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丈坤皱着眉头问项恒:“老大,你还站在那干嘛?你和这疯子有交情?”
项恒举起酒囊,饮,道:“你们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马一翎道:“老大有事瞒着我们?”
项恒很干脆的说道:“瞒着你们,是因为你们无法帮我解决问题。”
风延庆道:“还有我们无法解决的事情?这话老大你就错了,天下还有我们七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我的破风刀,就是连这大地,都能给他砍裂开,还有什么事是我这刀做不到的?”
项恒看着眼前的六个人,疑惑的眸子似在自问:我应该不应该将白芯素的事情告诉他们?
西门笑拉着项恒,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笑呵呵的说道:“来来来,我们兄弟几个先坐下,老大你先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我还真他奶奶的不信有我们七个人办不到的事。”
七人在石桌上坐定,六双眼睛凝视着项恒,那带着笑容,又十分好奇的神情,仿佛一群孩子们在看着一个老爷爷,等待他讲述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只可惜埋藏在项恒心底的故事,比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要残酷许多。
唐僧和孙悟空波折无数,可是结局,绝总是令人美满的。
项恒和白芯素的结局呢?难道注定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刀客抚摸着脸上的刀疤,犹豫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秋风轻拂,树叶婆娑,空气中落叶温柔的芬芳,仿佛在安慰着天下所有的江湖儿女。
白芯素找遍了整个酒窖,才选中了一坛上好的陈年竹叶青。
——想不到唐家堡里有比黑羽城里更好的竹叶青,这下可好了,那七个小子可以一饱口福了。
——离最后一次和他们七个人喝酒,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这次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和他们喝个够。
——嘿嘿,这么烈的酒,加上我和西门笑他们几个的海量。老娘就是不信灌不醉项恒那臭小子。
——唉,只是无言,真不知道那傻小子打算喝闷酒喝到什么时候。
白芯素脸上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又笑容满面,抱着满满的一坛竹叶青,走出了陈旧古老的酒窖。
项恒摸着脸上的疤痕,正容对面对自己的六人说道:“你们有没有父亲?”
说道父亲二字,六人脸上够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又恢复笑容,西门笑道:“我们几个人是孤儿,有父母,却不知道父母是谁。”
项恒低头,握紧腰间的刀,然后勉强一笑:“如果你们的父亲已经死了,并且在某一天,你得知了杀父仇人的名字,会如何?”
马一翎抢到:“虽然我不认识我老子,可是没老子,也就没有我马一翎。所以如果我知道杀父仇人的名字,我一定会找上他,乱刀砍死!”
风延庆接到:“是啊,我老子虽然没有把我养大,我的生命总是他老人家给的,所以杀父之仇必须要报的。”
项恒深沉的眼眸,似乎在沉思什么,道:“是啊。。。父亲,他没养我,却生了我,恩无法报,只能报仇了。。”
西门笑道:“江湖男儿,最重视的,莫过于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了,这仇若是不报,那也太他娘的不够爷们儿了!”
丘谭皱着眉头问项恒:“老大,你莫非知道自己杀父仇人的名字了?”
项恒摸了摸脸上的疤痕,举酒囊,饮,郑重的点了点头。
白芯素抱着那坛竹叶青,走在落叶里,笑容盈盈,走向秋风深处,寻觅那七个饮酒之人。
半晌后,项恒默默说道:“白芯素,单大夫人,对你们如何?”
西门笑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们和夏老大七人,都是流落街头的孤儿,靠着小偷小摸才得以生存。是单大夫人收留了我们七人。”
刘不平道:“单大夫人和黑羽盟的名头在江湖上或许不太好听,可是对我们而言,黑羽盟就是我们的家,单大夫人就是我们的母亲。”
项恒淡淡道:“嗯。”
丘谭道:“是单大夫人教会我们武功,教我们做人,使我们不用饿死街头,才有今天的流星七血刀。”
“所以。”风延庆一脸正容的说道:“我们的命是单大夫人的,我们愿意给单夫人和黑羽盟卖命。”
“我知道。”项恒默然,可是那眼眸深处,却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痛楚:“单大夫人,对朋友,对你们,真的很好。。”
西门笑抚摸着身边的斩马刀,神色间无比的尊敬和敬仰:“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十岁吧,被一个会武功的恶汉欺负,然后单大夫人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救下,几招间,就止住了那个大汉。她问我,想不想学武功。我当然想,学了武功,就不会被人欺负。于是,我跟着单大夫人,来到了黑羽城。”
“那时候的单大夫人,还年轻,一头秀发还是墨黑墨黑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强壮的她,一身武功可他姥姥的真了不起!刚开始在黑羽城里的一个月,她给我吃的,给我穿的,还教我武功。一个月后,她让我出黑羽城,去打倒那个曾欺负我的恶汉!”
说到这里,西门笑就顿住不说了。
这时候,项恒又想起了冷云风——是不是那些内心充满痛苦的男人,都有一段辛酸的童年?
项恒问道:“后来呢?”
西门笑笑道:“单夫人出现之前,我被那恶汉打的鼻青脸肿。可是在单大夫人一个月的武功传授下,轮到那恶汉鼻青脸肿了。就在那时,我第一次有了强者的感觉,也就在那时,我决定这一生都追随单大夫人。”
刘不平感慨的接到:“是啊,那时候的单大夫人,年轻,美丽,就好像娘一样的待我。我十八岁的那一年,她特地给我打造了一把寒光逼人的雁翅刀,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他抚摸着自己的刀锋,神色里尽是满足和感动:“就在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黑羽盟。”
风延庆道:“单大夫人一身高强的武功,对人义气的态度,我觉得,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有跟错人。”
钱丈坤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快,愤愤不平的说:“江湖上那些看黑羽盟和单大夫人不顺眼的人,无非不是惧怕。老大你说说,黑羽盟和单大夫人,虽然杀过不少人,做过不少惊天动地的事,可是,黑羽盟上上上下下,却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卑鄙之事!”
西门笑叹了口气,道:“单大夫人平时总是笑容满面,可是教我们做人道理的时候,却是一脸的严肃。跟我们说,做人要对得起良心,绝不做偷鸡摸狗、卑鄙小人之事。”
项恒喝了口酒,道:“我知道,会贤庄上,英雄大会的那天,她就是带着你们,堂堂正正一闯英雄会的。”
西门笑看着自己那柄宽大厚重的斩马刀,道:“单大夫人将这柄斩马刀交给我时,就千万'文!'吩咐过,这把刀可'人!'以斩人,可以挑'书!'战别人,但绝不能'屋!'从别人背后偷袭,也不能做卑鄙苟且之事,那样会违背这斩马刀上的光辉。”
第四十二回:单雄的黑羽大氅:(第一章)
好一坛竹叶青!
酒是好酒,坛子是好坛子!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坛酒的重量。
白芯素刚开始抱这坛酒时还好,可是抱着走几步,饶是她内力深厚,也是觉得这坛酒是越来越重。
她微微苦笑,弯腰将酒坛放在地上,直起腰一拂鬓间乱发,擦去额头微微的汗珠。
“单大夫人。”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白芯素闻声像前望去,只见宇文子乔面带微笑,从对面走来,他身旁跟着一脸正容的唐静。
只见那断臂的书生,左手摇扇,缓步走来,君子莞尔:“单大夫人这是作何?”
白芯素苦笑一声:“弄了坛好酒,打算去找项恒那七个臭小子分享一番,可是这坛酒实在是重了些,抱不动了,就在这里歇一歇。”
宇文子乔微微一笑:“单大夫人在唐家堡是贵宾,只需要吩咐一声,自会有人替单大夫人抬酒,何必累坏了自己呢?”
白芯素道:“想找别人喝酒,那不管这酒有多重,还是得自己抬着去,那才礼貌,才义气,你说是不是?”
宇文子乔似也被这道理逗乐了,轻轻一笑,露出数颗整齐洁白的牙齿:“甚是。”
白芯素忽然装出一阵怪笑:“怎么?宇文公子,可赏脸与我们喝几杯?喝酒这件事,朋友越多才越有趣。”
宇文子乔看着地上的酒坛,苦笑道:“单大夫人是想让小生抬这酒坛吧?”
白芯素爽朗一笑:“你还真是不笨,这世上可没有白喝的酒。你要想加入我们的酒局,那自然是要抱着这坛酒走几步路了,那样才显得你礼貌,义气,哈哈。”
宇文子乔身旁的唐静,也被这年纪虽大,性格却豪迈的女人的几句话,使他脸上留出少见的笑容。
宇文子乔收起折扇,微微鞠躬做礼:“若是单大夫人邀请小生共谋一醉,就算是背着一座大山走上三天三夜也不冤枉,那抱着一坛酒走几步又有何妨?”说到这里,他歉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小生此刻有些要紧的事要办,恐怕要一拒单大夫人的美意了。”
白芯素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随即又堆满了笑容,道:“没关系,你如果真的要来,虽然可以替我抱着这坛酒走几步,可是到了地方,还要分酒给你喝呢!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项恒那七个小兔崽子怕会心痛的不得了啊!”
“好了,我休息够了,你别耽误我喝酒,我也不耽误你办事了。”白芯素抱起地上的竹叶青,笑道:“今天喝了一坛唐家堡的竹叶青,下次宇文公子来黑羽城做客事,一定奉还一坛女儿红。”
白芯素那落地长的灰发,在风中摇摆,带着微微不羁的背影,在宇文子乔和唐静的眼眸里缓缓变小。
唐静收回目光,望了望天色,又望了望宇文子乔,低沉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
“啪!”的一声清响,宇文子乔晃开折扇,微笑道:“走吧,现在出发,绝对能赶上。”
午时一刻,花石客栈门口。
花石客栈不大,门口有石狮一对,迎客小二一双,菜谱一排。
留星雨站在花石客栈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白色锦囊,锦囊内,白纸一张,黑字二十四个:“花石客栈内,茶水勿饮,酒菜勿食,申时之前勿动手,切记切记!”
独孤飘雪的目光掠过那张字条,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楚那纸条上的字,就当先进入花石客栈的大门。仿佛那纸条上的内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接下来在花石客栈里会发生什么,似乎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留星雨小心翼翼的收起锦囊,就好像小心的打开一样,随即对左边那迎客小儿挥了挥手,道:“小儿,替我将马安顿好,好生伺候。”
那小儿带着憨厚的笑容,牵过了那匹健壮的白马。
留星雨进入后,有意无意的四处打量了下这客栈。
这客栈分两层,下面一层方圆七八丈,摆着十余张四人木桌,现在有十余个,三四桌客人。楼上应该是雅间和客房。此刻正是午时,客栈内光线充足。而独孤飘雪,已在最西北的桌子上坐定。
留星雨走向独孤飘雪所在的桌子,心里也在暗暗佩服:“那个位置面对大门和楼梯口,别人从外面一进来,自己就能先比来者看清对方。人若从楼梯上下来,也能比对方看清楚对方。”
“两位,吃点什么?”小儿点头哈腰的小跑而来,笑容可掬的问一脸漠然的独孤飘雪。
“哦,我们正在等人,稍后再点菜吧。”留星雨迎过来,一边回答小二,一边在独孤飘雪身旁坐下。
“这一锭银子当酒钱,多余的当是赏钱。”留星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儿。本来嘛,字条上已经提醒,这客栈的酒菜不能吃,茶水不能喝。但现在还是午时一刻,所以必须要先在这里至少等到申时,还有两个时辰,我们的留星雨大小姐脸皮没那么厚,做不出在别人客栈里,像傻子一样坐两个时辰而不点菜的事情。所以就给了银子当做酒菜钱。
这可把那小儿乐坏了,激动的收过那锭银子,连声称谢,奔向柜台。
留星雨打开身后的包袱,拿出一小袋干粮,又拿出一对羊皮水壶。将干粮放在桌子中间,又把其中一个水壶递给独孤飘雪。
他没接,她只好把水壶放在他面前。
留星雨打开水壶盖,自己先喝了几口,低声对独孤飘雪说道:“我们连夜赶路,来到这里后一定很疲倦了,原本应该是点菜充饥,可是那样的话,有可能刚好中了对方的诡计。眼下孙华通在这客栈里,他事先若是知道我们会来,便一定会在这客栈的酒菜里下毒对付我们。所以宇文公子才吩咐我们不可动用这客栈里的食物。”
“我们要在这里等到申时,等两个时辰,在这里瞎坐两个时辰而不点菜,会引起别人的主意。本来是要点几个菜装装样子的。”留星雨叹了口气:“可是那样的话,也有可能中了对方奸计。若是菜里下的毒够烈,那么光闻菜香,也是很危险的。”
留星雨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笑嘻嘻的说:“还好我事先准备的妥当,带了不少干粮和水,不至于饿死。”说着她就抓起了干粮来吃。
独孤飘雪直视前方,仿佛看不见桌上的干粮和水,也看不见留星雨这个人,更听见她在说什么。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留星雨吞下一口干粮后,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宇文公子吩咐我们申时之前不可以动手,这又是为何?你知道吗?”
独孤飘雪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留星雨已习惯了独孤飘雪不喜欢说话的态度,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信任和把握:“但不管为什么,我很相信宇文公子,他吩咐的事情,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剑客的眼眸冰冷,深处的空虚中,透着一股隐隐的冲动,一种忍耐不住要爆发的杀意。
“我不等,他若出现,我就马上杀了他。”独孤飘雪低沉的冷冷说道。
留星雨干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会等的,你若是不等,那为什么坐在这里?而不上楼找找看孙华通是否在?”
“我,想先静一静。”独孤飘雪缓缓说道。语气和神色间,能感觉到他淡淡的倦意。
孙华通,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仇人,恐怕也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仇人。甚至是生平所遇中剑术最高的人。
杀这样一个特殊的人,就算是独孤飘雪,是不是也要先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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