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谁说我无法当一个好媳妇!」印恋月大声的说着。
她都已经穿著嫁衣踏进他家来了,哪有退缩之理?
「很好!」苗凤花得意的撇嘴。「仇儿,你忙了一天也很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娘。」
宁仇经过印恋月身边时,低哑着声说:「恋月,委屈妳了!」
「不会的!宁大哥,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印恋月说罢,低下头,微微地噘着嘴。
虽然她应允得非常爽快,但毕竟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心中仍免不了有一丝的埋怨。
「那我走了!」冷鸷一笑,宁仇头也不回的离开。
「宁……宁大哥──」印恋月忧郁的双眸追随着那魁梧的身影,但低怨的声音却唤不到他的回眸一望。
「别喊了!」苗凤花冷笑的踱回椅前坐下。「妳过来!」
印恋月撇撇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婆婆,我好困,有事的话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苗凤花怒地拍桌。「凭妳这种态度,还想当什么好媳妇?」
印恋月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晴儿连忙扶住她。
「那……那这么晚不睡觉,我们要做什么?」印恋月忍住打呵欠的动作,以免又被说教。
「我先警告妳,这屋子里的东西,没我的允许妳都不准乱动,还有,前院右方那间房妳不可以擅自闯入!」苗凤花厉声警告。
「喔。」
睡意袭来,此刻不管婆婆说什么,她一概都会点头称是,好能快些窝回床上睡觉去。
「现在──可以睡了吗?」她眼巴巴的望着,等着婆婆点头。
「谁说妳可以睡的?」苗凤花大声喝道。
「不睡觉,那还要做什么?」印恋月不禁气恼。
「我这就交代给妳了!寅时妳就得起床熬稀饭,每一项家事都得在天亮之前做好。」
「晴儿,妳记住了吧?」印恋月别过头问着丫鬟。
「喔,记住了!」
「这些家事全得由妳一个人来做!」苗凤花怒指着恋月。
「我?!我哪会做家事?」印恋月瞪大了眼。「明天,我再叫个丫头过来帮忙就是。」
「究竟是妳嫁给仇儿,还是丫头?」
印恋月被婆婆的一席话给问哑了。「我……好、好,我做就我做,那……可以先睡觉了吗?」
「不行!」
「不行?!还有什么事啊?」
「妳想睡觉?!可以,先到前院拔一百株一样长的杂草。」
「拔草?!为什么要拔草?」
「如果妳想早一点让我认定为好媳妇的话,我说什么,妳就得乖乖去做,别多问原因!」
「我……」
「怎么?!不愿意的话,妳可以马上滚回妳家去,反正妳和仇儿也还没圆房。」
「拔就拔!」印恋月咬着牙,她谨慎地问:「是不是拔了一百株杂草后,我就可以去睡觉?」
「如果妳能在天亮之前做到,随妳!」苗凤花说完后旋身走入房内。
印恋月气得咬牙切齿,忿忿地转身跑到前院。
「小姐、小姐──」
晴儿跟了出去,为主子打抱不平。
「小姐,这宁家的家规,也太折磨人了!老夫人她……她这是在给妳出难题嘛!」
印恋月撩高裙摆,趴在地上,目测眼前两株杂草的高度。
「晴儿,妳说这宁大哥他娘,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她?」发现两株杂草的高度不一,印恋月泄气的趴在地上。
晴儿也跟着趴下。「没有印象,应该没有才是。」
「可是我总觉得她……她恨我!」印恋月愈想愈觉得她婆婆看她的时候,那眼神充满恨意。
「是吗?好象真的有一点呢!」晴儿也觉得怪怪的。「小姐,妳看这两株草,它们一样长呢!」
晴儿高兴的把甫拔起的两株草,递给趴在地上支手托腮的主子看。
「妳兴奋个什么劲!真要找一百株一样长的杂草,那我们今天晚上就真的不用睡觉了!」印恋月瞪了晴儿一眼。
「那我们趴在地上做什么?」
「因为我想睡觉了!」恋月懒懒的看着晴儿。「晴儿,妳就拔一百株草,再拿菜刀把它们切成一样长就可以了嘛!」
「对耶,小姐,妳好聪明!」
「宁大哥不知道睡了没有?」印恋月仰着头,望着隔开两座宅院的那面土墙。
「小姐,不如妳现在溜过去。」
「溜?!怎么溜?这墙比人还高,大门也一定上锁了,再说,宁大哥那么孝顺,他一定也希望我能让他娘认定为好媳妇。」
「可是,这家规真的好奇怪!」
「说的也是。」印恋月站起身,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右方的房间。
晴儿的视线也跟着望去。「那是不是老夫人说的──不能擅闯的房间?」
今晚的月光明亮,虽然是在夜里,但四周的景物依稀可见!
「我们去看看吧!」愈是不能看的东西,愈是能激发她的好奇心。
「小姐,别去!让老夫人发现的话,她对妳的印象不就又更差了。」
晴儿虽然也很好奇,但为了主子好,她及时的拉住往前跑了一步的主子。
「好吧,不看就不看!我们拔草吧!」
敛住了好奇心,印恋月认真的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拉着泥地上的杂草,心里不禁又想着她的新郎是否已入睡?
她拔着草,频频朝土墙望去,希望能看到她的宁大哥探头来看她──
但等到她蹲的脚发麻、头也转酸了,土墙边仍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整排等着她去拔的杂草──
新婚之夜,她穿著嫁衣,蹲在偌大的前院中,与草共度──
☆☆☆
宁仇隐身在一棵大树旁,静静的观看隔壁宅院的广场上,那穿著新嫁衣的印恋月懒懒散散的,根本无心拔草──
她竟然没把他娘说的话当一回事!
撇开她害了怀蒲的事不说,一个刚进门的媳妇竟把婆婆的话当成耳边风,那他还能指望她日后会是个好媳妇吗?
他的目光忽地幽深,毫不留恋的回过身,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是多余的!
回到屋内,他找出怀蒲留下的血书,缓缓摊开,再一次细看──
血书的内容,大致说明他满心欢喜去找萍儿的情形,但却教萍儿的主子印恋月给阻挡,后来任性的印恋月,竟然把萍儿嫁给别人当小妾,害得他忧郁的吞食毒药自尽──
宁仇两眼布满血丝,单手揉着血书。
他永远记得,当时气尽身亡的怀蒲,身上覆着草席,被人用推车推回家里的情形……
那时继父刚去逝,才办好继父的后事,又遭遇怀蒲自尽身亡,他娘伤心欲绝,还一度想跟随怀蒲一同归去──
他劝了他娘许久,他娘的心情才逐渐平缓下来。
后来,他们决定来此找萍儿,把事情问个清楚,但萍儿随着所嫁的陆姓一家人早已搬离此处,陆家大宅仅剩几个老仆看守,问他们话,他们一概不答。
宁仇缓缓站起身,视线遥望窗外的天际。
他也问过衙里的弟兄,但似乎没人知晓怀蒲的事,他暗中观察印恋月许久,发觉她真的如血书中描述的那般──又骄傲、又蛮横不讲理!
若不是她任性的把萍儿嫁给别人,怀蒲也不会不孝地拋弃娘自尽!
他绝不相信他娘会克子,那全是别人胡诌的,他陪他娘都过了二十六个年头,如今,他还不是身强体壮依然健在?
他们家遭逢巨变,印恋月得负一半责任!
是她自投罗网来嫁他的,就算他赔上了终身幸福,他也要她为怀蒲的死赎罪!
天色渐渐亮起,他将血书小心地收回木盒内,这是治她罪的证据,有了这张血书,日后就算她知道他娶她的目的为何,看了这张血书,他倒要看看她如何辩白──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等她娘把怨气出完,再质问她也不迟!
第四章
一大清早,睡意正浓的印恋月被窝在她身边的晴儿给摇醒,她一睁开眼,就看见苗凤花手握着一根藤条,两眼冒火的怒视她──
她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消,连忙扶着井口边缘迅速站起身。
昨晚,她和晴儿在外边拔草,这老太婆不知何时把厅门给关上,害得她们只好偎在井边就地而眠。
好在已经四月天了,天气渐渐暖和,她们才没被冻着!
「您……您拿藤条做什么?」印恋月睁大了眼,戒慎的看着婆婆手中的东西。
「昨晚我吩咐妳做什么了?妳草拔了吗?稀饭煮了吗?开水烧了吗?」苗凤恶狠狠的瞪着她。
要不是仇儿坚持还要做捕头这份差事,为了不让仇儿对他的岳父大人难以交代,这会儿,恐怕她手中的藤条早就落在这臭丫头身上了!
「草已经拔了,您没看见吗?」印恋月不情不愿的指向地上的一堆杂草。
「我说过,要妳拔一样长的草!」
「有啊,它们全都一样长呢!」印恋月得意的喊着:「晴儿,把草拿给她看!」想考倒她?哼,别想!
「小……小姐──」晴儿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去拿草。
「快点拿呀!」
「可是……」
在晴儿犹豫的当儿,苗凤花已先一步弯腰拾起一把草。
「这些有一样长吗?」一把草尾,明显的参差不齐。
「这……晴儿,我不是叫妳……」
印恋月责备的眼神望向一旁低着头的晴儿。
晴儿小声的回复着:「小姐,老夫人把厅门关了,我……我没办法去厨房拿菜刀啊!」
闻言,苗凤花冷笑道:「想用菜刀把杂草切平──妳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里去!」
计谋被识破,印恋月也不甘地反驳:「您……您根本是存心刁难我嘛,哪有人可以拔到一百根一样长的草呢?要不,您先拔我看啊!」
要不是看在她是宁大哥的娘亲份上,她才不理这疯老太婆呢!
「妳敢和我顶嘴?」苗凤花脸部抽搐着。
「我……」印恋月想反驳,但一想到她要当个好媳妇,她只好忍下。「我才不是和您顶嘴呢!」
「把妳的手伸出来!」苗凤花忍无可忍了,若是不打打她、出出气,她的心里是不会快活的!
「做……做什么?」印恋月防备的看着她。
「妳是我的媳妇,我是妳的婆婆,妳不听我的话,我当然有权利打妳!」
「什么?您说要打我?」印恋月气呼呼地说道。「您凭什么?我爹都舍不得打我了,您……」
苗凤花那双怨气腾腾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她心口一凛,自动噤了声──
「老夫人,求求您别打小姐──都是晴儿的错,您打晴儿吧!」
晴儿颤巍巍的伸出手,两眼紧闭着,等着受处罚。
印恋月斜瞪着苗凤花,她就不相信她都这么瞪她了,她还敢出手!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苗凤花不但出手还重重的打,彷佛心中有天大的怨气似的。
晴儿被打得疼,眼泪滚滚落下。
印恋月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但见苗凤花似乎还没有罢手的念头,她遂推了苗凤花,用身子护住晴儿──
「您打够了没?只不过是没照您的意思去做,拔个草有那么重要吗?」
苗凤花万万料想不到,印恋月竟敢推她,她一气之下,也顾不得儿子能不能向县太爷交代,手一扬,藤条便狠狠挥向印恋月身上──一下又一下……
印恋月气极了。「您敢打我!您还打!给我住手呀您!」
晴儿慌忙的护着主子,背后被打了好几下,但再疼,她也得咬牙忍着。
一阵混乱之中,直到苗凤花手中的藤条被宁仇取下,这一场大战才宣告结束──
方才他看到他娘狠狠的鞭打恋月,她瘦弱的身子承受着那藤条无情的鞭打,他的心中竟闪过一丝不忍……
但,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呢?
不,他该有的感觉,是无止尽的恨她才对!
「宁大哥,你娘她打我,打得我好疼……」
见到自己的夫君前来解救,印恋月马上扑入夫君的怀中哭诉。
宁仇心中抽动了下,那种感觉不是仇恨,倒像是──心疼?
不,除了仇恨,他对她不可能有其它的情愫存在!
他甩掉心头纷乱的情愫,一心想着怀蒲的冤死──
「没事、没事!」他拍拍她,作势安慰着。
「仇儿,你看你娶的好媳妇,竟然敢推我这个婆婆──县太爷的千金就了不起吗?」苗凤花气急败坏的喝道:「把妳娘找来,我倒要看看,妳娘是怎么管教妳这个女儿的!」
「您别扯到我娘身上!」
「娘,您就别气了,恋月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和她计较!」宁仇好心的劝说。「我扶您进屋里去,别再气了!」
「我怎能不气呢?她害了怀……」
「娘,别说了!」
宁仇丢个眼色,苗凤花噤了声,瞪了恋月一眼后,在儿子的陪同下进到屋里去!
「哼,那老太婆是不是疯了!」印恋月摸着手上的疼处,满心怨怼。「我是哪里让她看不顺眼了?她倒像发了疯似的!」
「小姐,妳哪儿还疼?晴儿帮妳瞧瞧!」晴儿忍着身上的疼痛,先慰问主子。
「我全身都疼呢!那老太婆的手劲还真大呢!」虽然才被打了几下,但她娇贵的身子哪受得了挨打,直喊着痛。「晴儿,妳呢?」
「我……我没事!」晴儿咬着牙,直摇头。
印恋月还想说什么,但见宁仇走出来,她遂转向宁仇诉委屈。
「宁大哥──」
「我知道,让妳受委屈了!」宁仇的一句话,堵住她想说的千句、万句。
他的手搭住她的肩胛柔声的安抚。「我娘她是一时求好心切,她是希望妳能早点进入状况,做一个称职的好媳妇,那我们也好早点圆房啊,妳说,是不是?」
听到他说圆房一事,她的双颊迅速羞红,先前的气也消了大半。
「可是,你娘她会打人──」
「我娘是乡下粗人,有些事,她就是照着乡下的规矩做──我劝过她了,她不会再打妳的。」
「可是,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住?我不想和妳娘住一起呀!」
「只要妳表现好,过两天妳就可以和我一起住了!」宁仇慎重的告诉她:「恋月,我相信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