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所已被抄没,一百十三人就擒,已供出你们这些叛逆。葛千户,你可知罪?”这位罗副指挥使嗓门够宏亮,有一股逼人的威严流露。
“我……”葛千户握刀的手在发抖。
“你们图谋不轨的罪证,已经大部份抄出……”
“去你的图谋不轨!”葛千户知道绝望,从绝望中产生乾坤一掷的勇气:“罗副指挥,你应该参加我们的行列。安乐王爷待你不薄,你没有理由过这种大权旁落的日子,应该加入我们共谋富贵……”
“你罪该万死!”罗副指挥怒吼,举手一挥。
“丘小哥,我们暂且回避。”崔隐娘向右厢举步。“我把所
谓腾龙大计告诉你,王爷可能要请你作王府贵宾呢!”
他们一走,大队甲士一拥而入。
其他房舍中,居住着一些仆役侍女。几个走避不及的仆妇惊惶地在一座小院中招待崔隐娘七男女。
仆妇们奉上香茗,丘星河客气地为四怪杰引见这位王府的奇女。
崔隐娘将得来的口供说给众人听:“那位葛千户,有一位在天下各地颇有名气的姨夫,叫什么飞天神鳌尤武雄。他答应葛千户如果军方的人支持,能从凤阳皇家监狱救出安乐王安泛,返回开封夺权,假使失败,就尊奉安乐王做什么江湖之王。这就是腾龙大计的目的。葛千户不但收买了左、右两护卫的一些官兵,更豢养不少谋士刺客,一面从扩展实力中,进行巧取豪夺的血腥手段筹措更多的财源,一面收买一些争名夺利的豪强,以武威所作为掩护,居然被他在短短两三年中,发展出如此惊人的实力。这件事不但军方难辞其咎,布政使与开封府甚至按察司也难逃失职刑责。今晚他们集合首要秘密协商,很可能迫不及待提前发动,原因是在河南地区制造骚乱的计划,受到甚为严重的挫折。这重挫折的原因,主要是丘小哥以及黑白道群雄的凌厉反击所造志的。”
“老天爷!江湖朋友谁不知道这位黑道的凶枭飞天神鳌?”疯丐尹非悚然地说:“神剑天绝只能算是大河两岸的黑道司令人,有严格的规矩约束所属的黑道朋友,而飞天神鳌是肆虐天下的黑道凶枭,他行踪所至,当地的黑道人物如果不卖他的帐,他会冷酷无情地杀掉他们。但他的爪牙并不多,想棒一个亡命王子来做江湖之王,似乎无此可能。”
“那可不一定哦!”金剑龙镖不同意疯丐的看法:“有武威所这些人支持,做江湖之王并非妄想。”
五湖浪客说:“我总算明白武威所的人,为何收买九华山庄少庄主,向天南镖局挑衅,希望将飞虎方世贤诱出的原因了。飞虎方世贤是军户,虽然侨居黄州,但老家仍在凤阳卫,有不少子侄仍在卫军中任职,担任凤阳和中都的警卫。武威所如果要攻入皇家监狱救人,去的人都是高来高去的货色。方家的子弟是对付这种人的能手,他们成功的机会不多,必须让方家的子弟告假离开,只有向飞虎方世贤下手才能达到目的。”
“这就说得通了。”三江孽龙说:“在各地制造血腥事件,以及攻击锦绣山庄,表示凤阳事件与他们无关。另一目的是占据锦绣山庄,作为日后江湖之王的根据地,一石两鸟,相当高明的计谋。真想不到,咱们会卷入皇家的权力斗争中,咱们真是笨透了。”
“这叫做无妄之灾。”崔隐娘说:“根底已经挖出,那些江湖亡命失去支援,财源断绝,必将树倒湖狲散,诸位的威胁可以减除了。王爷不便过问,也过问不了江湖事,一切交由军方处理,善后的事,可否请丘小哥至王府作客?贱妾以至诚相邀……”
“很抱歉,崔姑娘。”丘星河显得意兴索然,不胜烦恼:“草野浪人,沾惹官府是犯忌的事。早知道内情如此复杂,小可早就撒手不管了,军方如果继续追究,图谋不轨的人固然罪有应得,但卷入血腥事故的许多无辜,极可能受到牵连,这些人必定对小可产生误会,小可岂不两面不是人,成了干犯众怒的目标?我必须及早离开贵地,务请崔姑娘在王爷面前美言一二,盛情心领,感激不尽。”
“不会的,不会牵连无辜……”
“真的吗?”丘星河摇头苦笑:“商庄主为了自卫,杀了不少武威所的人,至少脱不了行凶的罪名。神剑天绝为了自保,在府城放火作案报复,他脱得了干连?小可夜间王府惊扰王爷的虎
驾,王爷宽宏大量不予追究,承办罪案的人又怎么说?小可愈想愈觉坐立不安,外面那些甲士万—……崔姑娘,后会有期。”
他说得严重,四怪杰也感到毛骨悚然。
万一办案的罗副指挥铁面无私。一声令下带走现场的所有疑犯证人,结果如何?
杨姑娘心中有鬼,不顾礼貌第一个离座冲出厅外,紧张地拔剑戒备,留心审看附近是否有可疑的人潜伏。
崔姑娘挽留不住他们,为免发生误会,不胜依依地恭送他们离去。
“真是见了鬼啦!”远出里外,丘星河才放慢脚步开始抱怨:
“我们真是笨透了,介入这种倒霉的事。那个崔姑娘口说不问宫外的事,却神不知鬼不觉跟在咱们身后捡便宜。她如果介入缉拿涉案罪犯,黑白道群雄将有无数的人遭殃,得设法发出警告,要他们早离疆界避风头。”
“当初在汝宁,老夫四个人替你传播消息。”疯丐拍胸膛说:
“一客不烦二主,你就交给我们办吧!那些黑白道英雄好汉,对我们颇为信任妮!当然对你更为佩服和尊敬啦!”
“那就有劳诸位前辈了,毕竟我年轻,我说的话他们并不见得肯相信,所以我知趣闭上嘴。”
“今后你有何打算?”
“尽快早离疆界,走得愈远愈好。”丘星河一脸无奈:“留下来是非必多。小明,你呢?跟我南下好不好?早些离开是非地大吉大利。”
“星河,你言不由衷。”姑娘噘起小嘴生气:“早离疆界避免是非,是不是该过河往北走?”
“目下所有的人,都仍然在南面你打我杀。”姑娘振振有词:
“武威所的根基被挑,鹰大们必定不敢北上而往南逃。黑色道群雄也必定不甘心,不追去才怪。”
“那又怎样?”
“你脱得了是非?”
“这……”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转什么念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秋华。”
“胡说!你……”
“不要管她了,好吗?星河,你牵挂她,我会不高兴的。”
姑娘紧跟在他身后,紧握住他的手:“无俦秀士一旦失势,而情势已注定他非失势不可,她就会另找一个可以帮助她,可以倚靠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你,她会用任何手段争取你。星河,我怕她,我知道我样样都不如她,我所能给你的,只有这一份生死相许的感情……”
丘星河突然转身,紧紧地拥抱住她。
四位老怪杰知趣地走到前面去了。
生死相许,这世间什么都不缺,就缺乏这种弥足珍贵的情谊。
这种情谊并不限于男女之间,朋友问的所谓过命交情,以及亲人们的生死相连,都属于这种只有人类才有的灵性情谊,稀罕而珍贵,所以这功利的人间世,很难找到这种超脱的真挚感情。
“信任我,小明。”他低柔轻语:“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不必证明什么,你在我的心目中,是无价的瑰宝。也许是我疑神疑鬼,总觉得她早晚会找到我,会对你造成伤害,将会成为你我的梦魇,所以我必须制止她,以免将来造成遗憾。”
“你打算……”
“必要时,废了她的武功。”丘星河心情沉重叹息一声:“她
那种野心太大的女人相当可怕,一旦失去武功成为平凡的女人,也许能活得本份些。”
“她的美貌仍可以伤人,希望你善加处理。”
“我会的。”
“那我就放心了。”姑娘掂起脚尖,俏巧地亲了他一吻,放手向前飞奔:“他们已走远了呢!”
四位老怪杰早已不见了,知趣地先走啦!
武威所图谋不轨,被军方抄没,首脑全部落网的消息,次日便传遍全城。像春雷般向四面八方轰传。
凡是与武威所沾了些边的蛇鼠,纷纷逃亡远走高飞。
废平乐王安泛死在凤阳高墙内(皇家监狱),凄凄凉凉孤独地了结他罪恶的一生。
成王败寇,他两种目标都没有达成,含恨离开了人世,也坑死了不少因他而波及的江湖草莽群豪。
龙没有飞腾,大计也胎死腹中。
谁也没料到这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茶,即将成功有望,准备得极为充分的大计,竟然被一个无端被卷入的后生小辈所破坏。
亲痛仇快,丘星河成了失败英雄们的仇恨中心。
天外神魔与四海妖神的不幸,也使丘星河成了他们恐惧的中心,除非有必胜的把握,他们不敢贸然举起复仇之剑。
风暴中心移至许州,许州才是四通八达的大城。
经过多日来的搏杀,三方面的人,各自逐渐集中,不再有人三三两两单独行走,以免被逐一消灭铲除,除非化装易容术的确高明、可以保证不被对方认出身分。
三方面的人,其实骨子里已分成两方。
黑白道的人外表装作互不相识,也不定在一起,人前人后态度有别,暗中互通声气相互策应支援,合作无间,配合袭击更是默契圆熟,不分彼此奋勇当先。
武威所的人与九华山庄的亲朋好友,早已公然合并为一,同进同退有难同当,不怕人言可畏。
武威所被抄的消息传到,这些凶神恶煞顿时成了丧家之犬。
从耀武扬威的大菩萨,突然变成见不得天日的小鬼,羞愤急怒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
似乎在突然之间,凶神恶煞不约而同躲起来了。
假使官府接到追缉余逆的指示,他们的处境太危险了,不得不化明为暗,从光天化日躲入黑暗的地底活动。
人纷纷往许州集中,大城市易于隐藏。
这几天,疯狂的复仇搏杀,似乎突然中止了,因为人都躲起来啦!
但暗潮汹涌,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中,敏感的人,已可嗅出血腥的气息。
城东南节孝坊的一座大宅院内,内院秘室门窗紧闭,室内灯火明亮,气氛呈现出不稳定状态。
天、地、玄外勤组三首脑全部到齐了。
天字组妙笔生花陈驹、地字组郝九州、玄字组沧海君郭尊。
最有名气的客卿、统领、执事,能来的都参加盛会,济济一堂,人数超出二十大关,真具有足以翻天覆地的声势,实力仍然强大。
三更天,九华山庄的首脑人物陆续到达。
密室宽阔,四十余个高手名宿济济一堂,并没显得拥挤,六座公案式的议事长案,足以容纳更多的人参予。
在座的人中,雷电神剑梁庄主的声誉地位,在侠义道人士中当然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比起天外神魔与四海妖神这些字内魔头,却又差了一大截。
幸而这两个老魔头被废之后.不久便自己走掉了,从此失了踪。
九州瘟神仍在,名头绝不比粱庄主低。
三位大法师名号虽然不怎么响亮、但真才实学的确比梁庄主深厚扎实些。
在座的人中,只有无俦秀士心中明白,姜秋华才是武功最高明的人。
绛宫魔女的修为,仅比美秋华差上一两分而已。
人一多,吵吵闹闹在所难免,每个人各有统属,各有不同的遭遇,谈起死伤,一个个怨天恨地。
主持会议的妙笔生花,总算把喧闹声压下了。
“武威所护卫抄设,咱们断绝奥援已成定局。”妙笔生花提出令人沮丧的重要问题:“直接指挥咱们的葛千户,恐怕性命难保。情势危急,今后咱们何去何从,不知诸位有何高见,何妨提出大家商量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九州瘟神位高辈尊,说的话有份量:
“根基已被挖掉,没有人再理会咱们的死活,今后休想再获得钱与人的支援,咱们都成了无主孤魂了。俗语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咱们如果不散,谁来养活我们?咱们的墙倒了,黑白道的混蛋们都在等着推呢!咱们如果不散;除非……”
“除非咱们这些人重新组合,一定可以形成一股实力坚强的组合,只要咱们诚心诚意,公举几位德高望重的人主事,天下大可有为。”沧海君是有名的工于心计,他在打重新组合的如意算盘。
目下他的地位不低,重新组合他一定可以成为主事人之一。
一旦牵涉到权力地位问题,这些人人自以为了不起的亡命英雄,谁肯放弃自己的权力,把别人捧上司令人的宝座,自己听任驱策?
“我反对。”有人大叫:“咱们这些人中,各门各道都有。
在周府武威所,咱们都是王府的人、可以不计较过去,都是可以在光天化日下挺起胸膛的人。一旦重新组合,咱们既不能再在光天化日之下抬头挺胸,又不能扮强盗打家劫舍筹措财源,能用什么名义在江湖走动?”
“我赞成公举梁庄主为主事人,咱们光明正大组织一个英雄会或豪杰盟。”绛宫魔女大声说。
“馊主意!”翻江倒海冷笑:“我是一个强盗,九华山庄容得下我翻江倒海孙应龙吗?就算我愿意高攀,那些侠义道英雄肯和我平起平坐吗?真是妇人之见!”
“你……”绛宫魔女要冒火了。
“请大家静一静好不好?”“妙笔生花拍案大叫:“真正的大事未了,其他的事目下言之过早。”
“真正的大事是什么?”九州温神问。
“咱们的眼线已经证实,武威所被抄前后,丘小辈与疯丐四个老不死,一直就在开封活动,八成与他们有关。目下他们正大摇大摆南下,这两天可能抵达许州,显然冲咱们而来,妄想作斩革除根的打算。如果抄没武威所真与他们有关,咱们岂能轻易放过这罪魁祸首?何况他正冲咱们而来,早晚一定会碰头的。”
三位大法师一听丘星河要来,便感到脊梁发冷。
上次他们发现丘星河用的是天遁剑术,吓得望影飞逃,碰上了梁庄主,本来想将丘星河的根底奉告,却被梁庄主的傲慢所激怒,一怒之下不再多说,让梁庄主损失惨重。
此后,他们聪明地不再提及。小心翼翼避免与丘里河接触,幸好丘星河已经北上开封了,一直不再碰头平安无事。
大法师聪明机警,悄悄向两位同伴打眼色。三个人乖乖闭上嘴不再发表意见,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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