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哈哈一笑道:“霞妹你觉得奇怪吗?我在想一个人活在世上,往往不能跳出自寻烦恼的陷讲,而越溺越深,就如我来说,在未上此山头之前,心中悬念的只是寻你和为师雪耻,以致于荡迹江湖,对社会上可说是毫无贡献,杜自学得一身武艺,在奔波的数年中作了什么,了不起只是使‘峨嵋神猿’的名号响亮起来,其他的就不必谈了。”
“现在我虽寻到了你,也为师父出了怨气,然而这对一切有什么补偿呢?寻到了你,而又立刻要永别,为师父出了怨气,而‘阴阳秘应’仍是得不到,哈哈!也许是上天惩罚我这个只知一心为己,不能舍身为人的蠢人。”
“记得师父临终时曾告诉我说:“云儿!在遇到白发婆婆传人时,你一定要捐弃怨嫌,只能存着比武较技的心理,因为白发婆婆再怎样欺负了我,然而她只是受了贪欲之心所怂恿,并且‘阴阳秘笈’对她也如我一般切身重要,这样说来,其咎也不全在彼,如果我能稍微让步,与她同修神功,又何尝不可?”
“师父说得一点也不错,我目前的心情正与他当时一般,想来人在将亡之时,脑中才能摒弃一切名利成见,对周身事物才能公平而透澈地看清。”
“当我眼见你上山来时,你白衫蒙身,面目不见,我望望自己身上黑衫,一股无名怒气愤起,结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动手,如果我能平心静气,其结局一定不会如斯。”
“现在一切对于我都如过眼烟云,唯一使我挂念的只是君儿,从他动作看来,可知他从未练过武,如今一旦要他学习陌生的功夫,又无良师教导,我实在担心他不能学好。霞妹,再替我打通脉穴一次,我要乘最后一口气之前将‘开天神功’的要决传授给他。”
凤霞听完他略带悔恨的自由,慢慢运起真力,飞快地打通凌云周身穴道,并且心中暗暗决定了如何应付未来的一切。
凌云经过凤霞一阵推拿,点穴,精神恢复不少,对忆君说道:“君儿,过来让我摸摸你的骨骼。”
记君连忙移过身去,凌云摸遍他周身叹道:“霞妹,想不到他根骨比外观看来更胜一层,师父有灵,一定会高兴有这样好一个徒孙。”
“君儿听着,玄机子仙去后,两人受命各自立宗派,并且限令只许单传。南派立户于四川峨嵋,即是我派宗处,北派立户天山,也即是姑姑学艺之处。”
“玄机子功夫博大渊深,师祖费了二十年光阴仍只能学成其十之一二,在江湖中已堪称无敌手了。”
“玄机子所著‘阴阳秘笈’中当以‘开天神功’与‘天阴正气’最为主要。然而两者力性相反,前者雄浑霸道,后者阴柔天伦,‘常人绝不能学其一而同时兼学其二’,‘双手伏魔’与‘神行无踪’虽也是绝世天资,然而玄机子仍不两样全传给他们,在仙去前,悄悄将‘导阴辅阳,以柔驳刚’的诀窍录在秘友,埋于巫山隐处,扬言待有缘人去发现。”
“天阴正气与开天神功相互克制,所以‘双手伏魔’和‘神行无踪’都不能算是第一人。这样两派都欲得之而甘心,因为得到了阴阳秘笈,将‘导阴辅阳、以柔驳刚’篇学会后,不但两都能溶于一身,而且威力更增大数倍,经过五百年两派尽力搜寻,终于被否师机在巫山江岸绝壁找到,当时师父本以为从此可阴阳复合,宝权于武功得以重行天下,然而无意难料,经过许多曲折事故,仍落入北派手中……”他已将此本秘女看成属于凤霞的了。
“君儿!现在我先将‘开天神功’坐姿,是应注意的数点传给你,还有‘伏魔天下十六剑式’中最后三招是最精奥难懂的我也使一遍给你看,其余的在绢册中,都有图解注文,你自己去照章学习,我已无多余时间教你。”
“要知任何武技必须凭深厚内力为基础,如果基础功夫下得不稳,再巧再精奥的招式,也不能发挥出多少威力,‘伏魔三十六剑式’正是如此,只是一种精奥的招式,必须藉着‘开天神功’才能显出它的威力,而‘开天神功’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成,因此我要你在十年内潜心努力。当年我身在峨嵋时,就因操之太急,许多奥妙处还未领悟,即更升一层,以致如今功力甚不精纯,望你好自为之,替吾派发扬光大,使‘双手伏魔’一脉重露声威,脱强扶弱,完成我杨凌云未曾作到的工作。”
“昔年师祖‘双手优魔’能领袖大江南北;名头之大与河北‘神行无踪’齐名,被武林人士共尊为‘宇内二奇’,不但江湖肖小望风披靡,而正道上何尝不对其敬畏有加,这当是靠着‘开天神功’与“伏魔二十四剑式’(当时只有二十四式),所以你不能小觑此技。”
经过五百年来传延,至吾师‘武神’,更发扬光大,才增至三十六式。并且每代都能雄据王坐,保持江南第一人地位。只有我德鲜而仁薄,才令南脉默默无名,君儿!一切我都寄托在汝身上,望你能不负所托。”
凌云指着“伏魔三十六剑式”中最后三式道:“这三式因为吾师临终前匆忙记之,有许多点仍未详尽,我数年来花尽心力,也不能尽悟其中奥妙。现在我先使一遍,你仔细注意看,这将对你以后自练时助益良多。”
于是凌云先打坐给君儿看,今君儿照做,忆君聪明绝顶,一点即透,也一会,个中神髓全部领会。
凌云看看他只需稍秘点拨,不但动作毫无错处,并且丹田一口微小真气还能断断续续运行一周天,不禁暗暗惊喜,想当初乃师教他时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能使自己贪图个中决要。
于是凌云接着又传他“伏魔三十六封式”中后三招“雷电交作、天罗地网、平托南天”。“伏魔三十六剑式”分为刻与掌两种,出手略有稍许不同,并且无所谓起式和尾式,招招关连,式式俱可用为起式,这最后三招只是写在最后,较难练而已。
凌云借着仪余一点真力,慢慢地使了一遍。已累得步履蹒跚满头大汗。旋即命忆君照着比划。
忆君看凌云如此费劲教导自己,心中感动异常,更谨慎地注意他一举手一投足,连最微小的动作也没有放过,这样虽然使出来,毫无威力可言,然而严密的招式,中规中矩地攻守间竟绝无破绽可寻。
凌云看他一会儿间就将天下最难学的功夫,完全贪图,胸怀也自大慰,望着记君赞叹地一笑,转脸向着凤霞说道:“霞妹,别了,人生终须一死你也无须悲伤,但望你善加着顾我这临终前收的弟子。以往的一切让它过去吧!希望你好好练成‘阴阳秘笈’上所载绝艺,成为守内第一奇人,那么我在九泉之下,也可含笑瞑了……记着,好好照顾君儿,不——不要太悲伤——”
凌云说到这里一口气再也上不来,喉头一阵咯咯乱响,“哇!”吐出数口鲜血,微笑地倒在凤霞怀中逝去。
凤霞抱住他已再也不能言笑的身体,压抑已久的热泪夺眶而出,丰润而艳丽的面颊上,挂着悔恨哀怨而无可奈何之表情。
月正当中,明亮月光份外柔和,照得他们三人毫发毕显,怒吼地山风也静止了,寒鸦再也不嘈杂,似乎谁都不敢惊扰这美艳暗哑而多情的姑娘。
凤霞无声地泣着,乾涩难听的哑音,随她一抽一噎偶尔发出,然而此时谁也不会说它难听吧,因为它里面不但充满感情,愧疚,悲伤,并且正是人类所特有的至情表现。
凤霞口中默默念着,苍白滑腻的面颊,轻轻摸擦在凌云失血的额上,从她满眼希冀目光中,似乎她幻想着能利用真情热泪,唤回凌云逸去的英魂。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呀。
凤霞心中激动地想着:“云哥为我浪迹十年了,云为我不惜跋涉关山,是的,云哥为我一切都愿牺牲了,而我呢?不但无以为报,并且亲手置其于死地,虽说这是无心的过失,然而到底双手已染满血腥,啊!这是云哥的血啊!秘发!秘笈!要你来又有何用呢……云哥别走得太快了,过去的日子让我们再重温吧!别太快啊!等我也完了君儿之事后,马让就会来到你身边,从此我俩再也不分离,再也不寂寞了……”
凤霞从深深地悲哀中苏醒过来,望望怀中渐僵的凌云,脸上露出一片毅然的决色。
她向忆君招招手,记君懂得她意思很快踱至她身边,凤霞待他坐好,突然纤手一点,点中忆君昏睡穴。
忆君陡然昏睡倒地,凤霞怜爱地看着他,两手运足真力连连挥动,一缕缕‘天阴正气’打入忆君体内,贯遍了他周身奇经八脉,将污秽浊气消除殆尽。这样忆君不但突地内力增加,如同坐功二十年,并且沉秽除去,练起武艺来更会进境神速。
忆君冥冥如醒转,睁眼一看,明月仍高挂天空,身旁姑姑含笑地看着自己,疑惑地问道:“姑姑这是干什么,怎么我突然就睡着了?”
凤霞微微一笑,招手示意要忆君跳一下。
忆君从她手式和眼光中觉出她要自己跳跃,心中虽觉奇怪,仍站起奋力一跃,哈!奇迹出现了,平时最多只能跃起三尺的忆君,这下一跃竟达一丈五、六,仍似未尽全力。
忆君高兴得大叫起来,抱住凤霞不住林谢,想不到一个人睡上一觉,醒来即可跃起一丈余,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凤霞脸色苍白,全身功力像放尽了般,疲惫而困倦,勉强抚着忆君肩膊,在地上写道:
“我也收汝为苦门下,传汝北派组技,因为……”下面的话她没有再写出来。
忆君睁大眼睛,得了一个师父自己很满足,虽然师父马上就死去了,可是他心中仍觉得够了,可是想不到那美丽的姑姑也要收他为徒弟。
凤霞从怀中也摸出两本纲册,递给亿君,又在地上写道:“薄者是‘天阴正气’之练法,厚者是‘灵蛇鞭法’与‘凌霄步法’我先传你‘凌霄步法’其余你自带回练习,如果你在练了‘天开神功’而感觉不能练‘天气正气’,就无须练它。”坐前地面已被她写完了.凤霞换了个地方继续写下去。
“等你功力有一天达到能掀开此场中巨石时,自会发现其下之小白玉盒,得到内中阴阳秘发,参照上载‘导阴辅阳,以柔驳刚’之法,再重行练习。”
忆君不自觉地接过绢册,充满怀疑地看完凤霞所写,说道:“‘天阴正气’不可与’开天神功’同练吗?姑姑要到那里去?”
凤霞摇摇头,牵起亿君,突然她拂袖而起,飘飘裙下,盈盈无足妙曼起舞。只见她左三右四,两足连连瞎踩,粗看似杂乱无章,然其中包含了千变万化,迷离难测,刚才她被凌云逼得团团乱转,正是靠着这步法才保持不败。
忆君看得眼花缀乱,赶紧默默记住凤霞出足部位,和上身摆动的方向。
凤霞把‘凌霄步法’从头至尾连施三遍,忆君才完全记住,也学着凤霞,翩翩起舞。
‘凌霄步法’虽较‘伏魔三十六封式’更多细微动作,然在亿君来说,并不太难练,舞过三、四遍,凤霞已大为满意。如果回去再参照一下绢册中所载,则不难使得随心所欲,奇幻难测。
本来如此艰深技艺,以记君毫无基础可言的幼童,实不会一时间练得上手,正因为他受到凤霞打通全身奇经八脉,陡有二十年功力,再加上他无资绝世,所以才能得心应手地使得头头是道。
凤霞在亿君自个练习时,默默调息一阵,功力已回复不少,略显红光的面庞上,挂着一丝得意笑容。不知她是得意于自己的毅然决定,还是欣喜于自己收了一个这样好佳徒,或者两者都有吧。
待忆君练完后,将忆君招至身边,继续用手在地上写道:“吾名石凤霞,即属玄机子门下北派‘神行无踪’传人,吾师即‘白发婆婆’。”
忆君问道:“为什么玄机子门下要分成两派呢?一派相传不是很好吗产凤霞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随即又在地上划着,虽弱指纤纤,仍划得碎石翻飞,歪歪斜斜地字体,显示出她并没有读多少书。
“那巨石下,理得有一白玉盒,你回家学习‘开天神功’与‘天阴正气’,但是绝不可逞强硬要使两种力道揉和,必须直到有朝一日,你能抬起此巨石,就可获得内中‘阴阳秘老’,由上面所载‘导阴辅阳,以柔驳刚’篇,自然即能将二者融而为一。”
记君望望那稳坐场中的沉然盘石,脑中浮起有一天,他巍巍站在石分,双手平托,“嘿!”一声这万千巨石就被他轻易地举起,然后一个晶莹白玉盒,被握在他手,于是他就成为了……
记君幻想着,美丽幻梦,使他孩子气脸上挂上满足的笑容。
凤霞又继续写首:“当你练成了‘阴阳秘友’上所载绝学,那么你即成为世上第一高手,那时你愿为姑姑办一件事吗?”
记君当然满口答应,乖巧问道:“姑姑要君儿做啥事?君儿一定好好办到。”
凤霞微微一笑,从颈项上取下一块汉玉佩交到亿君手中写着:“将这玉佩送到蒙古乌拉族酋长石威,或是‘回春手’杨守德处,并且告诉他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记住,石威,杨守德。”
记君将玉佩移至月光下,只见上面刻着‘祥云瑞霞’四字,雕塑甚为精巧,想是初生婴儿所配压惊饰物。
凤霞头扬起,一双美目中显出茫然神色,她原来就极其平淡的生涯,实在无甚值得留恋,除非是远在漠北的父母,还有就是可亲可叹的杨凌云了。在往后一年中,与其在充满愧恨哀怨里过活,还不如此刻一死以谢凌云好些,凤霞心内如此想着,凄凉笑靥上挂着两行晶晶泪珠,在闪闪发亮。
忆君瞧着她似悲似喜变化万千的表情,童稚心胸中也冒出一股无名不祥之思绪。
“姑姑,怎么啦?同君儿一道下山吧,我父亲一定会替你将事情办妥的。”忆君悄悄说道。
凤霞摇摇头,在今后一生中她已不愿再见任何人,只见她在地上写道:“君儿,答应姑姑,在十年以内你一定要好好练功,达到返尘还虚之境界,并且十年后亲自将这玉佩带去蒙古,答应我!”
“姑姑相信我,君儿一定遵照姑姑所说,十年内决不出家门,练成两位师父传给我的武功,并且要亲身将玉佩送至蒙古,不过姑姑将来要到哪里去呢?跟君儿一齐回家,亲自教我不是更好吗?父亲一定会答应的。”
凤霞也被他深情感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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