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舌。但问题不在于价格,而是包含在里面的友情和关怀。这友情和关怀令自己温暖,也感动。想来,除了钟离东和东方一笛,还有那天在慈云寺邮政局碰见的“杨小小”外,伍晓琴是我在北京仅有的朋友了。
我也陆续知道了伍晓琴的一些情况。她是北京通县(现已改为通州区)人,与钟离东是湘潭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她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我猜,钟离东从深圳来北京可能就是因为她的原故。要不,钟离东来北京后又去她所在的公司打工呢?另外,钟离东曾向我透露他和伍晓琴的一段初识经历。据钟离东“估计”,她大概是在大二时就“盯”上他了。
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南方清新的空气飘浮在湘潭雨湖公园里。钟离东独自一人在林荫深道漫步,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奔向远方,落叶在湖面上随波逐流,绊着无言的湖水默默奔流。
啊,一切都仿佛离他而去,但一切又都留下痕迹。灵魂的闭合呼吸,心的收缩与舒展,使他强烈感到一切幸福的源头随风而至。
他在树下一块石头上坐着,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水。
“嗨,你好。”
钟离东回头一看,是伍晓琴。“哎,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皱皱眉,心里有点浅试浅的不悦,他的宁静遭到了骚扰。
“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太小了,哪儿都能碰到。”他笑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其实,我天天来这里,打完球,用这个天然浴冲个凉,很舒服。你呢,是第一次来吧。”
“嗯。”
“一个人?”
“当然一个人。”
“不怕吗?”
“怕什么,大白天的。”
“来这儿看风景吗?”
“来这儿发呆。”他瞥了她一眼。
“你就喜欢来这儿发呆?”她睁大眠眼睛。
“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他依然平静地说。
“大概,你内心挺复杂的。”她笑着说。
“复杂有何不好?”
“复杂的人容易发呆,不好。”
“我发现你狠独立。”
“你是说的对,我喜欢独立。”他一愣。
她笑笑,目光一直望着他,他有些不自在起来。忽然,他发现那本是纯净的湖面似乎隐匿着某种深意的关注和探究,他有些不安起来。他不喜欢这种目光,他低头不语。
“想什么?”她侧头问他。
“什么也没想。”
沉默了半晌,她说:“今晚学校有舞会,你去吗?”
“我不喜欢跳那些舞,戒舞了。”
“像你这样戒舞多可惜。其实,你的舞姿很潇洒。”
午后的阳光明媚地铺张着。这时,他觉得该回学校了。他站起来:“我该回学校了。”
“一起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开往湘大的公交车。快到学校门口时,他突然对她说:“伍晓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快步朝寝室走去……
钟离东跟我谈起这些时,说:“伍晓琴应该说算是个漂亮的女孩,虽然人稍胖一点,但因有了那份矜持,更因有了那对顾盼有神的眼睛,还算有几分魅力。”
可直到现在,钟离东也不想明确他们两人的关系,他是事业心高于一切的人。那一夜三个人去了一个叫“沁园春”的卡拉OK厅唱歌,伍晓琴唱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她唱的很投入,如歌如泣,真的好让我感动,我走上去献给她一束鲜花。这时,整个大厅的气氛都被感染了。唱完,伍晓琴竟满眼晶莹。旁边的钟离东递给了她一叠餐巾纸。这一切,我看在眼里。
我的心又回到了这随身听上。我装上五号南俘电池听了起来。钟离东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漓江出版社出版的《西方爱情诗选》来,翻了一下。忽然发现有张彩照夹在里面,忙又翻过去。但我已经看清了,那是陈彩辉的一张旧照。
高中的时候,钟离东和陈彩辉一直深爱着。可班主任和学校领导却以中学生 严禁谈情说爱为由,横加干涉。后来陈彩辉跳了涟水河,谁也不知为了什么但却又清楚是因为什么。那一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整个湘乡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见,钟离东对这段“早恋”心里也有痛楚,有创伤。
我再瞄去,只见钟离东眼角有点湿润了。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我深知这些。我便转过身来,找出自已的写作稿纸,我不想让他难堪。
我这几天灵感很好,时不时想喷发一下。今晚,我想写篇日志。我是这样计划的:我想在北京先找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报酬不必太计较,能保障自己能生存下来即可,然后潜心写作,待到条件成熟后,也像钟离东那样到鲁迅文学院作家斑进修,以弥补自己未上过高等学府的不足。
在我的计划里,写满着前景。但我知道,自己当前要克服的,仍是钟离东和东方一笛所指出的:浮躁!
“对,必须克服浮躁!”我暗下了决心。我决定从今日起,认认真真的写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于是,我便铺上稿子,写下了《笑对生活是强者》的标题。下面是我当晚写下的文章:
人一出生便会扯开小嘴大哭几声,有人就说那是他不愿降临人间,降临人间意味着痛苦生活的开始。这话我不敢轻言对错。也无从考究,但有一点我敢肯定,人生在世,谁能没有痛苦呢?社会是多彩的,有阳光的一面必然有黑暗的一面,只要有真善美与假恶丑的矛盾存在,人就难以摆脱痛苦。如果说,痛苦是与生俱来的,那么上帝也会有痛苦的。试想一下,如果真有上帝存在,他会忍心让他的子民受各种痛苦的折磨吗?
痛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没有人喜欢被痛苦所包围,所束缚。可痛苦又无时不在左右,在我们的周围。既然痛苦无处不在,我认为未必就是一种厄运,有时也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成为磨炼我们意志难得的一块砺石呢。从幼小学步走到处事受挫,让我们领受了如何坚稳地启动双脚和圆滑地面对繁杂的人际关系,不同程度地增加了生活阅历,增长了智慧,丰富了人生的感受,“想知梨子的滋味,必须亲口尝一尝。”一个人从痛苦中学到的东西,远远比他从欢乐中学到的东西多得多。痛苦让我们在感受人生艰难和曲折的同时,也领略到客观存在的悲壮,体验到那生命最本质的东西。一个女人,当她只有经历过阵阵的撕痛之后,面对自己新生的骨肉,才能体验到做母亲的幸福和自豪。也只有经历了十几、二十几年辛勤的关爱和呵护,当年呀呀学语的孩童已经学业有成地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时,她才能感到做母亲的伟大。这些充分证明了痛苦和幸福是相对而言的,没有经受过痛苦的人,绝对不会享受到真正的快乐。人生其时就是一个痛苦与欢乐交替出现的过程。
通痛苦是生命最基本的滋味,害怕痛苦的人是软弱的,接受痛苦的人是坚强的,超越痛苦的人是睿智的。痛苦并没有什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我们对痛苦缺乏深刻的理解。痛苦决非不可跨越,它有时会把我们带入一个新的境界。只有敢于笑对痛苦的人才是生活的强者。
上面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我这几年以来写得最好的一篇。它融入了我这几年对人生的感悟,尤其这些日子在北京生活的铨释。
[第四章完]
第五章
[内容提要]也算见识广的我当然明白了她说的是什纠么。我真想不到,在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也会出现这样露骨的场所。顿时,我的脸一红,忙退了出束来。
北京的报纸摊上有很多专登一些招聘启示。每天,钟离东都要替我抱回一些。现在,我找准了一家贸易公司,那名称读起来很拗口:亚西亚枢柯克有限公司。招聘启事里没有户口与学历的限制,只要求“有敬业精神,吃苦、耐劳”。这条件当然不算条件,对从小就在农村经历磨难的我来说,还不是拍胸脯的事?
眼下正是秋老虎过去不久的季节,北京的风沙还特别大,加上这里气候反常,让人觉得不舒服。这不,这几天下了场雨,气温很低,需要穿两层衣。自己这次来北京,只身一人,仅带有一个皮包,皮包里也仅有几件已经很旧的衣服,是真正的“流浪汉”。无奈,我只好把钟离东那件花了400多元买来的西装穿上了。有了第一次应聘的经验,这次我显得胸有成竹。
贸易公司在八里庄一幢大楼的地下层。过道里显得有些潮湿。我神采奕奕地走了进去。刚一进门,那个坐在桌前接待应聘者的小姐一抬头就喊了起来:“是你?!”
我慒了:“是你呀…………”
见我攻没回过神来,那小姐忙说:“我是杨小小呀!那天在慈云寺邮局分手,一直没同你联系。怎么,你还好把?”
“啊,杨小小,你怎么在这里?毕业了?”我也惊喜起来。“哎,真是太好了……”
原来,那天我在慈云寺邮局同她分手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最近,她在人民大学毕了业,才来这家公司做秘书工作不久。想不到,我们就这样在这里邂逅了。
她给我一张表让我填写。我在一旁飞快地填好了,掏出两张寸照一并交给了她。
看到“本人简历”一栏里我填写有“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等字样,她无不钦佩地深望了我一眼:“真想不到你进步这么快,已经是省级作家了。”因她过去也是搞文学的,所以一向很是推崇作家。
次日,我按规定去交付200元“押金”,不料掏钱时才发现口袋被扒了,心里有点惊慌。聪颖的杨小小马上反应过来,说:“我先替你垫付,不用慌张。”按规定她写了两张收条给我。我拿着收条去了货仓室领取了两个磁性的东西。出门时,杨小小给了我一个很迷人的微笑,令我心里甜甜的。我看见她目送我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神思。
这其实是上次跑信息的另一种形式罢了。推销这些也不轻松,我在家乡时参加过一次传销会,看来这又是传销的继续。不过,手里有货,毕竟好说一些,所以这一次我少了拘束,变得从容了。
在阜城门,我来到一家服装店。“喂…………喂,过来,你过来一下。”声音发自内室。是个中年妇女。推开门,只见中年妇女脱了粉红的毛线衫,换上了天蓝色的紧身裙,又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哎,怎么样?”我瞥了一下中年女人,就没再去正眼去瞧。甭说合身不合身了,整个就是一个怪物。真要说出自己内心的话:“合身?狗屁!你乖乖地帮我买才是合身的。蠢货女人。”我想这么说,这才是对事物最公正的看法,单刀直入。但是,如果真的这么说,她还要我的背垫子吗?因此,我只能说:“很好。”“是吗?我穿适合穿粉红。我穿这个…………不怪吗?”接着又说:“不过,这店里有许多便宜货。我不喜欢穿粉红。不过穿粉红还行。不觉得怪吗?我以为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合身还算合身吗?怎么样?合身吗?怎样?”中年女人在镜子面前扭来扭去,唠叨个没完洠Я恕�
“哎…………我说…………”我正要开口,话到嘴边却被打断了。“算了,这件还是穿不出去。”我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中年女人换了另一套服装也走了出来,开始把目光放到了店内的服装上。她走到收银台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件羊毛衫,瞥一眼品牌:“这么贵,什么玩意儿!?”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这种东西要卖109元,搞什么?也不想想!”对自己问这种闷题其实莫过于“对牛弹琴”。“行了行了,30元我买了,说定了。”她自作主张,显得一副兴奋的样子。我还没明白,就听到她大叫着,朝进店的客人迎上去。“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她显得满面春风,十分热情。
中年女人拿腔拿调的表现真让人佩服。好似面对的是一个老相识。一个女顾客一脸的惊诧,满脸乌云,天气阴沉,用十分警戒的眼光盯着我的脸,样子很自然地叫道:“我的钱包哪里去了。”
站在旁边的我搞不清这女人在说什么?她好 像忘了什么,“啊呀…………”一声,双手在眼前挥舞起来,扭着身子。“我是魅力!”说着两手交叉在胸前,看见那个有人喊“汪燕”的中年女人,更是兴奋得不得了。汪燕急忙笑脸相迎。这才发现后面的架子上有一个记号写着“魅力”的大纸袋。“魅力”取下纸袋放在柜台上,把手伸进包里说:“对对对,就是这个,我的天。”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书包、帆布包、塑料袋及各种杂物。又从另一只包里取出一双鞋:“请把它寄存一下。”说着放在柜台上。我知道服装店一般没有手提行李的寄存业务。然而我搞不清那位叫汪燕的中年女人为什么要对这女人开绿灯。“也许,我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想。
望着收银台上的时针指到了5点上,我心里不是滋味。妈的,难道一个背垫也搞不定吗?就在这时,只听到那“魅力”大声叫喊:“啊,好漂亮,好精致的包!”声音大得令人吃惊,循身望去,那是“假二百均一”专卖部。“魅力”一眼看中了一个鳄鱼牌的手提包。她手里拿着包朝收银台走来,说:“在欧美,这些品牌可多了。这些包的确很漂亮。偌大一个北京城,怎么就没有人买这些包呢?”这女人与汪燕相比,性格有几许相似之处,却又根本不同。她眼睛老是不停地转着:“真的。一样的包,每个人的背法不一样。”说着去背一个包,一步一步地做样子。汪燕附和着说:“这只包,你瞧才500元,看上去至少五千块的货。”两个女人不停地谈论着,她们是那样情趣相投。“魅力”试着大衣,叫了起来:“不行,太热了。”说着脱下大衣,顺手丢在我手里。我想,这女人真是的,把东西扔过来,看都不看一眼,太没有礼貌了。
“魅力”突然又惊叫着:“啊,我的天,这是中国虎?只卖500元,太便宜了。”正吃惊不已,一抬头好象又发现了新大陆:“哎呀,这件只卖两百八?不是骗人吧?”双手在裙子边上摸来摸去。“魅力”在店内东逛西逛,拿起一条披巾,对自己说:“你戴这个不错,顺便给你上上课。”于是,她先是抽下一条披巾围在模特架的脖子里,再戴上一顶黑色的帽子。“这种装扮,哇…………真是棒极了。”说完得意地在有些狭窄的过道里扭着屁股走起猫步来。
我觉得其动作不伦不类,其他人似乎也都被“魅力”弄得尴尬起来。“啊,对不起。”“魅力”说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