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在冬回望欧阳壮,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飞天蜈蚣”欧阳壮冷冷一哼,道:
“真他娘的泼皮一个,小鬼也敢向阎王伸手。”
来如风慑人的目芒,使得卜在冬一哆嗦,来如风却戟指卜在冬道,
“这么看来五千两银子你未曾带来了?”突然他嘴角一牵,对欧阳壮道:
“来某暂时撇下这事,先同欧阳堡主谈一桩买卖如何?”
“买卖?小王八蛋我同你谈什么买卖?老子是来送你上鬼门关的,难道你不知道?”
来如风一笑,道;
“这一点,我来某人十分明白,但如果这件买卖没有谈成,甚至连说出口的机会也没有,我的石头堡主啊,你一定会知道,我来如风是死不瞑目的呀!因为我看不得我的石头堡主有太大的损失啊!”
“飞天蜈蚣”欧阳壮大怒,道;
“我有什么损失?谁敢动我分毫?你他娘满嘴胡诌,胡说八道,可是借机找词想要我开脱你的死罪?”
来如风无奈的道:
“好吧!既然你大堡主不惧上当,不怕损失,我又何必多此一说呢!”
“飞天蜈蚣”欧阳壮似已听出话中有话,当即追问道;
“好!那你小子就日吐真言,如果不假,或可放你一条生路。”
“不不不。”来如风急忙摇手,道;
“堡主,我这个人视财如命而重于命,换句话说,我是要钱不要命,只要你肯花几个银子,我自会把这项对你十分重要的消息说出来,至于你放不放我一条生路,就无关紧要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破口骂道:
“王八操的,孙猴子保唐僧走过八十六洞,洞洞出妖精,娘的你小子是哪个洞里走脱的妖精!”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我这消息可是有时间与空间限制的,搞砸了我可不负责的。”
欧阳壮粗声的道:
“那你就快说!”
摇摇头,来如风道:
“没谈好价码,未收到银子,我是不会说的。”
“你要多少?”
来如风伸手一巴掌,道;
“这个数,不多吧?”
“五十两?”
来如风几乎捧腹大笑起来,挤着一脸笑意,道;
“我的欧阳老祖宗,来如风又不是叫花子,五十两在你大堡主而言,打个喷嚏,不痛不痒,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要多少?”
“五千两。”
“他娘的,一句话就要五千两,你拿我欧阳壮当驴。”
来如风急摇手,道:
“千万别生气,生意不成仁义在,消息我不卖了。”
“飞天蜈蚣”一嘴牙几乎咬碎,一狠心,沉声道;
“好!我给你五千两,如果我发觉你小子在诳我……”
来如风急急道:
“那就快点,来某收了银子,绝对不走,仍然在这大石头上坐着,等到我的消息证实不假,真正的童叟无欺,才会心安理得的离去,否则就算我拿了堡主银子,花起来也是不会舒坦的。”
“给他五千两银票!”
欧阳壮话声一落,立刻间,走过一个留着山羊胡四十多岁的汉子,自怀中摸出几张银票,仔细的选了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递向岩石上的来如风。
来如风笑眯眯的接过银票,左手拿着,右手伸指在银票上弹了两下,小心的折叠起来,塞人怀里,笑嘻嘻的又伸手对卜在冬道:
“拿来吧!卜大总管。”
卜在冬一看,真是哭笑不得,却听来如风道:
“你可是手头不方便?没关系,我不是早说过了,借支呀,寅吃卯粮总比挨刀好多了吧!”
突听欧阳壮冷哼一声,道:
“再给他五千两!”
卜在冬一听,转身对欧阳壮一揖道;
“堡主……”
“不用说了,银子事小,这个跟斗石头堡栽不起!”
“属下该死!”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摆手,卜在冬立即退向一边。
““吧!银票你也捞到手了!”
笑嘻嘻的一抹嘴,“噌”的一声,捏了一把清鼻涕,来如风先是自言自语的道:
“娘的赚钱恁地不易,除了担惊受怕,还要受那风霜之苦。”一顿之后,这才对怒目逼视的欧阳壮,道:
“堡主啊!你实在不该来此一趟,如今我那伙伴八九不离十的又摸进石头堡你那石头窝里去了,他是不得到他要的,不会甘心的呀!”
“飞天蜈蚣”欧阳壮与一众石头堡的人一听,不由俱吃一惊,彼此对望一眼。
欧阳壮破口骂道;
“好小子,你是在本堡主面前撒谎啊!江湖上传言,侠盗神偷,焦孟不离,你会为这区区五千两银子而出卖朋友?明打明你在撒谎。”
来如风深长一叹,道:
“我原是不该出卖朋友,可是那老小子每次买卖尽占我便宜,我的欧阳堡主,我与那钱偷儿的感情全建立在利益之上,对于他这种利害当头六亲不认的老不死,我来如风早就一忍再忍而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如果是你大堡主遇上这种朋友,说不定早给他‘卡’抹脖子了。”来如风伸出右手,作了个杀头的样子。
然而,“飞天蜈蚣”欧阳壮在听了来如风的话以后,嘿嘿一阵冷笑,道:
“想不到你侠盗与神偷之间,也会磨擦出火星来,你们那里狗咬狗一嘴毛,黑道上的朋友有福了!哈……”
来如风苦笑,道:
“我的堡主,你大驾回堡吧,晚了说不定那老小子已得手了,那时候可与我来某不相干系了。”
突然,“飞天蜈蚣”欧阳壮厉喝一声,道:
“围起来!”
像一群荒冢里的幽灵般,十个黑衣人在刀光闪闪中,把个巨岩围在中央,却听欧阳壮沉声道,
“白中虹与宫雄二人也留在此,姓来的想逃走,就下重手砍了他。”
只见他一摆手,带着卜在冬与另四五名黑衣劲装大汉,飞奔石头堡而去。
来如风好整以暇的在那巨岩上踱着四方步,他心情愉快,因为他怀里真真切切的塞了一万两银票……
不过,躲在附近的神偷钱如土,却在暗骂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就差没有大声骂出口,因为他把来如风刚才骂他老不死与撕不开的交情,说成了一钱不值,你想他会不把来如风恨得老牙痒痒的!
侠盗来如风……第三章
第三章
来如风站在岩石上,左顾顾,右盼盼,突然扬声道:
“如果我要撒鸭子走人,娘的皮,我真担心会殃及池鱼,叫你不要来,你却偏不听,以我看嘛……”
“无影掌”宫雄暴喝一声,道:
“娘的皮,你在咋唬个鸟!”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听说你姓宫,约摸着必定是石头堡的四武士之一了,如果我这里拍屁股走人,‘飞天蜈蚣’会不会骂你是个无用的东西。”
却听另一面的白中虹冷笑道:
“今晚你还想走,只等堡主转来,一并送你与那三只手搭档着去见阎王。”
来如风却不温不火的道:
“干脆我坐下来等吧,约摸着半个时辰足够了。”来如风缓缓往下蹲,突然间,他指着石头堡方向惊叫道:
“乖乖,那是什么?”
围在岩石四周的人,极目望去,有的甚至提起脚跟望过去,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也就在众人一怔之间,半空中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真是一群猪!”
围在岩石下面的黑衣人举刀不及,而来如风却跃过他们的头顶,只是几个起落,人已在十丈以外。
白中虹第一个叫上当!
宫雄却双掌交错,急追而上,口中还不住的骂道:
“来如风,来泼皮,你还想走出爷的手掌呀!”
来如风的身影,似有似无的只在宫雄的前面五六丈远晃动。而宫雄却不停的叫骂,白中虹就听声辨位的追了下来,三人脚程之快,虽飞鸟也难以比拟。
一连的翻过几个小山头,古庄河的水声早已不闻,甚至连那如带的河流也早已看不见,而一条淙淙山溪,从高山直流向山沟下面,九株老松树胍枝盘根的互缠在这条山溪的怪石中,好似钟馗爷的那张脸。
这时候,山顶上似已冒出鱼肚白,些微的光线冒出在碎碎的云端旁。
宫雄与白中虹二人就是追到这几棵老松下,不见了来如风的踪影。
抹着一脸汗珠子,宫雄对白中虹道:
“我操,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白中虹四下里看看,摇摇头道:
“娘的至少离石头堡二十余里了,这里荒凉得很,姓来的又能躲在什么地方。”
宫雄道:
“我看算了,就算追上他,不定咱们放不放得倒他呢!”
白中虹也有些气馁道:
“看看姓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真难叫人猜得到他是老几?”一面缓缓往一块大石上坐下来……
天已经大亮了,天空中那几块薄薄的云彩,在强烈的日光中早已化为乌有,看来今天又是个烤人的大热天。
但就在这时候……
就在白中虹坐的那块大石头上……
白中虹一跃而起,指着石头对面不远处坐着喘气发愣的宫雄狂叫道:
“宫兄你看!”
一个箭步,扑到大石前面,宫雄望向大石头,只见石面上浅浅的,草书着几个字:
“来如风不打没银子仗!”
宫雄摸着大石上的字,恶狠狠的道:
“他娘的咱们被耍了!”
※ ※ ※
赤阳镇的南面,古庄河的鲤鱼湾河面上,一丛芦苇中,搭了一块跳板,几只老水竹插在水下面,把那块三丈来长的木板架着,有一只独舱小舟,紧紧的系在那儿,这时候正有一个六十来岁,头大如斗而四肢纤巧的白髯老者,蹲坐在船尾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却端了一个洗菜筐子,人就蹲在跳板上,洗着箩筐内的青菜。
细看那船尾坐的老者,在那船尾用竹席支起的两丈来宽的凉棚下,身前摆了一把细瓷茶壶,几只茶杯,除了一只盛着凉茶外,其余几只全都倒扣着。
这老者不就是神偷钱如土!
只见他斜靠着身子,在那光滑见影的甲板上,翘起一只脚丫子,伸着右手大拇指,使劲的在搓着,搓得他毗牙咧嘴,眼眶含泪,光景是在承受那既舒服而又钻心的痒,而左手中,正把一个鸽蛋大的红宝石,迎着棚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看了又看,不时的抖肩一笑,那样子可真是自在,只是当得意忘形,偶尔触动肩头或大腿上的伤,他会老眉一皱,轻“啊”一声!
“钱爷!来叔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事啊?”
钱如土头不转目不移,仍然把玩着那颗大宝石,漫不经心的应道:
“那个小王八蛋,提起来我就一肚皮冒气,背地里他可把我老头子骂惨了,娘的,怪不得我时常会心跳加快,原来全是他在背地咒骂我老人家。”
年轻人嘻嘻笑道:
“钱爷,来叔可不是那种人,如果钱爷真的有个三不长两不短的,我敢说这世上最伤心的除了我小三以外,大概也只有来叔了吧!”
“呸呸呸,你他娘不会吐点好样的,什么三不长两不短的,想把我老人家咒死不成?”
小三咧嘴一笑,道:
“钱爷,我可是尽说大实话,我小三哪天不祈求上苍,叫钱爷你福寿康泰,活的比寿星老还久,还长……”
“还要万事如意,要什么全手到拿来!”
说话的是来如风,一顶旧草帽,天蓝丝绸长衫,前摆掖在腰里,露出一双薄底鹿皮快靴,风尘仆仆的跳到小船上来。
小三刚刚洗完菜走回船上,一听来如风的声音,一扭头,来如风已到了自己身边,他不由一嘻,跟着来如风走到船尾,一面道:
“中午吃饺子,小三切了一颗大白菜,半斤韭黄,羊肉斤半,葱花姜末花椒水,来叔喜欢多放麻油,我特意放上四两,另外还给来叔弄了几斤女儿红,你陪钱爷喝着,小三再慢慢把船撑到鲤鱼湾的老柳林里,钓鱼也好,睡一觉也罢,绝对叫钱爷与来叔二位安安静静的不输画中老神仙。”
来如风拍拍小三肩头,道:
“这顿饺子听你这么一说,就知道好吃,去弄吧,来叔真的是饿了。”
于是,来如风来到了钱如土的身边:
“啧啧,我亲爱的钱大老爷,怎么会弄的全身五颜六色,还痛吗?”
钱如土看着蹲下来的来如风,细手指一指来如风那细长鼻梁,咬着牙,道:
“我说来如风呀,钱大爷可没有拿你当外人,怎么的,合着你净赚了一万两银子,我却叫你在背后骂成了不是人,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嗯?”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你以为我真的在骂我可爱的钱爷呀,我只不过在折腾石头堡那帮龟孙子们的谋略上面加了一些应景的佐料而已,哪会真的骂你老?”
钱如土不依的道:
“是我老人家亲耳听到的,岂容你小子耍赖!”
来如风一笑,道:
“既然钱老不依,也罢,小的认罚,挺热的天,本来火气就大,可不能再让钱老火上加火,那会有伤身子骨的。”
嘻嘻一笑,钱如土道:
“这还差不多。”
来如风扭着屁股坐在钱如土对面,一面笑道:
“怎么个罚法?”
“拿来!”
来如风一怔道:
“拿什么?”
“你怀里不是有两张银票吗?一人一张。”
来如风连忙打躬作揖,道:
“不成不成,只有这一点,钱大老爷可得多体谅,这些银子早就不属于我的了!”
钱如土收回手,自言自语道:
“又是老话一句拿来搪塞,娘的真不知你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哪里去了,问你也不说,什么玩意!”
来如风一笑,一面掏出个瓷瓶,道:
“我这儿有些理筋修骨生肌造血的丹丸,名字好象叫龙丹,我揣在怀里一直未曾用过,看钱老伤的这样,比伤在我自己身上还叫小来难过……”一面倒出几粒,立刻散发出一股芬芳的香味,来如风对钱如土道:
“你张口,把这几颗吞下去。”
钱如土无奈的道:
“真贵呀,几粒龙丹折价五千两呀!”好象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几粒龙丹吞入腹中。
于是,钱如土把那颗鸽蛋大的净光红宝石递在来如风的手中,一面呵呵笑道:
“他娘的,一看到这玩意儿,什么伤痛全忘了。”
来如风接过那颗宝石,迎着日光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啧啧称羡道:
“我的乖,日光一照,像个小太阳,何止万道霞光,这可算得是无价之宝了。”
“可不是吗?比皇帝老儿头上戴的那个蓝晶晶的要值钱多了。”
来如风边看边问道:
“你看能值个多少?”
拍一拍光秃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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