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说到这里,忽听身后脚步声起。要装做失聪,所以唐逸没有回身,直等那人赶到近前,这才抬头打量,却是自己初来唐门时,在门前迎接唐月的那个中年人。
“九叔。”
唐逊当下一礼,态度极是恭谦。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一个长条包裹递与唐逸,随后缓道:“这是月儿所赠,公子且收好,至于如何应用,便让逊儿来讲解便是。”笑了笑,那中年人似是行色匆匆,也不等唐逸是否看的清楚,当下便走,只是走之前大有深意的看了唐逸一眼。
长条包裹入手不轻,隔着布摸了摸,里面的物事很是坚硬,似是金铁所制。
“方才那位是?”
唐逸刚到唐家堡,便是经这中年人引路才见到的唐冷等人,看他那时与唐月说话神情,此人在门里的地位定是不低,更何况他方才望过来的眼神似有深意。
“茂叔是大总管,公子你竟能让他亲自来送东西?”
唐逊显然很是吃惊,心下也是庆幸自己听了父亲之言与唐逸言和。
“茂叔?”
唐逸心下暗动,唐月今日曾经问过自己如何存储飞蝗石,后又言及要茂叔为自己挑选袖笼,莫非就是自己手上这个?
唐逸正自发愁暗器携带的数量太少,这袖笼送来的可是及时,当下也不再耽搁,将唐逊邀了进来,三两下将包裹打开,那唐逊登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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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得袖笼六道,蝗雨连亘。一零五
“六道轮回!”
那唐逊心下一惊,登时惊呼出口。
唐逸闻言,看着眼前两副精光闪闪的物事,做工精巧之极,心下暗道:“这便是袖笼?可那唐逊所说的六道轮回又是怎么回事?”
仔细打量眼前物事,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一比,并不多长,也就是与小臂长短相仿,蒙蒙黄光之下是一支支两指粗细的铜管,一眼数去,正是六个。这六支黄铜管被固定在一个护臂上,围着护臂绕做一圈,正似只笼子。
“莫非唐逊所言的六道是指这六支铜管?”
唐逸将这物事立将起来,果不其然,这些铜管都是空的,两端各有一片铜片封住管口,铜片上有机关,能开能合。将两端的铜片翻开,对了屋外看看,管壁匀薄,如此一来,铜管里面的空间可是不小,普通的飞蝗石大可放下。
而那护臂也是由黄铜铸就,前后辅以皮革绳索固定,看起来颇为结实。六支铜管与护臂之间装有滑轨,用手一推,六支铜管便一齐绕着护臂转将起来,没有丝毫的阻滞之感。
“好厉害!”
唐逸长出了口气。
不用唐逊介绍,唐逸就已确定这必然是唐月所说的袖笼了。至于用处,亦不难猜到。既然名为袖笼,其上还有护臂,那自然是要捆绑在小臂上,平日隐于袖中。这铜管中可藏蝗石,每管最少十颗,六管便有六十颗飞蝗石!
待到用时,每管十颗飞蝗石依次落入手中,正好配合轮指飞蝗,待等一管石子耗尽后,不过是一震臂或是用手一拨,铜管便沿滑轨轮转,全新的十颗飞蝗石自然便又准备完毕。如此一来,自可保暗器连绵不断,蝗石如雨了。
自己原本在衣袖中缝地暗袋不过才能装一十五颗飞蝗石。且石子拥挤。并不是那么容易滑出。怎比地上这袖笼?一臂上便有六十颗飞蝗石。双臂合在一起。便足足有一百二十颗!如今自己全力也不过能连弹三十颗而已。有这袖笼。自己便不愁蝗石不够了。
精巧而又实用。唐逸哪不惊叹?当下便直道唐门果然不愧是暗器名门。才会有如此神物。
“我们虽然是暗器名门不错。可公子你却不知这六道轮回地珍贵啊。”唐逊听到唐逸地夸赞。虽然得意。可想到眼前这袖笼地稀少。心下又有些不是滋味。当下目光灼灼。紧盯在那黄铜袖笼上。眼里地艳羡毫不掩饰。
唐逸闻言。装做看不懂这袖笼地样子。问道:“唐逊兄似是对这物事十分地熟悉。可否讲上一讲。不瞒你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只觉得稀奇精巧。可如何应用。却是一窍不通。”
唐逊被唐逸这一捧。心情好上不少。当下叹了声“同人不同命”。随即将自己地袖子挽起。
唐逸看去。就见那唐逊地手臂上也有一个袖笼。不过只有三根铜管。且没有滑轨。而是直接固定在护臂上。
“我这还算不错,护臂管子怎也都是黄铜所就,可那些再次一等的,不仅管子只有两根,且和护臂都是用皮革做成。”说着,指了指唐逸手中的袖笼道:“与公子这六道轮回比将起来,却是差的一天一地!”
唐逸从唐逊的表情便可看出自己手中袖笼的珍贵来,却不想那唐逊还未说完:“公子你可知道,你手里的这种六管袖笼,就算叔伯他们也没几人拥有!别看那铜管和我这手上的一样粗细,可管壁却是更薄,可容更大的飞蝗石,也因此不惧卡顿。六管中的石子比我多出一倍不说,单这护臂上的滑轨轮转,就远不是我这固定死的铜管所能比拟。”
“这唐逊似是唐门的嫡系,就算是他,也不过只得了三管的袖笼,而且做工也差了许多。听他所说,就算唐冷一辈中,也没有几人能得到这六管袖笼!”
唐逸想到这里,心下不禁暗道:“那唐月为什么会给我这么份大礼?既然六道轮回这么稀少,她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忆起当时唐月所说,唐逸心道:“她说过要去寻那茂叔,为我选上一套袖笼,我见她说的轻松,也未太在意,只道是寻常之物,可如今看来,这礼却是重之又重了。”
唐月身份不凡,求的又是唐门大总管,所以弄出这种名为六道轮回的袖笼,倒也不是不可能。
眉头一皱,唐逸念起唐茂方才那大有深意的眼神,心下暗道:“难不成唐月对我有意?这可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她和我的年纪相差太大,论身份和武功更是天差地别,若说她对我有意,怎也不可能。再说,她身为唐门长女,谁都不可能娶的了她,只能入赘倒嫁。更何况我曾许下诺言,日后还要再去平凉守护茹妹,我终是欠她太多。”
深吸口气,唐逸今日的心情本是不错,可却又因此沉重起来。嵩山之盟自己定是要去的,唐门许诺,要在中原群雄的面前还自己母子一个公道。可那之后呢?就算自己的武功足够去寻那罗志,并且将他杀死,甚或在嵩山之盟便能用言语逼迫崆峒将罗志交出来处置,可自己终究是与崆峒派结下大仇,再回去守护茹妹,怕不只崆峒会暗里阻挠,更会连茹妹一并连累了。
唐逸心绪难宁,再想起唐门与自己恩怨纠缠,他们救下自己的性命,自己也为他们自那大漠里带回秘信,这本是两清,不过唐门若真能还自己母子一份清白,那这恩情便是大了。
把玩着手中的袖笼,这等珍贵之物,唐月送给自己,也是份恩情,可想而知,自己装上这袖笼后必是如虎添翼,可如此一来,这恩情欠的可就更多。
唐逸最不喜的,就是欠别人恩情,有欠便要还,可自己拿什么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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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披星夜战,如墨暗过无痕。一零六
唐逊没有久留,可能是守门的职责所在,也可能是不想再看那六道轮回,以免心疼。
如此,屋里再是安静下来,唐逸将袖笼装在臂上,固定用的皮革很是柔软,其上也有机关,轻轻锁扣,既结实又不会伤到手臂,精巧方便,一只手便能完成。
“每支袖笼大概只有三斤不到,以全由黄铜所就来看,可算是轻便了,想来是做工极薄的原因吧。就算装满石子,也重不到哪去。”
唐逸挥了挥手,试了试重量,心下却是暗叹,唐月的这份大礼,自己实在是没法不收,如今自己的实力太低,虽然自忖智计不差,可终要有武力做为后盾才是正途。
就如今日,自己胜那唐镰看似轻松的很,其实不过是因为人在唐门,那唐镰受的约束过大,自己又有唐月在旁,迫的他不敢乱来罢了。如此种种的约束,这才有了自己发挥智计的余地。
可若是在江湖呢?若是无人约束唐镰呢?就如自己携母逃难的这一路上,保护自己和母亲的还是弓箭!所以智计虽强,却也不能少了武力,二者都是根本,不能偏驳。
无名指一拨一勾,铜管转将过来,管口铜片打开,正对着手掌。因为藏在袖内,所以有衣物所挡,这袖笼转的就没有方才来的快速,可也正因为如此,倒也不用担心这些铜管转过了头。
“制作这袖笼之人,当真是个天才,做工不仅精巧无比,设想的也是周到,正借用这衣袖的阻碍,限制了转速,使得每一拨便正好转过一个铜管,不多不少。”
唐逸连拨了几拨,干脆坐将下来,开始熟悉这六道轮回,以便晚上去演武场练习。
便如此,两个时辰转眼即过。除去晚饭,唐逸便一直在拨弄这袖笼,演练弹射,直到感觉差不多掌握之后,这才起身将自己平日里收集的飞蝗石一一装将进去,顿时两臂便感觉到重量大增。
唐逸感觉着这份重量,心下忽然一悟,心道:“这铜管精良,我之前还有些奇怪,怎不装些铅丸铁弹进去?那威力岂不比飞蝗石更大?可如今……”
将石子装满后。唐逸动了动臂膀。这才暗道:“铅铁生产不易。若似飞蝗石这般大量消耗。蝗雨过后就似遍洒金钱一般。想来唐门也难禁受地起吧。更何况装满石子后。这一臂便又加了三四斤地重量。再有那袖笼。一手便直增六七斤。真要是将石子换做铅铁。怕还要再重上一两倍。”
虽然对练武之人来说。一手加上十斤地重量也不算多。可暗器本就讲个快捷和出其不意。高手相争中。丝毫差距便可决生死!相比起来。飞蝗石地重量可说刚好。既比铅铁要轻。又够坚硬。灌注内力之后。石子和铅铁地威力并无分别。最是合适。
“也正因为轻了许多。同样一颗飞蝗石弹出。比铅丸铁弹要远上不少。而且也更容易使用各种特别地手法。”想到这里。唐逸心下暗道:“唐门研究暗器这许多年。惟独飞蝗石被他们如此看重。想来自然有其道理。”
整理好袖笼和衣服。看看天色。唐逸正想去演武场。却见唐逊忽然跑了进来。脸上除了惊讶外。就满是羡慕。
说将起来。唐逊因为资质不错。又是嫡系。自幼来也没缺过什么。可今日唐逸所拥有地东西。却让他艳羡不已。而且还不只是一次。
唐逸地智慧便不多说。唐逊也知那是天生。可六道轮回却是自己门中地宝物。那是门内所有人都渴望得到地。就连长辈亦是如此。毕竟暗器需要消耗。能多携一倍地飞蝗石。待与别人战将起来。胜算自然大增。可就是这样地宝贝。却是让唐逸这外人得了去!
只这便已是让唐逊大是感叹,可哪知门前忽然来了一个人,只说了一句话,唐逊竟又目瞪口呆起来,直等回过神来,立刻转身进屋,来寻唐逸。
“他这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唐逸也要出门,差点和唐逊撞在一起,正要发问,就见唐逊先是一把扯住唐逸道:“公子你究竟是何出身?”
唐逸一怔,随即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普通的很,哪有什么出身可言?”
唐逊闻言,满脸的不信道:“公子莫要骗我!莫说大姐今日回护于你,茂叔更送你六道轮回,如今就连我那又硬又冷的大哥都来寻你同去演武场!我那大哥只做大姐一人的代敌,整个唐门年轻一辈,谁还能请的动他?就连我二哥都不敢开口!你若真只是普通人家出身,怎可能劳烦他亲自出手?”
唐逊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眼下天色又暗,唐逸自然装做看不清楚,心下却是暗道:“看不出唐星倒是个急性子,不过这样也好,若再让唐镰在旁监视我,怕又生出些麻烦也说不定。”
唐逊被唐逸装聋做哑弄的没了脾气,也不再费力计较,毕竟唐星还在外面等着,只好口里咕哝两句,随即道:“我大哥在外等候,要与公子一起去演武场习武。”
唐逸这才装做看到,当下点点头,与唐逊一同出门相迎。
唐星仍是老样子,黑硬如铁,今夜色晦暗,唐星站在灯火难及处,人影竟有些模糊。唐逸远远望见,也不知是否因为早知晓他身世的原因,竟觉得唐星一人站在黑暗中,颇有些凄凉。
唐星见唐逸来,也不多言,转身便走,唐逸忙是与唐逊交代几句,自后跟了上去。唐星的性子很是孤僻,唐逸也不会主动与他言语,二人一路无话,不多时来到演武场。
“我虽做你陪练,可要如何演练,却要听我安排,你可愿意?”唐星走到场内站定,这才开口缓道。
唐逸知道自己虽然悟性不错,可若论起修习的顺序,论起要如何循序渐进,唐星必强过自己百倍。更何况他又是唐月的代敌,乃此中老手,唐逸哪会与他相争?当下便道:“一切但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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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披星夜战,如墨暗过无痕。一零七
见唐逸没有异议,唐星点头道:“你似也擅长暗器?”
唐逸闻言也并不惊讶,毕竟自己曾以飞蝗石直对过唐星,他就算没听唐月提及。也应猜到。
“只是初习,并不精通。”唐逸如实回答。
唐星抬头望了望,只见星月隐约,点头道:“今夜天色暗淡,倒正是练习的好机会。”说罢,摆了个姿势道:“你且全力施为,不用顾及我。”
唐星站在那里,沉稳异常,言语间满是自信,可唐逸听了却又不觉得他托大,毕竟唐星强过自己多多,而自己今夜根本也没想尽全力。
“最多五成功力。”
一念已定,右手翻转,飞蝗石稳稳卡在手中,唐逸倒没有再隐瞒自己能以气御石,当下就见他两指一弹,“哧”地一声,飞蝗石笔直的朝唐星左肩飞去!
“弱。”
唐逸五成力道的一击,飞蝗石速度并不慢,可唐星稍一晃肩那暗器便被闪了过去,随即一摆手道:“你便只有如此实力?”
唐星似是不善与人言谈,口气极是生硬,唐逸闻言,心下一阵的不舒服,谁想被人小觑?可如今为了隐藏实力,却不得不如此。
暗吸口气,唐逸缓了缓心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