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对她现状的担忧; 竟促使他用了如此极端的方法伤害她。
楼道里响起开门声; 他以为是沁怡来了; 自从自己决定留在这里; 她有空就往这里跑; 他清楚姐姐是不放心; 可; 自己也不想离开; 因为这件小屋里有以宁的痕迹; 她的气息。
来人悄然走近; 他的注意力全在纸上; 大拇指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画上的人; “唉;画来画去; 怎么都没有她本人的味道; 看来我的水平太差了; 差到赶她走这么愚蠢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说她在生我的气吗? ” 喉咙又发痒; 忍不住又是剧烈的干咳; 象似要将胸腔里浊物咳出来才好。
身后的人怔住了;没想到他咳得这么厉害; 微微抖动的手一下一下小心拍他的背; 剑书宽解的摇摇手; 好像知道来人的紧张;”没事; 咳一下反而好点;憋着更难受。” 顿了顿; 接着话题; “我要赶快好起来; 她一个人在那里; 又受了委屈不知怎么样。”
呼拉; 一双柔软的手紧紧抱住剑书; “剑书。” 以宁哽咽着贴在他的后背上心痛; 后悔执着自己的自尊; 没有早点来; 曾经有的怨烟消云散了。
一瞬间的呆滞; 剑书不敢相信的飞速转身; 真切地看清来人; “以宁。” 眼圈发红; 贪婪的盯着她。
“对不起; 对不起。” 埋首在她的发丝间; 剑书沉沉低喃。
“高剑书; 你太过分了。” 憋了一个月的眼泪; 不听使唤的滚落; 以宁趴在他胸口; 嚎啕大哭; 将所有的委屈不满发泄出来;“不分青红皂白赶我走; 这么久也不给我一个电话; 自己生病也不告诉我; 呜…; 你想气死我; 高剑书; 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以宁哭得昏天黑地; 剑书一劲的搂住她; 仿佛抱住失而复得稀世珍宝; 再不肯放手; 只是不停说”对不起。” 直到她收住了眼泪小声抽泣。
始终记挂剑书的病; 想起刚才还听到他的咳嗽; 不好让他久站; 以宁在剑书怀里蹭了几蹭; 羞羞答答推开他; 坐在床边; 剑书熟知的伴着她靠在床头; 伸手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拿起她耳后得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 一点一点将事情说给她。
先说沁怡; 她的梦幻最终在安志刚那破灭。 她的怀孕; 他倒时非常开心; 他本已有了个十几岁的男孩; 如果沁怡这次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锦上添花更是爽事; 沁怡开始十分高兴; 婚姻; 家庭; 孩子就这么齐全了。 可他却说沁怡一个人在广州不放心; 要接她回杭州生养; 而且是他的老婆照顾自己; 沁怡懵了; 追问之下; 他才吱吱唔唔; 其实他俩的事; 他老婆早知道了; 虽说她没什么文化; 但嫁夫从夫的思想根生地固; 而且正宫的位置还在; 也就睁眼闭眼; 现在情况不同; 想必老婆大人能接受沁怡为自己生儿子的事实。 沁怡气昏了; 满心希望的搞了半天; 原来他想享受齐人之福; 更滑稽的是; 他那个老婆竟也能容忍这样状态。
沁怡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一个爱了好几年的男人从来没真正想过与自己有一个婚姻; 家庭; 原来所有的美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争吵中; 安志刚也烦了; 冷淡的丢下一句话; 如果要生; 他乐于接受; 如果沁怡执意要逼自己离婚; 他们就算了。
一句”算了”; 沁怡真的心灰意冷; 悲愤交加回到家。 因为神不守舍; 喝水是打翻了杯子; 结果脚下滑了; 动了胎气; 出现流产状况。 这时; 剑书回来; 他进门看到这一幕; 沁怡一个人坐在血水中悲悲切切; 不见以宁; 于是他认定这是以宁疏忽。
“可是; 你从来没有这样对我; 为了沁怡; 你就这样吗?” 以宁低声埋怨; 剑书说的语焉不详; 总让她觉得; 他有什么瞒着自己。 剑书歉意亲亲她的额头; 她晶莹的眸子经过泪水洗礼分外明亮; 里面盛满执着;一副追根到底的模样; 看样子再瞒着只会让她更怀疑。 思索片刻; 剑书挑了能说得说。
“这次去海南; 发现一些让我接受不了的事。 而那些事, 如果我不妥协,势必影响与经理的关系,以及在这个项目中的位置。 但如果我依附了他们,就更对不起我的良心, 与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我很苦恼,这也影响了那天的控制,无形中借那天发泄出来。”
“现在怎么办。” 伏在他心口; 听着咚咚的心跳; 参杂着混浊的含糊; 以宁不禁为他担忧; “问题解决了吗?”
“本来很棘手; 但这下病了; 倒是因祸福; 趁机会向老板申请病假; 并且提出了换组; 因为那是个大项目; 要求时间严格。”
“你的经理没有怀疑吗? 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老板。”
“他; 或许有猜测; 但我什么也没说; 告诉老板; 你真傻; 我问过以前的师兄; 象这种在工程中发生的事; 在建筑业很普遍; 承建商要赚钱; 必须从一开始就控制住。 利益昏熏的人就会走歪道。”
“你现在好好休息; 以你的能力; 迟早还会有大项目; 违心事我们不能干。”
“我也这样想; 只是; 原想着早点存够首期的计划; 要推迟了。亢…。。”
剑书极快的推开以宁; 捂住嘴憋着不让自己咳出来; 可呼吸声更浊; 因为隐忍急促的声响刺激以宁; 顿时清明; 拉开捂着嘴的手; 幽幽的埋怨。
“你总是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咳嗽也能憋着吗; 咳出来好了; 最多我带个口罩。”
“以宁; 我…” 随之激烈的咳声压住他口里的言语。
端着杯子; 坐在旁边; 扶着他后背喝热水; 等候他逐渐平息; 以宁有说不出难过; 总是剑书照顾她; 这次他又需要时; 自己却躲得远远的。 眼圈随着心事泛红; 以宁不管不顾搂住他的脖子; 柔软的唇贴了上去; 她的唐突来得突然; 剑书第一反应是自己有病要推开她; 以宁却象八爪鱼似的粘在他身上。
“别推开我。” 空隙中; 她低沉的呢喃; “不要总是你承担压力; 我也行的。”
“以宁。” 暗哑的声线轻柔如水淌过她的心田; “以宁……。” 捉住她压在床上; 轻啄的嘴角随着心情加重; 吸着无形的芳香; 仿佛渴望已久; 无香自醉。
……
“以宁; 是你?” 接到她的电话; 乔子洋格外意外而欣喜。 “什么风把你吹得想起我了。” 依然惯有的调侃。
“没事; 我就想告诉你; 以后我的事你少理;少管; 也犯不着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 以宁可没有象他一样的欢欣。
“你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的。” 子洋声音冷下来。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何必要在我面前做君子; 又背后八卦的嚼舌头; 不要以为剑书替你保密; 我就猜不出是你。”
“林以宁; 你这个混蛋女人; 听到什么风言风雨; 推在我身上; 别告诉我; 你的事那个高剑书知道了; 大庭广众之下谁都看见了; 你想瞒谁。” 对着电话吼完; 狠狠地卡断; 乔子洋气得头脑发昏; 其实他倒不是气林以宁误解他; 只是她在乎高剑书; 还专门打个电话指责自己; 这让他受不了。 仅仅因为半年的差异; 就在两人之间造成如此天差地别; 实在是愤愤不平。
听着”嘟嘟”的声音; 以宁可真生气了; 这个该死的乔子洋; 再也不要见; 再也不要理他就好。
事缘以宁准备回东莞时; 剑书又提起不如她到广州找工作; 省的总是跑来跑去。 懵懵懂懂的以宁张口说公司现在很忙; 而且老板对自己也很好; 不好意思提出来走; 剑书面色沉沉的张张口; 似乎吞下想说的; 只是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不必要的应酬学会说”不”。
以宁坐在车上才突然回味过他的意思; 回想起剑书在生气时; 指责自己陪什么”书记; 经理。” 他一定是有所指才这样说; 猜来猜去就猜到乔子洋身上; 不满他的多管闲事; 搞得剑书误会自己; 还挑起两人的矛盾。
念头
丢了以宁的电话; 子洋怒气冲冲坐在大班椅上生闷气。 没见过那么没眼眉的女人; 死心眼的没有弯转; 那个高剑书有什么吸引她; 连个好住处都给不了; 她还象捡着宝似的跟着。 扫一眼门角边卧着的长黑匣; 郁闷得恨不能坯了拿它当柴火烧。 气了老半天; 隐隐觉得哪不对劲; 以宁找自己是因为剑书知道那事; 明摆着她和自己没说; 那会是谁说的。 经商这几年; 子洋历练得已学着控制情绪; 否则; 怎么会有小小的”腾龙”修配厂做到今天的集修配; 汽车代理;汽车配件生产厂的集团公司。 平静下来的头脑逐渐有了眉目; 嘴角凝成冷笑; 随手拾起电话; 熟悉按下一串号码。
“阿杰; 你帮我叫叫会计部的闻英。”
……
“凌霄; 不是买了啤酒吗; 快拿来呀; 还收着干什么。” 张敏叉在手; 站在厅里嚯嚯的吼; 催促众人布置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饭桌。
“张敏; 你这么凶干什么; 不就是你那个肖辉大经理回来了嘛; 看你得掣的。” 凌霄不满她夺人的气势; 找着理由打击。
“就是; 就是; 女孩子要温柔; 太凶了; 小心人家不要你了; 来透露点给你; 肖辉呀;在下面很吃香哟; 好几个女孩围着他转; 你要小心点。” 说这话的是楼里少见的彭新华; 因为做广告; 经常在各地跑; 和各分公司的经理关系熟; 大概是搞艺术原因; 自然说话没有谱; 话音一出; 当堂一阵哄笑。
“我撕了你的丑嘴; 再乱说。” 张敏到底是女孩; 给几个大男人调侃; 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你们几个男人过分点了;等会肖辉来了可不能这么说。” 琴姐报不平从厨房走出来; 边说边甩着手上的水。
“是; 琴姐说的是; 我们就是开开玩笑; 张敏不会计较啊。”大好人黄万德打着圆场。 “他们怎么还不来; 我看; 张敏; 张燕你们打个电话催催吧。”
以宁在厨房里忙碌焖红烧肉; 笑问正转回身的琴姐; “怎么;他们又欺负张敏。”
“唉; 他们就拿她开玩笑。” 琴姐笑着摇摇头。
公司正是厂庆; 去年以宁来的晚点没赶上; 今年算是见识了。 所有分公司; 分厂与公司投资的酒楼等经理;财务主管全回来总公司开会; 这三五天可以说是公司里最热闹的日子。 公司;部门大小筵吃不停; 今天最后一天; 明天他们该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上; 说是在外面吃几日都烦了; 张敏因此邀她男朋友肖辉来宿舍吃饭; 老饶趁此叫上何家辰; 这次张敏没有反对。
厅里的人正吵着谁打电话时; 老饶; 肖辉和何家辰笑呵呵推门进来。 一进门; 彭新华挤眉弄眼调笑肖辉; 问他是否舍得明天走; 惹得张敏跟着淬他。
“要我帮忙吗?” 何家辰泯着嘴; 笑眯眯的出现在厨房; 向上挽着白衬衣的袖子; 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何经理来了; 等你来做你拿手的鱼呢。” 琴姐扭头热情的招呼。 “以宁; 我拿这个菜出去; 你帮他一下; 我们这他不熟。”
“好。” 以宁微微笑; 脸上因为灶火而现出红晕; 水晶的大眼睛渗着笑意。 “来; 这有姜丝; 我试着切的; 你看可以用吗? 还有大鱼头; 和鱼尾。 你看着做吧。”
“你们想怎么吃。” 何家辰和气的征求她的意见。
“我们? 我们可能口味要重点。 如果是我; 就是老三样搞定了。 哈; 你知道的。” 以宁想起他笑话自己的手艺; 十分坦白。
“好吧; 有没有豆豉。”
“好像有; 我找找。” 以宁踮起脚; 在头顶的橱柜里翻着; 正准备切葱的何家辰撇见她露出一截白色的后腰; 白白嫩嫩的; 他的心跳了跳; 这年头; 年轻女孩喜欢在厨房里呆着倒是少见; 以前阿琳就讨厌厨房的油烟味; 那时; 自己经常带她出去吃。
“何经理; 这是豆豉。” 以宁递过来一包黑黑袋子; 他的眼神让她有点发窘; 低头审视自己; 好像没什么差错; 虽说是家常的便服; 但因为在宿舍里; 还是十分保守的。
“哦。” 他回过劲; 如常的交待她;”切点葱; 要直身; 蒜; 要拍碎。”
何家辰做鱼的水平还真如他自己说的是一”绝”; 豆豉蒜蒸鱼头; 既浓味又不失鱼味; 清蒸鱼尾; 火候刚刚好; 完全的广东风味。 加上以宁琴姐做的菜; 七七八八摆了大桌。 整个大厅香气扑鼻; 热闹喧天。
“肖辉; 你明天就走了;舍得把张敏扔在这里。 这可有很多恶狼哟。” 这个彭新华语不惊人誓不休; 换来张敏及时的一筷子。
“没办法; 下面忙; 快了; 再干两年就申请调上来; 还是你们办公室好呀。” 肖辉叫着苦; 大家都清楚; 分公司可是块香馍馍; 各个部门的人都想下去; 天高皇帝远不说; 工资待遇也不是内部人员可比的; 何况他已经做到经理的位置。 以宁看看张敏; 脸上挂着骄傲; 傍在眉目清秀的肖辉也是郎才女貌。
“何经理; 公司宿舍什么时候盖好; 我想要结婚没房也不行。” 肖辉问这何家辰; 公司现在新区修宿舍; 外来的员工都指望着能分一间半间; 有家有口的正好可以将家人接过来; 要结婚的也可以有容身之处。
“我还想问这个问题呢; 如果分了房; 我得接老公孩子过来; 我来了快两年; 儿子要上学了; 没有妈可不行。” 一众人里有家的琴姐说起宝贝儿子; 眼睛就红了; 在外打工; 如何风光都抵不上想家想亲人。
“快了;估计年底可以完工; 这段时间我就在搞分配方案。” 何家辰倒能理解大家的心里; 大哥很重视这些外来员工; 公司能在这几年飞速发展; 多亏了这些人; 安定他们是重要的; “安家”才能”乐业”呢; 所以公司要在资金紧张的时候也要建宿舍。
“公司还是不错; 想着修房子; 你看这附近; 哪家厂有这个心。” 老饶很赞同公司的作法; 要按年资; 他肯定是能分到一套房。 如果有房了;或许他心底里的梦想会近点了吧。
“以宁; 你说我们能分到吗?” 张燕有点担心; 自己既没结婚又没足够的年资; 但希望分上半间也好。
“啊; 我也不知道; 我一个科员恐怕难吧。” 以宁正伸筷子要夹清蒸鱼; 没想到有人问到自己。 何家辰见状; 将装鱼的盘子向她面前推推; 她笑着示谢; “要问何经理; 我们这些科员有没有希望了。”
“你们这些女孩着什么急; 最好找婆家嫁掉; 就省事了; 何必和大家来争房子。” 不知为何; 何家辰突然嘴里迸出这句话;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特别是几个男士一个劲点头称是; 凌霄还起哄的叫不如内部解决; 以宁抬眼略到何家辰含笑的眼正望着自己; 脸一下就飞红了。
好事来时; 接二连三; 过没多久; 以宁的哥哥以安和夫人回国了; 这是他俩出国这些年第一次回来; 据说受聘美国一家公司到上海办分点; 高薪高职位; 拼熬这些年可说是荣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