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含在口中,半个时辰内,可以不畏奇毒。”
徐少华伸手接过,迅速纳入口中,急步朝前走去。
石板小径,曲折向上,走几步,就有两三级石级,不多一回,就快要登上山头,只见迎面有一座黑瓦黄墙的庙宇。
这座庙宇,似乎不大,看去最多不过两进,庙门上一方风雨剥落的匾额,依稀可以辨认“金神墩”三个金字。庙门也只是虚掩着。
徐少华走近庙门,伸手一推,两扇庙门应手推启,当门有一座弥勒佛的神龛,挡住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两人举步跨入,绕过神龛,是一个不太大的天井,中间铺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两边却是杂草丛生,就是石板缝中,也长着杂草。
两人越过天井,登上三级石阶,那是一座三开间的大殿,除了大殿,左右是两座偏殿,虽然还不能算是一座破庙,但也可以看出久无香火,已是十分冷清,到处都有灰尘,显然连庙祝也待不住,是以大殿上不见一个人影。
徐少华心中微生警惕,两人不由对看了一眼,由徐少华领先,从神龛左侧转了过去。神龛后面,有一道门户,通往后进。
第二进也有一个天井,迎面是三问矮平房,天井两侧,各有一排厢房,房舍自然也十分破旧了。
徐少华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天井中间,左道厢房中已经闪出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大声喝道: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还不站住?”
徐少华目光一抬,抱抱拳道:
“兄台大概是这里的庙祝了,在下两人游山路经此处……”
那黑衣汉子没待徐少华说完,挥着手喝道:
“去,去,这里不是游山的地方,还不快走。”
徐少华还没开口,突听中间那间屋中有人敞笑一声道:
“这二位公子是来找老朽的,你不可怠慢了贵客。”
徐少华一听话声,就已听出是扁脸老者的声音。
那黑衣汉子神情立时变得极为恭敬,躬身应了声“是”。
就在此时,那扁脸老者已经从中间一间迎了出来,脸含微笑,拱着手道:
“二位公子既然来了,怎不请进来一叙?”
徐少华拱手道:
“在下兄弟冒昧造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扁脸老者抬手说了两声“请”,引着二人入屋。
这是一间小客厅,中间放一张方桌,和几把木椅,扁脸老者抬着手道:
“二位远来,请坐,请坐。”
徐少华和蓝如风也不客气,各自落坐。
扁脸老者望着两人,含笑道:
“老朽如果猜得不错,二位该是云龙山庄的徐少庄和云南蓝家的蓝公子了!”
徐少华听得一怔,自己连人家一点底细都不知道,他却把自己两人的身世都摸清楚了。
一面拱手道:
“老丈……”
“哈哈!”扁脸老者发出一声苍劲的大笑,说道:
“说来,二位还是老朽敦请来的。”
徐少华一怔道:
“老丈此话怎说?”
扁脸老者大笑道:
“徐少庄主不是要找千毒谷吗?”
徐少华听得又是一怔,问道:
“老丈如何知道在下要找千毒谷呢?”
“哈哈!”扁脸老者大笑一声道:
“徐少庄主二位不是看到了全老弟使出‘黑煞掌’才跟来的吗,除了这一点,老朽实在想不出二位跟踪下来的理由了。”
蓝如风道:
“这么说,老丈果然是千毒谷的人了?”
“不错。”扁脸老者坦然承认,接着含笑道:
“老朽确是千毒谷的人,而且也是奉命调查徐少庄主要找千毒谷究竟是为了何事?等到在/奇/高升楼见到徐少/书/庄主二位,年事虽轻,气度迥异常人,故而授意全老弟,在茶楼上展露了一手‘黑煞掌’,好把二位引来此地。”
徐少华不觉脸一红,自己一路尾随下来,还以为人家不会察觉,原来竟是人家有意安排的,一面拱手道:
“在下还未请教老丈如何称呼?”
扁脸老者道:
“老朽祖东权,忝为千毒谷右护法。”
“原来是祖老丈,在下失敬。”徐少华抱拳道:
“只是在下有一事未明,还望老丈赐告。”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要问什么?”
徐少华道:
“在下要找千毒谷,不知租老丈是如何知道的?”
祖东权微微一笑道:
“老朽只是奉命行事,这个老朽也不大清楚。”蓝如风心中突然一动,暗暗忖道:
“莫非会是二哥说的?二哥她……莫要落到他们手中了?”
徐少华望着祖东权,说道:
“祖老丈是贵谷的右护法,在下就不虚此行了。”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有何见教?”
“祖老丈言重。”徐少华道: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就是希望祖老丈能够赐助,在下想晋见贵谷谷主。”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要找敝谷,究竟为了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徐少华目中略见湿润,说道:
“祖老丈行走江湖,总已听到云龙山庄两个月前毁于大火,先父和庄中四十余口悉遭毒手的事了?”
祖东权神情微动,点头道:
“贵庄毁于大火,老朽确有耳闻,少庄主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徐少华也不隐瞒,就把师傅失踪,自己赶回庄去,眼看庄中上下,悉数死在“黑煞掌”之下。
赶去书房,父亲也掌中要害,以及庄中忽然起火,详细说了一遍
“且慢!”祖东权一摆手道:
“少庄主看仔细了,令尊左胸确是一个色呈乌黑的掌印?”
“是的。”徐少华道:
“在下看得十分清楚,所有庄上的人,全是一掌毙命,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在下正想请教,这一情形,是不是‘黑煞掌’所伤?”
祖东权沉吟道:
“照少庄主所说的情形,确是极像敝谷的‘黑煞掌’所伤。”
徐少华道:
“所以在下希望祖老丈引见贵谷谷主。”
“谷主不见外客。”祖东权只是沉吟着道:
“只是千毒谷中练成‘黑煞掌’的,一共只有七个,除了老谷主已不问世事。
其余六人中,只有老朽和全立功两人经常在江湖走动,云龙山庄数十人丧生在‘黑煞掌’下,实在使老朽深感惊异……”
刚说到这里,突听室外小天井中忽然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话声未落,但听“砰”“砰”“砰”三声,似有三个人倒了下去!
祖东权不觉一怔,霍地站起身来。
只听尖瘦脸汉子的声音喝道:
“阁下何人,连伤咱们三个弟兄……”
接着只听史其川的声音沉笑道:
“老夫史其川,是你们劫持了小女,对不?”
徐少华轻咦道:
“会是史伯父来了!”
祖东权已经疾快的举步走了出去!
徐少华、蓝如风也立即跟了出去。
只见天井南首站着两个人,前面一个黑须飘胸的是颀长中年人,正是绝尘山庄庄主史其川,他身后则是管事杜耀庭。
天井中间,躺着三个黑衣人,扑卧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阶前,面对史其川,站着两人,都是高升茶楼见过,一个是尖瘦脸汉子全立功,另一个则是泼翻尖瘦脸茶水的那人。
徐少华连忙拱手道:
“史伯父也赶来了。”
史其川看到两人,不觉颔首道:
“你们倒是先找来了,很好,还不快过来?”
徐少华,蓝如风两人看他这么说了,就举步走了过去。
祖东权沉着脸哼道:
“徐少庄主原来还有大援随后跟着来。”
徐少华忙道:
“在下兄弟并不知道史伯父也会赶来。”
史其川道:
“多言无益,你们还不把小女放出来?”
全立功右掌早已凝聚毒功,大声喝道:
“你连伤咱们三个弟兄,先接我一掌再说!”
喝声出口,右手闪电般拍出,一支乌黑有光的手掌,朝史其川当胸印去。
“果然是千毒谷的人!”史其川面露不屑,微哂道:
“区区‘黑煞掌’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右手衣袖随着拂起。
在茶楼上泼翻茶水的汉子眼看全立功抢先出手,跟着大喝一声:“阁下少冒大气。”
从左侧欺上,一掌拦腰击来。他出手在史其川右手衣袖拂出之后,而且又是闪到史其川左首发掌。
史其川根本连看也没有去看他一眼,衣袖拂在全立功“黑煞掌”上,“砰”的一声把全立功一个人震得离地飞起,摔到石阶上。
然后右手带转,从容向左拂出,又是“砰”的一声,正好拂上泼翻茶水汉子的右掌,又把他震得向左飞起,摔出一丈来远!
这一手从容不迫,简直就像掸身上的灰尘,使得毫不费力,却把两个扑攻而上的人震飞出去。
直把徐少华、蓝如风两人看得膛目结舌,心头暗暗佩服不已!
不,连祖东权都不禁耸然动容!
要知“黑煞掌”练的乃是毒功,即使一流高手,都不敢硬接,此人居然只是轻扬衣袖,就把两人震出,这份功力,岂不惊人?
凭他身为千毒谷右护法,竟然看不出人家使的是什么手法?
不,全护法、涂护法(泼翻茶水的汉子)摔到地上,就躺着不动,再也没有站得起来!
祖东权目中寒芒闪动,怒笑一声道:
“阁下好手法,祖某不才,也要向阁下讨教几招。”
史其川冷然道:
“你就是千毒谷的右护法祖东权?”
祖东权道:
“不错,正是租某。”
“很好!”史其川道:
“你先把小女放出来。”
祖东权大笑道:
“昨晚咱们确曾擒住了一个人,本待问清楚了,就可释放,现在阁下连伤咱们五人,要祖某放人不难,那得先分个高下再说。”
“哈哈!”史其川忽然朗笑一声,仰首道:
“很好,祖东权,你只管出手,老夫三招之内,若是胜不了你,拍手就走,小女任凭处置。”
祖东权听得不觉一怔,心想:“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口气竟有如此狂法?”一面应声道:
“好,一言为定。”
史其川冷笑道:
“那你还不出手?”
“好,接招!”
祖东权果然不愧是千毒谷右护法,声到人到,动如闪电,一晃而至!
左手“风翻柳叶”,堪堪横切而出,右手一记“黑煞掌”紧跟着劈出,这两掌出手之快,令人无暇兼顾!
史其川根本连看也没看,脚下更是一动不动,口中喝道:
“第一招。”
说话之时,只是上身微侧,说来真也奇妙已极,祖东权掌势劈到之时,也正是他身形微侧之际,一前一后,一横一直两记掌势,就这样擦身而过,当真是毫厘之差,全落了空!
祖东权反应也极为快速,双掌落空,脚下立即一个轻旋,闪了出去。
史其川微哂道:
“你只管使来,老夫这时候还不会出手。”
祖东权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听了他句话,老脸不禁一红,又是一个轻旋,就转到了史其川左侧,双掌突然斜翻而起。
依然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劈击而出,但就在击出之际,右掌忽然从左时抽出,随着身形旋转之势,一支乌黑手掌已闪电般印上史其川左胸。
这一记连徐少华、蓝如风都没看得清楚。
史其川依然静立如故,左手衣袖朝上扬起,祖东权出手虽快,但好像就是等着他衣袖一般,直等衣袖扬起,他的手掌才印了上去,但听“扑”的一声,手掌端端正正印在衣袖之上。
史其川这一记衣袖,只是拦住他的手掌,并未含蕴震力,是以祖东权只感掌力受阻,力道无法用实而已!
史其川在衣袖扬起之际,口中也随着说道:
“这是第二招了。”
祖东权连发两招,全力进击,人家只是扬一下衣袖,根本没有正式出手,心知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取其辱而已,这就双手一收,退后两步,说道:
“祖某自知不是阁下对手,阁下报个名号,咱们后会有期。”
“老夫史其川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史其川微笑道:
“现在你可以把小女放出来了?”
祖东权没有作声,转身朝东厢走去,接着果然和史元一起走了出来。
史元目光一动,看到爹和大哥、三弟全都来了,这就叫道:
“爹、大哥、三弟,你们都来了。”
史其川蔼然道:
“瑰儿,你没事吧?”
史元道:
“孩儿没事……”一面转脸朝徐少华道:
“大哥,他们就是千毒谷的人。”
徐少华道:
“愚兄已经知道了。”
祖东权目光一掠地上五人,说道:
“他们五个是生是死?”
史其川道:
“凡是冒犯老夫的人,都是受到薄惩,老夫岂会要他们的命?但他们被老夫真气所震,百日之内,不妄动真气,好好养伤,可保无事,杜管事,你过去给他们拍醒了。”
杜耀庭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在每人身上拍了一掌。
显然他这一掌出于史其川所授,掌法诡异,不是普通解穴手法,祖东权竟然看不出它的路数来。
全立功等五人经他手掌拍下,果然立时醒转,一跃而起。
祖东权喝道:
“咱们走。”
率先退入屋去,全立功等五人也匆匆跟了进去。
史其川一手携着史元的手,回头温和的道:
“徐小兄弟,咱们快走吧!”
徐少华道:
“史伯父只管请先走,小侄还要找祖老丈去。”
史其川含笑道:
“祖东权他们已经走了,你还要留在这里作甚?”
徐少华、蓝如风依言跟着退出庙宇。
史其川问道:
“瑰儿,你怎么会遇上祖东权的?”
史元道:
“孩儿昨晚看到杜管事在城中找我,我就躲到这座庙里来,怎知三更光景,就来了许多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脸白髯的老人,大家都叫他谷主……”
史其川双目乍睁,问道:
“他们谷主也来了?”
史元道:
“我听到谷主,不觉留上了心,那时我隐身在神龛之中,应该并没有人知道,哪知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有了轻微的异响。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条全身斑横的大蛇,正对着我游了过来,我吓得脚都软了,口中就惊叫出声……”
史其川微笑道:
“千毒谷就是专养了一些毒蛇、毒虫唬人,唔,后来呢?”
史元道:
“当时我被吓昏了,好像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婆子挟我跨下神龛的……”
“怪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