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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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虎斗-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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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道:“那么请您马上下旨,把该收拾的收拾!”

溥仪转望陈、胡二人:“宝琛、嗣瑗,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两个一趟吧!”

陈宝琛、胡嗣瑗二人当即领旨出暖阁而去。

目送陈、胡二人出了暖阁,金碧辉收回目光,向着金刚投过感佩一瞥。

金刚笑笑道:“皇妃那一关,还得皇上亲自应付。”

金碧辉微微一怔,道:“怎么,皇妃那儿——”

金刚截口道:“格格,夫妻间事,理应由皇上亲自应付!”

金碧辉何等聪明个人,她一点即透,又转望溥仪。

溥仪怒形于色,毅然道:“东珍,你放心,这一回是谁也拦不了我了,你看着好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这句话刚说完,暖阁外响起了一阵急促步履声,皇妃文绣像阵旋风似的卷了进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进来就指着金碧辉道:“好哇,你又来了——”

溥仪霍地站了起来:“不错,她又来了,怎么样?”

文绣微一怔,旋即又叫道:“怎么样,我正想问你——”

“不用问,是我叫她来的。”

“你叫她来的,好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儿个非跟我说清楚不可。”

“我当然会让你明白,我已经决定了,今儿晚上就走。”

“好哇,你、你,没想到你竟——你决定走了?我没说走——”

“你没说走,我说了。”

“你说了没用——”

“看有用没用,我已经让他们收拾东西了。”

“告诉你,我拦下了。”

“你拦下了?哼,哼,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陈宝琛、胡嗣瑗进来了,欠身道:“启奏陛下,旨意已经传下去了——”

文绣脸色一变,瞪着陈、胡二人道:“你们——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胡嗣瑗道:“皇妃原谅,陛下有旨,臣等不敢不遵。”

溥仪一阵冷笑:“你听见没有?”

文绣脸色大变,叫道:“好哇,你今儿个有了主心骨了,好,你走,告诉你,我不走。”

“你爱走不走,有福不会享,不走你就留在这儿。”

文绣做梦也没想到溥仪的态度会有这种转变,猛一怔,旋即跺脚:“你敢走。”

“你看我敢不敢,你就在这儿等着,到时候我走给你看!”

文绣脸色白得没了血色,气得指着溥仪颤声道:“你、你、你——”突又转指金碧辉骂道:“狐狸精,都是你这个狐狸精,看我不撕烂了你。”

话落,跑着扑向金碧辉。

金碧辉要动。

金刚忙递眼色。

金碧辉何等机灵,马上躲向溥仪背后。

文绣可不管那么多,跑到跟前,伸手就抓。

溥仪怒喝道:“你疯了你!”

伸手就是一推。

溥仪天天早上练拳,多少有点力气,文绣一个妇道,哪经得住他这一推,倒退几步一下坐在了地上。

真要说起来,这一下摔得倒不怎么重,可是文绣的盛气凌驾于溥仪之上的,她何曾受过这个?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气恼、委屈、悲伤,刹时齐集心头。她像个炮似的爆了,寒着脸,瞪着眼,惊怒地望着溥仪道:“好哇,你,你竟敢动手打我,我不要活了,我跟你们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拼了。”

她站起来疯狂似的扑向溥仪。

要说,溥仪心里还真有一份情,一份不忍,那是在他推倒文绣之后,要是文绣不起来扑打,不来拼命,坐在地上来个受尽委屈的放声大哭,情形可能改观。但是她这一扑打,这一闹,坏了,溥仪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刚才当着金碧辉夸下了海口,如今又以身护着金碧辉,当着美人怎么能够示弱,又怎么下得了台?他既惊又怒,连忙喝叫:“来人,来人,把她拉开,把她拉开。”

祁继忠带着几名内监跑了进来,于是拉开了文绣,可是溥仪脸上已经挂了彩,让文绣的指甲抓破了好几道。

文绣还跳脚哭闹,骂尽了难听话。

这如同火上浇油,溥仪白着脸厉喝:“这个泼妇疯了,把她拉下去押起来。”

到了这节骨眼儿,祁继忠他们当然是听溥仪的。架起文绣来就往外走。

文绣挣扎着哭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我要跟你离婚。”

溥仪大声道:“离就离,现在就离。”

文绣还想再说什么,祁继忠跟几名内监已然把她架出了暖阁,可是她还不停的在叫在嚷。

暖阁里的这一出闹剧收场了。溥仪的确表现了他以前从没有表现的。

皇帝跟皇妃闹离婚,打古至今,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桩!这个笑话够大的。

金刚、陈宝琛、胡嗣瑗始终冷眼旁观,没动一动,也没说一句话。

金碧辉似乎是余悸犹存,在溥仪背后怯怯地叫了一声:“皇上!”

溥仪转过身去,温颜相向,轻声说道:“东珍,吓着了吧!”

吓着了!哼,哼,溥仪他可瞧扁了这位十四格格,恐怕他十个溥仪加起来也抵不上她一个,集体杀人的场面,也未必能让她眨一下眼。

金碧辉螓首半垂,一付娇柔,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道:“谢谢您!还好,只是——我很不安。”

溥仪毫不在乎地一摆手:“没什么好不安的,我受她的气受够了,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看,我早就想对付她了,这也是拿她做个榜样,谁敢再拦我,我就叫他跟这个泼妇一样,坐下来,你坐下来歇会儿。”

他扶着金碧辉,让金碧辉坐了下去,然后他转望陈、胡二人:“你们俩去给我看看去,收拾得怎么样了,催他们快一点儿。”

陈、胡二人应声欲去。

溥仪又加了一句:“告诉他们,别带那么累赘,挑着带,用不着可惜什么,将来再添置。”

金碧辉道:“也用不着添置什么,到了东北,什么都有!”

陈、胡二人答应一声出去了。

溥仪转望金刚,道:“小金,你不会再说我窝囊了吧!”

金刚道:“没想到天聪如此!”

溥仪忍不住笑了,转回目光,轻柔地落在金碧辉脸上:“东珍,咱们什么时候走?”

金碧辉道:“咱们是偷渡,怎么说也得等到天黑。”

“你都安排好了么?”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那就行了,”溥仪得意地笑道:“只等今天晚上我一离开天津,我就马上又是一国之君了。”

溥仪有点激动,说着,他转望金刚:“小金,跟我们一块儿走好不好,只等到了东北,不管什么样的爵禄,任你开口。”

金刚道:“谢谢您,我现在还不能去。”

“现在还不能去!为什么?”

“我爹躺在床上病着,家里的事儿跟钱庄里的事儿都没有照顾,我得帮忙料理料理。”

“怎么,你老太爷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有些日子了,说是让我气病了,说穿了还不是怪我一天到晚满街跑,不在家待着学他的生意,将来好接他的衣钵。天知道,我一见算盘跟帐本儿就头疼。”

溥仪跟金碧辉都笑了,金碧辉道:“你哪是个做生意的人!”

“是啊!”溥仪笑道:“你要是接了你们老太爷的衣钵,将来非把他辛苦半辈子做起来的生意赔光不可。”

“光把生意赔了,那还是万幸。”

溥仪跟金碧辉又笑了。

金刚道:“我这个人是这样,要说我什么都不会,我还是样样会,要说我什么都会,我却又样样都不见得行,所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块什么材料,适合做什么!”

金碧辉道:“我看你是个大材。”

溥仪道:“我也这么看。这样吧!将来我把禁军统领给你。”

金刚笑道:“好了,您别损我了。”

溥仪正色道:“不,小金,我说的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去东北,我什么时候把禁军统领给你,只问你什么时候去。”

金刚道:“我恐怕得个十天半月。”

溥仪道:“好,我等你,咱们就这么办。”

金刚道:“我巴不得今儿晚上就跟您走,可是——”

他没再说下去,却皱起了眉头。

溥仪道:“也用不着急,好在只有十天半月,你要走还不是拿腿就走,又不像我这么劳师动众;有什么好愁的。”

金刚吁了一口气,道:“这倒也是,好吧!等就等吧!反正除了等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三个人就这么聊着,吃晚饭了。晚饭仍是在暖阁吃的,金碧辉、金刚、陈宝琛、胡嗣瑗都一块儿吃的。

也许在天津这最后一顿饭有点紧张,溥仪没吃多少,他没吃多少,别人还怎么吃。一顿饭就那么意思意思,草草吃了。

冬天黑得早,吃过了晚饭,天已经黑透了。

溥仪连茶都没喝几口,急不可待地道:“可以走了么?”

金碧辉道:“您别急,只咱们准备就绪了就行了,到了该走的时候,自会有人来通知咱们的。”

溥仪“噢”了一声,重又耐下了性子,可是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道:“对了,没通知罗振玉跟李莲英他们。”

陈宝琛道:“您看要不要现在——”

金碧辉道:“来不及了,咱们随时会走,没让他们知道也好,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少担一份风险。”

溥仪道:“嗯!对,那就算了。”

祁继忠进来了,禀道:“十四格格身边的秋姑娘来了。”

金碧辉两眼一亮,道:“快叫她进来。”

“是!”

祁继忠应一声退了出去。

转眼工夫之后,秋子进了暖阁,她穿一身男装,健美而利落,她看见金刚微一怔:“金少爷也在这儿。”

金刚含笑点头。

金碧辉道:“小秋,先见皇上。”

秋子答应一声,过来就要行大礼。

溥仪拦住了秋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个,是不是可以走了?”

秋子转望金碧辉。

金碧辉道:“说话呀!”

秋子道:“白河一带戒严了。”

这句话听得满屋子的人都一怔。

溥仪急道:“白河一带戒严了!为什么?”

“听说刚擦黑的时候发生了抢案,这会儿正在搜捕抢犯呢!”

溥仪听傻了脸。

金碧辉猛一跺脚道:“该死,怎么这么巧。”

陈宝琛道:“能不能改在别的地方——”

金刚道:“陈老糊涂了,这又不是别的事儿,一切都安排好了,船只是在白河接应,怎么能临时改地方?”

胡嗣瑗道:“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溥仪道:“弄不好只好明天晚上再走了。”

“不行!皇上,”金碧辉急道:“今天晚上非走不可,说什么也得今天晚上离开天津,不能再延了。”

溥仪道:“可是——”

金碧辉道:“咱们等,他们总不能戒严一晚上。”

金刚道:“对,也许一会儿就解除了。”

金碧辉霍地转望秋子:“你随时注意白河方面的动静,戒严一解除,马上来报告。”

“是!”

秋子答应一声又走了。

秋子走了。几个人半天没说话,任何一个都皱了眉锋,尤其是金碧辉,眉宇间尽是焦急色。

过了一会儿,还是金刚先说了话:“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急也没用,干脆坐下来耐心等着吧!”

几个人都坐了下去,溥仪恨得一拍座椅,道:“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好抢东西,偏在这时候抢。”

金刚道:“真是太巧了,只能怪咱们的运气不好。”

溥仪道:“这种人简直是社会的败类,抓着就该就地正法。”

金碧辉一直没吭声,眉宇间的焦急色却是有增无减。

沉默了一下之后,金刚转望陈、胡二人:“皇后那边儿收拾得怎么样了?”

胡嗣瑗道:“这么长工夫了,应该收拾好了。”

金刚站了起来,道:“我各处看看去,有没收拾好的,得催他们麻利点儿。”

他跟溥仪打了个招呼,行了出去。

陈、胡二人互望一眼,站起身跟了出去。

出了暖阁,踏上长廊,胡、陈二人近上了金刚,陈宝琛低声道:“金少爷白河那边儿——”

金刚道:“让她等吧,不到十一点半是不会解除的。”

胡嗣瑗一扬拇指道:“您真行。”

金刚笑了笑,道:“走吧!跟我一块儿去见见那位皇妃去。”

陈、胡二人连忙答应!

三个人正走着,迎面来了祁继忠,他一见三人便停下来欠身道:“您三位往哪儿去?”

金刚道:“去劝劝绣主儿去,她在哪儿?”

祁继忠道:“我给您三位带路。”

说着,他扭头折了回去。

金刚、陈、胡二人跟着祁继忠走了过去。

这位绣主儿应该不只现在表现了泼与辣,恐怕平时待人也不怎么样。这,看祁继忠他们把她押到什么地方就知道了。

祁继忠带着金刚等到了后院柴房,柴房一角地上有扇门,那是“静园”地窖所在,也是“静园”的防空地下室。

祁继忠掀起那扇门,一道土梯通了下去,祁继忠往下指了指道:“金少爷,她就在底下。”

金刚道:“好了,谢谢,你忙去吧!”

祁继忠一句话没再多说,欠个身出柴房走了。

胡嗣瑗盯着祁继忠,直到看不见他了,才扭回头道:“往前去了。”

金刚道:“麻烦两位在这儿给我看一下。”

陈宝琛道:“好,您只管下去吧!”

金刚顺土梯走了下去。

他是静园的常客,“静园”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熟,唯独这地窖他是头一回来。

地窖里没有灯火,走到土梯底下,藉着上头照下的光线看,眼前还有一扇门,用木杠子拴着,他抽下木杠子开了门,往里看,只见这个地窖相当大,里头堆满酒、酱一类的木桶,还有一些杂物,一股子潮霉味儿往外冲。

里头的光线更不好,饶是他是个练家子,一丈以外也难看见什么。不过还好,紧挨着门口里头,有一盏能提能挂的煤油灯。

金刚提起灯点上,马上光线就好了不少,他提着灯往里走去,边走边叫:“绣主儿,绣主儿!”

只听文绣在里头冰冷间道:“谁?”

“我,金刚。”

“小金!”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金刚已经找到了文绣,她被扔在紧靠着一个角落的一堆破衣裳里,手脚被绑着。

破衣裳的潮霉味儿更大,熏得人头昏,可是文绣动弹不了,只有让它熏了。

这会儿的文绣是够狼狈的,衣裳脏了,也破了,有几个地方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头发蓬散了,旗袍叉也裂了,雪白细嫩的大腿露在外头,脸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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