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个时候,只见神獒忽然仰起那粗大的脖子,冲着那雪山忽然发出一声骇人的啸声来,那声音难分狮吼还是虎啸,但在这个空旷的世界里,却一下子打破了那天地间的宁静一样,随着这一声长啸,那雪山之上竟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声,顺着那轰鸣声,只见一块块巨大的冰雪竟从山上滚落下来,如此连绵不断,就如同天地崩塌了一样。
即便此时神獒驮着顾胜澜站在远远的地方,但顾胜澜仍能感觉到地面上传出来的剧烈震动,而周围已经被那冰雪溅起了丈高的碎雪,漫天飞扬,只落的顾胜澜全身都是。
他心里暗自苦笑一下,似乎自己就从来没有象神獒这般的得意威风过,此时再看神獒,那高大的身体威风凛凛的踏在冰雪之上,一身的金色长毛在冰雪之中四散的飞扬,俨然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一样。
而今主人回家,自然要大造声势了,所以才有那崩塌的冰雪。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在不远处听到一声低低的嗥叫,顾胜澜听的颇有些耳熟,又睁开眼睛看看,只见在那雪山入口处,竟转出了一只白狼,这白狼身形略有些修长,那白色的皮毛在这冰雪的世界里映衬的相当漂亮,两只尖尖的耳朵配着那对幽绿色的眼睛,正看着对面的神獒。
这只白狼,却正是之前那一夜出现的狼王,这个草原上荒狼的王者,没想到它竟是住在这里。
这只白狼见到对面站着的神獒,似乎颇有些踌躇,站在那雪山的入口处不住的徘徊,仿佛不想让神獒踏进雪山,可又自知不敌不敢与之为难。
顾胜澜心中顿时明白,没想到这雪山的法王,竟然用这荒原的狼王来给自己看管门户,当真也够威风的。
神獒眼见着白狼犹豫不绝,顿时一声低吼,只见那粗大的嘴巴里已经露出了森森的利牙,如刀锋一般的对向了白狼,似乎对白狼已经是大大的不满。
那白狼本是这荒原上的狼王,从来也没有受过如此的待遇,即便是那森林里的百年老熊,见到它也只有躲避的份,此时它虽是畏惧神獒,但这雪山上更有不能忽视的存在。
眼见着神獒已经是虎虎做势,白狼忽然把下巴贴到地面上,一声的嗥叫,那声音凄凉而寒心,在这雪山周围一传多远,回音飘荡不绝。
随着这一声狼嗥,只听得雪山周围竟有无数的声音响应而出,未曾想到这雪山周围,竟是荒狼的老巢一样,不消多时,只见一道道灰色的影子从雪山半腰出直奔而下,竟全是一头头体态彪悍强壮的荒狼。
这些荒狼与顾胜澜之前见到的又有些不同,这些荒狼虽然没有狼王身形那种修长的美感,但却是比之要强壮很多,那身灰色的皮毛在这冰雪的世界里,就如同一个个幽灵一样。
顷刻之间,一对对幽绿色的眼睛,就围绕在了雪山的入口处,而齐齐的对向了神獒。
第三卷(完结卷)
八十七 法王
神獒一声怒吼,未曾想狼王竟敢当在它的前面阻拦它的去路,自它出生之日起,便从未有人胆敢对它如此,更不要说这荒原的狼王了。
神獒一纵身跃了出来,虽然驮着顾胜澜在身上,但丝毫不见有半点的累赘,随着落到地面的那一刻,神獒的身上金光再现。
那金光就宛如佛光一般,乃当日神獒跟随在神秘老者左右而感化而出,自是非同一般,这荒原的白狼王虽非凡品,在这雪山上也自有灵性,但相比与这神獒,实在是相差太过遥远。
只见此时神獒虎步向前,一道道金光萦绕在周身上下,长长的金毛拖在地面上,发出洒洒的声音来,伴着那金光,神獒一步步的逼向狼群,一双素日半睁半闭的眼睛此时已经怒火圆睁。
此时在神獒对面,已经聚集了数十只荒狼,这些荒狼皆是灰色的皮毛,高大且强壮,显然是狼王手下聚集的精兵,素日就在这雪山之中盘桓,而若非有神獒这样的强敌,绝不会出来。
此时白狼王嘴巴一呲,露出那惨白的牙齿,可那幽绿色的眼睛,却似乎更为犹豫,眼看着神獒周身上下金光闪动,即便是有这数十的荒狼助阵,也是毫无胜算。
神獒却哪管这许多,此时那若刀锋一般的爪子已经从那厚厚的皮毛中翻转出来,抓在那冰面上划出一道道的冰痕,而金光则更盛,显然是动了真怒,想在此将这些冒犯者一网打尽。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只听得叮当的一声,从那雪山的顶峰上,传出一阵优雅且连绵的铜铃声来,那铜铃声此时在这雪山之中就若散音一般的轻灵悦耳,又连绵不绝,就如同那生命的更迭一样始终不断让人心中充满了清明,而那些的烦恼和忧伤只在这一阵的铜铃声中,即告消失。
随着这铜铃声想起,顾胜澜的头疼似乎一下子减轻了不少,那若高原散音一般的铃声就如同荡在人心之中一般,清净且无求。
此时聚集在雪山入口的白狼王,听到这铜铃之声,忽然一声长长的嗥叫,那声音竟似少了那股惨烈一样。再看此时聚集在周围的那数十头灰色荒狼,齐齐将脖子伸起来,嘶声长嗥,伴着那铜铃声,这嗥叫竟也是延续不断,直至铜铃声的消失。
再看白狼王,此时率领着那数十头巨狼,向左右散开,竟一改方才的模样,将那雪山入口的山路让了出来。
顾胜澜知道方才那铜铃之声必然是这雪山上法王所施展出来的,以令狼王让出山路来允许神獒上山。
如此法术虽未让顾胜澜羡慕,但从那铜铃之声中却可听出这法王必然如同这雪山一样,纯净而无求,既然神獒把自己带到这里,那想来是一定有见的道理的。
顾胜澜单手扶着神獒,从它的身上走下来,此时虽然头仍是疼,但相比刚才却又是有些好转,毕竟这法王在这南荒有着至高无上的位置,不亲自走上去总是有些失礼,更何况顾胜澜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当年的神秘老者,一定与这雪山的法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神獒似知道顾胜澜的心思,便将那高大的身体依靠过来,让顾胜澜有所依仗。
就这样一人一獒来到雪山的入口处,此时那白狼王已经是必恭必敬一样的低头伏地,小心翼翼的守在旁边,其余的荒狼也如此法,跟在狼王的身后。
经过的一刹那,神獒一声低吼,只见伸出那蒲扇大小的爪子猛的一翻,竟重重的打在了其中一只荒狼的头上。那荒狼也是体态高大,哪知道在神獒一击之下,竟重重的被掀了出去,在冰雪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才如同喝醉一样的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显然是神獒那一爪之下留了情面,否则的话,此时焉有这荒狼的命在。神獒也是大恨狼王刚才胆敢冒犯它的虎威,所以才有此一警。
狼王与身后数十只荒狼,此时一声哀鸣,显然是颇畏惧神獒之威,又不忍见同伴受伤。
顾胜澜站在旁边,眼见着那荒狼晃悠悠的模样,再看狼王此时双眼之中竟有些湿润,顿时心有不忍了,暗想这狼王也是这雪山之上坡有灵性之生灵,如此一来当真是有些不该了。他拍了拍神獒的大脑袋,示意了一下神獒。
神獒这才悻悻的用鼻子哼了一口气,以它这般的神兽,在这天地间已经存活了何止一二百年,又受那神秘老者的点化,其修为怎是这白狼王所能比的。如此也难怪神獒有此一威了。
进了入口,只见一条狭长的山路弯弯曲曲,直通向山顶之上,这条路已经不知道修了多少年,那路边的基石已经在这冰雪的覆盖下变了另一种颜色,而路面上更是爬满了飞霜冰凌,让人举步为艰。
还好顾胜澜身边一直有神獒靠着,此时他头疼虽然已经减轻,但仍不免有些晕晕的感觉,若非是见法王,他真想就那么趴在神獒的背上算了。
也不知道那长昊到底用什么鬼法,竟在转眼之间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顾胜澜每想到此,心头都是一冷,看来这长昊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的神秘,而自己莫非就要由他所控吗。
这山路盘旋,狭长的山路宛如这雪山的腰带一样,一圈圈的绕上去,一路走过来,顾胜澜竟再没看到有生命的迹象。似乎这雪山之上,除了那狼王,除了那神秘的法王,就再没有其他人存在了。
那挂满了冰霜的山路之上此时竟是万籁具寂,一点的声响都没有,偶尔有那雪飘落的声音,回荡在这山涧路上,更显得一片空明。
顾胜澜和神獒走在这山路上,似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在这样安静的山路中,走上多久都不觉得厌烦,那股的清明通透直沁人心,似将尘世间那俗事的烦乱完全的涤荡而去。
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只见迎面一个高大的庙宇矗立在不远处。
这个高大的庙宇完全由巨大的条石搭建而成,在这样一个冰雪的世界当中,这庙宇不知道已经巍巍的屹立了多少个岁月,那巨大的条石如今已经完全被那厚厚的冰晶所覆盖住,远远的看上去,就如同一座古老的冰宫一样。
这古老的冰宫就如同自天地初始便立在这里一样,任凭岁月如何的变幻,惟独这里是亘古永恒的,那沧桑的感觉让人一望过去即生出膜拜的冲动来。
一条石路由庙宇延绵到顾胜澜的脚下,这条石路当年想必是异常的工整,即便如今经过岁月那沧海桑田一般的变化,仍不显凌乱。
顾胜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神獒,迈步向前走过去。此时的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那头疼的感觉,却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
这里与他而言,就如同曾经的鹊山一样,充满了神秘和期待,他渴望在这里能揭开他心头许久的疑问,渴望在这里能看到他所能想象到的情景。
南荒的法王,百年的神秘老者,这一切到底有什么什么联系,顾胜澜似乎已经感觉到血液有些加速。
这里,是自己这次来南荒的最后目标吗……庙宇的大门虚掩着,似乎并没有阻拦任何人的来到,那高大的木门漆满了厚厚的古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顾胜澜伸手轻轻的一推,那高大的木门竟似乎没有重量一般的,随手即开,那种由实则虚的过程让顾胜澜升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来,似乎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无处发泄了一样,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随着木门应手而开,一条长长的通道展在了顾胜澜的眼前,这条通道宽可行十余人,工整且干净,一直延续到最深处,在通道的两边,一盏盏明油点燃的灯火随着木门一开,顿时被卷进的风吹的抖了数下,却转眼又恢复了宁静。这些灯就似从来没有熄灭过一样,将那光明铺在了石路之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无声。
顾胜澜将木门关上,迈步向里走过去,一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庙宇的里面比从外表看更加的沧桑,那巨石搭垒的墙壁虽然用石灰抹平,但却早已经变的斑驳发黄,似乎许久没有人来搭理了。
庙宇之中也远没有顾胜澜想象的那般冷,这高大的庙宇不知道采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似乎可以完全将那冰天雪地阻隔在外面,即便是此时庙宇之中略显冷清,但那丝丝的暖气仍可透过衣衫让人感觉的到。
此时那一盏盏的明灯,静静的停在石路的两边,把一切都映衬的安详且无求,似乎正把人的一生用那微弱的烛光来演绎一般,从点燃的那一刻,到熄灭的那一瞬,照亮的不单单是自己,也还有周围那三千世界。
顾胜澜慢慢的向前走着,整个庙宇中,只听得他的脚步声,那咔咔的声音显得整个庙宇更加的空旷。
在石路的尽头,在一排明油灯前,一个高大直通殿顶的佛像正威严的耸立在法台之上,那佛像头戴法冠,法相大悲且透着庄严,身后若有千手千臂一样,每一个手都捏着不同的法印,而在那若含若开的掌心之间,都有一个慧眼印在其中,似千手千眼,看尽人间千般的疾苦。
顾胜澜看着这高大的佛像,只感觉那佛像的眼睛里似可洞穿这世间的一切一样,而那背后千手的法印,此时看在眼睛里,又是如此的眼熟,这佛像似已经含纳了万法妙理一样,早已经超脱了那泥胎的界限。
在这主佛的旁边,更有许多的金甲护法,这些护法金刚姿势各有不同,但却都是怒目而视,面目可畏,让人一望过去即生出不可僭越的感觉来。
就在这高大的佛像下面,顾胜澜看到一个人,正面对着佛像,弯腰为那一排明油灯添加灯油,借着灯光,只见这个人穿着深灰色的袈裟,半个肩膀袒露在外面,从那背影和那袒露出来的肩膀看,这个人似正在壮年,那贲张的肌肉和那宽阔的肩膀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勃。
顾胜澜在距离这僧人不远处站住,微微的弯腰施了一礼,说道:“小子冒犯,敢问大师,这雪山的法王可在这里?”
只见那僧人却是不紧不慢,仍缓缓的为那一排明灯添油,似乎全然没有听到顾胜澜的话一样。
整个大殿之上,只有这两人,顾胜澜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没有在追问下去,只静静的和神獒站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什么一样,就那么看着这僧人慢慢的为灯添油。
一时间,整个大殿又陷入到了寂静当中,似乎没有人存在一样,灯苗缓缓的摇摆着,在那灯影的拖扯下,把那高大的佛像和顾胜澜拖成了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又叠加在了一起。
时间在这庙宇之中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凝滞,只有这僧人缓缓的倾下油壶,添满一个灯台,又移到下一个灯台旁,再倾下油壶,如此反复,直到最后的一个灯台。
这僧人移到最后一个灯台前,正要将油壶中的油倒进去,忽然又停止了动作,只听得一个有些苍老的嗓音略带着遗憾的说道:“可惜了,可惜这灯心竟然没有了……”
说罢,僧人轻轻的放下了油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姿势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顾胜澜。
顾胜澜看到僧人的脸,心里猛的一跳,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转过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张脸。
这张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皱纹,那纵横的沟壑几乎已经填满了整张面容,两条白白的眉毛随着眼角微微向下垂下来,而那半睁的眼睛显然已经度过了百年的沧桑,虽未见到浑浊,但却是没有半分的神采,似乎所能做的只是等待着昏昏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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