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然美却都没有注意到,只是慌了神似的朝司机喊:“麻烦您开一下门好吗?!”“什么?”司机纳闷,“这里不是站点啊!”“求你了!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女孩惊惶失措的神情,还是颇不忍心地开了门。然美来不及说声谢谢,拨开人群跑了下去。
“该死的!!你要干什么——”“然美你去哪儿?!!”猎的狮子吼和明娜的高音喇叭被她抛诸脑后,对不起了,猎,明娜,但是现在这边的事情更紧要啊!!
打斗声近在咫尺,然美循声跑去,沿着林荫小路拐了个弯,一帮人殴打的景象就倏地闯入眼帘——纤弱的流光被十多个身材壮实的人围困其中,她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脸。
“流光——”她惊慌地叫出他的名字。
真真切切地听到然美的声音,流光忽然愣住,在晃过的人影中他看见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纤细少女,她惊吓得苍白的脸,还有她眼里的紧张和担忧。
老师……
他的心突然悬空,站在结实的水泥地上,却完全找不到塌实的感觉。
暮的,一个重拳横扫在他脸上,他听到拳头击打在牙床上发出的响声,尝到嘴里喷涌而出的咸咸的血腥味,可自此开始,他却再也没有还过手。一个接一个的拳头疯狂地落在他的脸上、背上、胸前,他被逮住头发,接二连三地猛踢腹部。全然没有呻吟,丝毫也不反抗。然而对方的攻击却有增无减,越加疯狂!
狠踢狠踹还不够,他们又对准流光的背举起粗重的钢棍!
然美站在这头,面对这些人对流光的残暴,完全的手足无措。她能做什么,除了使事情越来越糟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砰!她的心猛地一颤!凶器落在流光的背上,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趴了下去,嘴角涌出乌红的血来!
“流光——”流光会死掉的!!除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突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从被后牢牢抓住!
猎费了好大的劲才拉住然美,他没有想到文弱的她也可以有这么一股决绝的力量。
“然美!你给我冷静点!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流光!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她没听进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流光的方向。
“陆然美——”猎连名带姓地吼出她的名字,强迫她转过身子对着他。她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脸,却完全像是没有看见他,他的心里一阵毛躁,“你给我好好地待在这里!!”他转向跟来的明娜,“看着她!!”“放心!”明娜连忙跑过来拉住然美。
“蒋泰山!!”“好!!”蒋泰山收拾不起正经的脸,跟上猎,朝那帮人冲了过去。
然美隐约听到猎低沉的咒骂:“该死!沈流光!你为什么不还手?!”流光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有人又一把提起他的衣服,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见拳头飞驰而来,疲惫地闭上眼睛。
第49节:爱神的黑白羽翼(49)
“嗵!!”的一声,拳头却没有砸在他脸上。那个想要袭击流光的家伙被猎一把扯了过去,一个精准劲猛的下勾拳几乎快把那家伙的下巴击碎!
“你给我起来!沈流光!不要在这里要死不活的!!”密集而来的进攻里,猎根本顾不上和流光说几句话。他和蒋泰山赤手空拳,奋力地对付着手里拿着棍棒的十来个人,将流光护在身后,一步一步,艰难地逼退敌人。
对方的头头被猎一拳打在脸上,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他抹去嘴角的血丝,难以置信地瞪着猎:“陆然猎!!你他妈疯了吗!!沈流光的事你也敢管!!”我他妈是疯了!很滑稽吧?为了自己的死对头出手!猎一脚踹翻朝他冲过来的人,在心中无奈又自嘲地笑。
蒋泰山大叫:“沈流光这浑球你们想什么时候扁都可以,扁死都无所谓!但是这次不行!!今天不行!!”“好!!陆然猎,算我卖你和狼帮一个面子!!”对方的头领恶狠狠地盯着猎,然后又转向流光,“下一次你小子就没这么走运了!!我们走!!”留下地上一片狼藉,这帮人吐了几口唾沫,终于万分不甘地离开。
“流光!!”他们刚一走,然美就挣脱明娜跑向受伤的流光。
“嗐……老师……”流光清秀的脸上沾满灰尘和血污,可看见然美依然高兴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那么努力的微笑,几乎是讨好的微笑,然美突然心痛得无以复加。
“流光……”强忍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然美心疼地端详流光瘀青的脸。你为什么不还手呢,流光?
清澈的眼睛用心地看着然美,甚至都不敢眨一下。笑容渐渐凝固,他的脸滚烫滚烫。
“够了!!”猎终于受不了,“沈流光!你到底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然美不解地望着猎,流光捉住她的手,一个劲儿摇头:“我没有在演戏啊,老师,我是真的受伤了,每一个伤口都是真的!”他仿佛是要强调一般,用力按着然美的手。
虽然不明白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然美还是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流光,你应该谢谢猎,是他帮了你……”“用不着!!我根本就不稀罕他道谢!!”明娜也实在看不过去了:“然美,你好像太过分了,猎是你的弟弟耶!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这个沈流光跟猎……”“住口!!不许说!!”明娜的话说到一半,被猎一声大吼止住。
然美看着猎,一头雾水。这么无辜无害的流光,究竟会和他们有什么冤仇。
“随便你吧,”猎的声音沉沉的,很疲惫,也很无奈,“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是不想看见这个家伙。”他转身负气离开。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然美的心里一阵苦涩。
蒋泰山摇摇头,也跟着猎离开。
想起流光身上的伤,然美只有求助她的好友:“明娜……”“不要!求你免开尊口吧,我是站在猎这一方的。”明娜捂着耳朵不想听。
然美不再说什么,垂下头。
看见然美这么可怜的模样,明娜又有些余心不忍:“这附近不远有个清明诊所,你带他去那儿吧。”她的声音小小的,说完就连忙转身跑掉了。
“谢谢,明娜。”然美轻轻地,感激地说,然后转向流光,“来,流光,我带你去诊所。”她伸手去扶他,他却执拗地坐在那里不愿动弹,眼神呆滞地盯着地上的沙砾,有一瞬间,他的手不安地攥成拳头。
“怎么了?”“老师……”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人,“陆然猎他……真的是你的弟弟吗?”然美愣了一下:“是啊,你为什么……”“是亲弟弟吗?”他紧张地追问。
不明白,为什么流光会这么在意这个问题,更不明白,他的脸上那种说不出的害怕和紧张是为何,然而然美还是缓慢却确定地点头。
害怕变成了神伤,变成了难过,在他秀气俊美的脸上像涟漪般一层一层泛开:“这么说……在老师心里,他一定很重要了?老师,一定很在意他,很关心他吧?”
第50节:爱神的黑白羽翼(50)
然美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流光,我……”“不!不要说!”流光突然打断然美,他的声音头一次这么大,仿佛是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怔怔地看着她,“老师不用说,我什么都知道……”为什么?流光?为什么你要露出这么苦涩勉强的笑?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受到了伤害?
“因为,老师的眼睛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他贴近然美的脸,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笑得天真却让人心疼,“老师的眼睛在说:是啊,我很在乎猎,很在乎他,因为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最最宝贝的弟弟……”他忽然不再说话,眼神破碎而迷离。
在这样幽深的目光中,然美仿佛要沉溺。
“那么我呢?”那声音淡得像一缕风,轻柔地拂过她的耳际,她涣散的目光刹那间聚集在他脸上。
“我明明才是,伤得最重的那个啊。”英俊的面庞,认真的眼神,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又不甘心。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完全没有逻辑的话让然美的心猛地抽搐!
“流光,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快去诊所吧!”任性又奇怪的流光,让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是我身上的伤永远都不会好那该多好!”他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晴空,咯咯地笑。
“你在说什么啊?流光……不要说这些诅咒自己的话!”“不是诅咒,这是恩赐啊。”他认真地笑着,“如果我身上的伤都好了,老师你就不会再关心我了,就会立刻从我身边消失掉,会回到你弟弟的身边……如果是这样,那我永远都不要好起来!”他没有在开玩笑,他的眼神一丝不苟到令人揪心,然美的眼眶泛红:“傻瓜流光!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希望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流光,我不要每天都到医院来看你,我要你陪我去游乐场,陪我去海边,陪我去爬山……”她终于泣不成声,狼狈地垂下头。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这个男生抱着这么多复杂莫名的情愫?
流光慌乱地看着然美,想要替她擦去泪水,却发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没一处是干净的。
“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要把你弄哭的,我是个笨蛋!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地变得很健康很健康!为了老师,流光会像超人一样健康的!!”然美听到流光信誓旦旦的保证,笑着哭个不停。明明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却稚气得像小狗一般。流光,你这个……你这个笨笨的孩子,你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再让人担心,才可以不这么任性啊……
流光小心翼翼地歪着脑袋,看见然美破涕为笑,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然美抹了抹眼泪:“好了,我们去诊所吧。”“在这之前,老师,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他问得很小心。
然美点头:“你说吧。”流光从包里摸出手机,递给然美。然美会意地接过来,这是一部全新的摩托罗拉V…303,然美打开手机的电话簿,里面竟然一个记录都没有。她输进自己的手机号,递还给流光,却被他急着推回来。
“不行!怎么能只有手机号呢?家庭住址,学校班级,生日,兴趣,爱吃的东西,讨厌的东西……我要全部全部啊!”流光,你怎么又开始任性起来了啊!然美无奈地笑,接过手机,按流光的吩咐,一项一项地输了进去。
“好了,上面全部都有了,流光,给我打过来吧。”她郑重地举起手机,煞有介事地对流光点点头。
铃音响起的那一刻,流光定定地看着屏幕,那笑容,满足得好像睡梦中的孩子。
看着一脸幸福的流光,然美的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悸动。在他那七分俊美三分稚气的笑容中,她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湛蓝的天,湛蓝的海,青葱的草地,草叶在夏季的热风中飞舞,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味道,小岛尽头的灯塔,那个早已废弃的地方,装着他们年少的童话和梦想,在碎成一块块的金色光晕中,是谁的嫩黄草帽翩翩飞下……
第51节:爱神的黑白羽翼(51)
CHAPTER10然美站在离面包店不远的工贸车站,望着马路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有点着急。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不要说公车了,连辆计程车都没有。
身边同样等车的学生和大人都止不住地抱怨:“怎么都没有人管一管啊?那些交警干什么去了!”“交警又能把轧马路的怎么样?政府不出面人家会理你交通警察吗?”“至少该放公车过来吧!”难道今天真的是她的倒霉日?不但上午遇见那样可怕的事件,中午要找猎解释他也千方百计躲着自己,甚至连明娜都很有立场地宣布今天一天都不和她说话。现在已经六点半了,离和父亲他们约定吃饭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可是还是一辆车都没有。她焦急地一遍遍看表,无计可施地四处张望。
一辆黑得发亮的重型机车从十字路口刷地飙过去,好像有点超速的嫌疑。“哇,好酷!”她听到身边有人赞叹,是啊,要是她自己也会驾驶机车就好了,起码现在就不用这么心慌了。
引擎咆哮的声音没有飘远,似乎在那里打了个拐,又隆隆地靠近。那辆黑金属机车眼看着从那个十字路口杀了出来。那个气势,真的可以用“杀”字来形容。
咦?这辆杀气腾腾的机车好像是朝车站这边开来的。
然美还在发愣的时候,车子已经带风地刹在她面前。
机车上穿红色T恤的男生扯下安全帽,那一瞬间,四周候车的人都不由惊叹于那道闪亮的俊美!
“然美。”他微笑着招呼她。
整整十秒,然美没有反应,她一下子想不起这位温柔的帅哥是谁。
十秒钟以后,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叫出那个她最不敢相信的名字,“……莲华。”他张扬的黑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柔顺的茶色头发,长长的,晃着眼睛,扫着颈窝。红色的带帽T恤上印着一个海盗骷髅头和一串乱七八糟的字母,怪清爽可爱的。也许是因为发型改变的缘故,然美忽然觉得他好像整个人都变温柔了,锐利的线条和轮廓柔和起来,在阳光下微眯的杏眼弯出温柔的笑意,就连声音都越发地悦耳好听。
“啊!我这个样子,难怪你不认识了!”他趴在机车把手上看着她,笑容温和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不好意思,因为打工的关系所以头发总是三天两头的变样。”面对捉摸不定的莲华,然美还是有些拘谨。打工吗?可是什么工作需要三天两头改变发型的?也许是偏见,她发觉自己居然在怀疑莲华做着什么不正经的工作。
“在等车吗?”见她没有说话,他又笑着问。
“嗯。”那么漂亮的笑脸不知不觉感染了然美,她也回应了一个腼腆的笑。
“啊,那就麻烦了。两边都有人在轧马路,所以车子都过不来。”戴着手套的手胡乱比了比马路两头。
“我知道。”“知道?那为什么还在这里等?你等了有多久了?”“有半小时了,可是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半小时?”他惊讶地盯着然美,“如果是我,早就不耐烦一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