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阁下必须相信。大法师对接纳顺天王的事并不热心,贫道却坚持反对,只有三法
师极力支持。”
清全接口道:“昨天你击溃了姬家父子,顺天王恰好至三法师处洽商应变事宜,因
此逃过一劫。溃败的消息传至三法师处,顺天王知道大事去矣!便央求三法师替他安排
暂时藏身的处所。附近百里内,南京双雄的眼线甚众,大魔的江湖朋友更是无孔不人潜
伏各地,脱身不易,这时逃亡是逃不掉的,潜伏待机是最稳当的办法,只要本教不溃散,
他稳可受到庇护。”
云栖观主也说:“本教自教主二十年前飞升后,留下的法谕是不可设立教主的名位,
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三位大法师共同主持教务,各领地盘。香堂秘坛四平山附近由大
法师领有;茅山附近是贫道的香火区;三法师的教区在仙坛山一带。周施主前来茅山,
走的地带就是三法师的教区。”
永旭点头道:“这是说,从这一带往南,全是三法师的地盘了。”
云栖观主道:“不错,南面十余里便是教区的北端,地盘包括了金坛与溧水溧阳三
县的大部分。顺天王到底藏匿在何处,只有三法师知道。”
永旭向三法师清真逼进两步。声色俱厉地说:“你如果不说,在下必定杀你。”
清真退了两步,扭头左右顾,发现自己的人,皆以无可奈何、爱莫能助的目光注视
着他,而且徐徐向外退。
他长叹一声,哀伤地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一切道德
仁义都不存在了。好吧,我告诉你,他在仙坛山清泉西面的丹房隐身。”
“阁下请带在下前往。”永旭沉声说。
“你可以杀我。”清真凛然地说:“要我带你前往,万万不能。”
一名眉清目秀的小道童越众而出,稽首说:“三法师容禀,弟子愿带他们前往仙坛
山一行。”
“这……”
永旭问道:“小法师,你知道丹房所在地?”
“弟子是得房的司炉。”小道童说。
永旭心中有事,未留意小道重的语病。按理,小道童年方十三四,不要说责任重大
的司炉,连烧火小道也轮不到小小年纪的人担任。
“好吧,那就劳驾小法师一行了。”永旭说。
这里的事不能放下不管,花残岭秘窟的落难人,发誓要解救月落谷的难友,因此此
地的事仍需大批人手处理。
再就是清真法师明白地表示,如果前往仙坛山的人一多,顺天王的眼线必能发现警
兆,很可能立即逃离丹房。
因此,永旭决定请于幻剑与群雄在四平山坐镇,自己与辛文昭押着小道童立即动身
赶赴仙坛山。
但他的意见首先便遭到冷校的反对,接着反对的是家驹兄妹。最后,为免人多误事,
由余小秋与冷魅一同前往,以对付顺天王那些死党。
两双爱侣押着小道童动身南下,急急奔向南面的仙坛山,以快速的行动急赶。
小道童自称道号元极,脚下功夫不弱,以快步赶长途,居然在养气凋息上控制得很
好。
二十余里仅费半个多时辰,到了仙坛山西麓。
仙共山已是保水县地境,西距深水城约四十余里。
山上有三仙坛仙迹,丹井便是传说中葛仙翁炼丹的所在。山下的清泉水质甚佳而且
水量充沛,形成一条小溪,西流数十里汇人丹阳湖。
一路上,大家埋头赶路,由于所经处皆是人烟稀少的山区,鸟道羊肠不能并行,因
此相互之间,想说话也没有机会。
绕山麓而过,地势更荒僻,路两旁林深草茂,走上五七里不见人烟。
小道童无极走在前面,脚下甚快,居然呼吸并不急促,而且脸上仅现些少汗影。永
旭跟在后面,后面依次是辛文昭、余小秋、冷魅。
“小法师,还有多远?”永旭问。
“快了。”元极头也不回信口答。
走在最后的冷魅,突然紧盯住小道童的背影,片刻,用平静的嗓音说:“永旭,请
到后面来,我有些事告诉你。”
永旭门在一旁,向辛文昭说:“大哥,看住他。”“他”,是指小道童无极。
他到了冷魅身旁,冷胜不等他开口,挽住他附耳低声啼咕了片刻。他眼中涌起阵阵
疑云,含笑拍拍冷魅的粉颊,脚下一紧,超到前面去了。
“还有多远?小法师。”他问。
“约五六里,绕过前面的小坡顶,便可看到丹房了。”元极指着前面两里外的小山
说。
后面,冷魅与余小秋并肩而行。不久,余小秋又跟上了辛文昭,低声说了一阵悄悄
话。
登上坡顶,眼前一亮。这是一处五六里长的平坦山坡,只生长野草与荆棘,草深及
踝,一望无涯。
向西望,地势下降,田野村落星罗棋布,视界可及二三十里外。
无极徐徐止步,用手向下面一指,用稳定的声音说:“看到五里外小溪旁那茂林中
的房舍吗?那就是三法师的丹房。”
“唔!丹房?那不是一座小村吗?”永旭惑然问。
“丹房就在小村外侧。”
“咦!外侧好像是一处辗房。”
“就是三法师炼丹的丹房。不过,顺天王其实并不躲在丹房内。”
“哦!躲在何处?”
“三法师已定下了最后的神机妙策,作为万一全盘失败时的走险绝着,没想到竟然
用上了,也没想到居然可以成功。”
“顺天王躲在何处?”后面永旭的声音极不稳定。
“砰!砰!”两声怪响,有人体倒地声传出。
小道童无极徐徐转身,眼中冷电四射,似乎喷出无穷的怨毒之火,阴森森地、狠极
怨极地死瞪着永旭。
永旭用手不住轻拍太阳穴,目光朦胧,身形一晃。
“砰!”辛文昭倒下了。两位姑娘早已不省人事。
“顺……顺天王……”永旭含糊地叫唤。
“他就在左近,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了。”无极咬牙切齿地说,猛地飞起一脚,正
中他的心坎。
永旭向后飞,重重地仰面摔倒,手脚略一抽搐便失去知觉。
四面八方五六十步外,短草荆棘中纷纷站起二十余个人。顺天王仍是毕夫子打扮。
丢了右臂的大力殃神景星和尚,右臂被砍处仍裹着伤巾,上身也被伤巾缠住,大概
背部被姬少庄主斜刺的一剑不算轻。
另三名亲信一是右膝已碎成了病子的张大为,一是姓顾名兴的花甲文士,一是面目
阴沉的商世杰。
顺天王的六亲信一僧五俗,目下仅有四个人,另一人毒王已死,扮老妇的灵狐也不
幸丧生,剩下的这四名亲信,也有两人成了残废。
其他的人有姬家父子、绝笔生花、与十余名风雁翎刀的源悍大汉。
永旭四个人全都昏迷不醒,但接近的人皆不敢轻懈。
顺天王是唯一沉着的人,大踏步走近说:“谢谢你,郭姑娘。”
小道童元极淡淡一笑,说:“三法师清真道长老谋深算,果然用上了这步险棋。”
“郭姑娘,这件事大法师与二法师是否知情?”
“如果让他们知道,大事休矣!”
“大法师也许会怪你。”
“算了!”元极苦笑:“月落花残两秘窟事败,我已用不着留在此地了。把周小辈
剖腹挖心之后,我随你逃至浙东准备东山再起。我灵狐郭慧娘有把握重振声威,我游踪
天下物色帮手,你重建根基发展实力,今后仍然大有可为。”
原来这小道童无极,竟然是真的灵狐郭慧娘。
顺天王走向仰躺在草中的永旭,恨声道:“我要将他的头用石灰渍住,传示天下警
告那些不自量的江湖小辈。”
二十余个人,已将地下的四个昏迷不醒的人围住了。
风从西南方吹来。顺天王刚拔剑,剑尚未出鞘,东北角的几个人,突然摇摇晃晃向
下倒。
“咦!”顺天王惊叫。
地下的永旭突然张开双目,淡淡一笑道:“我神龙浪子的头,并没有多少价值。在
江湖道上,我神龙浪子还算不上什么人物
顺天王一声厉叫,剑出鞘风雷乍起,用上了傲视武林的玄门绝学太乙玄功御剑,行
致命的雷霆一击。
同一瞬间,辛文昭余小秋人未站起,致命的暗器已先发,飞刀与子午钉幻化电虹破
空而飞。
永旭身形斜升,霜华剑撤出了重重剑网。一气神功激发纯阳真气,行石破天惊的致
命一击。
双剑接触,像是响起一声暴雷,罡风迸发。
一旁的灵狐尖叫一声,被爆发的剑气震得仰面便倒。
冷魅贴地射出,恰好一剑贯入灵狐的小腹。
顺天王嗯了一声,连退五六步,大袖与青袍的前幅,全化为碎布片飞走了,脸色泛
青,口角有血迹。
永旭双膝下挫,脸色如火,虎目精光一敛。
同一刹那,姬老庄主、大和尚殃神、张大为、商世杰、顾兴,兵刃与拐杖随着及时
到达的冲势,齐向永旭集中,不顾一切全力攻击。
冷魅发狂胜贴地回滚,挡住了只有一条腿的张大为,从下面急滚而过,把张大为唯
一完整的左腿齐膝削断。
辛文昭一声怒吼,跃起之际连发三把飞刀,把屏住呼吸狂冲而来的两名使雁翎刀的
大汉,射倒在丈外。
余小秋也用子午钉射倒了两个扑向永旭的人。
姬少庄主与妻女位于西南角,未受绮罗香熏倒,但冲得晚了两步,远在三丈外。
变化太快,像在同一瞬间发生。
一声怒吼,永旭招发杀着“乱洒星罗”,一气神功再发,拼余力行决定性的最后一
击,但见剑虹乱飞,锋尖幻化颗颗寒星,剑啸声宛若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高速的
破空锐啸刺耳。
没传出兵刃的交击声,每一道剑虹皆从围攻的兵刃空隙中楔人,永旭的身形有如无
形质的幽灵,在对方的兵刃中扭曲闪动,流转如烟。
电虹逸出重围,恰好迎着随后冲近的绝笔生花。
“你也想死?”永旭的叱声冷酷无比。
暴乱的人影突然静止,剑鸣声袅袅,余音不绝。
时光像是停住了,血腥触鼻。
绝笔生花的呼吸像是停住了,死盯着点在心坎前的剑尖,如见鬼魅。
那支平时很少让人看到,九合钢母打造的一尺二寸生花妙笔,绝望地伸在永旭的右
外侧偏门,根本就伤不了永旭。
“砰!”张大为倒下了,嘎声大叫:“补……补我一剑!”
最后倒下的是大和尚殃神,心坎的鲜血染得胸腹一片红,精力一懈,抽搐着倒地。
唯一未倒的人,是姬老庄主。
辛文昭与余小秋两支剑,指向丈外骇然止步的姬少庄主妻女,暗器待发。
冷魅吃力地挺身站起,往永旭身边一靠。
绝笔生花长叹一声,战栗着一步步后退。
其他的人,皆被统罗香器倒在三丈外。
永旭脸上的血红色慢慢消退,最后苍白如纸。
他的剑指向五六步外的顺天王,强提真气说“在下本来不想杀你,但你的太乙玄功
太霸道,在下无法控制反震。你如果不死,你我的血债一笔勾销。”
顺天王身形一晃,口中鲜血一阵阵向外涌,手一松,剑突然失手坠地,突然以左手
压住心口,虚脱地说:“十万大军,也没能将廖某困住,你……”
“在下以纯阳真人藉剑上所发的真气,破了你的五行遁术,逼你作孤注一掷,一气
神功正是太乙玄功的克星,你被玄功反震,气散功消,今后已不可能练武了。”
“你以为老夫会以残废之身,任人宰割?”
“那是你的事。”
顺天王按在心坎的左手向下落,凌落的胸衣出现一点金色奇光。那是一柄可隐藏在
油套内的金柄小匕首,正是这一代果雄作为兵解的利器。
“王业不再,帝业成空;老夫耄矣!夫复何言?”顺天王仰天厉叫道:“周小辈,
在剑州老夫未能攻破你周家村,乃是平生一大恨事。老夫曾经纵横天下,死在你一个后
生晚辈手中,九泉……含—恨……”
“砰”一声响,顺天王终于倒下了。
永旭仰天吸入一口气,向右肩并中剑右臂已毁的姬老庄主说:“你们带着人走吧,
不要让在下改变心意。”
能走的人都走了。冷魅含着泪扶永旭盘膝坐下,让他行功调息以恢复元气。
不久,永旭引气归元行功三周天,疲乏地站起说:“这一场生死拚斗,好可怕。辛
大哥,我送你返乡。”
辛文昭脸上有真诚的笑意,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必了,你的行程不顺道,而且我
想先送小秋。”
“不要管我的行程。”他语气十分坚决:“我和小梅一定要送你们返回故乡,着宁
王的爪牙敢对你怎样?”
“贤弟你……”
“大哥,请不要拒绝。”他说:“小梅,我们跟去余家,他这个江湖浪子,说不定
那条神经不对,又会开溜的。”
“贤弟,你和冷姑娘……”
“呵呵,小梅愿意嫁给我。”他亲昵地挽住冷魅:“我们是一双对头鸳鸯,对不
对?”
冷魅擂了他一粉拳,羞笑着说:“皮厚!谁说过愿意嫁给你啦?”
余小秋噗嗤一笑,挽着冷魅昵声说:“小梅妹妹,你可千万要抓牢他,永旭弟不老
实得很呢,那位千幻剑的千金家凤小妹妹更在旁虎视眈眈呢。”
“对,我得防着小凤儿。”冷魅毫不脸红地说:“一龙一凤,相处久了不是好兆头。
辛大哥,咱们赶快动身。”
永旭与辛文昭哈哈大笑,在笑声中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