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此时已无法下台。
若是不通名报姓。
于梵必然借此翻脸,不肯说出那绝世剑招的来龙去脉,心思白用事小,失之交臂事大。
若是说出来?
自己是一向讳莫如深,不愿以身世告人的。
更无法转国的是,姓氏家世,又不能胡编乱凑的说个假的。
因此,他一时犹豫,半晌无语。
于梵却催促道:“阁下不愿与在下交个朋友?”
银衣少年空用了一片心思,到头来仍旧落了下风,他只好吸暖的道:“哪里!哪里!区区极愿结交!”
于梵面带胜利的微笑道:“请问阁下尊名上姓,尊师如何称呼!”
银衣少年认真的道:“兄弟从不将姓名家世对人谈及,如今,是出道来的第一遭!”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态度也十分认真。
于梵颔首道:“若有为难之处,阁下也不必勉强!”
银衣少年苦苦一笑道:“勉强不会!但是,我请阁下代为保密,以免转移武林人的目标,更加使江湖骚动!”
他的身世会有这么大的关连,出乎于梵的意料之外。
银衣少年已接道:“在下姓岳,单名一个立字,生在东海,海上人送了一个匪号,称我为‘银衣金童’!”
于梵一听,心忖:“这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说会引起江湖的骚动呢!”
想着,又问道:“请问尊师怎么称呼?”
岳立摇头道:“没有投师!”
“那你这身绝艺?”
“跟我爷爷学的几招!”
“哦!太老爷的好德!”
“他老人家……”
银衣少年十分谨慎,明知左右无人,却四下打量了一眼,才接着道:“家祖父名霆,字辰天!”
于梵闻言,心忖:“没听过呀!”
银衣少年见于梵毫无惊异之色,不由感到惊奇,他略为一顿问道:“你听说东海双仙没有?”
于梵精神一振道:“听说过,乃是正派之中首屈一指的前辈,天下知名的高人!”
岳立面有喜色,淡淡的道:“那就是我祖父祖母的尊号!”
“啊!”
失声惊呼,于梵几乎跳了起来。
他的一双剑目凝视银衣少年岳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对“东海双仙”是印象太深刻了。
从他跟着龚江学艺打铁起,便听龚江不时的提到般若神僧与东海双仙的尊号。
漠北双凶初到嘉兴,他更由龚江口中得知,除了般若神僧与东海双仙之外,没有人能除去九大凶人。
因此于梵曾有誓言,必找到三人之一,苦练绝世武功,为武林除害的愿望。
后来,听的赵丹心说般若神僧曾有抱着少女通身狂吻的一幕,便对般若神僧心存鄙视,认为他也是伪君子、假善人。
从那时起,他纯朴的心灵中,便只有东海双仙这个唯一的偶像。
如今,耳闻岳立是东海双仙的娇孙,怎不令他肃然起敬呢!
他一改傲慢的神情,拱手朗声道:“岳兄!请恕于某失敬了!”
岳立反而也改变了傲慢的态度,拱手道:“于兄!你不必太谦!”
于梵笑道:“先前的一番刁难,都是出自玩笑,岳兄谅来不会见怪!”
岳立道:“于兄的剑招,令人羡煞,所以才冒昧的请教!”
于梵道:“要岳兄见笑!”
岳立旧事重提道:“于兄是不是可以把那剑招的来龙去脉,坦诚的相告?”
于梵忙道:“岳兄武林世家,泰山北斗,微末技业并无出奇之处,当然可以……”他的语音未了。
场子中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蓝氏父女,陈家主仆,同时大声惊呼:“啊呀!”
“嗯……”
闷哼声中,血影人鹰的一双血红的魔掌,平伸而出,沉桩下势,蹲在院子的东首,缓缓向外推出。
院子西首,东、南、西、北,老四也是骑马桩式蹲下,八只肉掌平伸。
双方拼上了内力。
但听偌大的院子中,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旋风,四下鼓动。
嗡……
闷声雷吼,每个人的衣袂道道有声,震动不已。
于梵一见,不由紧皱眉头。
因为,于梵的内功修为浅薄之至,似这等的打法,他却谈也不要谈。
好胜心切的他,自惭形秽,不免忧形于色。
银衣少年也面有隐忧道:“四老为何与魔头拼起内功来了!”
在场之人空自焦急,谁也无法化解,只有眼巴巴的看着五人在两下里干瞪眼。
时间已过去一盏热茶光景。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来。
突然,门外一阵车轮声响,马蹄得得。
车马之声突停,蓝府的大门推开了来,随着推开的大门,进来一位紫衣丽人。
这紫衣丽人啊娜多姿,美艳绝伦,连在场的蓝盈盈陈翠统也望尘莫及。
那紫衣丽人推门而人,由于蓝家一夜惊变,所有的佣工仆人死的死逃的逃,后院火势将熄,前院拼斗正烈,她一见这等情景,不由黛眉深锁,凤目电闪的落在五个拼斗内力人的身上。
蓝辉雄忙走上几步,吃力的道:“姑娘?是你?请……”紫衣丽人一见,娇声道:“蓝大侠!你受了伤?“蓝辉雄面如金纸,双目失神,点头道:“震伤内腑,恐怕……咳……”一阵轻咳,使他的话没法说下去。
紫衣丽人黛眉紧皱,又幽幽的道:“天色将明,杭州城府乃是人烟众多之地,也不怕惊世骇俗,就这样毫无忌惮的拼下去吗?”
蓝辉雄无奈的道:“他……他是拼内力!”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没人能阻止他们,或者是为他们化解!
紫衣丽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莲步款移,缓缓的走近院落正中。
于梵一见,大声道:“姑娘!”
银衣少年也不由呼道:“这位姑娘!”
于梵更加焦急,因为这是第二次见到她,而且,他认定这紫衣丽人与自己日夜所梦想的夏苹姐姐有些儿相似。
所以他朗声道:“不可接近!”
尽管众人一齐喝止,那紫衣丽人却已到了院落的中央,阵阵劲风,抖动她紫色的裙据衣角,飒飒有声。
忽然——
她双臂上抬,粉掌微开,突然左右一分,口中同时娇叱了声:“开!”
轰—一
一阵狂飓暴起,仿佛赤红的闪电一般,晃眼而逝,惊人心魄。
血影人魔一连退出五步,身于兀自晃晃荡荡。
四老也一齐后撤,撤到靠上了石墙,才停止下来。
紫衣丽人一掠鬓际的流海,回身到了蓝辉雄的身侧,袖中取出一个黄纸小包道:“把这包药吃下去,内伤自然无碍。”
场子里的一众,全都为这紫衣丽人的动作惊得呆了!
紫衣丽人却同没事的一般,施施然走向于梵,轻言细语的道;“于少侠!这是你第一次见到拼斗内力吗?”
于梵虽然感到奇怪,但却不便说话。
因为,他曾经碰过一个钉子,受过紫衣丽人的白眼。
紫衣丽人见他不言不语,又道:“高手相遇,碰上招式上不能分出胜负时,往往会走上内功拼斗这条路上,危险得很啊!”
于梵心中一凛。
这是他自愧本身毫无内功基矗
有的,只是龚江所授的一点内功心法,还有般若神僧一指虚按的施功之赐,再有的,就是地穴中的“阴阳二仪丸”了。
他想:若是有人与我拼斗内力,可能……不敢想,他不敢想象会产生如何的后果。
偏生这位紫衣丽人像晓得于梵的心事一般,已盈盈一笑道:“台端英华内蕴,神采飞溢,内功修为,必然有独到之处,达于登峰造极之境!”
于梵没有好气的道:“怎么?你要衡量衡量吗?”
紫衣丽人不觉一笑道:“不错!我有这个意思!”
于梵一时气愤之言,料不到她会一口答应下来。
语出如风,无法追悔。
他朗声道:“你划出道子来好啦!”
紫衣丽人略一沉吟道:“好!七日之后,我在泰山观日峰头等你,不见不散!”
于梵傲然道:“在下准到!”
紫衣丽人又道:“我们只限于拼斗内力!”
于梵放声道:“一切由你!”
……………………………………………………………………
第七十一章追云搏电
紫衣丽人说完,早又到了蓝辉雄身前,低声道:“蓝大侠!师傅令我前来,请你去一趟觉圆寺!”
蓝辉雄道:“此间已无法存身,伤势一好,就动身!”
紫衣丽人说完,缓步轻移,转眼之际已出了大门。
门外一声鞭响,车轮辆辆,蹄声得得,渐渐远去,终于沉寂。
这时——
血影人魔乘着紫衣丽人与于梵说话之际,早已越墙而去。
东、南、西、北四老都跃坐墙角运功养神,解除疲劳。
只有陈翠绫主仆,走到于梵的身侧,用关心的神色,瞧着于梵。
因为尚有岳立在场,陈翠绫不便说话。
蓝盈盈正在扶着老父,在服药疗伤。
岳立含笑又向于梵旧话重提道:“于兄!你那剑招……”于梵微微一笑道:“岳兄还没有忘怀?”
岳立正色道:“这等大事焉能忘怀!”
于梵轻描淡写的道:“名称虽很奇怪,但也俗气得很!”
岳立道:“太谦了!”
于梵缓缓的道:“名叫‘追云搏电’!”
“哦广岳立惊然而惊,不自觉的失声而呼,口中哺哺的道:“追云,搏电,追——云——搏——电——”他像塾师里的老夫子推敲诗句一样,哺哺不休,一面说着,一面踱开几步,向跌坐运功将息的四老走去。
陈翠绫一见左右无人,不由轻声道:“于公子!你要与那紫衣女子拼内力?”
于梵道:“她约我嘛!”
陈翠绫忙道:“千万不可!”
于梵道:“为什么?”
“那女子的内功修为高深莫测!”
“我也不能怕她呀!”
“可是!内功……”
“您以为我不堪一击?”
“不!我只觉得……觉得……”
“觉得怎样了?”
“觉得你与她无恩无怨!”
“姑娘!是她逼我呀!”
“唉!”
陈翠绫叹息一声,语意深长情浓意厚的道:“拼斗内力,是不得已的下策,武林中人莫不避之犹恐不及,你的内功修为,据我看,比那姑娘要稍差一着,还是不去为妙!”
她的心急话直,语意明朗,态度诚挚!
可是,于梵是何等个性。
他焉能为了自己比人家差而失约背信。
于梵淡淡一笑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说着,指着廊下闭目跌坐的蓝辉雄,向陈翠绫主仆道:“这一趟,我们算白跑了!”
陈翠绫道:“天涯海角,茫茫尘表,哪里再去找陈子兴这个人?”
于梵道:“料他也跑不了!”
陈翠绫道:“可是,我们不能这样盲目瞎闯呀!’”黛儿也道:“可恨李拙夫,弄得我们家破人亡,连个栖身之所也没有!”
她说着,一双秀目不住的瞟向于梵。
于梵焉能听不出她的话中含意,皱了皱眉头道:“姑娘,有一去处,不知二位愿不愿去?”
陈翠绫含泪道:“你要我们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
于梵心中一动,心想:“看来我只有辜负你的一片苦心,我自己身如飘萍飞絮,一时哪能谈得上婚姻!”
想着,又道:“如果二位愿意到巫山,我倒有个好去处!”
陈翠绫道:“巫山!找谁?”
于梵道:“有一位铁二娘,乃是我救命的恩人,到那里,她会照应你们,再说,铁二娘为人热心决肠,又是个妇人家,也方便些!”
陈翠绫道:“你呢?”
“我?”于梵真不知道何处是自己的家。
从他记事起,便不知道家的温暖,之后跟着龚江浪迹江湖。
而龚江又是一个单身汉,更没有家的气氛。
想到这里,于梵不由幽默一叹道:“等武林中有个了断,我也只有回巫山一条路可走了!”
陈翠绫芳心暗喜,忙道:“既然如此,我就到巫山等你!”
“等我?”于梵又是一愕。
此时,不容他多想,因为“银衣金童”与四老,已走近了来!
陈翠绫忙道:“我到巫山怎么说呢?”
于梵道:“就说是我于梵要你去住的!”
陈翠绫道:“有什么信物没有?还是写一封信?”
于梵道:“不用了!铁二娘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要你找她,保你错不了!”
陈翠绫十分信任的道:“好!我们走!”
她招呼黛儿,向外走去!
于梵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叫道:“陈姑娘!记着,替我问候一位姓赵的,叫赵丹心的老人家!”
“好的!记得!”
陈翠绫主仆双双应声中已出了蓝府大门。
于梵正待举步向蓝辉雄走去,觉着迎面劲风乍起,人影乱翻。
以陈东为首的四老,一字排开,拦路而立。
他不禁惊然一惊,脚下立势,朗声道:“四位别来无恙!”
陈东道:“适才少夫所提的赵丹心,不知是不是人称神剑温侯的赵老五?”
这一问也大突然了。
于梵不由道:“四位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东隔着面纱道:“没有什么意思,问问而已!”
由于隔着面纱,看不出他的脸色神情,加之陈东的话十分刚直显得生硬至极。
于梵没有弄明白四人的意思之前,是不能对他们说出真情的。
因为,铁二娘曾述说当年于府惊变,祸延巫山,她带着于梵四下奔波,犹不能逃出仇家的追踪,后来只好把于梵丢下,才勉强保留了双方的性命。
如今,铁二娘已老,赵丹心残废,若有强敌突袭,后果何堪设想。
他一时遇想,忘记回答。
陈东又道:“少侠!你不能据实相告吗?”
于梵道:“恕我不能相告!”
陈东道:“为什么?”
因为四老曾经有“不愿与姓于的动手”这一档子事,于梵对他们虽无交情,却无恶感。
此刻两下对面,也不愿太使他们难堪,因道:“因为我不知赵丹心是不是叫神剑温侯!”
黄西插口道:“你所说的这个赵丹心,现在何处呢?”
于梵奇怪的道:“四位为何苦苦追问呢?”
赵北道:“这个道理,一时尚不能告诉你!”
于梵豪爽的一笑道:“我并不想知道,但求四位不要问我,也就如愿已足。”
说着,绕过四人,竟向蓝辉雄跌坐之处走去。
四老愣在当场,一时进退维谷。
于梵走近了跌坐运功的蓝辉雄,人还远在丈余之外;红影疾射,蓝盈盈已拦在前面,娇叱道:“做什么?”
于梵道:“看看蓝大侠的伤势!”
不料蓝盈盈粉面生寒,沉着脸色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