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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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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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众人穿到了里进,冯茹扶着唐氏去休息,唐逸则被冯谦领去书房。
    进了书房,冯谦仍在伤感,眼眶早已红肿,拉着唐逸的手不放道:“没想到唐弟竟然先我而去,想他比我要小上十岁,十八年前一别竟天人永隔,可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唐逸看着老人在那垂泪,心有所感,念起自己父亲生前虽对自己严厉,可仍不乏慈爱,一时也是悲伤起来。
    直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店伙在外言道那刘神医来了,这一老一少才自醒来,忙是一同出去迎接。
    说起这刘神医的医术,在平凉城中可是首屈一指,平日里只坐堂悬壶,却是不出诊的。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这刘神医与冯谦相识,二人是老棋友了,闲暇之余,便在这小院里手谈一番,也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刘神医这才破例提了药箱前来。
    见面自是一番客套,随后神医被冯谦请了进屋,为唐氏诊断。
    这时冯茹已帮唐氏抹好了身子,又换了新的衣裳被褥,唐氏虽在沉睡,不过气色比之前却是好了不少。见冯茹忙前忙后,唐逸心下一阵愧疚,毕竟人家也算是富贵小姐,却为了自己母子辛劳。而自己如今一事无成,便是有心回报,却也无那能力。
    冯茹抹了抹额头汗水。秋天虽是到了。可天气还没有完全凉爽下来。殷殷汗水衬着红扑扑地脸蛋。格外诱人。听地门外人声。抬头正见唐逸望了过来。少女嫣然一笑。唐逸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
    “你母亲地病确是风寒。寒邪侵体伤肺。以至咳嗽不断。这声音嘶哑。想是一路风餐露宿又衣物单薄所致。之所以病这般严重。又与心劳神疲有关。”一脸清奇地刘神医号了脉后。拿起之前唐逸所请郎中写地药方看了看。点头道:“这方子倒也不差。按这些去抓来继续服用也就是了。”
    说完这些那。刘神医提起小药箱。警道:“是病三分医七分养。自今日起。好生调养乃重中之重。务使心绪安宁。否则寒毒再深。便难救治。”
    唐逸见刘神医说完就要走。略一踌躇。追出门外。咬牙自怀里取了五两银子出来。虽然这钱赚地不易。可只要母亲地病能治好。再多银钱。唐逸也舍得。
    不过唐逸递来地钱。刘神医却是没有收下。看着身前少年衣杉褴褛。老于世故地他又怎会不知这五两银对少年地重要?当下只是摆手笑道:“冯兄与我私交甚厚。不需这些。”
    话说到这里。刘神医却是一顿。竟是看着唐逸发起怔来。
    唐逸被瞧的心下一虚,却是以为自己母亲的病情有变,当下大气也不敢出,一旁冯谦心下也焦急起来,不由得唤道:“刘兄!刘兄!”
    那刘神医闻言一醒,没有理会冯谦,而是伸出双手,撑住唐逸的眼眶,仔细看起了少年的眼睛。
    唐逸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来这刘神医举止有异,倒非是因为母亲的病情,心下却是一松。
    “你的眼睛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妥?”
    刘神医一脸严肃的问道。
    唐逸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仍是如实答道:“今日早些时候有场比试,当时目力用的过了些,所以眼睛曾有一阵不能视物,而且刺痛的很。”
    刘神医闻言,似有些激动道:“你所言目力用的过了之时,是不是眼前如血般殷红成一片?”
    唐逸大讶,原本这刘神医来后,做出的诊断与之前自己找的那便宜郎中一般无二,就连药方都没改,所以自己面上虽然仍是对他恭敬,可心下却大有怀疑,不过此刻唐逸倒是信了他这神医之称。
    眼前这人只是见了自己一面,就能看出自己早上用眼过度来,医术可见一斑!如此一来唐逸治好母亲的信心凭白多了一层。
    只不过唐逸心下却也有些疑惑,自己这眼睛虽痛,可也就片刻而已,如今一切如常,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看这刘神医的神情,倒比对自己母亲的病更加重视?
    唐逸没有当回事,却是将冯谦骇了一跳,当时他也在场,唐逸只是言到用力过度,却不知还有这么一说,当下责道:“眼睛不适怎能隐瞒?”
    唐逸听了责怪,心下不怒,反是一暖。
    这半年多的逃难下来,见多了世态炎凉,唐逸的心本是冷了下来,只道这世上父亲一死,也就只有母亲还关心自己,可眼前这老人还有那冯茹却都让唐逸觉得世间还有温情存在。
    “伯伯,逸儿觉得那也并不算什么,不过是疼了一下,一会也就好了。”
    唐逸改了对冯谦的称呼,却是发自内心。
    冯谦还要说话,却是被那刘神医打断道:“不算什么?你可知如此下去,每次心神紧张,就要发作一次,日子久了,这双眼睛也就不用要了。”
    刘神医的话骇的在场三人一惊,唐逸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可又没法不信,当时自己确实是因为紧张焦虑,眼睛才出现的异常,和这刘神医说的一般无二,当下只得虚心请教。
    那刘神医见唐逸谦恭,点了点头,言道:“看你倒也谦恭,为人也是孝顺,我今日便救你一救。其实,你这眼睛并不是病,而是天生血瞳。”
    见三人都是不解,刘神医也不卖关子,解释道:“天生血瞳之人,眼睛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只是看的更远些,更清晰些。这本是好事,可一到危急关头,天生血瞳之人的气血便会逆涌上来,冲向眼睛,那时的眼睛便会如血般赤红一片!此刻的好处是看的要比往日里清晰十倍,可坏处亦是明显,这么多气血冲将上来,必会损伤眼睛,如没有应对之法,终有一日会彻底盲了。”
    唐逸疑道:“那为何我这十六年来都无事,只到了今日才发作?”
    刘神医道:“这天生血瞳发作之日难以确定,有人一生无事,有人自生下来便紧张不得,似你这般到了一定年龄再发作的,也有记载。”
    早上唐逸的不适,冯谦和冯茹都是亲眼看到,虽然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唐逸眼睛变的赤红,可唐逸自己都点头承认,更是衬的刘神医言之凿凿。
    冯茹一掩心口,惊容未消道:“刘伯伯,那可有什么办法救治?”
    那刘神医看了看少女,再看了看唐逸,忽是一笑,直笑的少女俏脸上一红,不由得嗔道:“再笑,下次刘伯伯找爹来下棋,茹儿就不给你好茶喝了,让你和爹爹一起喝茶沫!”
    “好了,好了,刘伯伯认输就是了。”
    也不知是真的不想喝冯谦那极节俭的茶沫,还是本就不想卖这关子,那刘神医笑了笑道:“这天生血瞳之人可说万中无一,实在是太过少见,要非是你刘伯伯我喜好读些杂书的话,今日还真可能就睁眼错过。至于医治的法子,也是有的,且等我回去查找一番,想来明日早上便有答案。”
    见冯茹还有些不高兴,刘神医忙道:“这少年只要不紧张愤怒,眼睛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侄女放心,你刘伯伯回去定会找出法子。其实这血瞳只要应对得法,反是个天大的好处!侄女想想,你要是能看的比常人远上十倍,清晰十倍,那是不是好事?”
    冯茹闻言,这才回嗔转喜,刘神医不禁摇头对唐逸道:“看来茹儿这小丫头是看上你了,你这小子好福气,哈哈。”说罢,也不去管冯茹羞了个大红脸,转身与冯谦辞行而去。
    被那刘神医一搅,冯茹再也不好留下,转身跑了回去,只剩唐逸苦笑,自己虽然也对着冯茹大有好感,可那刘神医说的露骨,却让人大是尴尬。
    不过不论如何,唐逸总算可以舒口气。自己母亲的病看来倒还不会危及性命,只要日后调养得当就好,只是多费些时日罢了。至于自己这什么天生血瞳,虽然初听有些骇人,可刘神医也说了,应对得法,反还大有助益。再说,大不了自己日后多平心静气,少过度使用目力也就是了。
    “不过这眼睛的事可不能让母亲知道,否则又要惹她老人家挂心了。”
    想到这里,唐逸忙是说与冯谦,要老人为自己守密,老人闻言,笑着应下,见唐逸如此懂事,冯谦不禁感叹道:“我那儿子要是能有逸儿一半,我也就放心了。”
    唐逸一怔,心道冯谦不说,自己还没有察觉,自打进了集古斋到现在,冯谦家三口,惟独那冯平却是不见踪影。




第一炎凉世里品炎凉,几许余温善心肠。六
    平凉城外不远有座破庙,破庙不大,神像已经斑驳的看不出本来面貌,想来应是城隍山神之类,神龛前的地面上铺了些稻草,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躺在那里,面色灰败,一动不动。余下的,便就只有那妇人身前一个小火堆,上面一只破沙锅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这才显的破庙里还有一丝生气。
    “娘!”
    庙外唐逸的声音传来,透着几丝喜悦。
    地上妇人似是动了动,转过身想要起来,可终于失败,只有艰难的将头转了过来,望向庙外,期待他儿子的出现。
    唐逸心下挂念,所以来的飞快,话声刚落,人已是进了庙里,正看到母亲挣扎欲起,当下骇了一跳,忙上前搀住道:“娘的身体不好,躺着便是。”
    唐逸的母亲见到儿子,脸上有了些光彩,不禁伸出干枯的手,抚了抚这个和自己丈夫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柔声道:“逸儿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唐逸任由母亲抚摩自己,虽然那手干枯的几乎没有一丝的肉,可摸在脸上暖在心里,这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予自己的温暖。自打那场水灾以来,唐逸的人生就完全变了,先是父亲被大水卷走,母亲又一病难起,生活的重担全压了在唐逸的身上。曾有人言到,家的温暖,只有失去了,才真正体会的到,唐逸体会的格外深,也格外的沉重。
    只是不论多么困难,面对着母亲,唐逸总会笑容满面,摸了摸怀里的已经换开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唐逸的笑容更浓了。
    终于,唐氏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笑容与往日的不同,奇道:“逸儿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这话说来辛酸,一路逃难,母子可曾遇到半分喜事?除了母子互相安慰的笑容外,又哪会有半分真心笑颜?
    不过今日与往日却是不同,就见唐逸从怀中将钱都掏了出来,有银锭子,也有刚刚换开的铜钱,零零散散装在一个褡裢里,喜道:“娘,你看,我今日赚了这么多钱,这下我们的吃喝就不用再愁了,药也能抓些好的来,过不了多久,娘的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唐氏见自己儿子出去没有两个时辰,就忽然拿回这么多钱回来,当即骇了一跳,止不住一阵的咳嗽,唐逸一惊,忙是为自己的母亲抚背顺气,唐氏一等缓过气来,便连声道:“逸儿,这钱是哪里来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唐逸见母亲没有自己想象中地惊喜。却反是一阵地惶恐不安。当下一怔。不过随即就醒悟过来。边是为母亲顺气。边安慰道:“娘且放心。逸儿怎会是为非作歹地人?这钱来地光明正大。”
    说着。唐逸将自己方才在集古斋地经历说了一遍。不过却是将那罗志与自己地矛盾隐了起来。怕母亲为自己担心。
    听了自己儿子说完。唐氏却依旧没有松口气。毕竟这年月出关可不是说着玩地。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要不这关内外地买卖也不会有如此暴利。这点见识。她还是有地。
    想到这里。唐氏作色道:“逸儿可知那关外地凶险?要是送了性命。叫娘怎么活下去?”
    唐氏说到厉处。又是好一阵地咳嗽。直过了盏茶地功夫才好歹平顺下来。见自己儿子一片惊惶之色。唐氏终是狠不下心来再对自己这儿子呵斥。只得叹了口气道:“听娘地话。这钱还是退回去吧。”
    唐逸惊惶。是因为母亲咳地比以前更重了。倒非是惧怕出关。母亲这一怒一忧。都是挂怀自己。唐逸更不会生气。只是为了这份活计。唐逸可说费心费力。这钱又是要用来为母抓些好药治病。自不会有再将钱还回去地道理。
    更何况唐逸手上有了银子,虽不敢乱花,却也不是一分未动,门外停着的推车就是他咬牙租下的,为的是好接母亲去冯家住下。所以就算唐逸听了唐氏的话,将钱还给冯谦,数目也对不上。
    更何况唐逸压根就没有再将钱还回去的念头!
    想了想,唐逸只好将那罗志提将出来,不过却不是说自己与他的遭遇,而是大谈崆峒派如何的厉害,为的就是要自己母亲觉得只要那罗志随行,便没有蟊贼会来寻不自在,就会一切平安。
    唐氏虽然不算愚笨,可终究妇道人家所知不多,此刻又病的不轻,全凭着一股精神支撑,哪还能辨得真假?也就将唐逸的一番安慰当了真。再说自己这副病躯拖累,要再去阻拦儿子,怕是母子二人就要饿毙街头了。
    如此,唐氏也只有一个劲的叮嘱唐逸小心。
    唐逸见自己蒙混了过去,大喜过望,忙是笑道:“母亲且放宽心,孩儿自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再说这也不是立刻就起程,怎也要准备大半月才是。”
    唐氏轻舒了口气,她实在是乏的紧,再没有多余的气力,就连说话都觉得有些困难,只得点了点头。
    唐逸看的心疼,暗道绝对不能再让母亲住在这破庙里了,当下趁热打铁道:“冯老东家的人可是好的很,孩儿这份活计还包了住宿,这些日里,母亲就随孩儿一起去那集古代斋住下,好歹也比这里强上许多,而且孩儿也好随侍在母亲身边,省了母亲担心。”
    唐氏也知再如此风餐露宿下去,怕是这条命就要交代于此,当下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也好。”顿了一顿,唐氏艰难道:“那冯老东家的名讳如何?到时为娘可要当面谢过人家,莫失了礼数。”
    唐逸笑道:“冯老东家单名一个谦字。”
    唐氏闻言一怔,沉默了片刻,忽是问道:“那冯老东家的内人可是姓张?”
    唐逸与冯谦不过只说过几句而已,哪会知道冯谦妻子的姓氏,当下如实道:“孩儿不知。”不过唐逸随即奇道:“母亲为何这么问?”
    唐氏神色有些古怪,摇头道:“没什么。”随即一阵疲惫袭来,便不再说了。
    唐逸虽然奇怪,可知母亲身体不好,哪还追问,当下将话头搁在一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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