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瑶毕竟是个未有过临敌经验的人,占了一点上风,以为对方的本领不过如此,戒备就不免松懈了些。她那手灵活多变的剑法,也渐渐给高登禹看出火候不足,弱点所在之处了。
激战中,高登禹左趋右闪,觑个真切,忽地中指弹出,“铮”的一”声,正中剑柄。吕玉瑶的青钢剑“当啷”坠地,可是在坠地之前,剑尖划过,却也削去了高登禹的一幅袖子。
高登禹这一弹是用上了内家真力的,吕玉瑶虎口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直退,摇摇欲坠。
高登禹连忙抢上前去,说道:“对不住,高某失手了。”
这霎那间,吕东岩大惊之下,正要迈步上前,年震山却已是哈哈一笑,挡在他的面前,说道:“吕老哥,咱们用不着这样快就出场吧?”
就在此时,忽地有一个人扑进场来,大声喝道:“你这厮敢欺负我的表妹!”声到人到,双臂一振,把高登禹格开。
原来丘大成本来是陪着轰天雷凌铁威在书房且说话的,但因他是吕家的“表少爷”,外面的事情,免不了还是有好管闲事的家人报告给他知道。
他听得那个“黑鹰”的徒弟打败了姨夫的四个徒弟,现正在和表妹比武,他如何还能够在书房待得下去?也顾不得姨父的吩咐,便自闯出来了。
高登禹本来是恐怕吕玉瑶跌倒,想过去扶她的。丘大成却和姨父一样,误会了高登禹是想去伤她。
高登禹大怒道:“我和吕姑娘切磋武功,谁说我是欺负她了。”
丘大成无暇理会他,连忙将表妹扶稳,说道:“你怎么啦?”
吕玉瑶道:“我没受伤,表哥,你来的正好,你给我出气。”
高登禹道:“吕姑娘,咱们是各胜一招,就算是打个平手吧。我刚才手重了些,我可别要生气。”
吕玉瑶羞红了脸,嗔道:“谁要你来讨好!”甩开丘大成的手,自去拾起刚才给高登禹打落的青钢剑。
吕东岩见女儿没有受伤,颇悔自己刚才的孟浪,当下退回原处。年震山冷笑道:“待会儿我领教你的武功。”
丘大成格开了高登禹,双臂冗自隐隐感到发麻,心中本来是不无法意的,但听得表妹要他“出气”的说话,禁不住激起了要充当好汉的豪气,立即喝道:“好,我和你切磋武功!”高登禹见他和吕玉瑶形迹亲密,却是妒意勃兴,冷笑说道:“不错,你也算得是吕老英雄的半个弟子,听说你这半个弟子还是吕门本领最高的人,你要和我切磋武功,哈,哈,这正是求之不得!”
两人立即动手,高登禹存心要重重的挫辱他,展开了分筋错骨的手法,招招都是攻向他的要害!
丘大成鼓起勇气,奋勇抵挡,可惜技逊一筹,拼了全力,仍是抵挡不住。
激战中丘大成一个“阴阳双撞掌”猛击过去,企图败中求胜,最不济也可拼个两败俱伤,败了也可以赢得表妹的芳心。
高登禹冷笑道:“各位看清楚了,可不是我有意伤他。”话犹未了,双掌一合,已是挟着丘大成的手腕,只要用力一拗,他这条手臂必定断折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偈时,忽地一股劲风扑来,高登禹心头一震,大吃一惊,连忙松手,叫道:“吕老英雄,你、你——”待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时,不由得面红过耳,底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原来这个替丘大成解围的人并不是吕东岩,而是一个比高登禹更年轻的小伙子。他是轰天雷凌铁威。
轰天雷也不是要施行暗袭,他是要插进中间将两人分开的。
由于他的人未到,掌力先到,高登禹未曾看的清楚,心想吕东岩的门下决计没有谁有这样雄浑的掌力,就以为是吕东岩亲自下场。他恐防吕东岩的掌力一发便要取他性命,如何还敢对丘大成施展辣手?只得先行运功防御,不待轰天雷将他们分开,他自己也要松手闪避了。
轰天雷说道:“我是吕老英雄的晚辈,今天特地来给他老人家拜寿的。你不是说过,凡是吕老英雄的晚辈都可以不吝指教吗?”
吕东岩又惊又喜,心里想道:“他既然闯出来了,让他试试也好。”当下说道:“我在这儿呢,高老弟,你叫我干嘛。嘿、嘿,现在还不是我出来的时候,你少安毋躁吧!”
接着回过头来,对轰天雷说道:“铁威贤侄,你用心领教这应高兄的高招!”
轰天雷年纪比高登禹轻,高登禹一上场又把话说得太过满了,此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我说过那样的话,你们并肩子上也好,车轮战也好,高某都是一意奉陪。”心想道:“这个子的内功或者比我较胜一筹,未必就能抵敌得了我的七十二把大擒拿手?”他先行交待这几句门面话,准备万一输了,也可以挽回面子。
轰天雷冷冷说道:“请你放心,我凌铁威决不占你的便宜!中说我是用车轮战是吗?好,那我就和你约定,十招之内,我若不能将你击倒就算是我输了!”
高登禹暗地欢喜佯怒说道:“岂有此理,竟敢小觑高某?”
轰天雷道:“你已经打了三场,耗了一些气力,若然不加限制,岂非我占了你的便宜?你不愿意给我小觑,凌某又岂能让天下英雄看小!”
高登禹正是要他把这一“理由”说出来,当下便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并没有限你十招之内。心想:“这小子武功再强,谅他也不能在十招之内胜我!何况还居然要将我击倒。”要知胜招不难,但要把对方击倒,那就非得比对方高出两筹不行。高登禹怎能相信一个比他年轻的小伙子有此本领?
轰天雷喝道:“好,出招吧,你是客人,让你三招!”他自己定下的限制十招之内击倒对方的,如今又要让对方三招方始还手,那只是剩下七招了。而且还要在三招之内不给对方打倒才行。
吕东岩的门下连受挫辱,吕家的宾客都是蹩着一肚皮闷气,此时见了轰天雷这样的英雄气概,虽然胜负尚未可知,众宾客已是不由得力他大声喝起采来!
高登禹怒不可遏,喝道:“好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声出招发,轰天雷笼手袖中,身躯一矮硬冲出去。高登禹这一招是向他正面抓来的,他已经领教过轰天雷的内功厉害,见他硬冲过来,心想这一抓虽然或者可以抓裂他的两条筋脉,但给他这么蛮牛似的一撞,只怕自己也非得受内伤不可。心有顾忌,连忙闪身变招,吕玉瑶在旁边拍手笑道:“好,第一招过去了!”
按照一般比武的规矩,轰天雷既不伸拳,也不动腿,自然不能算是“还招”。虽说他是硬冲过去,但可以说成是他自己凑上去挨打,高登禹不敢打他,那是高登禹自己的事,他已经是给高登禹占便宜了。
高登禹学了个乖,迅即变招,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向他侧面袭击,这一抓抓向轰天雷的脉门,轰天雷的手虽然是笼在袖中,但高登禹拿捏方位,却是十分准确。心里想道:“这一招你若出手招架,那你就是输了!”
只听“啮”的一声,轰天雷的袖子给撕破了一幅,可是高登禹却“登、登、登”的连退三步,众人都看得清楚,轰天雷的双手仍然是笼在袖中的。
原来轰大雷用的是“铁袖功”,经过他内功的运用,高登禹抓着他的衣袖就象抓着一根木棒似的。高登禹能撕破他的袖子,功夫已经是很不错。不过他的手指也给震得隐隐作痛,是以在那骤然受惊的刹那,身不由己的连退三步。
这一招轰天雷虽然是运用了“铁袖功”但既然没有出手,当然也就不能算是“还招”。
吕玉瑶屈了两只指头,数道:“第二招。”声音已是不及刚才的响亮。
话犹未了,高登禹旋风似的转到轰天雷背后,一个“游空探爪”抓他的琵琶骨!琵琶骨是一条脆弱的“锁肩骨”,若给抓断,多好武功也成残废,高登禹心想:“难道你的内功还能练到琵琶骨不成?”
众宾客见他手段如此狠毒,大喝倒采,只听得“卜”的一声响,轰天雷背上的衣裳给他撕去了更大的一幅,高登禹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都染上鲜血!
原来轰天雷在他抓来的时候,把腰一弓,用背脊硬接了他的大擒拿手。
轰天雷是自小就内功外功兼练的,内功还欠缺一些火候,外功已是练的肌肉如铁,寻常的人,用刀砍他,也未就能把他伤了。高登禹抓不着他的琵琶骨,五只指头都给他的粗皮硬肉擦伤,不过也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伤痕。指头上的鲜血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轰天雷的。
指头上的擦伤,旁人看不见,轰天雷背脊上的伤痕,大家都看得见。这霎那间人人都是提心吊胆,有几个胆小的客人惊叫起来。
不过轰天雷总算是让了他三招,受的也不过是皮肉之伤而已。既未给他击倒,就不能说是落败。
吕玉瑶用颤抖的声音叫道:“第三招完了!”吕东岩道:“铁威贤侄,你用不着尽让他啦!”
轰天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招!”陡地一声大喝,宛如舌绽春雷,震得寿堂里的一众宾客耳鼓嗡嗡作响,说时迟那时快,声出招发,右掌便向高登禹当胸劈下。
“高登禹不敢硬接,一个“移形换位”,侧袭轰天雷左臂。轰天雷反手一掌,高登禹随着他的掌风,就象纸片似的轻飘飘的荡了计去。这两招他闪避的也当真是恰到好处。轰天雷的身法似乎不及他的轻灵,这两招都是差了几寸,连他的衣裳都没有碰着。
年震山为他的徒弟数道:“第五招!”宾客中有人发出冷笑,虽没明言,年震山也知道这些人是耻笑他连轰天雷所让的三招也算在内。虽说轰天雷是有言在先,但以他师徒的身份,却是不应该算这三招的。
年震山面上一红,心里想道:“这小子不知是那里钻出来的,高登禹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但盼他能接得十招!”心念未已,只见高登禹用一个“懒驴打滚”的身法,又避开了轰天雷一掌,躲避得十分狼狈,年震山心情稍稍轻松,想道:“只剩四招了,看来登禹是应该可以应付的了。”不顾旁人耻笑,洋洋自得的又数道:“第六招!”
他那里知道,他的徒弟却是有苦说不出来!
轰天雷一声大喝跟着发出一掌,虽然未打着他,那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是压得他透不过气来。那霹雳似的喝声,更是震得他心惊胆战。
高登禹全力化解三招,腰酸脚软,身法已是渐形迟滞,轰天雷又是一声大喝,双掌一齐劈来!
高登禹闪避不开这一招,硬着头皮,以攻为守,反扣轰天雷的脉门。
高登禹的大擒拿手蕴藏着小天星掌力,这一记变招使得大胆之极,既狠又准,而且还可以随机应变,借力打力。在目前这种危机瞬息的关头,也的确是再好也不过的应付方法了。
这霎那间,全场寂静无声,人人屏息以观,当真是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其中不乏武学高手,俱是暗自想道:“若然换了是我,只怕也没法解拆的如此精妙!”
心念未已,只听的轰天雷一声喝道:“去!”众人分明看见高登禹已经扣着他的脉门,却不知怎的,突然就给他举了起来,一个旋风急舞,就抛了出去!
原来一个是金刚猛扑,一个是绵里藏针。武学上虽有“以柔克刚”的说法,但也要看双方的造诣如何。高登禹刚柔兼济的动夫,敌不住轰天雷的神力,给他一个金刚猛扑,指头刚刚扣着他的脉门,立即就给弹开,随即整个人也给他举起来了。
高登禹应招的巧妙已是颇出众人意料之外,那知转眼之间,就给轰天雷抛了出去,优势转换,主客易势的变化之快,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霎那间,人人都是瞠目结舌,竟然忘了喝彩。
眼看高登禹就要跌个四脚朝天,年震山一个虎步跳上去,刚好将他的身子接下来,接着他的背心,轻轻一推,高登禹接连转了三个圆圈,方始稳住身形。原来年震山这一推是给徒弟化解身上所受的劲力的,否则虽然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放下,他也还是要受内伤的。
吕东岩见年震山举重若轻,轻描淡写的就救了徒弟,心里也是不禁暗暗佩服。想道:“看来他的内功也差不多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了,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唯有希望象上次那样拼个两败俱伤吧。”
场中突然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声,也不知是为轰天雷喝彩还是为年震山的这手漂亮的手法喝彩,或者是两者兼有?喝彩声中,又听得吕玉瑶清脆的声音叫道:“第八招!”所限的是十招,还差两招未满,轰天雷就把高登禹击败了。(虽然没有倒地,但他是给师父接下来的,当然也就算是给击倒了。)
年震山缓缓说道:“登禹,你接连打了四场,也该歇歇了。这位凌少侠好功夫,佩服、佩服。过几年我让小徒再向你领教。”
吕玉瑶接着笑道:“不错,你的徒弟是打了四场,可是人家只用了八招!”
年震山的话中之意是要轰天雷退下,好让他和吕东岩上场的,也不知轰天雷是不是听懂他的意思,仍然站在场中,动也不动。
吕玉瑶心里好笑,“这傻小子敢情是胜得太过得意忘形,以至呆了?”笑道:“凌师兄,你也该歇歇啦。来吧,让我给你擦一擦汗。”丘大成见表妹表示关切,不由得醋意大生。只恨自己本领不济,败在对方的徒弟手下,却让轰天雷出尽了风头。
轰天雷向吕玉瑶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但却仍然站在场中不动。
吕东岩道:“凌世侄,辛苦你了,你歇歇吧。年震山,如今该轮到咱们见个正章啦,请!”
年震山冷冷笑道:“好,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他们正待下场,不料轰天雷忽地朗声说道:“吕伯伯,长者有事,少者服其劳。请让晚辈先向这位年先生请教!”
此言一出,吕东岩和众宾客同是大吃一惊,吕东岩道:“什么,你还要再打一场?”
年震山颇出意料之外,“哼”了一声,瞪圆了双眼说道:“什么,你要和我较量?”
轰天雷冷冷说道:“这有什么奇怪?你的徒弟打了四场,我以八招胜他,虽然胜偈不武,你们高明的武功,我可还想见识见识啊!你的徒弟是给我击败了才下场的,这样照例,我等着你赐招,击败了我,我自然会下场!”
年震山冷笑道:“只怕那时你已经不知自己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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