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贵客,伙计们自然特别巴结,一个送上面中,另一个就沏了茶送上。
史琬道:
“伙计,你去叫帐房上来。”
伙计答应一声,匆匆退下。
接着那个又高又胖的王帐房走了进来,他自然认得,连忙哈着腰道:
“原来是史公子、徐公子来了……”
史琬没待他说下去,就道:
“你给我快去请掌柜来。”
王帐房连声应是,退了出去。
几人端起茶碗,刚喝了一两口,就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及门而止,接着门帘挑处,走进来的正是王天荣、壬贵两人!
王天荣走到前面,拱拱手道:
“在下兄弟见过徐少庄主、史公子、蓝公子……”
他们不认识纪若男,只是朝他拱了拱手,算是招呼了。
徐少华站起身,含笑道:
“原来王大哥、壬大哥也在这里,真是巧极,快请坐。”
一面给他们引见了纪若男,说道:
“他是千毒谷的纪少谷主。”
王天荣、王贵听得吃了一惊,连忙朝纪若男抱抱拳道:
“原来是纪少谷主,在下兄弟久仰。”
史琬叫道:
“伙计。”
一名伙计赶忙摹帘走入,躬躬身道:
“公子爷不知有何吩咐?”
史琬道:
“我要王帐房去请掌柜来,怎么还不来呢?”
那伙计听得一怔,望望王天荣二人,说道:
“掌柜不是……已经来了吗?”
史琬道:
“几时来了?”
王天荣连忙站起身,双手抱拳,说道:
“回史公子的话,这里的正副掌柜,仍是在下兄弟两人。”
那伙计眼看没事,就悄悄退出。
史琬问道:
“贾总管呢?爹不是要他来担任掌柜的吗?”
王天荣道:
“贾总管……他……”
史琬急问道:
“他怎么了?”
王夭荣道:
“他已经死了。”
“死了?”史琬问道:
“他怎么死的?”
“事情是这样……”
王天荣嗫嚅的道:
“那天中午咱们路过舒城,贾总管约咱们上酒楼吃酒,大概多喝了几杯,经过花字冈石桥,一个跟斗从桥上栽了下去,那里水势湍急,咱们只看到他双手乱划,就灭了顶,连抢救都来不及……”
徐少华问道:
“你们没有打捞吗?”
王天荣道:
“在下两人都不识水性,后来找来几个当地居民打捞,也没捞到。”
“我不信。”史琬哼道:
“一定是你们嫉妒他,把他推下水去的。”
王天荣胀红了脸,忙道:
“公子明鉴,在下兄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决不敢把贾总管推下水去,他真的是喝醉了堕水的。”
史琬哼道:
“你们有没有报告过爹?”
“早已报上去了。”王天荣道:
“就是庄主下的令谕,要在下兄弟继续留在这里的。”
史琬道:
“贾总管死了之后,你们有没有超度过他?”
王天荣一愣道:
“这个在下兄弟倒是没有想到……”
“这就对了!”
史琬道:
“昨晚我就梦见贾总管,他说是被你们两个逼死的,身边没有买酒的钱,我说给大哥听,大哥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真是贾总管托梦给我了!”
她这句“他说是被你们两个逼死的”,听得王天荣、王贵两人脸上都变了色。
蓝如风道:
“三哥,我们赶了半天的路,大家肚子都饿了,先要厨下送吃的来吧!”
王天荣巴不得有人打岔,把这件事岔过去,急忙站起身,叫道:
“来人呀!”
一名伙计就应声走入。
王天荣吩咐道:
“快去叫厨下把拿手的菜做上来,要快些!”
那伙计答应一声,立即转身退出。
王天荣道:
“在下立时叫人去请城里的和尚给贾总管诵经超渡。”
“用不着。”史琬道: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叫帐房给我们预备几间上房。”
王天荣连连点头道:
“这个现成的。”
史琬道:
“我们吃过午饭,就在这一间房里,放上几盘酒菜,祭奠贾总管,我们也给他行个礼,他说身边没有买酒的钱。
你们就给他准备五千两银票,他是个酒鬼,你们多给他斟上几杯,赔个礼,这场冤业也可以解了。”
徐少华听她说得和真的一样,心里暗暗好笑。
王天荣连声应“是”,说道:
“公子吩咐,在下兄弟一定遵办,这五千两银票,也要真的吗?”
“自然要真的。”史琬哼道:
“你们两个五万两也拿得出来,五千两算得什么?”
“是、是。”王天荣道:
“只是银票是银号里开出来的,如果用火烧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银号吗?”
史琬道:
“我说出来的话,你想打折扣?”
王天荣道:
“不敢,在下不敢!”
正说之间,两名伙计已经陆续送上菜来。
王天荣道:
“四位公子请上坐。”
徐少华抬头朝门口叫道:
“胡老四、余老六,你们也进来,一起吃吧!”
胡老四、余老六应声走入。
大家落坐之后,王天荣、王贵坐在下首作陪。胡老四、余老六在几位公子面前,公子们都不喝酒,他们自然也不敢喝了。
长安居厨司拿手的菜肴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大家也就吃饭了。
饭后由王夭荣陪同徐少华等四人到上房休息。
壬贵却留下来,指挥伙计就在这间雅室里设起贾老二的灵位,放上烛台香炉,并要厨下做了几式菜看,和一副杯筷,一大锡壶陈年花雕。再要帐房去银号开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一起放到桌上。
等一切都齐备之后,才叫伙计去上房请徐少华等人前来行礼。
就在此时,王贵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嘻的笑道:
“壬老十,看来你比王老八够朋友多了!”
这是贾老二的声音!
王贵猛觉心头机伶伶的一颤,好像有一阵阴风吹到身上,全身毛孔都随着竖了起来,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青天白日,哪会有鬼?
但他目光一动,刚才明明放在桌上的那张五千两银子银票已经不见了!屋中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
壬贵赶紧拭拭眼睛,再定睛看去,上首倒满了酒的杯子也已空了。
他只觉背脊骨透着凉气,手心也沁出了冷汗,一个人几乎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差幸门帘掀处,王天荣领着徐少华等人走人。
王天荣是这里的正掌柜,走在最前面,但当他掀帘跨入的一刹那,憋见供桌上首一张椅子上蹲着一个人!
那不是贾老二还有谁来?他和生前一样,耸着肩,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王天荣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大叫一声:“有鬼!”
转身要待退出,他身后的徐少华正好跨人,差点撞个满怀!
徐少华奇道:
“王大哥,你怎么了?”
王天荣赶紧定了定神,再凝目看去,椅上哪有贾老二的影子?一时只当眼花,脸色发青,忙道:
“没……没什么。”
话刚出口,耳边突听有人嘻的笑道:
“王老八,你不用害怕,跟我老人家多磕几个头,不就没事了吗?”
王天荣自然听得出那是贾老二的声音,世上真有鬼魂,他只觉浑身发冷,不迭的朝上首打着拱道:
“贾总管,你老请用酒菜,小的点上香烛,给你老人家磕头。”
史琬冷冷的道:
“王大哥,你是跟贾老二在说话,他听得见吗?”
“他……老人家听得见的。”王天荣结结巴巴的道:
“他……他老人家已经来了,兄弟……刚才还……还看到他老人家蹲在椅子上。”
壬贵忙道:
“是的,贾总管是来了,刚才放在桌上的那张银票,也是他老人家收去了。”
徐少华、史琬等人听他们说得活灵活现,心中暗暗奇怪,这间雅房,总共也只有这么大,王天荣说他看到了贾老二,但屋中哪有什么人影?
徐少华忍不住抬目朝梁上望去,这一望,他心里就明白了。
原来这座酒楼,是一个大敞厅,里首虽然间隔了四五间雅房,但上面只到大梁为止,梁上距离屋瓦,还有数尺高一大截是空的。
以贾老二的身手,一上一下不过眨眼间事,凭王天荣、王贵自然看不清楚了。
这时王天荣已经点起香烛,虔敬的道:
“徐少庄主,你来上香吧!”
史琬哼道:
“贾老二是给你们两个逼死的,这桌酒菜,是你们给贾老二赔礼的,自然要由你上香磕头,我们只是陪祭罢了。”
王天荣就是怕听“贾老二给你们两个逼死的”这句话。当着贾老二的鬼魂,提起;日事来,不是会触起贾老二的旧恨?
他连忙小声道:
“史公子,你不用说了,在下这就上香,其实他……老人家不是咱们逼死的,是……是落水死的……”
一面连忙拿着香朝上首虔敬的拱手过顶,拜了拜,才插到香炉之中,然后屈膝跪下,连连叩头,心中却默默的祷告着:“贾总管,你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兄弟原也只是奉命试试你老武功的,并不是真的要杀你,你老却突然跳下悬崖……”
他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说着,当然没说出口来,但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
放在上首的一把锡壶,却突然凭空飞了过来,一下砸在王天荣的肩头!
王天荣正在磕头的人,只觉“肩井穴”突然一麻,全身如同针扎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同时耳边又响起贾老二的声音。
严厉的道:
“王老八,你要跟少庄主、史公子说实话,再有半句谎言,小老儿就要你的命。”
锡壶明明装满了酒,但飞过来撞上王天荣肩头,再砰的一声掉落地板,却变成了一把空壶!
这一下,连徐少华、纪若男、史琬、蓝如风四人也看得不由一怔,没有人影,酒壶就会凭空飞起,砸在王天荣的肩头,这一手岂不高明已极!
王贵看得更是胆颤心惊,差点失声惊叫!
王天荣却已杀猪般叫了起来,伏在地上,颤声道:
“我说,我说,你老人家饶命……”
史琬怒声道:
“原来贾老二果然是你们逼死的,你还不从实说来?”
壬贵想不到贾老二的鬼魂真会这般显灵,要想夺门逃出,只走了一步,突觉身上一凉,四肢就再也不听使唤!
王天荣伏在地上,以求饶的口吻,说道:
“贾总管,你老在天之灵,一定会知道的,在下兄弟当日并不是真的要杀你老。
那是奉命行事,不过要试试你老武功如何罢了,没想到你老竟会突然往山上跑,一下就往悬崖跳了下去。
实在是在下兄弟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儿,你老是明白人,在下兄弟该死,对不起你老,但你老人家千万不能向在下索命……”
史琬听他说出“奉命行事”,心里立时明白,这是爹授意他们的了。
徐少华心里更明白,史怕父因后山被人放走师傅(乙老人家)以为是贾老二干的,所以要王天荣、王贵在半路上试试贾老二的武功。
是贾老二逗着他们往山上跑,看到悬崖,才故意往下跳的。
王天荣话刚说完,只觉一阵阴风拂面,贾老二已经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他心头一害怕,喉咙咯咯作响,一个人几乎要昏了过去。
只是嘶声叫喊着:“你老饶命,你老饶命……”
贾老二尖着声音道:
“以后你们还敢对小老儿无礼吗?”
王天荣伏在地上,腰也直不起来,口中没命的道:
“小的以后不敢了,你老就饶了小的一命吧!”
贾老二回过头去,瞪着王贵道:
“你呢?”
壬贵四肢都不能动弹,惊恐过度,一个人也像梦魔一般,直着脖子道:
“小的以后天天给你老上香叩头,只要你老饶命,我生第一个儿子,就过继给你老做孙子,传你老的香烟……”
王天荣连忙抢着道:
“我生了儿子,也过继给你老做孙子,好传你老的香烟,你老总可以饶了我们吧!”
贾老二哼道:
“传你们头的香烟,我老人家会要你们的狗杂种做孙子?”
王天荣急道:
“那你老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小的无不遵命……”
贾老二道:
“我要你们的命。”
提起一脚,朝王天荣肩头踢去,王天荣砰然一声仰天跌翻,就闭过气去。
贾老二又转身朝壬贵走去。
壬贵原已被制住了穴道,眼看贾老二朝他走来,心头一怖,双腿发软,也“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贾老二耸耸肩,朝徐少华等四人裂嘴一笑道:
“这两个小子胆小得很!”
蓝如风抿嘴笑道:
“他们是把你当作了真鬼,才会吓昏过去。”
纪若男笑道:
“贾总管,你装作得真像,如果我们不明就里,也会被你吓上一大跳呢,人吓人,真会吓死人的。”
徐少华道:
“贾总管,你制了他们穴道,快替他们解开了吧!”
贾老二耸耸肩道:
“小老儿踢他的一脚,早就给王老八解开穴道了,壬老十脚弯上的穴道,也在他跌下去的时候解了,他们只是胆子小吓昏的。”
说着,走上一步,又朝两人重重的踢了两脚,喝道:
“好了,你们还不起来?”
王天荣、壬贵只觉身上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果然立即痛醒过来,双目一睁,就看到贾老二依然站在徐少华等人的身边,心头余怖犹在!
史琬喝道:
“你们还不起来,赖在地上装死?贾总管真要是被你们逼死的,我早就拔剑结束你们性命了,还等到现在吗?”
王天荣、壬贵听出她的口气,好像贾老二没有死,口中应着“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贾老二笑嘻嘻的耸着肩道:
“王老八、壬老十,只要你们以后乖乖的听我小老儿的话,既往不咎,也不用把儿子过继给我当孙子了。”
王天荣睁大眼睛,说道:
“贾总管,你老真的没死。”
贾老二嘻嘻一笑道:
“小老儿如果这么容易死,还叫什么酒鬼?哼,不是小老儿吹牛,酒越喝得多,身子就越轻!
千丈悬崖,算得了什么?小老儿不过把它当门槛一样,跨过去,跨过来,方便得很!”
王贵吁了口气道:
“但你老差点把咱们吓死了!”
王天荣、壬贵一齐抱着拳同声道:
“贾总管,在下兄弟服了你老啦,只要你老吩咐,在下兄弟火里水里都去。”
“行!”贾老二道:
“你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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