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入留香院者,都是急不及待欲占有贱妾之身体,相公既是一反常情,不妨先自洞下浏览一些事物,然后再决定是否与贱妾亲近不迟。。。。。。〃
赵子原大感迷惑,只是目下却不便多问,他俯身入洞,却见一梯道直落而下,级尽处有岩陡立如屏。
洞壁形状千奇百怪呈乳白色,重峻叠岩,别有一番森然气氛。赵子原侧身绕过,触目但见十三人席地而坐,每人都是须发长垂,两眼深陷,神容甚是樵怀。
赵子原惊然一惊,此刻他方才知晓那轻纱美女要他人洞所瞧的事物,竟是指这些人而言,却不知有何用意?
那十三人见赵子原入室,头也不抬,当前一个开口道:
〃小子,你是东厢李姬今夜的客人?〃
赵子原一听,敢情那轻纱美女的芳名就叫李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遂任意点了点头。
那人忽地雀跃而起,击掌叫道:
〃咱们这石室又将新添一个伴儿了。。。。。。嘿嘿。。。。。。〃
狂笑声中,陡地右臂一扬,鸟抓般十指大张,电也似的往赵子原手腕拂去。
变生仓促,急切间赵子原脚步一错,身形一动,从对方掌隙中倒窜出五步之外。
那人一手拂空,不禁咄咄呼奇不己,他盘膝坐着动也不动,整个身躯宛如被什么托着升了起来,升起半丈多高,单掌又是一拂而出,赵子原犹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腕脉被对方捏个正着!
赵子原沉声道:
〃阁下何尔以武相加?〃
那人轻轻落下地来,依然是盘膝坐在原地,裂嘴笑道:
〃老夫为什么要偷袭一个娃儿。。。。。。老夫为什么要偷袭一个娃儿。。。。。。〃
他没有回答赵子原的话,反倒在自说自问了,赵子原方自皱起双眉,那人空出的左手忽然一拍脑袋,复道:
〃老家伙!你不为李姬又为了什么鸟?。。。。。。李姬。。。。。。李姬。。。。。。好不想煞人也。。。。。。〃
说完,又自傻兮兮的笑了,赵子原愈听愈是离谱,错愕道:
〃小可不明阁下之意。〃
那人开口骂道:
〃蠢材!老夫要越俎代疱,上东厢温柔乡睡一风流大觉,你还不省得。〃
赵子原见他时喜时怒,不禁啼笑皆非,暗忖:
〃此人大约是在此室居住已久,未与久人接触,是以神智都显得有些不清了。。。。。。〃
他正寻思如何将手腕挣脱,陡闻一个沙哑的语声说道:
〃放下这娃儿!〃
赵子原循声望去,一个唇下长满于思的大汉缓步朝他立足之处移近。
那捏住赵子原腕脉之人不语,于思大汉复道:
〃丁伟鲁!老夫叫你放了这娃儿!〃
赵子原心子猛可一震,他知道这丁伟鲁号称丧门神,名垂西南数十载,江湖传言当他崛起江湖伊始,单人匹马行遍天下,曾在短短二月之中连毙数十名武林高手,又曾独闯少室山峰,与少林掌教三韦大师较技五昼五夜,最后在罗汉阵下全身而退,凡此事迹都流传遇选,人人不忘,不料眼下竟困处此室,而且变得疯疯癫癫,赵子原自惊得呆了。只闻丁伟鲁道:〃老夫要杀要放,还有谁管得了?〃
赵子原乘他说话之际,左臂突地一拧,有如一条滑蛇般挣脱对方五指,丁伟鲁一时不曾防备,只觉手掌一空,赵子原已倒身立在三步之外。
那于思大汉哈哈笑道:
〃小朋友,你好快的身手!〃
丁伟鲁沉下脸来道:
〃姓苏的,你挺身上来干涉老夫之事,不要是为了争风吃醋吧?〃
那于思汉子道:
〃你口齿干净点!〃
一旁的赵子原内心却不住沉吟:
〃姓苏?这人竟是姓苏川广
倏地,他脑际浮过辞别师门之时,恩师所说的一句话:
〃子原,为师生平只有两位至友,其一是太昭堡主赵飞星,另一位姓苏,叫苏继飞。。。。。。〃
他的思路很快便被打断,只听那丁伟鲁道:
〃姓苏的,要上东厢渡一良宵可不简单,你那飞云第十八式练成了么?〃
那于思大汉冷冷道:〃这个不用丁老你费心。〃丁伟鲁笑嘻嘻道:
〃咱们成日无所事事,除了钻研武功悟出一招一式,以求亲近芳泽之外,还有什么需要费心?姓苏的,你飞云第十八式若已练成,在授与那主儿之前,老夫说不得要与你喂喂招了?〃
语声甫落,一掌已自抬起,笔直往于思大汉击去。
于思大汉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待得对方掌力击到胸前,猛可挫身伸手就拿。
丁伟鲁掌势虽猛,变幻却快如闪电,于思大汉手才递出,他已换了一个方向拍来,于思大汉横时一挡,掌力陡发,与那人对了一掌。
〃砰〃地一响,于思大汉的身形一震,反觑对方,但见丁伟鲁的身躯也是一阵摇动,衣袂飘佛。
丁伟鲁大吼一声,掌出如风,一口气推出了五掌,这五掌换式之疾,出招之准,端的是妙人巅毫,于思大汉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不容敌手有任何反击机会,丁伟鲁第六掌又接踵而至,他这一掌拍来,看似轻轻飘飘毫不着力,破空竟挟起一道〃虎、虎〃之声,仿佛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随着这一掌疾卷了出来,威势之强,即如十数步之外赵子原也为之骇然变色!
〃拖刀掌!〃
〃丁门拖刀掌!〃
旁观诸人全都忘形大叫起来,丁伟鲁出自西南边陲,他那一身古怪神功早已在武林下了令人心寒的传言,这〃拖刀掌〃,更是他的独门绝技,当年他独闯少林,便是挟仗此技,迫使三韦大师的〃劈刀七十二杖〃杖出无功,其后一年复在齐北面对金刀会八大舵主,在盏茶之间,拖刀也似地一连击出八掌,分将八人击毙当地,立刻风传武林,眼下他;日技重施,顿令在场十数高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说时迟,那时快,丁伟鲁那〃拖刀掌〃才发,那于思大汉双目之中精光陡长,双掌合并,右掌贴着左劈一推而出。
他攻势未尽,身形斗地凌空而飞,左掌借势继之一翻,掌风真力划过半空,〃嘘〃地发出尖响,待他落地之时,双方距离已不到三尺,他左右掌再度交相而起,一霎之间,尖锐嘘声大作,丁伟鲁那宛如利刃,着肤生痛的拖刀掌力登时一敛。
丁伟鲁猛地吐气侧身,硬生生止住掌势,沉声道:
〃好一招'风扫残云'!苏继飞你那飞云第十八掌练成了!〃
此言一出,石室内众人齐然露出惊讶之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于思大汉面上却洋洋如故。
赵子原心知众人谈论的必是于思大汉所露的这一手〃飞云第十八掌〃,他也是第一次目睹这种神乎其神的掌力,惊异与钦羡之情固然有之,但他内心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苏继飞。。。。。。他果然是苏继飞。。。。。。〃
正忖间,那其余的十一人已停止了议论,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缓步上前,朝于思大汉抱拳道:
〃苏兄既已悟出新招,自可凭掌换银,量珠聘美,一亲李姬芳泽,诚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思大汉苏继飞淡淡道:
〃有谢谬贺,只是苏某这一新招,却暂时不欲传授那不知名的主儿。〃
那中年文士满脸意外之色,道:
〃苏兄欲藏珍自秘?那东厢李姬……〃
苏继飞接口道:
〃李姬的魅力固令人无可抗拒,但苏某总觉得自家费尽心血所悟出的武功招式,就这么平白传与他人,换得一杯明珠,以博李姬青睐,委实太已不值。〃
大伙儿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良久一个清越的声音道:
〃旨哉斯言!旨哉斯言!〃
赵子原抬目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精悍的老人,那丁伟鲁怪目一翻,说道:
〃江沙,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子原暗暗心惊,忖道:
〃久闻这江沙乃是关外使鞭第一高手,想不到竟也困处此地,看来这十三人中,个个都是足以代表一家之长的一等高手了。。。。。。〃
那江沙道:〃试想一想,咱们自人留香院以来,无一不是将毕生心血所聚的独家绝学倾囊传出,只易得东厢数夜绻遣,而那神秘的主儿,就以明珠几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各家之传悉数学去,咱们宁不太愚?是以苏兄此言,不啻予咱们以当头棒喝。〃
丁伟鲁怪叫道:
〃江老头你有种,为什么不能像司马道元一样,见美色当前不为所动拂袖而去?〃
江沙膛目无语,丁伟鲁复道:
〃俗语一句:美人窝里出不了英雄,老夫不能离开李姬,算是在这里住定了!〃
他率性盘膝往地上一坐,其余诸人似乎也都泄了气,没有人作声。
那苏继飞这时转向赵子原道:
〃你年纪轻轻,怎地也到留香院来?〃
赵子原正要答话,那苏继飞复道:
〃少年人风流雅兴,偶尔走马章台原亦无可厚非,只是此地非同寻常青楼,岂是你辈来得?快去!快去!〃
赵子原见他竟数说起自己,只有唯唯诺诺,转身欲待走开,耳里突然传人一道细若蚊语的声音:
〃方才老夫见你自丁老头手上挣脱的身法,猜是阳武白雪斋的传人,如果老夫的推测正确,你便点一下头……〃
赵子原心知苏继飞是以〃传音入密〃与他说话,遂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苏继飞唇皮微张,赵子原耳旁那道细微的语声重又亮起:
〃留香院非可久留,你必须设法离去,回告令师,就说昔人苏某,无时不在访查太昭堡主赵飞星遇害那一段公案,这留香院是仅存的线索之一,是以老夫伪装沉溺声色,留在此地。。。。。。〃
赵子原一颗心仿佛被人吊悬了上来,那苏继飞语气一顿,又开口大声将赵子原数落一顿,一面不住拿眼向他示意。
赵子原无奈,只有退了下去。丁伟鲁及其他一干人倒没有出身相拦,步上石级,从原来洞口回到东厢。
那轻纱美女依然静静地坐在床沿,见赵子原上来,启齿说道:
〃相公既已增广一番阅历,此刻对贱妾想必怀有戒心。〃
说着微微绽开笑容,那万般妩媚尽在这一笑这中表露无遗。赵子原虽有戒意,仍不禁看得痴了。
他内心一凛,沉下嗓子道:
〃李姬?姑娘就是他们口中所提到的李姬?〃
轻纱美女双眼水汪汪的倾注着他,又问道:
〃难道我不是?〃
赵子原避开对方的目光,说道:
〃姑娘以色相布施众生,就只为区区几杯明珠?〃
李姬微笑不答,起身款款向赵子原行去,全身美妙之处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令人为之人眼动心。
赵子原突然闻到一股馥郁的异香,非兰非鹰,自对方胴体发出,她愈走愈近,香气便愈浓厚。。。。。。
当下只觉一股热气直冲了上来,眼望李姬笑靥荡满面,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举手投足间,说不尽万种风流体态,加之娇躯香风四溢,更增添厢内的绔施气氛。
李姬低声道:
〃奇怪么!我这体香是与生俱来的,有令人不能抵抗的滋力,相公体内此刻难道没有感到异样?〃
她声调越来越是低沉,目光也越来越是柔和,赵子原经他一言及,果觉体内全身火热难当,懒倦无力,神思逐渐恍忽。
李姬伸出皓莹的双手,箍住赵子原两肩,将娇躯偎在他怀中。赵子原挣扎了一番,竟然无力摆脱,豆大的汗珠自两颊浑棒而下。
两人紧紧拥住,渐次向墙角的白玉大床移去,忽然一道冰冷的语声自厢内响起:
〃李姬!你做得太过份了!〃
两人齐然一惊,转目望去,只见屏右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面色冷若冰霜,身着一袭华服的女子!
赵子原灵台一阵清醒,将李姬推开,一口真气在全身循环了十八周天,心潮已是平静许多。
李姬伸手一拢发丝,惑声道:
〃武姑娘从未履足本院,今夜何以一反常例?〃
华服女子冷哼一声,道:
〃留香院乃家父所有,姑娘高兴要来便来,何用你多问。〃
李姬道:
〃李姬也不知不应有此一问,但主人既将东厢划为李姬居处,负责款待本院来客,而武姑娘不早不迟于此时撞来,却是大大不该。〃
华服女子大恚道:
〃你……你好不知进退,竟敢顶撞姑娘,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杀气陡生,飞身跃前,〃刷〃地抽出一柄短剑,一挥而出,李姬闭目待毙,只觉脸上一阵寒意,华服女子的短剑在头上划过,根根发丝随风飘荡。
华服女子见李姬神色自若,毫无受惊迹象,不禁更是气愤道:
〃你以为姑娘不敢杀人,是么?〃李姬淡淡道:
〃武姑娘在下手之先,当然必曾考虑到留香院若少了李姬可能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华服女子气极,却是对她无可奈何,敢情此间利害,果如李姬所言。她寒着脸儿转朝赵子原道:〃为了聘美,你是量过一杯明珠送与李姬了?〃
赵子原道:
〃区区可不明此院规矩,只因见到杯上题字,一时好奇心动,始量珠入室。。。。。。〃
华服女子道:
〃无论如何,你都算是负欠本院明珠一杯。〃
赵子原若有所悟,脱口道:
〃姑娘莫不成也要区区尽传所学?〃
华服女子花颜霍变,道:
〃李姬你居然让他进入密室。。。。。。〃
话犹未完,厢外倏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足步声,一名红衫少女匆匆忙忙的走将进来,气急败坏道:〃姑娘……姑娘。。。。。。〃华服女子蹩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红衫少女道:
〃大。。。。。。大爷。。。。。。来。。。。。。来了。。。。。。〃
华服女子娇躯一颤,道:
〃你是说我爹来到驿亭了!他闯入留香院没有?〃
红衫少女太过激动,以致不能出声,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华服女子喃喃道:
〃不可能。。。。。。说什么也不可能。。。。。。今晨爹爹不是犹羁留在蜈蚣岭上?缘何会突然踵临驿亭。。。。。。〃
她疾然转过螓首,朝赵子原道:
〃你,你快躲将起来……。。。
赵子原毫不以为意道:〃
〃为人不作昧心事,半夜哪怕鬼捣门……区区有躲藏的理由么?〃
华服女子一扬手,〃啪〃啪〃两声,赵子原颊上已多了两道深红的指印,她咬紧银牙道:
〃姑娘叫你躲藏,还有你多口的余地?如果爹爹发现有人罔顾禁令进入留香院,那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