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逃?”
“中了我的‘一入鬼门关、永世不得还’还要逃?”
“他到底是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子?”
“他的动作如此之迅速,难道他根本就没有中毒?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吃下那碗有毒的面?”
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象一串繁密的鼓声敲击在温天真的心上,他惊——怒——
他追击——
他发出了“奈何索”。
一条鲜红的套索,盘旋反复着向疾冲的驿差头顶上套落下去。
鲜红的索。
索上明晃晃的尖刺。
一条追命的索。
它繁乱得象温天真的思绪:“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求不到又如何?”
“求得到又如何?”
“他是新月如何,他不是新月又如何?”
温天真发出了“奈何索”,此时此地他的心情也是——无可奈何。。。。。。
自起步到枣红马不过三四丈距离,他想的是上马、挥刀、断缰、飞奔、逃逸——
他的手几乎已经触到枣红马马背上顺滑的马鬃,但那时枣红马突然长嘶了一声,|Qī+shū+ωǎng|陡的发出了一道剑光——
一匹杀人的马。
一道温暖的剑光。
这么冷的天,这么冷漠的剑光,竟然给人以奇异的温暖的感觉?
她的心猛的跳了一跳——
他渴望温暖,西楼的晨色会不会有这般温暖?
西楼有没有人在挂念着她的消息?
。。。。。。
。。。。。。
那天早晨,飞云镇上有个拾粪的老头儿看见了飞云铺上惊心动魄的这一幕,然后飞奔着去讲给镇上的人听: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阿福一点都不傻、一点都不结巴了,而且手里轮着一条明晃晃的红绳子去往一个驿差头上套。。。。。。
——什么?阿福是不是发疯了?
那个驿差要跑过去骑马,可是马在树丛里拴着,一下子回过头来拔出一把宝剑刺那个驿差。。。。。。
——什么?马会拿宝剑?然后呢,是不是那个驿差突然咬了马一口?
不是不是,那个驿差突然一招手,天上就一下子出现了一千个月亮。。。。。。
——什么什么?什么一千个月亮?还会不会有一千个嫦娥和一千个小白兔?
没有没有,那一千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一千个,总之很多个弯弯的月亮向阿福和那匹怪马头上砍下来。。。。。。
——拜托你讲点真话好不好?都这么大把年纪了!
可我讲的都是真话。。。。。。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阿福和马就都倒下了。。。。。。
——什么?我看谁都没疯,是你自己疯了!
众人一哄而散。
老头儿傻了:自己是不是梦游了?怎么会满嘴实话一个相信的都没有?
幸好,街角还有个微笑着的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听。
此时,他走过来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老头儿没好气地道:“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是吃饱了没事撑的?”
这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轻轻点点头道:“很好。”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他手里,转身走了。
老头儿只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右手的尾指上戴了一枚光华悦目的翠绿斑指,却实在不晓得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一锭银子,他是疯子?还是自己是疯子?
他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久,最后才自言自语地憋出一句:“这个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3。 搜狐堂
求救的消息已经传到梅允诺身处的搜狐堂案前。
消息来得很急迫:
第一个消息是从健鸽的脚踝上带来的:新月于飞云铺遇袭,斩杀温门高手“今天真冷”温天真与“暖剑”温火于“一千个弯月”之下。
梅允诺看完这个消息后轻轻叹了口气。
搜狐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静得能听得见花落的声音,所以,他轻轻地叹这口气也竟然在寂寂的大厅里激荡起了小小的回声。
他自言自语地道:“想不到温天真竟然会犯如此一个低级错误?”
轻视敌人、轻视对手必将遭败,更何况温天真竟然爱上敌人,岂非更错得一去千里?一塌糊涂?
他败不足惜,亦死不足惜。
第二个消息是由一个满脸是汗的劲装汉子奔马疾驰着送来,他的马竟然直冲进搜狐堂的大厅里来,可见情势有多危急?
消息:权相门下精锐几乎已经倾巢出动,务必劫杀新月于赴京师之途。
梅允诺凝视着这窄窄的纸条上寥寥数言,眉头轻轻皱了一皱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函,竟令敌人惊动若斯?”
墙外即是风起云涌的江湖,可墙内的梅花正开得艳。
梅允诺回身叫道:“小过?”
小过,是一个人的名字,也即是梅允诺最信任的心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梅允诺叫“小过”,他就会毫不耽搁地出现在梅允诺的视线里。
果然,一个清瘦的年轻人随着梅允诺的呼声,悄然出现。
梅允诺微笑着道:“小过,厅外的梅花开得这么好,你干嘛不去折一束回来?”
他的笑是对小过最好的嘉奖,而且小过是如此的乖巧,他不能不嘉奖他。
在第三个消息传来之前,一束盛放的寒梅已经摆放在了他的案头,而且,在梅允诺一盏雨前茶都未饮尽的时间里,小过不但已经剪好了梅花。电子书,而且带来了新月向搜狐堂求救的第三个消息:
那是一枚小小的金牌,刻着两个淡雅的秦篆小字,正面是一个“救”字,反面则是一个“急”字。
这正是诸葛先生说过的救急金牌,是“红颜四大名捕”与诸葛先生府紧急联络的信物,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启用。
梅允诺淡淡道:“那个送金牌来的人呢?”
他问的是小过,小过规规矩矩地垂手在他的案侧。
小过答道:“那个送信来的丐帮四袋弟子已经走了。”
梅允诺淡淡地一皱眉道:“什么?你已经把他送走了?”
小过的神态愈加恭谨道:“据属下观察,此人已经中了南宫世家的“溯雪神杖”,恐怕已经捱不过四个时辰了,所以才任他告退。“
梅允诺“哦”了一声道:“怎么?权相那边竟然使动了南宫世家的人出手拦截新月了么?”
然后,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食、中两指将这金牌在手里捏来捏去,隔了良久道:“这件事,我们府上还有什么人知道?”
小过道:“除了总管您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了。”
小过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早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
梅允诺赞许地点点头道:“小过,你做得很好,退下罢!”
不过半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收到新月三道求救消息,看来从南疆一路过来,每一步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两天的路程,也不知道新月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子熬不熬得住?
天这么冷,梅允诺在寂寞的搜狐堂里也暗暗地想:是该多加一件衣衫的时候了?
4。 丧天荡。溯雪神杖
新月在向京师的路上,这路她已经扮作了驿差、贩夫、走卒、抬轿的莽汉、担担子的货郎、八十岁的老太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有一次还扮作回门的新娘子。。。。。。
不过,每一次都给敌人识破了。
她只有躲、拼、杀、逃——
躲不过就拼、拼不过就杀、杀不过就逃,但到最后逃不过呢?
她还没有想过,因为她自列名“红颜四大名捕”以来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个复杂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有思想准备。
她的目标是京师,而敌人的目标是她。
丧天荡是一条路的名字。
泥泞、狭窄,不过却是进京师的必经之途。
这么冷的天气,路上的沙质的泥土非但不坚硬冻结,反倒是一脚下去,能踩出水来。
路两边的芦苇黄叶落尽,瑟缩着显现出一派凄凉的神色来。
两头健骡拉着一驾小小的马车正由南往北的的地行过来。
马车上深蓝的轿帘低垂,车头上那个抱鞭子的车夫在北风里缩着脖子倒好像是要睡着的样子了。
这马车并无丝毫奇异之处,与之相比,自北而来的马车却大气、豪华、富贵得多。
那马车其实未在行走,不过是在略微地靠向路边停着。
拉车的是四匹白色的骏马、马车是白的,轿帘是白的,其余车轮、车辐、拴马的缰绳乃至驭马的车夫一身服饰都是白色的。
非但白,而且新、白得干干净净。
这样一辆纯净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丧天荡的烂泥里,甚是奇异,而且,那驭马的马夫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倒罢了,奇怪的是四匹驾车的白马竟然也在寒冷的天气里不动不叫,泥塑木雕般的静,任何人从它身边经过的时候都免不了向它多看上两眼。
丧天荡的路极其之窄,所以,当小马车行近这驾奇异的白马车时,堪堪要将狭窄的路面全部挤满。
这是个干冷干冷的下午,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但就在两驾马车几乎要相错的时候,蓦的有三匹健马从南边疾驰过来。
健马四蹄翻飞,踏得泥花乱溅,而马上的骑者都用厚重的风帽遮垂着半边脸,看不甚分明,但在这样狭窄的道路上放马狂奔,假如不是有紧急事务,就是马上骑者之行事作风太过霸道了。
眨眼间,三匹马已经追到了小马车的侧近,看情势似乎要在两驾马车错车之前超越过去。
此时两驾马车相距尚有两丈余。
三名骑者突然齐齐地打了个呼哨,在北风里传出很远,而且随着这一声呼哨,三个人一起向这驾行进中的小小的马车出手。
事变突然,车头上抱鞭子的车夫尚来不及睁开惺松的睡眼,攻击已到——
三个人,三种武器——
跑在最前面的骑者手上蓦然闪出一柄五尺长的雪亮的长刀,闪电一般向骡车上的轿棚斩下去。。。。。。
落后的一名骑者袖子里掉落一支两尺余的短剑,眨眼间就由骡车的背后攻了十余剑,当的是“快若流星、捷如闪电”。。。。。。
而此时尚有一名骑者正贴近骡车侧面,相隔切近,陡然发出了一大蓬呼啸的暗器雨。。。。。。
三种武器,三种不同的攻击,但却同样的凌厉、无情——
此时,北风正呼啸得紧,天空阴云四布,想是正酝酿着一场大风雪,而在这一条狭窄泥泞的丧天荡的道路上,蹄声、呼哨声、风声、刀色、剑气、暗器却先交织成了一场猛烈的袭击。
且不论轿中人是谁、轿中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单看这出手的三人的武功已经是甚为惊人,由此也可推断轿中人也必是武功极为高强,是以三个人才呼啸而来联手袭击,务求一击必中,一击必杀——
北风正紧——
他们几乎已经得手——若不是有人恰恰在那个危急的关头轻轻咳嗽了一声的话——
有人在袭击开始、袭击发动、袭击几乎就要得手的那一刹那里轻轻咳了一声。。。。。。
寒冬里的梅花十分耐冷。
梅允诺手中的茶将冷,他的心也微微地变得冷漠。
于是,他也忍不住低低地咳了两声,叹道:“好冷的天——”
他还没有叫小过,但小过已经乖巧地出现了,而且轻轻地将一件狐氅披在他的背上。
梅允诺别过头去,就看见小过一张清瘦的脸和充满了关切的眼神——
梅允诺道:“谢谢你,小过——”
小过没有回答,垂手侍立。
一阵风过,枝上梅花飘落了几瓣,点缀得地上惊心得艳。
梅允诺举首望了望阴沉的天色问道:“小过,天是什么时分了?”
小过尚未回答,一只寒鸦陡的大叫着直冲上了云宵——
有人咳了一声,很轻很轻地咳了一声——在蹄声、呼哨声、风声、刀色、剑气、暗器交织成的一场猛烈的袭击里。。。。。。
但,这声音却清越、清晰地自所有嘈杂的混声里跳脱出来,犹如虽有急管繁弦三千如雨,也无法遮掩歌者悦耳的歌喉一般——
一声出而天下静,这声咳嗽清清楚楚地传进袭击的三名骑者耳中、昏睡的车夫耳中,当然也该传进这边轿中人的耳中了罢?——假若这遭袭的轿中真的有人的话!
寒意惊心。
岁月惊心。
这丧天荡上一声轻轻的咳,也——惊心。
它是从那雪一般白的豪华马车上低垂的轿帘里传出来的。
咳声,象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感叹号,轻轻地从帘幕深处滑落出来。
咳声也是命令。
雪色马车上垂坐的马夫蓦的睁开了双眼——
却原来此人双眉、须发皆白,低垂双目的时候不露一点异色,但一睁眼,漆黑的眸子中一片精光闪烁,他扬手发动了手中驭马的七尺余长鞭,横截三名骑者的攻击。
袭击发动在先,咳声在后,而此人的解救行动更为落后,但他这一出手,就将三人的攻击化为无形——
雪刀受阻、快剑停滞、爆发的暗器却全部钉在了长鞭的鞭梢之上。。。。。。
三匹骏马奔袭至此,尚全部在疾驰中,袭击落空,骏马的奔势也皆为此人的一鞭之威力尽阻。
轿帘深垂出轻轻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雪刀郭白、夜雨唐放、快剑朱颜’不愧是取暖帮最出色的三侠少,这么精彩的联手袭击可能整个京师都不多见了罢?”
此人只不过说了这寥寥数句,已经微见喘息,似乎身体大病新愈、体力不支。
而出鞭的汉子此时又垂下了双眉,静静地一声不发,似乎刚刚出手拦截暴风般袭击的动作与他毫不相关一般。
三匹马上,刚刚落在后面发出闪电般快剑的骑者道:“多谢谬赞,轿中可是南宫世家的无雪十四公子么?咱们取暖帮的帮众可是久仰了!”
却是一个清脆激越的女孩子的声音。
轿中人道:“朱颜姑娘言重了,姑娘的快剑倒是精进了不少。”
此话无疑就是承认他本人是武林四大世家里“南宫世家”的十四公子南宫无雪。
这骑马的姑娘既然是“杀鸡取暖帮”帮主朱烬没唯一的女儿、三大侠少之首的“快剑朱颜”,那么其余二人必是“雪刀郭白、夜雨唐放”,此时二人出手受阻,都沉默不语,况且两个人都不是太擅辞令。
朱颜向刚刚出手的车夫抱抱拳道:“小侄女回去一定禀报家父竟然在丧天荡上受到‘雪山狮子’贺六叔对我们小辈们的指教,家父必定也深感荣幸之至。“
此话虽说得极为谦恭,但其含意却是:“杀鸡取暖帮”跟南宫世家、跟驾车的车夫“雪山狮子”贺墟瀚这一深怨是结定了。
“杀鸡取暖帮”帮主朱烬没之为人鼠肚鸡肠、含怨必报,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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