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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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钟情-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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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天是周日,下午不休全员测评,方法是往一张写满了名字的表格上划分数,德能勤绩廉共分五大版块,每项还有细分。
    因为是背对背打分,平时人语喧闹的办公室,登时变得得空前安静,几乎是针下可闻,我足足打了十多分钟,完稿交差时只觉眼里晃得全是小小的分数,对桌老李打得极快,然后就神秘地告诉我,说可能处长为了回避矛盾,这次就按这个分数取舍了。
    我这才有点后悔,因为我给自己的分有点低了。
    果然来了个现场开奖!人事和监察处的同事用一个小笔记本电脑反反复复算了好几遍,领导又核对商量了一大通,现场公布了分数。我听见自己是倒数第8,被宣布是留用的最后一名,正额手庆幸,惊见对面的老李表情顿变哭丧状。
    他是倒数第7!
    我同情地望着他,觉得我们对桌多年,此次竟成难兄难妹,这种结局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奇怪,就是给测下去了也只能自甘抱弃。我倒很为老李感到郁闷,他时年五十有四,临近提前退休线,想不到多年苦敖日机关生涯,就这样毁于一测。
    我没有注意老李眼中的毒怨。
    周一早晨一上班,就觉得全处气氛空前紧张,测下去的那几个同事干脆都不来上班在家等分配了,只有老李在处长那屋拍桌子大骂,声音全走廊都听得见:“把我李云涛当什么人了,啊?我在司法厅干了这么多年,老老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从来没为一官半职麻烦过领导,到头来去就落个这样的下场,真是狼吃不见狗吃撵出屎来了!”
    我到那时还不知道他所向何指,只听处长低声劝解无效,声音也转大:“你跳楼还要拉垫背的,人家还是个女同志,这种事情要搁我头上,我都说不出口!”
    “我现在什么也不管了,我是对事不对人,说好30%比例,凭什么有人就可以上,就卡到我李云涛这来,这摆明了就是欺负老实人!”
    全处人都在偷看我,我反应过来顿时脸红如烫。我终于知道,老李现在的疯狂矛头是对准我了,是的,按30%的比例四舍五入,全处剩下的25人应该淘汰7。5个,就是8个,那半个人理应由我充上,我就是那第8个!
    处长室开着门,处长的声音开始明显不耐烦:“要找你找厅领导去,比例和名额是他们定的!”
    “哼,厅里不管,我找省委,省委不管,我找党中央!”
    老李明显已经有些心态失常,在这种混乱时刻,处长是不怕将矛盾上缴的,何况他也是一肚子怨气,也不愿意来摆平这种事。
    我有个特点,就是越遇事越沉默,别人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样的性格,说好了是冷静超然,说不好就是粘血质。这老李一上午出出入入,只要进办公室就摔摔打打指桑骂槐,我熟视无睹全且忍下,但一个想法已经渐渐占据了心头,我想等老李闹完这一通情绪,我就主动向领导提出来,我放弃这个省厅机关公务员的编制,我这么年轻到哪不是上班工作,人挪活树挪死,何况我在机关工作也不是非常开心。
    没想到,下午下班前,处长先找上了我。我来到他的办公室里,看见了刚刚给我出差机会的政治部孙主任,他还是笑容可掬,问我:“小施没玩好吧,机构改革这么快,我事先也不知道。”
    我尊敬地回答:“谢谢主任。”
    他看了我们处长一眼,然后对我说:“小施,这次有点麻烦,想不到李云涛的心眼这么小,他找了我们几个厅领导,得不出什么结果来,现在已经把告状信递交到省委接待办,据接待办反馈,他的情绪非常激烈,还当场要给省委书记打电话。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对你是照顾了点。可这种改革的关键时期,最怕有人借机闹事,省委也让我们尽量把矛盾消化在本单位。所以厅领导委托我和你谈一下,决定先调你到监狱管理局那边,他们减编的压力没我们这么大,改革要从明年才开始。你呢先在那儿工作一段时间,厅里的编制给你留着,等过完元旦,厅里的改革也告一段落,再把你调回来。你看这个安排怎么样?”
    说真的,我当时的心情复杂得简直无法形容,有感激,有自责,有惭愧,也有无奈。我知道,我的打分这样低,与我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世态度有莫大的关系,我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在机关工作的好科员。领导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照顾我,竟然能想到这样迂回曲折的拯救方案,真不是我一个小科员能受得起的。再说,我就这样坦然接受下来,也真觉得有点对不起老李,可我不接受,也对不起领导对我的一片苦心。
    我心里激烈地斗争着,处长在一边也不咸不淡地说了些领导关心的话,我很清楚,这个关心与他无关。我最后默默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安排,然后无地自容地向孙主任道歉:“对不起,真让领导费心了。”
    我第二周就到监狱管理局报到上班,那里也都面临改革,人心浮动,局领导们对我的到来,基本采取了漠视的态度。干部处的人把我送到局办公室,给我安顿了一张桌子。局办公室主任开会不在家,一位副主任安排了我,她告诉我在工作尚未确定下来之前,先帮忙收发报纸和文件,做一些接待信访的记录工作。
    我那时心道,不用分配工作了,做足两个月就走吧。
    我来了几天就发现,这个办公室和我们处的气氛截然不同,这里以年轻人居多,大家天天七嘴八舌你说我笑,很是轻松愉快。从他们谈话中,我一再听及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知道他姓丁,领导能力很强,在办公室和局机关都很得人心。
    初来乍到,免不了被人问及情况,好在我现在有点象暂借使用的性质,人事档案和工资一直也没调过来,所以轻而易举就以转业干部的身份混了过去。我转业后,从不愿意在人前提起我当特警的历史,一开始是因为有颗要强的心,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人以伤残军人看待,后来在机关呆久又极度自卑,深怕自己玷污了曾经的荣誉,我的现实表现也实在不象个特警功臣的样儿。
    到监狱管理局的第一个周末,中午快下班时,办公室象唱戏一样热闹非凡。
    热闹的源头是一个上访的农村妇女,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盖着大肚子,形象十足地象打官司的秋菊。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省城第二监狱,说在她男人服刑期间,不许她探视,还不让她取她男人的钱物。
    负责接待的秦宇和我年龄差不多,也是转业干部出身,他很有经验向她要了身份证看,然后问她:“你男人多大岁数了?
    那女人哭声稍止:“五十三!”
    “你多大了?”
    “三十六。”
    “你们怎么差这么大岁数?”
    “这政府也管吗?”
    “当然要管!你们是原配吗?”
    那女人已经完全不哭:“不是!”
    “那你们是二婚呀?”
    那女人站起来:“什么也不是!可村里都知道他是我男人,他只和我一块堆儿过日子,我都快给他生老二了,他这一进去他老婆也跑了,我还得给他养着前边那一窝俩丫头片子呢!”
    我们都算听明白了,我本来做记录,这时干脆放下笔不记了,秦宇笑着接碴儿就损上她了:“哦,你是二奶呀?”
    那女人咬牙切齿:“你放屁!”
    秦宇拍案大怒:“你敢骂人?”
    农村妇女看起来是泼出来的,那么大个肚子,往椅子上一歪腿就盘上去了,拍着椅子扶手大哭起来:“我的天哪,这人民政府还管不管了,我要见孩子他爸呀,我要生活费呀,你们把我男人关起来,我家地里都绝收了,生孩子没钱了,上学也没钱,我没活路了,呀……”
    大家都叫她哭得有点傻,这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男人去偷国有电缆时,你这么凶地哭几回骂几回,就没这事儿了!”
第二十二章 工作烦恼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短大衣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屋子正看热闹的同事,全尊敬地招呼:
    “丁主任。”
    “主任回来了。”
    这位丁主任个子不高,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此时正目光烁烁地看着那个农村妇女,扳着手指头数:“同居十多年,不跟你领结婚证;自己有老婆,还不好好养活家里的孩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为老不尊犯盗窃罪进监狱。你要是我亲姐姐,我真想劝劝你,这样的男人趁早别要了,你自己个儿还这么年轻,再跟他把你自己也赔进去了!”
    农村妇女抬了泪眼看了一回,不知怎么就怯怯地把腿拿下坐直了:“领导你可要给我作主呀!我就指着他的钱的,你看我连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丁主任笑了:“行了大姐,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远地跑这来看他,可我劝你要真想从一而终,就让他离婚,再管他要个名份,监狱允许犯人结婚的,要不然你再来多少趟,也还是见不着他。”
    又转身向办公室的文书小孟吩咐:“这样吧,领她去食堂吃顿饭,再帮她打张回家的车票。”
    他举重若轻地打发了农村妇女,转头看见我,满是探询之色,副主任急忙介绍:“这是司法厅新调过来的小施,来咱们办公室三天了。”
    几乎不令人察觉地,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起身向他伸出手:“丁主任您好,我叫施慧!”
    他轻描淡写地和我握了手,扫了一眼我在记录本上的字,点点头没说什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字写得真不怎么样。
    下午,他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监狱管理局的办公室与我们司法厅不一样,敞开式加玻璃隔断,和领导谈话大家看得全清清楚楚,他连座都不让,就很干脆地问我:“你打算在这儿呆多长时间?”
    我想不到他会问得这样直接,支吾道:“我,我也不清楚……”
    “我们办公室工作很紧张的,你来头这么大,怎么不要求去离退休管理办公室,那儿比这轻松得多,年年陪老同志出去玩玩,一点不累,要不然去工会也好呀,吃喝玩乐待遇还好。”
    我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小施我这人说话比较直率,这几天你可能也看到了,我们办公室人虽然不多但都很精干,连续多年是局里的先进处室,我主持工作期间,不想好不容易来个科员占个编,可年轻轻轻老泡病号,还通不过群众测评,那样会影响我们一个团队的工作气氛。”
    我站在那气都喘不匀了,这几天天天听大家说这位小丁主任年纪不大却非常有能力,人缘也是一流,我一度以为他应该是属于类似后备干部那种少年老成类型的,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直筒子,他把我在司法局的老底全起出来,不管说得对与否,已经弄得我吃不住劲了,我面红耳赤:“丁主任,对不起。领导是这样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领导安排,是你们安排领导吧?”
    “主任我不懂您话的意思。”
    “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的背景我都打听了,来我们局是你们家搞的曲线救国政策,高干子女就有这个好处吗!”
    我哭笑不得:“主任你这都哪听来的,我家里就一个妈妈,退休前就下岗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说的是你爱人家!”
    “我,我还没结婚呢!”
    丁主任也愣了,看看我:“你多大了?”
    “28!”
    “你们怎么还没结婚呢?”
    “我们?丁主任,你说什么呢?”
    丁主任看了我半天,挥挥手:“你嘴还真严。行了,我这个意思你全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又站了一会儿,看他眼睛已经在手边的材料上,知道刚才是下逐客令了。我灰溜溜地走出来,大家都在看我,我看着我那张临时的办公室办公桌,离我也就七八米的距离,可我只觉得自己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想,去找监狱管理局的领导吗?可我一个也不认识,人家把我安排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找我们厅领导去?那更加不好意思,这不正好说明我在哪里都干不明白吗!我愁肠百结,想着自己还是回司法厅去,主动要求下基层去,这才是避免一切尴尬的最佳办法。
    正在这时,秦宇拿着电话喊我:“小施,有你的电话!”
    我恍恍惚惚地接过电话,里面的声音很大,显得热情洋溢:“施慧呀,我是高煜,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情绪还没扭转过来,半天才涩涩地吐出两个字:“没空。”
    秦宇愕然的目光移过来,我也觉出自己的无礼,没想到那边高煜理都不理我:“施慧我知道你调工作了,下班去管理局接你!”
    我赶紧道:“你别来!”
    “让我不来行,你得给我面子,晚上六点,小背篓,离你们单位不远!”
    那天刚好赶上降温,天上扬了些细细的轻雪,在小背蒌饭店前,高煜风度翩翩地穿着大衣,腋下夹了一只皮包站在门口迎接我,我没想到的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就是在京城认识的郑子良。
    郑子良依旧是一副酷酷的样子,冷冷地站在寒风中,豆腐皮一样薄的皮衣内,只着了一件衬衫,初冬的北风中,他瘦削的肩膀显得有些单薄,可神色如常,并不象一个初到东北的南方人。
    我见他们俩人同时出现,就猜出肖东琳的公司可能已经把东北地区的大本营定在这里,而高煜也如愿以偿地实现了与东辰公司的合作。
    我们落座高煜点了菜,等菜的功夫又喝了会儿茶,高煜果然喜形于色地告诉我,他已经正式成为东辰公司在东北的法律顾问,现在正帮着郑子良在省城组建东辰集团东北分公司,又告诉我选址和开业的一些事宜,虽然我听得很不是很明白,但对他们运作的速度还是惊叹不已。我当然只关心我的战友,就问肖东琳来过了没有,郑子良说:“肖姐现在在国外,这边的事全权交给我了,她托我向你问好!”
    从北京到省城,我已经听他叫过几回肖姐了,不禁好奇地问:“小郑你多大了?”
    郑子良难得一笑:“我叫习惯了,其实肖董只比我大一岁。”
    这时门一开,表妹小婉亭亭走入,短短毛呢格裙配小白皮靴,羊绒短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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