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元忍不住道:
“你别光说不练,好不?”
“是、是,小老儿马上就练。”贸老二把玉瓶朝滕传忠面前晃了一下,说道:
“滕管事,你瞧清楚了,这个玉瓶,小老儿现在放进口袋里去。”
说完,果然把玉瓶放进他大褂右首一个口袋之中,接着又道:
“现在就请滕管事来搜小老儿的身,把玉瓶找出来。”
原来他要人搜他的身,所以春风、夏雨不能当他的助手了。
他明明把酒瓶放进口袋,如果光搜口袋,也许他玩了花样,但他却叫滕管事搜他的身,难道玉瓶已不在他身上了?”
这下连史其川也听得奇怪,大家自然睁大眼睛,一霎不霎的朝两人看去。
滕传忠当然不信,望着他说:“在下那就要搜了?”
“是是!”贾老二连连点头道:
“小老儿就是等滕管事搜身,不过滕管事可要搜得仔细一点!”
史元说过,那些练擒拿手的庄丁,是滕管事教他们的,滕管事跟爹多年,他小时候也跟滕管事学过几手。那么这位滕管事一定是擒拿的好手了。
此刻他听了贾老二的话,就立即依言伸手朝贾老二口袋摸去,大褂两支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口袋里没有,当然藏在两支袖管里了,他立即搜贾老二的两袖,依然搜不到玉瓶,接下来再搜全身。
贾老二只是个瘦小老儿,身上衣服简单得很,滕传忠一点也不肯放过,从上到下,仔细搜了一遍,贾老二的身上,哪有玉瓶?
贾老二及时笑嘻嘻的问道:
“滕管事,你搜好了没有?”
滕传忠搜不到玉瓶,只好停下来,说道:
“在下搜过了,确实没有玉瓶。”
史元好奇的问道:
“贾总管,你把玉瓶藏到哪里去了?”
贾老二笑嘻嘻的道:
“玉瓶自然在小老儿的口袋里了。”
说着,右手一探,果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紫玉扁瓶来。
“啊!”史元惊异的道:
“滕管事怎么会搜不到的呢?”
贾老二耸耸肩,嘻的笑道:
“这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他把手中玉瓶又朝口袋中放了进去,伸手拍拍口袋,说道:
“不信,滕管事,就请再来搜上一遍。”
他拍口袋的时候,谁都可以看到袋中沉甸甸的,玉瓶明明就在口袋之中!
滕传忠道:
“在下真还有些不信。”
果然又走上一步,动手去搜贾老二的身。这回他出手奇快,而且也搜得更仔细,但搜完贾老二全身,依然搜不到玉瓶的影子。
贾老二问道:
“滕管事搜好了吗?”
滕传忠道:
“贾总管手法果然高明,在下还是没有搜到。”
贾老二摸摸下巴,嘻的笑道:
“滕管事怎么不搜搜自己身上呢?”
滕传忠听得一怔,急忙朝自己身上摸去,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长衫口袋有沉甸甸的感觉,伸手入内,果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紫玉扁瓶来,不由得惊奇的道:
“真会在在下口袋里!”
贾老二笑嘻嘻的从他手中接过玉瓶,收入袋中,连连拱手道:
“雕虫小技,献丑,献丑。”
史元喜得跳了起来,说道:
“贾总管,你真有一手,几时教给我才好!”
“嘻嘻!”贾老二耸耸肩,笑道:
“小老儿这一手,是江湖下五门的玩意,公子爷怎么能学?”
滕传忠朝史其川躬身一礼,便自退了出去。
史其川一手抚须,点头笑道:
“贾总管这一手,实在不错,老夫差点也看不出来。”
贾者二傻笑道:
“小老儿早就知道逃不过史大庄主的法眼。”
史元问道:
“爹看出来了?贾总管把玉瓶藏在哪里呢?”
这话也正是徐少华、蓝如风想问的,是以四道眼光都朝史其川投去。
史其川呵呵一笑道:
“第一次,贾总管在滕管事走近之时,就把玉瓶从袋中取出,放到了滕管事身上。滕管事搜毕,他又从滕管事身上取回来,放进自己口袋里。第二次也是一样,只是没有从滕管事身上取回来而已,不过贾总管手法快速已极,不易被人发觉,这一手着实很高明!”
贾老二道:
“史大庄主这是过奖,这些手法,不过是江湖上不入流的玩意,你老见笑了。”
他虽然表演了一手绝活,也只是江湖上的扒窃手法,自然不登大雅之堂,但手法之快,也看得自许为天下第二的史其川赞赏不已!
大家坐了一回,徐少华站起身,拱拱手道:
“小侄等人打扰了史伯父半天,也该告退了。”
史其川抬了下手,说道:
“徐小兄弟,你且坐下,老夫还有事要和你说。”接着朝史元道:
“元儿,你不妨陪蓝小兄弟去外面走走,为父要和你大哥谈谈。”
史元心知爹有意把大哥收列门下,闻言喜孜孜的答应一声,就站起身道:
“三弟,我们走。”
蓝如风、贾老二跟着站起,向史其川告退,三人迅快的退了出去。
徐少华恭敬的道:
“不知伯父有何教海?小侄洗耳恭聆。””
史其川朝他微微一笑道:
“小兄弟,你身负血海深仇,可知千毒谷的厉害吗?”
徐少华听他提起父仇,不禁热血沸腾,切齿道:
“千毒谷纵然厉害,小侄也要和他们一拚。”
史其川点头道:
“父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小兄弟孝思可嘉,但大自不量力了,你要和他们拼,和谁拚?冤有头,债有主,你知道杀害你令尊的仇人是谁?”
徐少华自然不知道。
史其川又道:
“我们姑且假定杀害令尊的是千毒谷某一个人。据老夫所知,千毒谷门规森严,门人弟子没有个人恩怨,不是奉命行事,决不会乱杀一人,你小兄弟要报父仇,自然要找他们谷主交出仇人来。凭你现在的武功,只怕连千毒谷周围十里还进不了,就是谷中护法之流也见不到,就会弃尸荒山了,你和谁去拼呢?”
徐少华俯首道:
“史伯父说得极是。”
史其川朝他笑了笑,又道: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知彼、就是先要了解敌人,知己、就是了解自己,你小兄弟只怕连自己也并不了解……”
徐少华没有说话。
史其川又道:
“老夫是说小兄弟心里,对自己报雪父仇,有多少把握?哈哈,以你小兄弟目前的武功,只怕连老夫庄上一名武士都还要差上一点哩!”
他这话徐少华承认,他今天早晨看到庄上武士们练的剑法,自己就无法接得下来,就是庄了们练的擒拿手法,也比自己强!
云龙山庄,不,淮扬派的武学,就是自己会的“云龙剑法”和“云龙十八式”了。他脸上不禁一红,低头不语。
史其川温言说道:
“但小兄弟不用气馁,以小兄弟的资质来说,可说是练武的上上之选,能得名师指点,只要有三年苦练,老夫包你快意仇敌,手刃元凶,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徐少华抬头道:
“史伯父……”
“哈哈!”史其川不待他说下去,就大笑一声,接着道:
“小兄弟方才也看过了,天下各大名派,千百年来传到现在,已是徒具虚名。
他们那些所谓镇山绝技的拳剑,不是破绽百出,就是徒有其表,精孪尽失,早已不足观了,小兄弟如要另投名师,你说还有谁是名师?”
徐少华俯首道:
“史怕父教诲得极是,小侄内心极为感激,只是……”
史其川温笑道:
“你和元儿是结义兄弟,老夫面前,有话只管直说,不用吞吞吐吐。”
徐少华道:
“小侄已经拜敝师叔为师……”
史其川颔首道:
“这个老夫知道,你师傅就是人称马陵先生的闻天声。”
徐少华应了一声“是”。
史其川点着头,嘉许的道:
“小兄弟能够不忘师恩,不见异思迁,果然难得!”
说着,看了他一眼,续道:
“但这是平常的时候,小兄弟遭遇非常之变,就不能以常情常理处之。”
徐少华欠身道:
“小侄愚昧,愿聆史伯父高论。”
“哈哈!”史其川大笑一声,说道:
“处非常之变,就得有应非常之变的决心,这就是说,小兄弟没有遇上非常的变故,你拜在马陵先生门下,学会淮扬派一套武功,上有令尊的荫庇,作一个云龙山庄少庄主,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但小兄弟遭遇了这场非常之变,而你又立誓要报雪父仇,重建云龙山庄,那么仅凭淮扬派的一套武功,就办不到了。”
徐少华听得不觉耸然动容!
史其川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
“前人带艺投师,如遇上厉害仇家,另访名师,江湖上也多得是。老夫一生从未收徒,因为小兄弟孝思可嘉,资质不错,才动了收徒这念,不是老夫夸口,当今之世,能够帮助你报雪父仇的,大概除了老夫,也屈指可数了,小兄弟好好考虑考虑!”
直到此时,他才说出口来!
那么武士们在院子里练剑,和书架上尽破各大门派拳剑,以及当筵表现了一手以气功摄取贾老二酒瓶等等,也都是有意安排,好让徐少华看得口服心服。
徐少华低下头去,迟疑的道:
“史伯父意欲成全小侄,小侄万分感激,只是……小侄师傅失踪……”
史其川道:
“那天在洪泽湖,老夫已经听说过,马陵先生在云龙山庄出事前两天,无故失踪之事,小兄弟的意思……”
徐少华道:
“家师失踪,生死未卜,小侄的意思,原想……”
史其川点头道:
“老夫明白,你想去找令师?”
徐少华道:
“是的,小侄要为先父报仇,另投名师,家师不但是小侄的师傅,也是小侄的师叔,自该禀明他老人家才是。”
“如此也好。”史其川一手摸着垂胸黑须,说道:
“小兄弟只管放心,马陵先生失踪一事,老夫立时派人前去侦查,只要没有遇害,自可把他找到。”
徐少华感激的道:
“小侄那就先行谢了。”
史其川含笑道:
“等马陵先生来了,老夫再收小兄弟作衣钵传人,小兄弟就心甘情愿了,好了,元儿他们可能等着你呢,小兄弟去吧!”
徐少华起身道:
“小侄那就告退了。”
鞠躬一礼,退出书房。
管事滕传忠闪身而入,口中叫了声:“庄主。”
史其川抬头道:
“传忠,你有什么事吗?”
滕传忠垂手道:
“关于那个贾老二……”
史其川问道:
“你查到他的底细了?”
滕传忠道:
“属下已飞鸽传书,要贺天锡查明具报,还没有消息。”
黑面龙王贺天锡是洪泽湖凤尾帮的帮主,他这口气,好像贺天锡还是属下一般!
史其川道:
“那么你还有什么事?”
滕传忠道:
“属下觉得贾老二方才那一手,十分高明,此人是不是可疑?”
史其川一手摸须,呵呵笑道:
“不错,他手法相当纯熟快速,但只能说是扒窃中的高手而已。老夫在酒席上,从他手中摄取酒瓶,再还给他,已经试出他毫无内力,此人不足为虑”
滕传忠躬身道:
“庄主高明!”
徐少华匆匆回转兰苑宾舍,史元、蓝如凤、贾老二三人,围坐在楼下居室喝茶,自然正在等着他。
史元看到他跨入,急忙起身间道:
“大哥,爹和你说了些什么?”
徐少华道:
“史伯父问起家师失踪的事,他说:“只要家师不曾遇害,一定可以找得到。”
史元问道:
“爹没有说别的了?”
徐少华道:
“史伯父有意思要愚兄拜在他门下……”
史元急急问道:
“你怎么说,有没有答应呢?”
徐少华道:
“家师也是我的师叔,愚兄就是要拜在史伯父门下,自然也要等找到家师,禀明了家师,才能另行投师。”
史元急道:
“爹怎么说呢?”
徐少华道:
“史伯父听愚兄这样说,自然也同意了。”
史元松了口气,说道:
“爹答应了就好。”
贾老二道:
“小老儿看得出来,史大庄主对少庄主真是一片好意,嘻嘻,可惜史大庄主没有女儿,否则少庄主一定会雀屏中选,当了绝尘山庄的乘龙快婿呢!”
史元听得脸上一红,叱道:
“你胡说些什么?”
贾老二耸耸肩,笑嘻嘻的道:
“史公子要是有个妹子,嫁给大哥不好吗?”
史元气道:
“你还要胡说八道。”
“好、好,小老儿不说。”贾老二又回过头去,说道:
“蓝公子有没有妹子,嫁给大哥才好呢!”
蓝如风也脸上一红,说道:
“你真该挨骂,二哥骂你还不够,还要我骂吗?”
贾老二道:
“小老儿身为总管,媒做得成,就可以讨杯喜酒喝了。”
一天很快过去。
上灯时分,兰风在八仙桌上摆好碗筷,不多一回,两名庄丁提着食盒走入,送来酒菜。
三个小兄弟和贾老二各坐一位。
贾老二一手取过酒壶,笑道:
“三位公子都不喝酒,这壶酒是小老儿的了。”
史元道:
“你真是酒鬼!”
贾老二道:
“中午那一席酒,有史大庄主坐在上面,小老儿酒是喝够了,菜可吃得不多。史大庄主虽然要大家不用拘束,小老儿还是拘束了些,现在,嘻嘻,在三位公子面前,小老儿就不用拘束了。”
说着,也不斟酒,拿起酒壶,对着嘴就咕咕的喝了起来。
史元道:
“你不许再说话了,否则我要兰风不准再给你添酒了。”
“好、好!”贾老道:
“小老儿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把一壶酒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徐少华三人就自顾自吃饭。等三人吃毕,贾者二已经喝了三壶酒,他看三人停下筷来,也只好跟着停住。
兰风收过盘碗,又给四人砌上茶来。史元坐了一回,就起身告辞。贾老二也跟着下楼而去。
蓝如风等他们走了之后,就低低的道:
“大哥,小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徐少华笑道:
“我们是结义兄弟,情同手足,有什么话不该说的?你只管说好了。”
蓝如风低声道:
“我看这里有些不大对,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徐少华听得一愣,问道:
“三弟觉得哪里不对了?”
蓝如风微微摇头道:
“这个小弟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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