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霄月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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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霄月下剑-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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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剑青显然是心恨对方一再逼人太甚,盛怒之下,才施展出这种轻易不用的掌上功力。
他是一时之愤,这时乍见江芷与师兄同时出面制止,才忽然想到了这种掌力的严重后果,心中着实地感到后悔,掌力无形中向回一收。
可是那一线青光,早已穿空直起。
像是穿破云层的一线阳光,只是一闪,已击中在空中的铁少庭身上。
铁少庭就像是中箭的一只飞鸟,在空中猝然打了一个冷战,斜着身子,飞坠直下。
他身子一落下来,踉跄了一步。
一时间,他面白如纸,胸臆间几经翻覆,总算他内力充沛,这一口血强忍着,还没有喷出来。
然而无论如何,他受伤了。
望着任剑青,他冷笑道:“好,后会有期。”
身子歪着跃起,落在了那匹来时乘骑的白马之上。
他身子方坐在鞍上,面前人影一闪,江芷已飞身而前,她显然也因为这位未来夫婿的受伤而大吃一惊,一时也顾不得再掩饰自己。
一把抓住了马僵,她花容失色地道:“你……你受伤了?”
铁少庭浓眉一挑道:“你是哪个?还不闪开!”
马头一带,几乎把江芷拉倒在地。
江芷死扣着马僵,禁不住泪流满腮,道:“铁少庭……我是江芷……你不能误会我,我……”
铁少庭先是一呆,倏地长眉一挑,厉叱一声道:“无耻贱人!”
迎面一掌,劈脸打下!
江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位准夫婿,竟然会对自己出手,一时无防,这一掌正好打在了脸上。
只听见“叭”的一声,江芷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铁少庭马头一带,头也不回的,快速策马而去。江芷一滚而起。
她不死心,更不能背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铁少庭!”她大声嚷着,追踪下去。
面前人影一闪,任剑青来到眼前,他大惊地道:“姑娘你要紧不?”
江芷顺着嘴角淌着血,却把任剑青的身子一下子推开,一时热泪涟涟道:“都是你……”
她哭着,循着铁少庭的背影,一溜烟似地跑走了。
任剑青霍地一呆,木立在当场。
他身后的哑巴秦双波这时也跑过来,见状正要追下去,却为任剑青一把拉住。
秦双波连比着手势。
任剑青苦笑道:“用不着追她,你没看见么,她是多么的恨我?”
说着叹了一口气,频频苦笑不已。
秦双波又比说了一阵,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任剑青冷笑道:“这件事原是你我不对,却也怪不得姓铁的,江姑娘更是冤枉……
只是铁少庭也太盛气凌人……这个梁子算是结上了!”
说到这里,他注意了一下秦双波,体会出秦双波眸子里隐隐含蓄的敌意。
他心里一惊,两只手抓住了秦双波,道:“师兄,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再横加插手,一切有我……再过两天,我就下山,家里不能没有人……”
秦双波比着手势,有所抗议。
“你放心!”任剑青道:“我身子已经复元了,我有很多事要办,小师妹已经闹得不像话,我不能不管。”
说完叹息一声,转身步入竹屋。
江芷气喘吁吁地一直跑到峰下。
铁少庭正坐在茅亭里,他的马拴在一旁,低头嚼食着地上的青草。
他好像专为等候江芷来到的样子,一双凶光的的的眸子,瞪视着她,那副样子代表着“无可理喻”。
江芷乍然看见了他,心里一定,突然站住了脚,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铁少庭手里的马鞭子,“飕飕”有声地向空中抽舞着,用以发泄他内心的怒火。
江芷慢慢走过来,无限气馁地道:“你还在生气?”
铁少庭连声冷笑着,手里的鞭子,“叭”的一声抽在面前的石儿上,鞭下石屑粉飞。
“玉流星……西川第一美人……”铁少庭狂笑着啐了一口道:“呸!水性杨花的一个娼妇!”
“你……你说什么?”
江芷气得全身发抖,目光里泛出了无比的怒火。
“你是说谁?”
“说谁?”铁少庭再次狂笑了一声,由于过于激动,笑声一顿,却由口里呛出了一口血。
他随便地用衣袖在脸上擦了一下,怒声道:“我说谁?我说的是西川第一大美人,江湖上有名的侠女,我铁少庭的妻子!哈哈……”
面前人影一闪,江芷脸色惨白站在亭前。
“你……你不是人!”江芷猛的一掌,向他脸上刮去,却为铁少庭一抬手抓住了胳膊。
二人较了一下真力。
铁少庭用力一扳,江芷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铁少庭霍地站起,一抬手抽出了背后长剑。
江芷秀眉一剔:“你……”
铁少庭“呛”一声收回了剑,身子一旋,已坐在了马鞍子上,头也不回地一径策马而去。
望着天边的一抹朱霞,江芷禁不住热泪涟涟直下,一切的美梦,这一刹那全都清醒了。
她独自坐在亭子里,把此事前后盘算了一阵子,愈想愈气,愈想心里愈难受,想不到一向敬重的未来夫婿,竟然会是这么不讲理的一个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美好名誉,将在这人嘴里一败涂地,不出多日,只怕整个的西川都要传遍了。
想到这里,不禁又联想到了任剑青……心里更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把脸上的泪擦了一下,怏怏地踱出亭子,慢慢向山坡上行去。
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心里想:我这是上哪里去?不!我不能再回到绿舍竹屋……
我到底上哪去呢?
这么一想,心里可就犹豫了起来。
空山寂寥,几只野鸟鸣叫着掠空而过,天色渐暮,就快要天黑了。
她想到了母亲以及哥哥江杰,似乎应该回去看看,把这件事说清楚。无论如何,和铁家的这门子婚事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么一想,甚觉有理,她就鼓足了勇气,顺着眼前大路一直走下去。
前行约有数里光景,可就看见了岷江流水,此去都江堰不甚远,她就雇了一条小船,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已经到了都江堰。
“都江堰”为中国伟大水利工程之一,溯自战国时期的秦国李冰父子所组织开筑,旨在分导岷、沱二江湍流之江水,对川西平原予以灌溉,一年一度的开水盛典,更是一件大事,堰流所及,物阜民丰,川西繁荣,实所利赖。
江芷的家,正是住在两江交岔之口,开付了船钱之后她悻悻地来到了家门。
江家的灯还亮着。在地方上,江家是个大宅门。虽然江天春老人家已过世多年,可是其子“破空拳”江杰,在灌县城开了一家声势很大的镖局子,家道并未中衰。家里房子多,江杰就把前院划出一部分,作为镖行里的师傅住宿之用,自己家人都住在后宅。
夜深了,前宅子显得很安静,倒是后面院房里,还亮着灯。
“玉流星”江芷在地方上早已是出了名的女侠客、大美人,平常已够吸引人注意了,更何况出了这件事。
在这些日子以来,整个县城,甚至于整个西川都在谈论着这件哑巴劫亲的怪事。
江芷生怕自己的身形败露,被人看出来,惹出许多不必要的口舌麻烦,所以她一直都是低着头,悄悄地在路边行走。
到了家门口,她也不由大门进去,却绕了个圈子,来到了侧门墙外,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抽个冷子,她蓦地腾身而入。
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堂屋里,像是还有人在说话。
江芷心里好像有点作贼的感觉,定了定神,她展开身法,先翻到了堂屋外侧。
这时窗子是开着的,本来为了办喜事,全家都重新油漆粉刷过,窗根子上是新糊的银红水绵纸,薄薄的有如蝉翼,里面的人影隐约可见。
这时,正有人在大声说着话,还有人在低泣着。
江芷顿时心里一惊,她不需进去看,就已经听出来,那个大声说话的人是哥哥江杰,哭泣的却是自己年迈的母亲,她的心顿时就碎了。
江杰的声音很大,好像在跟谁吵架似的。
她悄悄贴近窗前,舔了一个月牙口子向堂屋里看。
堂屋里一共是四个人。太师椅上,正用手绢在揉擦眼睛的,是母亲薛氏,她老人家头发都白了,只是不停地低头哭泣着。
母亲对面座上是哥哥和嫂嫂,还有一个是表叔“三才剑”商和。
几个人吵吵不休地在大声说着什么。
就听得江杰大声道:“我不信妹妹会是这种人,我们江家怎么能受这个气?”
江杰的老婆张氏,聆听之下,把嘴一撇,道:“那可也不一定,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什么,大妹子这个人平常可真是太任性了。无风不起浪,人家铁相公,凭什么会造这个谣?”
窗外的江芷,顿时心里像是着了一锤,暗暗咬了一下牙,恃道:“好呀,原来铁少庭已经来过了。哼……我倒要听听他都编排我些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白发人江老太太,抬起头伤心地道:“江芷那孩子任性是有的,她怎么也不会做出败坏我们江家门风的事,这件事我不信……”
“三才剑”商和叹息着,道:“老嫂子,你也别难过了,铁少庭既然当面退了婚,这档子事,咱们就算完啦,芷丫头她以后嫁谁都好,总犯不着为了他们铁家还不嫁人呀!”
“破空拳”江杰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们江家怎么能丢这个人?天亮了我得跑一趟青城山,我不信妹妹她会这么糊涂。”
他老婆张氏道:“人家铁少爷好好的会造她的谣?那不是也等于在他自己脸上抹黑么?”
江芷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倏地拉开风门,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人乍见到了她,俱都由不住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她嫂子张氏,一张脸红得跟抹了胭脂一样的,顿时怔住了。
“三才剑”商和哈哈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芷丫头你回来得正好,正在愁你呢。”
江老太太抖颤颤地站起来,脸上是说不出的悲喜交集,母女抱头痛哭!
江老太太哭道:“你在外面,可受了屈……回来了就好了……好孩子,快别哭了……”
江芷擦了一下眼泪,伤心地道:“女儿不孝……惹娘生气。”
“这都是怎么回事呀,快说给娘听听吧!”
“破空拳”江杰皱着眉道:“铁少庭才来过了,婚事吹了。”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那份懊恼遗憾就别提多么难看了。
“我刚才在外面已听见你们说了!”江芷冷冷地坐下来道:“婚事吹了正好,他不吹我还要吹呢!”
江杰用右手背拍打着左手心道:“这是为什么?好好的一桩婚事!”
江芷冷笑道:“我一直当他是个君子,谁知道不过是一个心胸窄小、无情无义的伧夫。”
全屋子人又是一怔!
江杰道:“可是人家是重庆总兵的少爷。”
“少爷?”江芷冷冷一笑,一双眸子扫向江杰,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仗着官势欺人的东西。”
“这是什么话?”江杰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道:“当初这门子婚事也是你亲自答应的,现在可又变了卦啦,婚姻大事岂是这么说翻就翻,闹着玩的?”
江芷眼睛一红,差一点落下泪来。
江老大太叹了一声,道:“她也许有她的委屈,你叫你妹妹也说几句话呀!”
江杰重重叹息了一声,道:“我们本来是最有理,人被抢了,又不是我们自己的错,那个哑巴又不是我们花钱雇的。嘿!弄到最后,反倒是我们错了,这件事到哪里说理去?
真气死人。”
“哥哥你先不用气。”江芷镇定下来,冷冷地接道:“话随便他说去,反正我没有做什么坏事,他姓铁,我还是姓江,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三才剑”商和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哑巴是谁呀?他抢你去干吗?”
江芷苦笑一下,道:“说来话长!”
这件事她实在不愿意再提,可是经不住大家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江杰道:“你倒是说吁!铁少庭说你已经跟一个姓任的小子拜堂成亲了,有这回事没有?”
江芷脸上现出一丝冷笑,冷冷地一哼,道:“要是真有这件事,我也不回来了。铁少庭血口喷人,早晚我要他还我一个公道!”
江杰怔了一下道:“这可也不能怨人家……听说你和那个姓任的住在一块,样子很亲近!不是我说你,妹子,这些地方你也太不注意了!”
江芷苦笑了一下,轻轻一叹道:“任二哥是个正人君子,可不是哥哥你想的那种人,就说那个哑巴,也不是一个坏人,这件事叫我怎么说呢?”
商和叹息一声,道:“快说吧,真把人给急死啦!”
“翡翠解语令”
江芷于是便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他说了一遍,全屋子的人都听得呆住了。
商和连声地道:“荒唐,荒唐,简直太荒唐了……真算是天下奇事!”
江老太太却频频点头道:“好孩子,这件事我明白了,也不能怪那个姓任的,错就是错在那个哑巴身上,他做这件事太荒唐了。”
“破空拳”江杰道:“也不能怪人家铁少庭呀,这种事换在谁身上,谁不生气?除非他不是一个男人。”
“三才剑”商和一只手搔着头皮,道:“这件事也许还有补救的方法,我看江杰,你明天一早到铁家去一趟,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江杰点头道:“我是得去一趟。”
江芷霍地站起来道:“哥哥,你去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也不要再想让我嫁给他,这件婚事就算完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江老太太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母亲肩上,道:“我回来是看看娘……明后天我就走。”
“走?”江杰瞪着眼睛道:“你上哪去?”
商和也拿出长辈的身份道:“我说芷丫头……你可不能再干糊涂事了!这件婚事可以慢慢地再商量,可是你得待在家里,好好地过一段日子……可不能再叫外人胡说八道了。”
张氏也道:“大妹子呀!你可不能再走了,娘想你都想疯了,你就不为我们想,也应该为娘她老人家想想,你舍得吗?”
老太太一个劲儿地擦奇*书*电&子^书着眼泪。
江芷的心一时软了下来,叫了声:“娘——”却又伏在母亲身上哭了起来。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过些日子,你出去散散心,娘答应你就是。”
说到这里,老太太叹息了一声,看着面前三人道:“她受了委屈,你们就别再埋怨她了。”
商和嘿嘿笑着,道:“表嫂,你看着办吧,这件事要不澄清一下,江家在灌县也待不下去了。”
江老太太道:“我女儿也不是嫁不出去,还非得嫁给铁家不成?铁少庭那个孩子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居然把婚事给退了,他也太欺侮人了。”
商和叹道:“老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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