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扫了地下躺着的那些伙计一眼之后,立刻陪着一付笑脸,上前陪罪道:“两位客官,大人不见小人过,务请高抬一下贵手,饶下他们这一遭儿吧。”
三眼神雕只在鼻子哼了一声。陡地从腰里掏出两颗大元宝来,朝着桌面一放,用手指着掌柜的鼻子说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楼上的雅座。难道不是卖钱的吗?你们就看桂了我们两个出不起价钱是不是。哼,要是我以前的性格,真得把你这座酒楼一把火给烧了。”
说到此地,眼睛朝那些躺在楼板上的伙计扫了一眼,再继续说道:“这些东西,瞎了眼睛,自讨苦吃,怨得谁来。”
胎里坏知道这时必须将两人稳住,才好使坏,暗中派人去搬救兵,因此,马上装出一付可怜相,一连串地道歉说:“是,是,是他们瞎子眼睛,认不得人,该打,真是该打,不过……”
黄强一旁看到他那一付忠厚可怜的样子,不禁感到有点过意不去,就对三眼神雕说道:“老哥哥,虽然这些伙计亏了理,你也把他们惩罚得够了,既然他们的老板,在替他们陪罪,你就饶过他们这一遭吧。”
三眼神雕听黄强开口吩咐,不得不遵,这才站了起来说道:“好吧,如果不是小兄弟在一旁求情,老夫非得让他们在这躺过半天不可。”
接着走到那些伙计的身边,一人一脚,踢了过去,没有多大一会,那些伙计各自吐出一口浓痰,全都复原如初,从楼板上爬了起来,只是每一个都象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句了。
胎里坏见状马上转过脸来,对他们大声喝骂道:“混蛋的东西,平时我对你们怎么交待来的,不论是哪一位客官,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决不可以得罪。没有想到你们才来这儿几天,就给我惹起事来,还不赶快与我通知厨房、赶办一桌上好的酒席,送来给两位客官陪罪,还想讨打不成。”
话虽说得怪凶的,但因背向着黄强和三眼神雕,表情却竟不是那么回事。眼皮一阵乱眨,分明是要他们派人去搬救兵么。
那些伙计听完他的教训以后,马上齐声应了一个是字,就急急地散了开去。
胎里坏这才又转过脸来,装着笑脸对这一老一少两位客人说道:“两位客官,这些伙计,都是请来没有两天的人,一点规矩不懂得,承蒙两位海量,饶了他们、小楼无以为敬,就略备一杯水酒请替两位陪罪好了,千万请赏在下这个薄面。”
三眼神雕是一个几十年的老江湖了,虽然没有看到他对伙计们使的眼色,但知道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他到这临江轩吃东西,可不止这一次,每次都客气得很,而且掌矩也不是现在这个胎里坏。因此,听完他的话后,只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倒是黄强,给胎里坏这么一来,反而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到三眼神雕的样子,深恐他再给人家难什。
因此,马上抢着说道:“掌柜的,这样好了,酒席上来以后、该多少钱,还是算多少钱,伙计失礼,怪不到店主的身上来,盛情就心领了。”
胎里坏闭言,马上说道:“那里,那里,虽然伙计们的事,总还怪我平时交待得不够,一桌酒席,那是小小意思,务请赏脸收下。”
黄强还待拒绝,三眼神雕已经不耐地说道:“小兄弟,人家既然要花钱,就让他花钱。
哼,宴无好宴,你当人家的东西,会给你白吃的。“
脂里坏脸色不禁一变,想要解释几句、三眼神雕猛的用眼向他一蹬,那两道寒光一射到他的脸上,不由吓得他一怔,立时禁若寒蝉,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三眼神雕这时心里更加有数,又哼了一声说道:“要是忠心给我们陪酒,就赶快替老夫送一坛上好的陈年竹叶青,和两道活闷水鱼精烩鹅掌上来,什么酒席不酒席的,老夫没有这大的胃口,呆会恶狗来了,少咬我们两人,就领情了。去,去,别站在这里让我老人家看了生气。”
胎里坏知道再讲下去,这老人的嘴里,恐怕还要讲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因此,不敢再讨没趣,马上答应一声说道:“是,老爷子,这就去叫他们准备。”
说完,立即转身就走。等到下了楼梯以后,方始从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哼,这会儿让你们神气,呆会儿总有你们好受的。”
楼上黄强在看不到掌柜的背影以后,不禁向三眼神雕抱怨说道:“老哥哥,这掌柜的人怪老实,得罪我们的,只不过是那一些伙计,你怎么可以这样使人家难堪呢?”
三眼神雕看了黄强一眼说道:“老实,天才知道,小兄弟,呆会儿你就会知道,看看他是老实还是不老实。”
黄强不由满脸茫然地问道:“呆会,呆会难道还有什么文章不成。”
三眼神雕神秘地笑了一笑说道:“小兄弟,现在不须多问,呆会儿你自然就会知道。”
不一会,那酒菜全都送了上来,除了一桌全席以外,还外带着一个活向水鱼,和四双精烩鹅掌,酒也是地地道道的陈年竹叶青,而且整坛泥封未破,看样子这掌柜的是诚心向他们陪罪么。
因此,再也忍不住地又问道:“老哥哥,人家酒菜都上来了,难道还有什么花样不成。”
三眼神雕见到酒菜上来,可等不得了,只说了一句道:“小兄弟,快吃,恐怕马上就要来了,呆会可要吃不痛快。”
说完,也不管黄强是不是动筷子,马上将那一坛竹叶青抢了过来,一掌将坛口的泥封削掉,倒了一小壶摆在黄强的面前,自己就干脆将坛子捧了起来,嘴巴对准坛口,咕噜咕噜一口气足足喝掉大半坛,方始将手放下,伸出舌头,舐嘴说道:“嗯、好酒,好酒。老哥哥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喝过这种好酒了,今天一定要来他一个不醉不休,呆会醉得象一条死猪似的,那可不少了人家许多的手脚了吗?来呀!我说小兄弟,可得快点喝呀,否则恶狗们要出了巢,咬起人来,那可就吃不痛快啦。”
黄强见着三眼神雕这付装疯作呆的样子,真忍不住要笑。不过,他也从那些酒保竖眉瞪眼的神色里,微微地看出了一点端倪,因此,也就不客气地吃喝起来,并且凑趣地说道:“老哥哥,咱们今天可真划得来,打了人还得吃白食,好呀,我可是也得多喝他几怀。”
这些话听到那些普通的酒客耳朵,不禁全为他们担起心来,心想:“这一老一少两个乡下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呆会那恶棍真要来了,你们两个就是再能,也斗不过人家人多呀。”
两人一唱一合地,不一会,就把东西吃得差不多,那个掌柜和那些伙计们真是又气又急,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还不来,如果人家吃完了要走,那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那一付焦急的样子,落在黄强和三眼神雕的眼里,不禁感到暗暗好笑。
因此,三眼神雕故意将肚皮一拍说道:“小兄弟,咱们已经酒醉饭饱,该走了吧。”
黄强还没有说话,那边胎里坏可着了急了,马上抢过去说道:“老爷子,我们楼上还有一道蜜煎熊掌,顶顶有名,你老人家要不要也尝试一下。”
三眼神雕故意装着不想吃的样子说道:“唉,吃得太饱了,任何东西吃到肚里都没有味道,还是不尝算了吧。”
胎里坏马上解释道:“老爷子,蜜煎熊掌一点不腻,而且吃后消痰化食,吃饱了便……”
三眼神雕马上接口说道:“硬要吃是不是,好吧。可是这东西贵不贵呀,实在告诉你,我那两个大元宝,除了外面包了一层奶子以外,里面全是铅啊,太贵了没法子付帐,那样一来,我们岂不真成了白吃白喝的啦。”
胎里坏一听对方嘴里已有允意,急忙说道:“老爷子说那里话来,我们请还请不到呢,密煎熊掌,怎的要让你老付钱,一并都算小店给你老孝敬的一点小意思,小意思。喂,来人啦,还不与我赶快去厨房吩咐,给老爷去准备一道蜜煎熊掌来,站在这儿干什么。”
真是—面向三眼神雕巴结,一面向手下叱喝,那付忙乱慌张的样子,真看得大家都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自然这样一来,那情形更明显了,黄强不得不佩服老哥哥这种料事如神的本领,因此,也学着说上一句挖苦道:“老哥哥,这是什么规矩,才进门的时候,真根不能把我们推出几里以外,这会儿却又怕我们走得早了,这种怪事,我还是第一遭儿碰到呀。”
三眼神雕道:“大概这就是所谓前居后恭吧,我不是读书人,不懂得这句成语是怎么来的,可能掌柜的学富五车,从古代学来的—种待客之礼吧,小兄弟,管他呢,反正孙子们孝敬的东西,吃了无灾无难,这种招待,我倒真乐意接受呢。”
两人一拉一唱地直气得酒楼的掌柜和那些伙计们,肚皮都快要炸开来了,可是不敢哼半句气,那情景落到食客们的眼里,真是大快人心,暗中叫好不止。
熊掌送上以后,两人又吃得差不多了,那时,楼梯突然响了起来,眙里坏和那些伙计们回头一看,登时喜形于色,态度立即大变。
蹬,蹬,蹬蹬。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音,从楼梯上面响了起来,紧接着,三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劲装大汉。
和一对少年男女,旋风也以的,从楼梯口上冒了出来。
酒客一看到他们上来,立即起来纷纷让位,大多数更赶快会钞走路,一看情形,就知道这一伙子人,全是当地的地头蛇之类的人物。
他们一上来以后,胎里坏马上紧走两步,正想开口禀告,那三个劲装大汉中间,一位生得跟若铜铃,眉似扫帚,大蒜鼻,狮子大口的人物,将手一挥说道:“不要说了,这点小事,呆会自有道理,今天本堡来了两位贵客,你们马上吩咐下来,准备一桌最好的酒席,赶紧送了上来,让我为贵客们接风,记住,本楼的名莱—样也不可少啊。”
那一付颐指气使的样子,看在三眼神雕眼里,心里很不舒服,因此,重重地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说道:“小兄弟,恶狗来了,你等着看老哥哥耍狗把戏吧。”
三个劲装大汉听到此话,只抖着眼睛瞟了他们一眼,跟着就满脸露出不屑的神色,冷笑了两声,却没有答理他们,就领着那对少年男女,在当中的一张大圆桌上一坐,必恭必敬地把那少年男女,让到上首。
自然,桌面早已很快地由伙计们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最新的桌布,杯碟碗筷,更是一些最名贵的东西。
这种态度,自然表示根本没有把黄强和三眼神雕放在眼里。
说也唯怪,两人都经过了化装。早把特征隐蔽住了,穿得又土头土脑,谁会想得到他们两个会一个是名列四怪的三眼神雕,和业已传遍江湖,使得双魔手下谈虎色变的熊首怪人呢?
否则,他们恐怕就不会这么沉得住气了。
三眼神雕见来人没有理他,知道一时挑不起乱来,同时,为了明白对方的底细,好采取对策,也就暂时不再讲话,和黄强一齐冷眼旁观将对方打量清楚再说。
三眼神雕定睛一看,那三个劲装大汉,除了早先发话那个以外,其余四个,一个长得身才高瘦睑形峡长,眉毛倒吊,眉角下翘,面容白渗渗的,看不到半点血色,如果晚上出现,只要把舌朝外一伸,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根本用不着化装,就活象阎王殿里的那个白无常,是一个样的。
另外一个则一口黄牙,眼带三棱,鼻如鹰,满脸阴邪的普通个儿。
这三个人两侧的太阳穴,都鼓得高高的,显见内功修方,都有了一点火候,不过,这点火候看在三眼神雕的眼里,并不算怎么一回事。
可是,当他的眼睛,落到那对少年男女的身上时,心里却不由得—凛,暗自想道:“奇怪,这一对少年男女,是什么来历,这么一点大的年龄,居然会有这么高的功力,看样子并不在我们四怪之下,怎的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出现这种人物,那是什么道理。”
原来那男的穿得一身火红,女的则穿得一身翠绿,全都长得俊俏非凡,只不过男的冷冰冰的没有半点表情,活象身上的血液,都凝了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狠毒的人物,女的则眼角生春的面带桃花,举止轻佻已极,也决不是什么安份守已的人物。
但两个人共同的特点,就是两侧太阳穴,高得已经突出了半寸高下,眼睛开瞌之时,更是塞寒光似雷,只有内功修为,到了一甲子以上的人物,方始有这种现象,但对方的年龄,再怎么看,也不会廿出头,这叫三眼神雕如何不感到惊怪呢?
五人坐定以后,伙计们很快地就把酒菜给送了上来,三个劲装大汉马上将酒斟满,举杯向那对少年男女敬了过去说道:“两位副堡主难得在江湖上走动,今天居然肯光临敝地,实在感到万分荣幸,我们兄弟三人,无以为敬,只准备了一点水酒,和几道不象样的菜饰,聊表敬意,就请两位干了这一杯吧。”
那对少年男女,只稍稍欠了欠身,把杯子瑞了起来,喝了一口说道:“三位免礼,这次本堡传令你们搜查的二个人,不知道已经有了眉目没有。”
那一种骄傲自大的样子,在这一下举动,完全表露得没有遗漏。
可是,那三个劲装大汉,却一点也不以为忤,仍旧很尊敬地坐了下去,并且,由那个浓眉大汉回话说道:“堡内的飞鸽传书,我们兄弟早已接到,当下就命令手下,严密注意,不过,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看到这么两个人物出现,我想,他们大概是已经打听清楚本堡盛名,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做缩头乌龟去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黄强和三眼神雕登时明白他们的身份,三眼神雕性情刚暴,一听那大汉口出不逊,马上就要给他一点苦头吃吃,但却为黄强在暗中将他制止说道:“老哥哥,暂时忍耐一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三眼神雕这才将手里捏着的几根鱼刺,放了下来,但嘴里却忍不住地哼了一声说道:“小兄弟,听这种恶狗乱叫,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三个劲装大汉一听,土老头的话里带着骨头。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贵客在座,对方又没有指名带姓,一时不发作,却直恨得暗里狠狠地咬牙。
这时,凑巧有一个店伙,端了一盘热汤,送了上来,不知怎的,一个踉跄,身子不稳,连人带汤,一齐向着大汉的桌子这边,倒了过来。
那个浓眉大汉—看,当时心里一动,装着拦住店伙滑倒的样,从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