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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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雷电-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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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伯奎以大弟子的身份端来一盆水放在盂霆面前,担任“赞礼”的镖师唱道:“请盂老镖头金盆洗手!”

耿电一看,黑旋风和轰天雷还没有来,心中不由得大为着急。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且慢。”满堂宾客都是愕然回过头来,朝门外望去,只见来的是一行三众,为首的是个鹰鼻老头,中间的是个好像乡下老儿模样的人,最后那个却是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耿电认得中间那个“乡下老头”是娄家庄的庄主娄人俊。

在这一行三众的后面还有一个盂铸,孟铸气呼呼的叫道:“际们就算是来观礼的客人,也该报个名呀,虎威镖局可不能任由外人来此撒野。”他的一身新衣沾了好些尘上,看情形是在拦阻恶客进门之时,业已吃了一点小亏。

宾客中突然有人叫道:“黑鹰年震山!”而且叫的不止一个。“黑鹰”的名号一叫出来,登时全场轰动,孟铸的声音也给遮盖了。

黑鹰年震山哈哈笑道:“难为各位还记得年某,这位是我的师弟娄人俊,想必也有朋友认识吧?”

娄人俊在十多年前是个纵横江湖的独脚大盗,当然有人认识,不过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过去的名头也没有师兄年震山那么响亮,是以在他们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一众宾客的注意力都是放在“黑鹰”身上,因而把他忽略了。

认识娄人俊的人没有认识年震山的那么多,而且认识他的也不知道他是年震山的师弟,因此在年震山公开介绍他的师弟之时,不免又是引起一场哄动。

在纷乱当中,归伯奎出来对孟铸悄悄说道:“师弟,师父叫你还是出去仅当知客,等候那两位姓风和姓凌的客人。这里的事,不用你理。”

纷乱当中,赵武仲却走去迎接那个没人理会的面黄肌瘦的汉子。他又惊又喜的握着那汉子的手,说道:“赵兄,你怎的会到大都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早就会央求家师补给你一张请帖了。”

那汉子道:“我是特地来贺你荣任总镖头的呀。反正你已是镖局的主人,我何须要什么请帖?”

赵武仲面上一红,苦笑说道:“总镖头不是我,赵兄,你可别要乱说。”

纷乱当中,担任监礼的虎威镖局总镖头邓山君和沧州名武师梅锷走上前去,拦阻那两个正在大踏步向孟霆走来的恶客——年震山与娄人俊。

邓山君双掌一拦,说道:“年先生,你几时开了镖号?”

年震山道:“谁说我要开镖号啊?劫镖的事情嘛我倒是曾经做过的。”

邓山君道:“今天是孟老镖头封刀的日子,不是镖行的人就该有虎威镖局的请帖。”

年震山哈哈一笑,说道:“我和盂老镖头是老交情了,不信你问问他!”言下之意,老朋友何须请帖?

他一面大笑,一面突然把胸膛向前一挺,邓山君本来只是双掌作势阻止他的,他的胸膛这么一挺,却是自己凑上去抵庄了邓山君的双掌了。

邓山君的掌力有开碑裂石之能,年震山却把胸膛挺上去抵他双掌,分明是有心试他掌力如何,邓山君不禁勃然大怒。心道:“你竟敢对我如此蔑视,我拼着杀人偿命,也不能让你当众塌我的台!”当下猛地使劲一推。掌力尽发!

一股强劲的力道反震回来,邓山君用力一推,竟然推他不动。不过年震山暗运内功反扑,却也没法使邓山君退后半步。

但虽是相待不下,毕竟邓山君是用双掌去推人家的,相持之下,亦即是邓山君相形见继了。邓山君不禁满面通红,尴尬之极。

另一边,沧州名武师悔锷也是和娄入俊暗中较上了劲。

梅锷迎上前去,便即冷冷说道:“娄舵主,听说你已经金盆洗手,我只道是和你无缘相见了,想不道还有今日之会,咱们亲近亲近!”原来娄人俊还在黑道之时,曾经和梅锷有过一点“梁子”的,不过他们还没有认真的较量过。因为梁子一结,没多久就有两方都认识的朋友出来做鲁仲连,给双方说开了。

娄人俊笑道:“是呀,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今日何幸相逢,是理该亲近亲近。”

两人同时伸出手来,用力紧握。梅锷以拇指按住娄人俊的脉门,娄人俊也用食指按注梅锷手背的“冷渊穴”。

两人一面用力封闭对方的穴道,一面运气不让自己的穴道给对方所封。转眼之间,双方都是冷汗涔涔滴下。

身为主人的盂霆见势不妙,虽然明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只好先礼后兵,说道:“他们两位来捧我的场,俗语说得好远来是客,请让他们到这边来坐吧。”

年震山哈哈笑道:“到底是孟者镖头通情达理,不在我跑这一场。”

邓山君收回双掌,冷冷说道:“主人有礼,客人也得有客人的规矩,请坐吧。”

年震山却不就座,他站在礼堂当中,面对着孟霆,朗声说道:“我这个客人可不是来观礼的。”

孟霆道:“那你来意如何?”

年震山道:“请孟老镖头暂缓金盆洗手!”

孟霆已是隐隐猜到他的来意,哼了一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拦阻?”

年震山淡淡说道:“你这次金盆洗手,和我也有多少关连吧?”

镖行领袖天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如龙说道:“孟镖头是按照镖行规矩闭门封刀、金盆洗手的,你和他有甚私人恩怨,也不该来此捣乱!他封刀之后,你若不肯甘休,尽可找我!我替他了结!”

年震山笑道:“马老镖头,你且莫一口咬定我是捣乱来的,我这一来,可正是为了顾全你们镖行的规矩呀!你们镖行的规矩,退休的镖头,总得把账目交待清楚,才能金盆洗手的吧?”

在江湖人物常用的“习惯语”中,“账目”二字有双重意义,有时是指金钱上的账目,有时是指冤仇未解的“账目”,这两个字从年震山口里吐出、所有的人当然都以为他不是指金钱上的账目了。

马如龙故意不理会“账目”二字的另有含义,冷冷说道:“你又不是虎威镖局的客人,纵然有这规矩,也论不到你来说话!”

虎威镖局的账房说道:“孟老镖头的账目早已交待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外人可说句闲话的地方。”

年震山冷笑道:“是么。”随即回过头来,对马如龙道:“不错,我并非镖局中客人,但我可曾劫过虎威镖局的镖!”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心中俱是想道:“这头黑鹰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劫了虎威镖局的镖,还敢跑到虎威镖局里来!”但马如龙和虎威镖局的人却是颇为诧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情。

年震山接着笑道:“各位用不着这样瞪着眼睛看我,我那次劫镖并没有劫成功!”

马如龙道:“请恕老朽直率,说句公道话,你劫虎威镖局的镖,这是你不讲交情在先,败在孟镖头手上,那也不能怪他。江湖上劫镖讨镖之事本属寻常,往往还有不打不成相识的呢。依老朽之见,还是大家哈哈一笑,就把此事当作了结吧。”

马如龙话犹未了,年震山果然就是哈哈一笑。但跟着说出的话,却又是众人意想不到的了。他说:“马老镖头,你误会了。第一,我不是来我回场子的。第二,我也不想请你们评论是非曲直。”

“找回场子”和“争回面子”的意思差不多,不过前者较为严重。“找回场子”的当事人十九是来找麻烦的,只要他认为解决得不合理,少不免就要有一场恶斗,“争回面子”为的只是争一口气,面子稍为过得去,多半就可以和平解决的。

众人听说年震山不是来打“场子”,全都松了一口气,但对他的来意却是更为莫测高深了。

马如龙一怔,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年震山道:“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此来正是为了顾全你们镖行的规矩,请孟老镖头把账目交待清楚。”

马如龙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震山道。“孟老镖头那次保的镖甚为古怪,依我看来,也是十分不合镖行规矩的。”

马如龙道:“怎样不合规矩?他保的又是什么?”

年震山道:“他护送一位贵公子前往江南。”

听到这里,杨浣青在耿电耳边悄悄说道:“说到你的头上来

耿电惴惴不安,暗自想道:“这黑鹰纵然不知我在这里,但若是把我的身份直说出来,只怕也要连累了孟老镖头了。”

但年震山并没说出他的名字。

原来年震山也是有所顾虑的,要知耿电乃是江南大侠耿照之子,他若说出他是要劫耿电,他投靠金虏的秘密岂不是也要马上暴露了?所以他只能在“不合镖行规矩”的题目上来做文章。

听说孟霆曾经送入偷渡长江,马如龙亦是不禁有点惴惴不安,当下强笑说道:“护送客人,那也不算不合镖行规矩呀!”

年震山道:“不错,保镖而兼护送客人,这也是镖局常做的生意,不能说是不合规矩。但孟老镖头保的这趟镖,却是另有古怪!好在有镖行的老前辈在这里,我说出来给你们评评理。”

马如龙道:“好,你说吧,有何古怪?”

年震山道:“他保的这个镖,是瞒着镖局干的。”

马如龙道:“你怎么知道?”

年震山道:“他以总镖头的身份保镖,却一没有打虎威镖局的旗号,二没有局里的镖师随行。”

马如龙道:“我们镖行里也有保‘暗镖’的,不打镖旗,寻那也并不奇怪。”

年震山道:“保暗镖的,要嘛就是所保的‘镖’见不得人,要嘛就是所保的东西十分贵重,对吗?”

马如龙道:“贵重的东西常保‘暗镖’,那是真的。至于说到什么见不得人,那就未免过份了。镖行中容或有良秀不齐的子弟,孟老镖头为人正直,却是我们同行都知道的。他决不至于去保不该保的镖。”

年震山道:“孟老镖头的为人,咱们且慢闲谈。最少你是承认保暗镖的多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或是十分重要的人物了。”

马如龙道:“不错,这又怎样的?”

年震山道:“如此说来,保暗镖的镖银当然是比保明镖的多得多,而且只能瞒着外人,而不能瞒着自己镖局里的人了?”

马如龙道:“一般而言,是这样。”

年震山道:“那次保镖,虎威镖局只有总镖头独自出马,并无别的镖师随行。这是一查就可以查得清楚的。”

马如龙道:“孟老镖头武艺高强,他独保暗镖,有何奇怪?”

年震山道:“不,他不是独自一人,只不过是没带他自己镖局的镖师罢了。他请了外人帮他一同保镖,这个人是浙东吕东岩!嘿嘿,这可有点不大合乎镖行的规矩了吧?”

马如龙道:“请好友相助,镖行的规矩并不禁止。”

年震山笑道:“你们镖行的规矩,我也懂得一些。请朋友相助,那多半是出了事之后,才求朋友帮忙讨镖!”

马如龙冷冷说道:“或许孟老镖头早就知道你老兄要劫他的镖,这才预先约好浙东大侠吕东岩相助。这叫做有备无患。”

虎威镖局的另一个股东赵斌忽地问道:“盂者镖头护送的那位客人是谁?”

年震山笑道:“这你就应该问你的孟大哥了,我怎么知道?”

众人的目光移到孟霆身上,孟霆沉声说道:“待你们说完了我再回答!”心里可在暗暗叫苦:“这可叫我怎样才能自圆其说呢?”

马如龙冷笑道:“年先生,你既然还未摸清底细,怎的就动手劫镖?”

年震山哈哈笑道:“马老镖头,你是老江湖了,怎的故意说出这种外行话来?”

“不错我是还没有摸清底细,不知他护送的那位小少爷是准,但各位想想,这位小少爷要震元镖局的总镖头亲自出马,还要名满江湖的浙东大侠暗中助阵,这来头还会小吗?我就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才要劫盂老镖头瞒着镖局所保的这支贵重无比的‘镖’的。嘿嘿,我黑鹰年震山不是栽在孟老镖头的手下,而是栽在孟老镖头和吕东岩的联手之下,说起来这倒是我还未摸清底细而吃的亏呢。”

年震山打定主意,自己先不说出耿电的名字,看盂霆如何向宾客交待?他料想盂霆也是不敢说出耿电的姓名和来历。

马如龙道:“你口口声声说盂霆是瞒着镖局干的,有何凭据?难道就只凭着他请外人帮忙保镖这点,就可以一口咬定么?”有几个镖行的人也同声说道:“不错,这黑鹰年震山又不是虎威镖局的人。”

年震山冷笑道:“我不是虎威镖局的人,这里可有的是虎威镖局的人啊!”

“孟霆是否瞒着镖局私自保镖,要查清楚,容易得很。十年前是甲子年,我劫镖是那年九月之事,请查查帐薄,是否有这;笔镖银进帐?有的话,这笔镖银也定是不会少的!再说那年九月的时候,孟霆离开大都,他是怎样和镖局说的?我想或者也还有人记得吧?我希望大家都说实话?”

赵斌露出疑惑的神色,缓缓说道:“孟大哥,甲子那年,我记得正是虎威镖局在大都重张旗鼓那年,也是我和你合伙那年。那年八月,你好象说是到外地访友,为了给咱们镖局打好关系才出京的,并非说是保镖!”

年震山得意洋洋,说道:“你们相信了我的话么?是不是还要再查帐薄?”

孟霆说道:“用不着,账薄上根本没有这笔镖银!”

年震山冷笑道:“马老镖头,虎威镖局是合伙的生意,总镖头瞒着镖局保镖,收取的镖银又没入账,事情是不是有点奇怪?或者我不懂得镖行规矩,不知这是不是也符合镖行规矩?”

马如龙道:“孟老弟,此事真相到底如何?”

孟霆说道:“那次根本谈不上是什么‘保镖’,我有一位朋友在杨州缴事,家人则在北方,他的儿子知道我有杭州之行,叫我带他同走,顺便多走一程,送他到杨州会父,事情就是这样简单!至于吕东岩,当时恰巧是在大都,他要回家,我们就一同走了。”

年震山道:“你那朋友是谁?”

盂霆说道:“这是我私人的事情,用不着告诉你吧?”

年震山哈哈一笑,说道:“事情恐怕没有这样简单吧?各位,我这位娄师弟注在吕东岩的邻县,和吕家相隔不过数十里。娄师弟,你给大家说说吕家的情形。”

娄人俊道:“十年之前,吕东岩靠着收几个徒弟维持生计,从甲子那年开始,他家突然阔气起来了,如今已成为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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