,梁丞相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沈君越搜遍男子全身,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但男子身上除了一些碎银两,什么都没有。
第三章 黯然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沈君越十分不安,他不清楚是要继续护送梁丞相一家还是去寻找自己的父亲。正待犹豫之际,梁丞相突然道:“我看事有蹊跷,沈贤侄你还是赶紧去皓月帮看看!”沈君越道:“那梁叔叔你呢?”梁丞相道:“你放心,我马上差人八百里加急回京调人马来与我汇合保护于我!”梁盈道:“放心吧,我和妹妹也都会些武功,而且这不是还有十八个护卫么?弟弟你就放心去吧!”沈君越内心挣扎着点了一下头,道:“那梁叔叔、梁婶婶、姐姐、梁姑娘你们一路多加保重!我去了。。。”说罢纵身跃上马背,左手提着缰绳,右手手执刀柄疾驰而去。
到得皓月帮门前,沈君越飞身下马,但见门口两名帮众倒在门槛之上,身上血迹斑斑。沈君越不由得心跳加速,精神高度集中,缓步朝着帮内行进,只见院中已是尸横遍野,但所有尸体都是皓月帮帮众的,没有一个是其他门派的。沈君越加速行至厅中,厅堂中央赫然插着一柄刀,刀身的三分之一已插入地下,沈君越顺着刀刃朝下看去,霎那间,沈君越眼前一黑,怔立当场,接着泪如泉涌的扑了上去,刀刃下的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沈君越的父亲沈万钧。沈君越大声呼喊道:“爹。。。爹。。。”喊声撕心裂肺。沈君越怒不可遏,仰天大喝道:“谁?是谁?到底是谁干的?”沈君越环顾四周,在他父亲尸身的一侧躺着一人,此人在数年前曾经拜访过月影山庄,沈君越见过他,他便是这皓月帮的帮主,只见他满身血污,脖子上有一道刀痕,应该就是致命伤。沈君越拔出沈万钧身旁的单刀,刀刃和伤口的粗细刚好吻合,沈君越大喝道:“原来是你这狗贼!”说罢便挺刀往其身上再捅数刀,沈君越已然伤心透顶,啪的一跤坐在了地上,面无表情,但泪水却不听使唤的成股流下。
好一会儿,沈君越缓缓起身,抱起沈万钧的尸首预备将其背在背上,刚扶起沈万钧的那一刹那,沈君越又是一怔,原来他发现沈万钧印堂和嘴唇皆发紫,显然是死前曾身中剧毒,沈君越口中狠狠道:“卑鄙。。。”背起沈万钧,沈君越缓步行出大厅,行至院中,沈君越怒火难消,放下沈万钧,挥动手中单刀猛的朝着房屋砍落,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房顶“哗啦”一声倒塌了下来,沈君越回身再度负起沈万钧,出了门跃上马背往月影山庄狂奔。马在狂奔,沈君越在马上泪奔,只见他右手扶着背后的沈万钧,左手攥紧缰绳,脸上神情甚是凄凉。
皓月帮离月影山庄仅二十里路,沈君越很快便回到了月影山庄,刚到门口处,沈君越又是大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月影山庄门**的匾额倒在了地上,有字的一面朝下,沈君越火速下马,奔进内室,边跑边喊道:“娘。。。娘。。。”却哪里还有沈夫人的踪影,院中亦是尸身一片。正直沈君越惶恐不安之际,地上一人挣扎着发出呻吟之声,声音甚小,但沈君越乃习武之人,听觉灵敏,立时便察觉到,当即跨至那人身侧,边输入真气,边呼唤道:“管家,管家。。。”喊了半晌,管家才微微张开眼,口中喃喃道:“二少。。。少爷。。。”沈君越忙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管家喘息几声道:“一。。。一群黑衣蒙面。。。蒙面的。。。人,他们。。。他们进门就。。。杀。。。我。。。我们打不过。。。然后。。。然后。。。”沈君越又急道:“我娘呢?我娘去了哪里?”管家挣扎着道:“夫人。。。夫人带人找大。。。大少爷。。。没。。。”话没说完便咽气了。沈君越摇晃着管家的身体大喊:“管家。。。管家。。。”管家哪里还听得见。沈君越呆立半晌,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将沈万钧的尸体背入厅中,沈君越朝着沈万钧的尸身道:“我出去找娘,回头再来安葬您!”
沈君越骑着马寻遍方圆二十里,愣是没有沈夫人和沈君浩的踪影,四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然漆黑一片,沈君越怀着失望与悲伤再度回到月影山庄。没有棺材,沈君越将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将沈万钧的尸体放在上面,自己跪在一侧。此时,沈君越的心情较白日里已然稍稍平静了些,他渐渐开始接受这个现实。春天的深夜依旧夹杂着一股寒意,四下里都很静,沈君越的脑中浮起沈万钧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孩子啊,古人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侠者,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我们练武不仅是为了在自己遇到威胁时可以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以之造福于民,不然就算你的武功再高那也只是徒然。。。你明白了吗?”沈君越苦笑了一阵道:“从小你就教我们要伸张武林正义,您一生助人无数,最终却因为您的侠义之心而被害的无辜枉死,到底这一切是对还是错?难道好人就不该有好报吗!”奔波了一整天,沈君越终究还是累了,倒地之后便沉沉的睡去。这一夜过的十分平静,也没有人再来过山庄。
次日,沈君越独自一人挖了一个大坑将众家丁埋于庄后,之后将沈万钧葬在了后院,沈君越一边安葬众人,一边回想着昨日之事,想到皓月帮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爹是倒在皓月帮的厅堂之上,为何皓月帮帮中四处都有尸体,就算是爹发现自己中毒,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杀了那么多人啊!总觉得事有蹊跷。。。”安葬完沈万钧后,沈君越在其坟前跪倒,拜了数拜道:“爹,如今娘和哥哥都失踪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将他们找回来,爹您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找到他们!”说完提起单刀依依不舍的离去。跨出山庄大门,沈君越心中充满了迷惘,人海茫茫,而且一点线索也没有,真心是无从下手。呆立半晌之后,沈君越缓缓舒了口气,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当想到前日在市集跟踪梁家姐妹的黑衣人时,沈君越陷入了深思:“莫非是朝廷里的人做的?但月影山庄和朝廷甚至官府都没有多少瓜葛啊。。。难道和梁叔叔有关?对了。。。梁叔叔他们走了有一天了,不知道一路是否顺利?”沈君越提起单刀跨上马背,心道:“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茫无头绪,不如先去打探一下梁叔叔一家是否已平安到达京城,如果顺便能找出那天那个黑衣人,兴许能查到娘和哥哥的下落也说不定!”带着这仅有的一点线索,沈君越策马朝着汴京出发。
这一日天色已晚,沈君越到得一处客店投宿,只见他神色黯然,面容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小二,来壶茶再来两个小菜。。。”沈君越淡淡道。“好嘞。。。”小二道。不远处一桌坐着几个官兵打扮的人物,只听得其中一人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如今这当官的也不好做啊,还不如我们当衙役的清闲,平时每月领点俸禄,上头开心再打赏点,下面有事求你巴结你再塞点,虽然不敌皇帝老子那般滋润,但在这市井之中也乐得个逍遥自在!”一人迎合道:“是啊,如今当官的,官小了想往大里做,官大了就容易碍眼,这不。。。当朝丞相爷离京才几天,就被人以‘私通敌国’的罪名送进了大牢!”接着又一人道:“可不是?这私通敌国的罪名可不小啊,现在这证据确凿的,听说明天就要满门抄斩啦!”沈君越立时大惊,喝着水的杯子“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几名衙役也随即吓了一跳,沈君越忙上前询问道:“你们适才所说是否属实?”其中一名衙役见他如此开门见山的询问,不禁有些不乐意了,虽然只是个衙役,但在地方当个小土霸王当惯了,平时别人和他们说话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当下沈君越的神情似乎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哪知道沈君越心中早已是凌乱不堪,那名衙役刚要发作,另一名衙役伸手拉住他,摇头示意不要动粗,因为伸手的那人眼神不经意瞟到了沈君越桌上的那柄刀,虽然不是什么宝刀,但江湖上的人还是少惹微妙的好,当即陪笑道:“兄台是想问梁丞相入狱一事吗?”沈君越点点头。那人接着道:“我们也是今天听知府老爷讲的,说是朝廷派发的公文上说的。。。”沈君越怒道:“到底是何人给他安的罪名?”那人摇摇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听说有人在他家中搜到了他写给大辽国南院大王的密函,密函上的笔迹和丞相爷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丞相爷的官印!”沈君越又道:“就凭这些就要将他一家满门抄斩?”那人点头道:“是啊。。。听闻如今有三个国家都对我大宋江山虎视眈眈,皇上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为了以振民心,只能作此安排!”沈君越愣了一下,接着道:“谢了!”说完转身抄起桌上的刀跃出门外,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马的嘶鸣声。小二在后面追道:“客官你的菜!”话音刚落,一个物体破窗而入,在桌上抖动了几下停了下来,却是一锭银子。适才要摆架子的衙役拍拍胸口道:“还好你刚才拦住我,不然我这小命儿。。。”说完又拍了几拍这才安定下来。。电子书下载
沈君越出了客栈便策马狂奔,但白日里马匹早已跑的累了,故而刚跑出二十多里路便逐渐放缓了脚步,无论沈君越如何催赶,马儿除了发出疲惫的呻吟外,依旧缓步前进。沈君越颇感无奈,放眼望去,连户人家都没有,更别提找地方换马匹了。沈君越下马牵着又行了数里,正直沈君越失望之际,突然,对面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星星点点的火光,走近了一看,竟是一束束火把,沈君越将马拴在树边,自己缓步走近预备瞧个明白。只见树林中坐着一个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们盘坐在一起,为首的一人面朝众人似乎正在讲行程安排相关的事宜。沈君越再定睛一看,只见为首的一人面容清秀,二十二三岁年纪却不是颜翊是谁?沈君越破口而出道:“颜将军!”众士兵大惊,纷纷起身拔出兵刃,颜翊大喝一声:“住手!自己人!”士兵们又将兵刃放回,颜翊上前道:“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沈君越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颜翊拉着沈君越走到帐篷前坐下道:“来,坐下慢慢说。”沈君越忙起身道:“恐怕要来不及了。。。”颜翊疑惑道:“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沈君越道:“是关于当朝梁丞相一家即将被满门抄斩的事。。。”颜翊面色凝重道:“梁丞相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沈君越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朝廷还要杀他,难道皇上是个昏君么!”颜翊无奈的摇摇头道:“大战在即,百姓惶恐,若不能安民,则内外皆乱,自古攘外必先安内,皇上所举也是逼不得已的。。。”沈君越气愤道:“就因为这样就要让梁丞相做替死鬼么。。。”颜翊叹道:“大敌当前,此案又证据确凿,皇上也无能为力啊。。。”沈君越突然道:“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好官叫包拯么?难道他也认为此案该当如此审判?”颜翊道:“这个案子是经过三部会审后的结果,但现在包大人已经出面申请翻案了,皇上也答应了此事,但碍于百官和百姓的施压,皇上给包大人的期限就在明天,明天行刑前不能破案,梁丞相一家则按律当斩!”颜翊接着安慰道:“朝廷里的事很多都是无可奈何的,江湖有江湖的仇杀,朝廷有朝廷的阴谋叛变,就像我,你上次见到我时,我还是个拐带郡主的逃犯,才一个月的时间,这不。。。我不但被免罪,还官复原职!”沈君越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啊,我都差点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颜翊笑了笑道:“郡主大婚,我去抢亲,这本来就是犯法之事,而且我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等于罪加一等,但如今国家蒙难,百姓需要我,朝廷自然也需要我,于是皇上昭告天下,只要我回去带兵杀敌,那我所犯下的罪便统统赦免,而且让我官复原职。。。”沈君越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丞相一家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颜翊轻叹一口气道:“至少现在我是无能为力了。。。”沈君越点头道:“我明白,你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颜翊笑了笑,突然道:“对了,你一江湖中人,怎么突然管起朝廷的事儿来了?”不待沈君越回答,自己恍然大悟的答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瞧上了梁丞相的某位千金?”沈君越面色登时尴尬,吞吞吐吐道:“才。。。才不是。。。”颜翊道:“那是因为什么?”沈君越道:“我爹和梁丞相是世交,此番梁丞相离京就是为了去我家做客,所以。。。”颜翊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看你得赶紧去了,不管明天能否翻案,今夜能见上一面也好!”沈君越点点头,突然微微一笑道:“在下还有和不情之请!”颜翊笑道:“沈兄有话直说,客套什么,只要能力所及,必当鼎力相助!”沈君越道:“那太好了,恳请颜将军借我一匹马,我的马匹早已累垮在路边了!”颜翊笑道:“好说,来人,把我的马牵来!”登时有人领命前去,不一会儿便牵来一匹良驹,颜翊将缰绳递到沈君越手中道:“此去京城还有四十多里路,我这匹马能日行千里,你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