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怎想被关进那种地方?”
“这便是晚辈个人所愿,还望前辈成全!”
入夜风萧瑟,秋高气寒,刑部高墙大院,深笼铁牢。殊虑知道,想要安全无恙,毫无可疑进出,也唯有被官差亲自押解一条途径可走。
他没有为难酒佬,只是想借着江湖榜的助势之风,来刑部走一遭;如果黄婷萱真是因为少女失踪案而被密捕,那唯以同等缘由进入刑部的自己,定会同她一见。
北方干燥,此处却极潮,许是修葺之时故意为之,殊虑被关押十人囚室之内,身负枷锁,是因怀有武艺之过。
“您是……诶!这不是殊虑殊大侠吗?哈哈!四年未有您的消息,今日一见,荣幸之至!”此番坐定,殊虑抬首,一眼即见到络腮的男子,遂问道,“不知这位是?!”
“哈哈!再下铁仇,江湖榜常客,殊虑殊大侠剑法卓绝,四年前武林大会一战,让在下佩服!佩服!”那人哈哈一笑,挑眉殊虑苦笑,不想离去中原武林近四载,却还有人记得他。
“铁仇兄过奖了,不知兄弟为何会被关押至此?!”殊虑话言一问,确定。
“哈哈,殊虑兄弟请看!”铁仇闻言笑起,随即转首示意,对正牢房中一众江湖人士,话道,“天机子,灵霄道长;蜀中女剑九红裳,九姑娘;一清江的常大侠;还有铁指古卫平,古大侠;大家都是为这少女失踪案,被刑部给密捕了!”
他话落,那众者都抬首一笑,算是一礼,殊虑颔首,各自领过,也算见得各位豪侠。
“在下追着黄少主而来,不想会被此事所缠,不知各位大侠,可有见过东莞宫的黄婷萱?!”殊虑皱眉一讲,面上真肯,话落倒是事实。
“前些日子酒佬混天,确被秘密放走了……可这黄少主……咱们都没见着……按理说,若为此事而捕,该和咱们关在一地……”铁仇听罢说起,寻思,续道,“不过,两日前,在这刑部大牢中,却有见到另一人,倒和黄少主有些关联,当时天昏地暗,若非九姑娘眼尖,咱们都给错过了!”
“谁人?!”殊虑听他一话八卦,也不见外,看定九红裳颔首,问来,遂听她道,“峨眉叛女,断殷琪!”
第七十节 不杀
“你!出来!”殊虑牢中一夜入定,不想日出刚至,即有官差来“请”。
他不说话,默默跟着二人一路穿过昏暗走道,最终到达一处审讯室;那里已经坐定一人,埋头案上公文也不看他,直至他被缚于铁锁之上,那人才抬起头来,对他淡漠一眼,寻声,“名字……”
“殊虑……”他回话,即见那人落字案上,又道,“年岁……”
“二十又五……”他续答,听门外落步声欲来,细听去,该有五人,其一女子,走在最后。
“属下见过小王爷,小王爷万福金安!”那人见罢来者,赶紧起身恭迎,殊虑转首看去,正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王骏。
“我也就来转一圈,看看近来那些个江湖虾米如何?若是听不去劝,直接废掉了即可,不必留着!”王骏一来,话言威慑,背后立着几个打手,真真纨绔模样。
“有劳小王爷费心,属下定不负侯爷所托!”那人话落,提到池天南,遂见王骏回过头来,扫视周遭,却于一目之后看定他。
“你?!”王骏先有一讶,后咧嘴笑起来,走至殊虑跟前,道,“居然是你?!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快给小爷拿鞭子来,我要亲自伺候他!”
王骏话落,半饷未得反应,转过头来,挑眉一怒,“怎得,听不到小爷说话吗?都聋了吗?”言罢,即听那人面上带笑,淡淡道,“小王爷玉体初愈,该好好歇息才是,打人这活,就不劳烦您了!”
“哈?!你当你是哪根葱?我说的话你也敢忤逆!别忘了……”
“属下不会忘记王爷的身份,属下也不会忘记侯爷托付的事情,你们带他下去,关到七重天去!”不想那人却笑兮,打断王骏一话,吩咐了官差请手,遂道,“小王爷多多保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王骏听得,再憋不住火,一踢桌椅,这就叫嚣起来,吩咐他带来的打手话起;哪知那人也非善类,招手一呼官差离去,仍是淡淡笑来,不温不火,话道,“小王爷不要忘了,这里可是刑部大牢,若真打起来,可不好收拾善后啊!”
“你!”王骏听罢,握拳难咽怒火,殊虑回首,这一切闹剧都迅速消失身后,只余下擦肩那会儿,他看清王骏身后,断殷琪冷漠无表情的脸,似是不曾见到他,也似是不曾认识他。
这刹那,一切声色都淹没去,令他难以消化……
直至半刻,他于那瞬间定格中回过神来,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七重天……确非什么好去处,此地仅隔半米开外,水渠铸成,钢铁牢笼悬于其上,每逢二尺一隙,是为一人所筑。殊虑环视去,周遭无声无息,沉闷闷的,都是铁锈的味道,这里或许关押重刑要犯,此一进来,还不知何时出去。
断殷琪看来无碍,不晓得黄婷萱如何了,既然未被陷入此地,也不知人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他苦笑,侧目一眼左邻右舍,其右白骨惨然,不知何时死于此处,看盆骨大小,改是个女性,只是死了这么久,也无人前来收尸,此地和那阴曹地府比起来,也无什么差别了。
再观其右,那人了无生息,干煸的皮肤黑暗,许是死了好几载,不知为何,竟风化成干。殊虑好奇,趴身上前,想看看那人究竟是男是女,长的如何面貌;却于下一秒,手指僵在半空中,再也动弹不得……他还认得哪件披风,他还记得那双长靴……此瞬,他只觉世间都昏暗,他看着那眼熟到刺目的身躯,泪水止不住的掉下来,热辣辣的,呛的他好难受……
他为何死去此处?他的武功盖世呢?他的尊贵主上呢?
如果不是此刻亲眼所见,他还不觉得他真就离去人世,他对他还保有一份期许,他一直以为,四娘当年一番话言,只是猜测,仅为猜测……
他想叫他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嘶哑的发不出一节完整的音调……
殊虑从未想过不杀的离世,如同从未想过,自己和这人,会在以后的人生中再次机缘偶遇……并且,如此的戏剧性,让他几乎要怀疑,上帝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此刻,一切过往云烟都浮上心头,他有怨怒,他还没有还清他欠他的债,他心里面无数次的怀疑,这个男人对他的冷漠及疏离,却也在无数次的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男人对他,所包含的情意,如同一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儿子……
“你们还真是缘分不浅……”此时,外间声色响起,熟悉的音调,那是唐一凌淡淡的叹息。
“你知道!”殊虑蓦然转首,目有憎恶,杀意也腾身。
“你变了……”他这样说,话落即笑起来,面有苦涩,“我知道,不杀私藏你于鬼哭崖,池天南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生,要么死……他选了后者,所以你得以离开京城……你该感激他,若非他,你的身世早已被王、池两家所知!”
“什么意思?!”殊虑一讶,不解,猜测,胸口像是压着巨石,几要喘不过气来,他怀疑。
“你在侯府一役,池天南很是赏识你,能跟我一较高下的青年才俊,难能可贵……他想收归你为己用,所以下令不杀,想要你为他左右……不杀为此,以已之命,放你自由!”唐一凌话落,惊愕殊虑大声,“不杀为太后所用,跟池天南有什么关系!我和他的事,只有我们知道,别人怎么可能晓得!”
“走了这些载……你怎会还如经年一般天真……你以为,当年能从唐家堡败我者,普天之下会有几人,池天南之心,路人皆知……将不杀安插太后一侧,最是合适……他武功极高,在池家手下数一数二,自然会得到朝廷重用……再者,能将不杀这样的高手困于身侧,而不引火烧身,你以为池天南没有眼线安插吗?!”唐一凌话言笑起来,嘲讽,续道,“不过你放心,那些个探子虽然知道你和不杀关系匪浅,却不晓你的来历!”
“我……何时被发现的……”殊虑听罢,惊于此刻清醒的大脑,直指当年他任性于拓跋一事,难以下咽。
“给你‘伏’字牌,他本意是想历练你……哪想你会对拓跋一家如此执着,一来二往,就是他,也藏不住你的……”唐一凌作答,点中殊虑心中所想,疼痛他泪水又止不住的掉下来。
那些年……他的冷漠和疏离,竟然全部都是为了他……
“你……全部都知道……”殊虑抬首,看定视线里模糊的身影,问来怨怒。
“不……若非不杀决心一死,我也不会知道你和他是相识的……”唐一凌闻言,话落又道,“当下,难过也是枉然,不杀之死,对他亦是解脱,你不必自责,作为一个杀手,他终究可将此‘不杀’之命摆脱了……”
第七十一节 大火
“不杀……之命……”殊虑喃喃一话重复,听唐一凌出声淡淡,犹有哀婉,“不杀,誓为不杀,那是感激池天南当年的不杀之恩,摆脱他,许也只有一条命途可走,终将是指向破灭的……”
“你来此处……是要放我出去?还是要杀了我?!或再给我一个选择?”殊虑抬首,一话决绝,心有坚定。
“谁有那个闲情跟你纠缠,快出来吧!”此话落,殊虑见他笑起来,举手官差即来,二人同出大牢。直至他跨脚刑部大门的一刻,才转而清醒过来,不杀的死,脑中沉浮间,依旧挥别不去。
“终于找到你了!”闻人街头一现,面带着急,不知何事发生。
“怎么了?出事了?!”殊虑问声,调整自己,淡淡笑起来。
“具体情况不清楚,昨夜穆王府走水,如今火势才被扑灭,先去看看你母亲……”闻人话落,惊诧殊虑,一语,“我母亲如何?!”
“昨夜火势太大,也不知穆王府烧成什么情况!先去看看!”
此时顾不得其他,三人结伴,往王府方向而去。行至北桥上街,集结的官差开始戒严,幸得唐一凌在侧,一路通畅。
穆王府大火,从门堂至后院,几乎烧了个精光,达到之时,遍横尸体一字排开,是清理所得,殊虑有些着急,白婉不会武,又居于内院,不知是否安然无恙。
一路穿堂过院,所幸东厢临近池塘,保留屋宇不少,此处王府人手亦多起来,巧于官差医官众多,殊虑等人并不显眼。
“啊!殊公子!”丫鬟郁儿于院中见到他,先有一讶,而后唤道,“这边来,夫人若是见到您!一定高兴的很!”
“王妃无碍?!”殊虑顿时一身轻松,问话也笑起来。
“无碍!就是受了点惊吓,如今和王爷在一起,跟过来,我带你们过去!”郁儿听得指手,领着殊虑三人一路深入,走得远了,人渐稀薄,终到一处院落。
“王道勋在里头,我恐不便进去,不如就在外面看上一眼……”临脚,殊虑止步,看那紧闭大门,婉拒。
“这您倒不必担忧,小王爷因事,家里头明面上说是关在刑部,实则是养在京郊别院,恐还不知王府走水,王爷忙了一夜,也未来得及知会,如今人在里屋睡下了,您可在堂内同小姐一见的!自您离开之后,这四年,小姐消瘦了不少,梦中常唤您的名字,很是思念!”郁儿摇首话落,眼眶也湿润,见殊虑不再坚持,抬首看定唐一凌二人,又续道,“素未蒙面,贱婢斗胆,想请二位公子到偏房一坐,只是里头死去一人,是昨夜趁乱刺杀王爷的贼人,还请二位公子莫要介意!如今王府这般,也没有什么可供招待的了!”
“无妨!就听姑姑的!”闻人听罢,理解一笑,拉扯唐一凌回避去,殊虑自跟随郁儿一走。
推门入内,白婉就坐在堂上,一手托腮,一手执念珠,口中喃喃有词,细听去,正是静心经文。
“小姐!”郁儿上前,轻唤白婉一语,声音小小的,生怕会惊扰他人。
白碗听罢回神,抬首,一眼即看定殊虑,起身奔来,双臂死死圈住他。
“母亲……”殊虑闭目,将白婉抱入怀中,此时只觉她这样瘦小。
“乘风,你回来了!至从断非来过,我就知道你将远行……我好想你!”白婉听他唤声一言“母亲”,身体都为之一缠,起手抚摸他的脸,轻轻柔柔的。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长途奔波一定很疲劳,家里昨夜失火,但上好的厢房也有不少……”白婉见他不说话,絮絮问候起,下秒却得踹门声一惊,同殊虑看定来人。
“闻人?”他一讶,不解,遂见闻人面有怨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怀中所抱一人,竟是四娘。
“这……”他不解,即便隔着数米,亦确定四娘那张精致貌美的脸,苍白生冷,死了……为什么?
殊虑诧异,下秒郁儿说过的话,即于脑中响起……
……想请二位公子到偏房一坐,只是里头死去一人,是昨夜趁乱刺杀王爷的贼人,还请二位公子莫要介意……
“难道?!”他极恐……续听身后屋门大开,闻人话来,一字一顿,极憎恶,声音自齿缝中迸发出来,似是要用尽全力,“王!道!勋!”
“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府!”殊虑回首,看王道勋退步一话,很是惶恐,显然武功全无他,对此番场景有些惧意,遂闻殊虑招手一话郁儿,“带王妃到外面去,直取王骏府上,莫回!”
白婉不解,拽手殊虑面有惊愕,被郁儿拉离,临别她回过头来,坚定道,“小姐交给我,不会让她有事!”说着即拉扯白婉奔身去,再不回头。
“你们要干什么?!”王道勋为一切不解,看定闻人怀中四娘,微有一诧,后惊叫道,“你们这群逆贼,要是敢动本王,叫你们满门抄斩!”
“一凌!”闻人听罢笑起来,唤声唐一凌,下妙即听王道勋惨嚎响起,被整个拍飞出去,肋骨都摔断好几根。殊虑见得,上前查探四娘死因,见其左胸之上,极深一刀贯穿,而衣衫完整,不曾有过其他伤痕,想是一击致命,遂生疑,问道,“四娘武功不弱,谁下的手?!”
话毕,见唐一凌亦清醒过来,喝道,“快说!”
“我不认得!我不认得!我到的时候……候……她就被侯爷给一刀了了!”王道勋闻声惊恐,大喊大哭起来。
“胡说!池天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