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老二的脑袋搬家,胖仁兄尖嗥着滚倒地下,取他们性命的君惟明却老早到了院墙外面百步之遥了,这一切的情形与结果他全未亲眼目睹,但是,在他出手的一刹,他却早已料到必定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花园四周人影纷掠,叱喝呐喊之声混成一片,数十条身手矫健的大汉由各个不同的方位齐涌而至,不过他们来晚了一步,眼前除了那十几具尸体,除了这胖子垂死的呼号,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
几十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立刻展开了搜查行动,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角色匆忙来到那胖子身前,他俯下脸,急促的问:“是谁杀你的?是谁?从那里逃走了?”胖子面如死灰,全身抽搐,他突凸着那双黯涩无神的眼珠,嘴里喷着血沫子,断断续续的道:“是……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年……青人!”浓眉大眼的人忙问:“可知道名号?”胖子蓦地痉挛了一下,痛苦至极的道:“大……大概是……君惟明……明!”这人猛吃一惊,脱口道:“什么?会是他?他他他……他竟还隐藏在府里未定?”吸了口冷气,这人又急道:“现在他人呢?”
人呢?胖子已回答不出了,永远也回答不出了。就那么瞪着一双充满痛楚与恐惧的眼睛,茫然凝视着天空的一点,插入他右臂的“鬼头刀”,尚有一滴滴浓稠的血液正顺着刃锋朝下流淌……在这个时间里,君惟明背着罗昆与曹敦力一起,早就离开“铁卫府”远远去了,如今,他们正穿过“小北门”,以惊人的速度朝城郊奔去!
虽然身后背着一个人,但君惟明飞掠起来的势子却仍是曹敦力所无可比拟的,这一阵子在奔,曹敦力已经感到相当吃力,连脑门上全见了汗!
君惟明冷沉而平静的腾跃飞掠着,头也不回,他起落之间,动辄七八丈远,未负重量的曹敦力,必须要费上所有的劲道才能勉强跟及,就象这样,他们一直不停不歇的采取飘忽路线奔走了半个多时辰!
曹敦力喘气如牛,一张脸已泛出青白,他一边跑一面伸着半截舌头道:“公……公子……可……可以歇歇……了吧?”放慢了脚步,君惟明连一丁点吃力的样子也没有,他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回过头来道:“累了?”曹敦力连连点头,喘着气道:“说……老实话……公子,我早就吃不消啦……”君惟明,又紧了紧背人的左臂皱皱眉,他低声道:“就奔出这么一点路便累了?曹敦力,是你的功夫没练到家呢,抑是你的身体底子太差了?”曹敦力一边摸着剧跳的胸口,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公子……我这两样全不行碍…至少,比起你来,我是……差得远啦!”
他们正奔掠在一片起伏不平的荒野中,左边,是些废置已久的庄稼地,右面,就全是长着萋萋半萎杂草的丘陵子了,四周很僻静,连个人烟也看不到……君惟明,指着右侧方约百丈外的一片疏林道:“也罢,曹敦力,我们就到那边的林子里歇歇腿!”曹敦力眼巴巴的望着,忙道:“多谢公子……再跑下去,只怕我这条老命便得断送了……”君惟明笑骂道:“没出息。”
两个人的步速全放慢了许多,曹敦力喘过了一口气,又叫不安及惊惶所包围了,他不时提心吊胆的前瞻后望,疑神疑鬼,有个风吹草动,全能将他吓得跳起老高!
君惟明平静如昔,他暗察曹敦力的惶恐形状,不觉有些好笑,走着,他安详又淡然的道:“你怕?”曹敦力舐舐干裂的嘴唇,老老实实的道:“是的,公子,我怕他们追了上来。”君惟明笑笑,道:“他们追不上了。”曹敦力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又是钦佩的看着君惟明,呐呐的道:“公子,你好象根本就不在意?”君惟明懒洋洋的道:“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如果他们真的追上来,大不了再狠干一场就是了,这在我是常家便饭了,人家不怕拼命,我还怕么?”
走上了一段斜坡,斜坡上的枯草有人膝高,草里还带着刺,他们小心翼翼的前行着,斜坡顶上,即是那片林子了。
曹敦力抹了把汗,苦笑道:
“公子,呃,你生平就没有含糊的事?”跃过坡上的几块石头,君惟明一笑道:“当然有。”曹敦力跟着也跳了过去,他又道,“但是,我似乎没见公子你含糊过……”君惟明吃吃笑了,道:“或者,我们害怕的事情不是同一类型,也或者,我的掩饰功夫比你深一点,就算我在担心什么,你也不一定就看得出来。”现在,他们已进入这片杂木林子了,林中的枯草很少,落叶却多,挑了一株相思树下,君惟明将背着的罗昆轻轻放平,又的用衣袖替罗昆擦了擦脸上的尘汗,他注视着罗昆的面孔,低笑道:“行了,小子,你早该神智恢复啦!”平躺着的罗昆,果然在君惟明的笑声里睁开了眼,他一脸差渐惶恐之色,结结巴巴的道:“公子……我……我在你老越墙离开府里的那时……就……就醒了……但我身子虚,又怕分你老的心神……是而不敢吭声……公子……对不起,我,我替你老增的麻烦,增加累赘……。”君惟明微微一笑,道:“罢了,这又怎么怪得了你?”
断肠花……第五十二章欣逢故人
第五十二章欣逢故人
君惟明轻轻坐了下来,端详着罗昆在苍白中有着些儿红晕的面庞,他吁了口气,关怀的道:“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了些么?是不是还不舒服?”罗昆舐舐干裂的脱了皮的嘴唇,汗额的沙着嗓子道:“好得多了……公子……只是稍稍虚软一点而已……我想,用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常态……公子,这次若不是你老……我,我恐怕便得栽在那里了……我实在不争气,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徒自为公子出纰漏……”君惟明摇摇手,笑道:“提这些事干什么?罗昆,你昨晚的表现很好,我非常满意,你已经尽了力,而受伤流血的场合在我们武林中来说更是避免不了的,没有人怪你,你更无须自怨自艾!”闭闭眼,罗昆低弱的道:“这一路来,全是公子背我?”君惟明颔首道:“不错,是我背你。”罗昆身子额了额,惶悚的道:“真是罪过……公子,我怎能承担得起?”君惟明舒适的将两条腿尽量伸展出去,又将背脊靠上了相思树干,他一笑道:“有什么承担不起的?罗昆,我与你们情同手足,不要锐你,就是任何一个弟兄在失掉行动能力时我也有义务提携救援,平时的上传下承只是一种形式上的体制,在感情上来说,罗昆,我们原没有尊卑之分的!”坐在另一株杂树根上的曹教力这时干咳一声,插嘴道:“说真的,公子,这一趟路,应该由我背负罗兄才对,可是,唉,公子也看得出来,我实在是太不争气,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再背着罗兄,约摸我如今早就被压瘫了……”君惟明吃吃一笑,道:“我素来有个好习惯,就是给予任何人的工作都必须要那人能以承当才行,换句话说,便是量力分工:你老兄这身骨架子不是能背着人跑几十里路的材料,何况更得涉险出困,突出重围?因此,这件事就只有我来办了,当然,曹敦力,你或者多少是觉得不好意思……”曹敦力打了哈哈,忙道:“公子,这一路来,我惭愧得很哩……”君惟明笑道:“我以为你光顾着喘粗气去了,还记得惭愧么?”曹敦力尴尬的道:“是不中用,是不中用,和公子你一比,呃,我简直就成了老牛破车,不堪并论啦。”君惟明用袍袖擦擦额前,道:“口渴么?”曹敦力润润嘴唇,老老实实的道:“有一点。”一低头看罗昆,君惟明又道:“你呢?”罗昆咽了口唾液,亦沙哑的道:“回公子,我……也觉得嘴干……”朝周打量了一下,曹敦力道:“公子,这里连道山溪也没有,远近又看不见人家,只怕难得找到水喝,我看,歇一会我们还是朝前赶吧?”君惟明平静的道,“别急,等下我去寻寻看……”忽然,曹敦力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公子,你们昨夜潜入长安,没有坐骑代步么?”君惟明笑了笑,道:“有,在东城门外三里处的一家野店里有我们的马匹寄存着,但先前突出铁卫府,太过急迫,却来不及转回去索骑了……”顿了顿,他又道:“看刚才我们闯出‘铁卫府’的情形,对方的一干强者高手定会紧跟着追来,所以,我认为用两条腿作不可捉摸的跑路工具,较之骑马奔行更要来得方便利落!”曹敦力笑道:“这是当然……”君惟明又调侃的道:“可就苦了你啦……”曹敦力连忙拱手,一叠声道:“多包涵,公子多包涵……”于是,君惟明伸了个懒腰站将起来,他向罗昆及曹敦力两人道:“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到四周去转一转,看看能否找点净水解渴,很快就回来”曹敦力也立即站起,他殷勤的道:“公子,这趟差还是由我出吧,经过方才这一阵歇息,我已经缓过劲来了,如今硬朗得很。”君惟明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你还是在这里照顾罗昆要紧,我自己去,记着别乱走。”
不待曹敦力回话,君惟明已匆匆朝林侧行去,但是,他却在走出几步之后又蓦然停住,凝神仰脸,宛似在倾听什么动静!
曹敦力怔了怔,紧张的道:
“公子,有什么不对?”挥挥手,君惟明继续听着,同时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也皱了起来,他迅速回身,低促的道:“有人正往这座林子移近,都骑着马,为数约在十人以上”曹敦力慌忙道:“可是童刚那边的人?”急步行向林前,君惟明边道:“希望不会是他们!”
说着,他已捷如狸猫般隐伏于一株树干后面,这里,萧萧的枝叶掩护着他,林子下面的斜坡便在眼前,甚至斜坡尽头的大片荒野也可一览无余,现在,果然正有十余铁骑正风驰电掣般泼刺刺,朝斜坡顶上冲来。
曹敦力也藏身在君惟明的一边,他双眼睁得牛蛋般大,进息盯视着那十几乘正往上来的铁骑,紧张的道:“公子,你看清了没有?来人是什么路数?”君惟明朝下凝视着,冷冷的道:“他们不是童刚的人!”立时松了口气,曹敦力如释重负的道:“老天爷,幸亏不是……”君惟明目不转睛的道:“你且慢高兴,曹敦力,他们虽不是童刚的人,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一个个都强悍得很。”曹敦力仔细向那些已来至斜坡中段的骑土们注视着,一边呐呐的道:“妈的,这些伙计们象是匆匆的在赶命一样……”就在曹敦力尚未看清这批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来路之前,君惟明尖锐的目光中却已察觉了一些令他兴奋欢欣之事,轻轻一拍曹敦力肩膀,他吃吃笑道:“不用担心了,曹敦力,我已经认出来人是那个码头的朋友啦!”曹敦力惊喜的道:“公子,不是对头?”‘君惟明笑道:“不是,是朋友。”曹敦力忙问:“真的是朋友?”大步奔向林外,君惟明淡然道:“在这等节骨眼下,大堂主,我还会逗着你寻开心么?”
当曹敦力急忙跟着出去的时候,君惟明已白袍飘舞,一个人叉腰伫立在疏林外面了。
此刻——
那几十匹狂冲到斜坡尽头的马儿,突然在一个为首骑士的暴叱声中,唏聿聿人立而起,打着转儿纷窜两侧——。他们也发现了君惟明!
这些个形状粗犷骠悍的骑土们,一律穿着黑色紧身衣,披黑色大氅,各式不同的家伙全斜背身后,带头的一个,呢,却是好一付威猛象——虎目虬髯,古铜色的肌肤,肌肉突贲如栗,在无形中,即已流露出二股慑人窒心的豪勇气概来!
不待这些人持有第二个动作,君惟明已向前迎上几步,清越的长笑一声,朗朗的道:“唐康,多日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猛悍得象头虎!”那虬髯大汉一听对方竞开口叫出了自己名字,他一楞之后,再仔细向那说话的人一看,而这一看,乖乖,他几乎就一个跟斗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热血冲向他的脑门,胸口涌荡着一片至极的惊喜与兴奋,他激动得语不成声的大叫:“公子……天啊,是君公子!”
这唐康的一声大叫不要紧,两边的十余名黄衣骑士,俱由惊呼欢腾,在唐康的为首下,全纷纷滚鞍下马,顿时跪满了一地!
豁然大笑,君惟明快步上前抉起唐康,又宏声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且请站起来说话!”
于是,那些黄衣人这才各自站好,却都是一脸恭谨敬畏之色,垂着首肃立一边。
唐康亢奋得连一双虎目中也现了泪光,他垂着手走近两步,在哭音带着无比的喜悦:“公子,你老没死啊,你老果然没死……”热烈的把着唐康手臂,君惟明笑道:“当然没死,唐康,你也不想想,没见你讨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我舍得死么?”唐康激动得发抖的道:“多承公子还记得小的我……公子,为了你老的这端子事,我们当家的就差一点悲痛得自尽了!”君惟明不由怔,一怔之后,他感动又焦切的道:“什么?关老九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如果我真的吃人陷害了,就算老九到阴曹地府陪我,又有什么价值?唐康,你们当家的太冲动了,他,没有出漏子吧?”唐康吸了口气,忙道:“幸好在我们当家的服毒之前被夫人发觉了,夫人跪在当家的脚下哭求了半夜,当家的才打消此念,我们大伙儿也闻讯赶去,一起劝说当家的千万莫要以死同殉公子,却须振作神为公子寻凶复仇才是,拆腾了一宿,当家的才召集全上下十二名‘大把头’,五百余名弟兄歃血起誓,无论时光多久,情势多劣,仇家多强,全堂所属俱必一心一志,誓死为公子雪恨明冤,诛绝凶手主从!”君惟明深深叹息,道:“老九对我,真是太深太厚了……这种兄弟情逾手足,实在令我刻骨铭心,茫茫天下,又到那里去找如此知已……”抹抹眼角,唐康又迫不及持的道:“另有一件喜事要禀告公子,这件事,公子一定是乐于听到的……”“哦”了一声,君惟明道:“你说。”唐康放低了声音,道:“在公子出事后大约六七天的光景,公子愚下的“双面煞”舒云舒老哥便憔懦不堪的赶到了堂口里,他那时才刚刚闻及外面谣传公子已遭害之事,他到了堂口之后,说出他中了一种毒药,一直在一家青搂里晕沉了好几天,一待能站起身便勉力支撑着回到“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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