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识过这等狂傲的人,气得花容失色,娇躯微颤,如在平时,她早已出手了,但,对于他,她似乎已入了迷,她由衷的欣赏这一分狂态,因为她看腻了那些阿谀蹈容之辈,她恨极那些见色即迷之徒。
她所杀的都是觊觎她的美色的人,虽嫌手段太辣,但说起来,那些好色之徒实在是咎由自取。
她被称为魔女,其实她尚是玉洁冰清的女儿身呢!
数年来,她行走江湖,从未见过像怪手书生一样的人品武功,花晨月夕,也曾感怀美人迟暮,她要找一个理想的归宿,一见钟情,她的一寸芳心,牢牢的系在他的身上。
清晨,晓风犹寒,宿露未干。
他——怪手书生司徒文,施施然走出南昌城。
于是——
那些有所为而来的武林人,或明或暗,前呼后拥的随他而去。
他恍如未觉,他有无比的雄心壮志要一会群雄。藉此考验他在古墓五年的成果。
当然——他不会真的狂傲到如此目中无人。
他知道这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将是一场生死之斗,但,他即使想逃避也不可能,因为人家不会放过他。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温由“玄天剑法”演化而来的笛招,他没有剑供他使用,所以在古墓中,以他超凡的天资,把剑招化为笛招。
他默念着那奇绝人寰的四招笛法:“方生不息”、“九天凝碧”、“斗转星移”、“穷阴极阳”。
虽只四招,但每招之中又含无数变化,生生不已,奇奥绝伦,尤其最后一招“穷阴极阳”,秘篆中特别注明,这招夺天地之造化,穷宇宙之玄奇,乃糅合古今各门各派剑法之精英而成,出手必伤人,嘱不得轻用。
他沉缅在那玄奇的招式之中,连已被人围住而未觉。
“小子狂得可以!”一声猛喝,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原来已置身在一方荒野的空场之中,迎面站定五人,不及五尺就要撞上,他心中微凛,瞩目四望。
四外高矮老少男女不等,僧道俗俱全,少说也有三余百人,个个眼中闪射奇异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他料不到竟来了这么多人,心中一震之后,随即释然,他静气宁神,准备迎接这一场震撼江湖的暴风雨。
场中鸦雀无声,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朝四方细细打量,除五年前追截他的人外,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俊目一扫群雄之后,安详的道:“为了区区在下一人,各位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见教?”那一份英风豪气,的确使人心折。
场中竟无人应声,只用一种渴望贪婪的眼光看着他。
他心中当然十分明白,他们是为了“玄天秘录”而来,不由暗自好笑,秘录仍然放置在古墓之中,根本就不曾带在身上。
他心中电转,这些魔头小丑,不问可知是江湖上穷凶极恶之徒,至少决不会是侠义中人,如能乘机除去几个,即可减少几分作恶的力量,也算是一件功德。
“各位如果没有什么指教,在下只好失陪了!”说完装着要走的模样。
众人不由一阵哗然,向前移了几步。
他豪气冲天,神光焕发,跃跃欲试,无边的积怨,他需要痛快的发泄一下。
“慢着!”风声飒然中,纵落五条人影,停身丈外之地,原来是五个高矮不等的怪老头,一色的青布袍,赤着双脚,腰系草绳,手中各执一根四尺长的铁烟杆。
他一看就认识是五年前追截过他的阴山五怪,一股无名怒火,自丹田升起,微微一晒道:“久违了,五位有何见教?”
“你只将玄天秘录献出,就可走路!”五怪中,最矮的老大金罗汉扬声道。他心中暗暗发笑,凭你阴山五怪,在这种场合中,也敢大言不惭,但面上却不显出,徐徐的说道:“这个容易!”五怪心中登时一喜。
“但!五位秘录到手之后,是否有自信全身而退,至于在下走与不走,却不劳费心,还没有人能留得住!”
这话软硬兼备,同时也自负得紧。
五怪闻言,同时转头向四下一看,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都集中在他五人身上,不由胆寒起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阴山五怪的名头,当然不能就此退去,何况是处心积虑而来。
老五土蜘蛛阴恻恻的一笑道:“你只将秘录交出,其余的也不劳过问。”
他右手两指,在抽中连连弹动,这是他准备出手的先兆,当下哈哈一笑道:“五位执意要取,就请动手吧!”
此语一出,五怪同时作势,场中空气顿形紧张。
众人是存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心理,巴不得有人出手,一方面可以测验一下怪手书生的功力,另一方面也可乘机谋渔人之利。
他面色一寒,两眼神光湛然暴射,杀机陡现。
五怪不由心头一颤,场外众人心头上也是一紧。
他狱前两步,右手蓦自袖中伸出。
大怪金罗汉铁烟杆一扬,挟丝丝破空之声,闪电般向他当头劈去,左手屈指如钩,同时抓向腰间。
只见他右手一挥,一股强劲绝伦的掌风,应手而出,嘭的一声,铁烟杆脱手飞上半空,左手一闪,正好扣住抓来左手的脉门。
金罗汉心头一凉,左腕如被五只钢爪抓住,力挣不脱,面上立现死灰之色!
场外众人面色一变,想不到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制住了声名不小的阴山五怪之首金罗汉,看来他五年之间,恐已传练了至少七成秘录中的武功。
其余四怪,见老大被制,齐齐吆喝一声,四支铁烟管,幻起漫天杆影,攻向对方要害大穴。
四怪联手,威力岂同小可,狂飚乱舞,劲气横溢,锐不可当,四支烟杆,激起啸声如诗。
“五年前追截之德,今日敬报!”招随声出,左掌一抖,右手连翻,风起云涌,劲气弥天。
接连数声惨号,金罗汉被甩飞三丈之外,被扣左掌齐腕而折,血如泉涌,倒地狂嗥不已;二怪三怪横飞六尺之外,鲜血狂喷;四怪五怪,如滚地绣球般,直滚出二丈之外,寂然无声,显然死多活少。
四外众人,赫然变色,想不到这小子功力竟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一些武功较差的,如当头一瓢冷水,顿萌退志,看来要想染指秘录,已是无望了。
不谈怪手书生的功力,还有许多未现身的魔头,他们应付得下应付不下,大成问题,但又不舍立时就走,存着观望的态度,怔立场外。
他两目怨毒光芒四射,满面杀气,扬声道:“五年之前追截本人的魔崽子听了,今天新旧债一起结算,有种的给我统统滚出来,本少爷要排练一下你们的道行,没有种的,与我夹起尾巴滚,从此不许涉足江湖!”
这话阴损刻毒之至,等于是指名叫阵,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头,见阴山五怪的前例,如果是一对一,死也不敢,对方既然向全体索战,何乐而不为,说不定还可乘机将秘录捞到手。
首先幽冥秀才,折扇轻摇,长衫飘飘,后随黑白双判,步出场中,随后白发仙娘、火德星君、红须人屠、巫山三魔,分从人群中缓步而出,面色沉凝,如临大敌,到距怪手书生两支外之处,齐齐伫身站立。
内中却不见天毒门人现身。
空气中充满浓重的杀机。
这时,人群之中,有三个人在为他担着沉重的心事。
一个是娇憨淘气的公羊惠兰姑娘。
一个是一见投缘,视他如手足的玄衣女关小倩姑娘。
另一个则是雪山魔女李玉兰。
她们各怀心事,紧张的注视着场中的他,她们沉迷于他的绝世武功和大英雄的凌云气概,但又担忧他万一不敌……
场中不少一等一的黑道巨擘,都是一跺脚使江湖失色的人物,另外未曾现身的赫赫魔魁,想来也到得不少。
“在下五年之前,承蒙厚赐,不敢稍忘,今天一并清结!”说完,抬头向天,岳峙渊停,大有气吐河岳,壮志凌云之势。
场中众人,哪曾料到五年前的手下亡魂,今天竟然成了震撼武林的人物。
“老弟台还请三思,不要太过冲动,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五年前的事,也并未有什么恶毒存心,只是……嘿嘿!情商性质而已!”幽冥秀才折扇连摇,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不屑答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众人心里不由一颤。
幽冥秀才碰了一鼻子灰,仍然不死心,又道:“老弟台的意思,要想如何解决?”
“很简单,弱死强存,手底下见真章,要你们这一干跳梁小丑,知道武林中仍然有正义和公理!”他依然仰首向天,语音冷漠已极。
众人都是雄踞一方的魔头,竟被这不到二十的少年,斥为跳梁小丑,这口气,焉能忍得下,面上齐现怒容,眼中凶芒暴射,就要出手。
“那么昔年本门上一代教主和无数其他高手,齐遭令师毒手,这一笔债又如何算法?”
幽冥秀才仍是那一副不死不活阴恻恻的腔调。
他一听这话,似乎又扯到铁笛主人身上,他根本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但心感铁笛主人留图之德,当下毫不考虑的道:“在下一起接着!”
“好狂的小子!”白发仙娘早已忍耐不住,白发倒竖,手中鸠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下一顿。
战火一触即发,场外众人心头蓦然收紧。
第四章鬼哭神号
人影一停,只见怪手书生仍是满面杀气的卓立当地,右手笼在袖内,铁笛横斜胸前,冷峻的注定来人。
方才场外的玄衣女关小情,与公羊惠兰二位姑娘,因太过于关心个郎安危,蓦见一人电射入场,一掌震散众人,显然功力不弱,故而惊叫出声,此刻见他无恙,才放下心来。
来人竟是威震南七省的天南穷家帮首领穷神聂飞,须发虬结,眼暴精光,年约四十上下,一领百补千疮的粗麻布长袍。用一根草绳高掩腰间,扫了场中各人一眼之后,紧盯着怪手书生。
接着西边人群中又缓缓走出四个鹑衣百结,体态威猛的大汉,各人倒曳一根打狗棒,走到穷神聂飞身后,一字式排定。
这四人是天南穷家帮以剽悍见称的风、火、雷、电四大金刚。
其余众人,在一散之后,已看清来人,又复围上。
一声宏亮的佛号过处,场中又走入三个五怪的和尚。
怪手书生怒视了三个和尚一眼之后,面带鄙薄的道:“哦!原来是岷山大悲寺住持觉空老师父和降龙伏虎二尊者,佛驾光临,在下恭迎三位大驾。”
觉空和尚怪笑一声道:“杀徒之恨,老纳不曾稍忘,今夭要你还我公道!”
“好说!好说!五年前追截大德,在下也是念之不忘,我只道三位已经悟彻回头是岸的禅理了,想不到,已在阎王殿前挂了号,仍然按时赶来!”
三和尚气得面目失色,齐齐怒哼一声,蠢然欲动。
他转头向穷神聂飞冷冷一瞥道:“在下不愿多造杀孽,贵帮在江湖上赤薄有声名,最好不要来淌这一场浑水。”
穷神聂飞另有存心,怎能听得进这句话,厉声道:“小子心黑手辣,比你那死鬼师父犹有过之……”
“那你五人今天是行侠仗义而来?”
五人齐齐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别装你的臭美,你的存心还能瞒得了我,你想乘群殴合斗之便,来达到你的目的,是也不是?”
穷神聂飞被他一语道破心事,不由老脸微红,后面的风。火、雷、电四金刚,也是面色一变,眼暴凶光。
“小子不必嘴上卖乖,我老化子今天要叫你知道,江湖之大,却由不得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逞能!”
“哈哈!冠冕堂皇之至。可惜存心太以卑鄙!”
“小子敢出口伤人!”
须发俱张,两掌缓缓上扬,四金刚也同时举杖作势。
阴山五怪中的老大老二老三,心想老四老五被震飞惨死,手足折翼,脸如巽血,目中喷火,也自缓缓进逼。
其余幽冥秀才、黑白双判、白发仙娘、红发人屠、巫山三魔及三个丑怪和尚,虽心怀怯意,但又舍不得退走,照样蓄劲运功,乘机下手。
场中情势,紧张到极点,眼看一场杀劫,即将展现眼前,四围人群,看他那杀气腾腾,手横铁笛的雄姿,对着这么多的高手,仍是神用气定,不慌不乱,那一份英豪气,能不令人心折。
数十年前铁笛主人震撼了整个武林的英姿,今日又重现江湖,而且较之当年,更为出色。
这对江湖是祸?还是福?
除了刚才两个尖叫的女子,现在各怀着忧喜参半的心情外,暗中还有一人,心神俱醉。
她是谁?
就是那黑白道闻名丧胆,姿色颠倒众生的一代妖姬,雪山魔女——李玉兰。
她沉思在遐想中,她第一次动了真情,她紧闭着的心扉,已为他——怪手书生司徒文而开启,这时,一她不复再是叱咤风云的女魔,而是一头柔顺的绵羊,她内心已回复了女子应有的温婉。
但,他,不会知道。
穷神聂飞,双掌挟雷霆万钧之势蓦然拍出。
匝地飚风,应掌而起,惊涛骇浪般卷向他。
场内场外众人,也因穷神突然出手而精神一振。
这一掌,揭开了一场庞大杀劫的序幕。
他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右手突地由袖中伸出,两指如戟,直指穷神。
玄天指功岂同小可,两缕白森森的指风,挟嘶嘶破空之声,透过对方雄浑刚劲的掌风,直趋胸前“璇玑”“中堂”两大死穴。
穷神聂飞掌劲方吐出,蓦觉对方指风锐不可当,如此刚猛的掌风,竟自封挡不住,心中大骇,忙不迭的闪身侧避,击出的掌劲,收回了一半,另一半自是失了准头,飘向空处。
而就在他闪身的电光石火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嗥发自身后,一看,四大金刚中的火金刚,倒卧血泊之中,前胸已被指风射穿两孔,鲜血泉喷,登时气绝,魂归极乐。
原来穷神聂飞,闪身躲避袭来的两缕凌厉指风,站在他身后的火金刚正好补上空缺,立时洞胸而亡。
场外众人,不由惊叫出声。
场中各魔头,唬得寒气直冒,齐退三步,愕然怔住。
玄天指劲,洞金裂石,何况血肉之躯。
穷神及风、雷、电三金刚,见状之下,目毗皆裂,厉吼一声,两掌三杖齐出,声势之强,骇人听闻。
场中各人,被这一声厉吼惊觉,纷纷亮掌举杖,举剑出刃,势如万马奔腾,巨瀑天泻,泣鬼惊神,风云失色。
无极老人祖孙,关小倩姑娘,雪山魔女,心头猛然一震,正待飞身入场。
突然——
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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