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者,四壮汉,同时翻身下马,缓缓向司徒文逼来。
白云庄主神剑无敌蒋桐,在司徒文面前六尺之地停身,阴恻恻的一声冷笑,狞声道:
“小鬼,今天不怕你飞上天去。”
司徒文知道,今天要想脱身,势比登天还难,想起自己乃是玉面专诸司徒雷的儿子,岂能如此胆小,坏了父亲的英名,豪气顿生,把心一横,瞪起一双黑如点漆的小眼,大声道:
“老鬼,这样苦苦追杀我,却是为何?”
“嘿嘿!小鬼,这个么!你地下老子会告诉你,你就认了吧,乖乖追随你那老鬼父亲一道去!”说完,又欺进了一步,两手缓缓上举平胸,脸上挂着一丝冷森的笑。
神剑无敌蒋桐鉴于日前一掌将司徒文击昏重伤,不料仍被他逃脱,迫得飞传一庄二堡三谷协议制定的“六色旗令”,联手分道追杀,可以想见事情的不寻常,现在狭路相逢,岂能让他逃出手去。
所以慎重得如遇到强仇大敌般,蓄势运劲,立意将这十二岁的幼童一掌毙于掌下。
因为这小孩的存在,关系着一庄二堡三谷数十人的生命安全和一段武林秘辛,如果这一段秘幸被揭开,一庄二堡三谷在江湖上将成众矢之的,无法立足。
司徒文见神剑无敌蒋桐似要立取自己性命而甘心,不禁心胆俱寒,自忖今天万难逃出魔掌,以自己的微末之技与他拚,无异是以卵击石,但他却不甘心束手待毙,好歹总得一拚,咬咬牙,不待对方出手,左手铁笛一挥,猛向神剑无敌蒋桐攻去。
虎父无犬子,莫看他小小年纪,在情急拚命之下,这一击居然狠辣均备,只是嫌劲力不足而已。
神剑无敌蒋桐正待出手一举而毙对方之际,忽见一道闪闪乌光,挟着尖锐刺耳的怪啸,向自己扑来。
先前他可未曾注意对方手中所持的东西究为何物,此刻怪啸之声入耳,心头电闪的想起一个人,不由面色遽变,连连后退,身后的四壮汉也被这怪啸声弄得心神不安,掩耳疾退,满脸惊惶之色。
司徒文一招攻出,见对方并不还手,反而惊惶后退,弄得一头玄雾,莫明所以,一时也怔愕住了。
见对方目不稍瞬的看着自己手中铁笛,心中想道,莫非是这铁笛作怪,但以他的年龄和阅历而论,他绝想不透其中奥妙。
神剑无敌蒋桐这时心情紊乱已极,他猜不透这小孩短短几天之中何以会手持那二十年前绝迹江湖的盖世魔头的信物,莫非这小子是他的传人,想到此,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他要击杀这小孩,真是易如反掌,但他惹不起那铁笛的主人,他知道一庄二堡三谷的主人,武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但仍决非铁笛主人之敌,以铁笛主人的凶残狠辣,一个不巧,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又念及这小鬼一身关系着一庄二堡三谷的生死存亡,如不当机立断,将他除去,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杀?不杀?”他须要绝大的勇气来判断。
四壮汉见庄主只顾呆立痴想。忘了向他一再严命手下截杀的小孩出手,又想起方才那夺人心魄的呜呜怪啸,更摸不透这小孩究竟是什么来路,也一样的呆若木鸡。
司徒文人小鬼大,聪明透顶,见神剑无敌脸上乍阴乍晴,凶焰顿敛,虽不明其故,但猜知这老鬼一定有所顾忌,当下冷冷一笑道:“老鬼,你如不出手,小爷我可要失陪了,咱们以后再见!”说完小腿一挪,作势要走。
神剑无敌一伸手,做出拦阻的样子,厉声道:“小鬼,要走么,可没这般容易,我来问你,魔笛摧心是你什么人?”
司徒文不由心中一怔,暗想,这老鬼迟迟不敢下手,可能与这什么“魔笛推心”有关,今天要想脱出魔掌.可不能露出马脚,于是面不改容的道:“老鬼!这个你可管不着!”口里说,心里却在回想峡谷之中,他所掩埋的那堆枯骨,莫非那枯骨就是老鬼所说的“魔笛摧心”其人,但以老鬼畏缩的情形看来,这“魔笛摧心”绝非寻常人物,但他既然名头如此骇人,武功必然同样的骇人,何以会暴骨荒山绝谷呢?他想不透。
是了——我手中的这支“坎离铁笛”必是魔笛无疑。
“魔笛推心”的死,可能除我之外,无人知道,假使我不说出,这个谜底永远不会揭穿。
其实是他年纪太小,武林掌故不熟,否则一定可以推测出“魔笛摧心”何以会暴骨洞宫山绝谷的原因。
神剑无敌见对方不肯答复,面色微变,心中想道,这小鬼对一庄二堡三谷的关系太大,决不能把他放过,即使招惹了铁笛主人也在所不计了,除去小鬼之后,立即联合二堡三谷及其他新近出山的老一辈人物,谅来还可抵制铁笛主人。
于是——
杀机陡起,面露狰容,闪电般出掌向司徒文推去。
司徒文突见老鬼面色倏转狞恶,知他要出手,念头未及转完,只觉一股劲力绝伦的掌风,已然临身,暗叫一声:“我命休矣!”正自瞑目待毙。
蓦然——
侧方忽掠来一股劲风,把自己轻飘飘的推出二丈之外,千钧一发的恰好避过凌厉绝伦的一掌。
一声轰然巨响,立身之处的地下,已被击成了一个五尺余的深坑,不由咋舌,冷汗直冒。
转眼一看。
场中已多了一个面无人色的中年秀士,身着一袭白衫,配上那一张惨白的脸,宛如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使人看了,不寒而栗,手中折扇轻摇,双目却注定自己手中铁笛,心下虽感不大受用,但人家对自己有援手之德,岂可无礼,于是深深一躬道:“敬谢伯伯援手相救!”
中年秀士微笑颔首,对神剑无敌等五人,恍若未见。
神剑无敌见自己双掌击空,一看插手的人,不由老脸变色,见人家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下,暗骂一声:“少狂。”强忍下一口怨气,皮笑肉不笑的向来人道:“哈哈,我以为是谁,敢向老夫伸手架梁,原来是威震天南的幽冥教主幽冥秀才任弃兄,久违,久违!”
神剑无敌身后四壮汉,乍闻幽冥秀才之名,不由面露惊容,退了一步。
司徒文可不知道幽冥秀才何许人也,听他被称为教主,而且人如其名,不折不扣的一个幽冥秀才,纳罕之中,存着一丝好笑。
只见幽冥秀才手中折扇轻摇,毫不为意的道:“好说!好说!蒋大庄主名头也自不小!”
神剑无敌见幽冥秀才轻狂之态,不由心中微愠。
“任弃兄以堂堂教主之尊,只身下中原,不知有何贵干!”
“嘿嘿二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增长点见闻而已,蒋兄以一庄二堡三谷之中的白云庄主身份,不知缘何要向这小小孩童下手,在下愿闻其详?”说完又回首望了司徒文手中的铁笛一眼,脸上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神情。
神剑无敌面上微微一红,尴尬的道:“这个么……这小鬼与在下有三江四海之仇……”
幽冥秀才不屑的接着说道:“蒋兄,明人眼里揉不进沙子,他才多大年纪,怎能会与贵大庄主结下这么深的仇,哈哈!恐怕不是这么回事吧!”
神剑无敌作色道:“任兄言下之意,似乎有意干预这档子事,不过在下明告任兄,这是我们一庄二堡三谷的私事……”
“哈哈!蒋兄不必用大帽子扣人,区区任弃可也不是几句大话就可以唬退的人,不过……”说到这里用眼光一瞄那支铁笛又道:“蒋兄想是对于铁笛主人也一样不放在眼下。”说完,折扇轻摇,潇洒之极。
司徒文在一旁,看他们言来语去,似乎都是为了自己的这支铁笛,为了想多知道些关于铁笛的事,就静静的听下去,他并不考虑逃走,因他知道,他决逃不出手去,徒然自取其辱。同时他也看得出神剑无敌对幽冥秀才,显然有所顾忌,虽然不知道幽冥秀才安的是什么心,但目前一条小命可能不会发生问题。
神剑无敌闻言怔了一征之后,阴阴一笑道:“这个么?也是我们一庄二堡三谷的私事,不劳任兄挂齿!”
“蒋兄之意,今天非要将这小孩毁在掌下不可!”
“嗯……”
“如果在下请蒋兄赏脸,放过他呢?”
“歉难从命!”
场中空气顿形紧张,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幽冥秀才冷哼一声道:“蒋兄不妨出手试试!”
神剑无敌一张老脸可挂不住了,蓦然向司徒文身前欺去,四个壮汉也随着撤剑进身。
司徒支持笛作势,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一阵飒然风声,幽冥秀才已横挡在司徒文身前,轻摇折扇,惨白的脸上,微微飘起了一丝红晕,显然已动了真怒。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哈哈狂笑,笑声震耳嗡嗡作响,显见发笑的人,功力不是等闲。
声落,一个五绺长须飘洒胸前的瘦长老人,已慢慢向这边行来,后随两个老者,一头大身小细眉细眼,一个鹰鼻削腮。
众人闻声侧脸一看,神剑无敌一见来人,精神陡振,含笑点头,幽冥秀才,仍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冷声道:“啊!原来是断魂谷闻大谷主驾到,失迎!失迎!还有两位大管家,幸会幸会!”
断魂谷主且不答话,一双冷芒闪闪的眼,径朝司徒文看去,脸上一寒,忽然瞥见他手中的铁笛,脸色顿转为惊诧,然后打了一个哈哈向幽冥秀才道:“啊,任兄,久违了,因何事与蒋兄弄得竖眉瞪眼的,同是一家人,有话好说!”
“闻大谷主是不知,还是故问?”说着用眼一瞄司徒文,微微而笑。
司徒文见来的又是一庄二堡三谷中人,不知他们如此苦苦追逼是为了什么,心想,总有一天,哼!叫你们一庄二堡三谷的人,知道小爷的厉害。但一想到他此刻尚未投师,是否能练成绝艺还成问题,不觉又气馁了。
“任兄之意是非插手不可?”
“嘿嘿!在下就是生来的喜欢爱管点闲事,以两位庄主谷主的身份,苦苦追杀一个幼童,岂不怕武林中人齿冷!”
神剑无敌此刻见来了帮手,胆气顿壮,不屑的道:“大教主何时竟变的悲天悯人起来了!”
断魂谷主也跟着一哂道:“在下一掌断魂闻中声可并不是三岁孩童,恐怕大教主是别有用心吧!令师二十年前……”
众人一听话中有话,不由凝神而听。幽冥秀才一阵嘿嘿冷笑,打断了话头,面(奇*书*网^。^整*理*提*供)容一肃道:“在下与这位小友,有点渊源,今天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否则哼……”
“哈哈!渊源!不错,渊源很深!”
司徒文大惑不解,他与这幽冥秀才竟有什么渊源。
只见断魂谷主闻中声,面色一寒道:“在下倒要试试!”举掌便向司徒文攻去,掌挟劲风,势沉力猛,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边幽冥秀才,一上步核身,手中折扇迎着掌风猛然一扇,一阵阴风应肩而起,竟把断魂谷主的一股狂涛般的刚猛掌风,扇得无影无踪。
众人不由大惊失色,想不到的冥秀才一扇之力竟有如斯的威势。
他一扇之后,又轻松的摇动折扇,悠闲站立。
断魂谷主一掌攻出,力道岂同小可,竟挡不住对方一扇之威,掌力消失不说,尚觉一缕寒风迎面而来,阴寒之气逼人,心下大感骇然,忙不迭的向旁边一闪。
司徒文对这位幽冥秀才的功力,大是神往。
双方默默的瞪视了片刻之后,断魂谷主向神剑无敌一努嘴,复一挥手。
神剑无敌身后的四壮汉和断魂谷主身旁的两老者,加上断魂谷主闻中声,共是四剑六掌,齐齐攻向幽冥秀才。
刹时——掌风霍霍.剑声丝丝.从四面八方罩向幽冥秀才,幽冥秀才冷哼一声,折扇一领,扇起刺骨阴风,一扇迫退断魂谷主,合扇旋身,一柄折扇,扇影千重,同时点向四只长剑,四壮汉见扇影重重,真幻不分,忙收剑退后一步,而幽冥秀才,疾逾闪电的回身,扇又倏张,扇向已将及体的两老者袭来的掌风,两老者蓦觉丝丝阴寒之气,直透掌风而来,惊咦声中,疾退三步。
这些动作,写来虽长,但都在一招之内完成,出手之快,变式之速,叹为观止,不愧是雄霸天南的一教之主。
那边白云庄主神剑无敌,在七人出手的同时,狞笑一声,疾扑司徒文,双掌以十成劲力随飞扑之势推出,力道何止千钧。
司徒文招架无从,惨叫声中,一个小小身形,被击得凌空飞起,向三丈之外射落。
神剑无敌,略不稍停,足尖微,点地,跟踪扑上。而此时幽冥秀才正好一招迫退七人的四剑六掌,听见司徒文惨呼之声,心里暗叫一声“糟”,急回身疾扑过去。
蓦然——
一条灰色人影,快逾闪电的掠过,身法之快,惊世骇俗,待到神剑无敌与幽冥秀才双双扑到时,已失去了司徒文踪影,举目一看,那人影已在数十丈外,再闪而没。
众人不由同声惊“咦”一声,各怀着不同的思想,齐朝灰色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司徒文被神剑无敌一掌震飞,恍忽中似乎被人抱起,腾云驾雾般飞驰而行,但觉耳际风声呼呼,不久便失去了知觉。
待到他幽幽醒转,只觉全身骨痛如折,口中芳香犹存,背后一只手掌,紧贴“命门穴”
上,热力源源攻入,循经走脉,流窜不已,知是自己被人救起,正替自己疗伤,只听耳旁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小友静气宁神,速以本身真气导引。”
司徒文无暇去看这发声的救命恩人,忍着痛楚,强提残存真气,与体外攻入的一股热力会合,遍走全身奇经八脉,经十二重楼,归气海,入丹田,如此运行了十二周天,顿觉痛楚全消,气机顺畅。
背后掌力一收,他跟着睁眼,一跃而起。
眼前竟然又是救自己脱离白云庄的蒙面怪客。
他正想动问两次救自己的怪客姓名。
忽然——
远远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那蒙面怪客,低低叮嘱了一句:“珍重!”之后,如一缕轻烟般一闪而没,他不由呆住了,望着怪客逝去的方向出神。
他猜不透这怪客何以两次救他,而他——怪客,却是白云庄中的人,他感到深深的迷惘。
无数的疑问,又电闪般齐现心头:杀父屠庄的仇人是谁?为什么?
母亲、姐姐,形貌如何?为什么离家出走?他不知道!
一庄二堡三谷何以要追杀他?
蒙面怪客两次救他,为什么?
幽冥秀才,魔教之主,何以要袒护他?
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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