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一抬,封住祝玉花的攻势,右手烟袋,一伸一吐,敲向祝玉花右腕。
那大铜烟锅子,怕不有十几两重,如是敲中手腕,势必要打一个筋断骨折不可。
形势迫人,祝玉花不得不先求自保,一缩右腕,人也退了两步。
青衫老者神情肃然的冷冷说道:“祝姑娘,王家老栈,从不管江湖中之事,但也决不允许在我们客栈中杀人。”
祝玉花冷冷说道:“大掌柜是真人下露像,算我辣手仙子看走了眼。不过,这次混水不好螳,你进来容易,出去难,大掌柜,王家栈这片基业可能就送在你千中,但路走尽头,话来说绝,你现在如若肯回头还来得及。”
青衫老者淡淡一笑,道:“姑娘,蹦谢你一番好意,但行有行规,王家老栈于了七八十年生意,一直不衰,就是因为住在我们客栈中,人财安全。八十几年来,王家老栈没有让住店的客人,受过一文财物之损,也没有让客人受过毫发之伤。王家老栈传到我手中,是第三代飞不能丢这个脸。姑娘,我们不是对这位俞相公特别优容,更不愿和你姑娘结仇,谁是谁非。我们更不会多间,只求你姑娘能结我们一个台阶,维持着我王家老栈的这点行规。”
祝玉花一眨柳眉儿,道:“大掌柜,如是一般劫时索仇,就凭你王掌扩这几句活,我祝玉花回头就走。但这位俞相公牵扯的事情太大,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祝玉花也作不了主。…青衫老者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相当的镇静,道:“姑娘,这就难了。”
祝玉花冷冷接道:“大掌柜,你保不住他的。我离开这里之后,不过今晚,会有更多、更高明的人物赶来,老实说,你把他交给我,他也许还有一条活命的机会,如是把他留在这里,不但他死定了,另外,还要赔上你王家老栈里里外外数十条人命。青衫老者双目一扬,道:“姑娘,谢谢你指点,我姓王的接下来了,你请回吧!”
对这位大家柜的豪气,辣手仙子祝玉花频有意外之感。
呆了一呆,道:“就凭你和王家老栈中几个跑堂的伙计?”
青衫老者接道:“姑娘,怎么接下来,是我姓王的事,不劳姑娘烦心。”
祝玉花突然低声说道:“大掌柜,你如是一定要伸手,最好能多请些帮手,今夜里三更前,我们必然会到。”言罢,转身一跃而去。
这几句话似是耍狠,但也有示警的味道。
目注祝玉花高去之后,俞秀凡突然回身下床,穿了靴子。
工大掌柜怔一怔,道:“客官,你要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小生不能连累了贵客栈,我要离开这里。”
王掌柜摇摇头,道:“客官,你现在就是要走,也有些晚了。老朽希望你客官据实回答老朽几句话。”
俞秀凡沉吟一阵,道:“店东主,你可以随便问,不过,有些话,我不能回答你,那就要清你担待了。”
王掌柜徽徽颔首,道:“好!能说的你说,在下也不勉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没有住过我们王家老栈吧?”
俞秀凡道:“不瞒老丈说,在下这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
王掌柜道:“客官是——”俞秀凡接道:“在下是来此会试。”
王掌柜道:“咦!你投宿本店,是自行来此呢,还是受人指点?”
俞秀凡道吟了一阵,道:“小生是受人指点。”
王掌柜道:“客官,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
俞秀凡听对方论人断事,不似坏人,心中警惕渐消,长长叹一口气,道:“老丈说的是。小生出身寒门,亦非江湖中人。但却被卷人了一场杀戮是非之中。”
王掌柜道:“老弟,你坐下咱们慢慢的谈谈。”
俞秀凡依言坐丁,把借读天王寺,卷人是非的经过,说了一遍。
自然,他把救助艾九灵的事,隐瞒了大部分。
但王掌柜听得很细心,俞秀凡越是说的简略所在,他却听的特别的仔细。
对那丁老丈的事,俞秀凡似有着无比的激忿,大有恨不能执剑杀贼为憾。
听完了经过,王掌柜叹口气,道:“果然是一场无妄之灾。老弟,你本是死定了,但却又巧又险的被你逃过了这场劫难”微微一笑,接道:“老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凭你这豪侠之气,也会感动苍天。唉!江湖人,刀上舔血,不畏死亡,倒是不足为奇。你老弟一个文弱书生,竟有这等豪壮气慨,世问极是少见,更难得是你这份坚忍不屈,耐受痛苦的性格,老弟,能不能告诉我你救的那人姓什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王掌柜笑一笑,道:“你不说他们会说,今夜他们一来,老朽就可以明白了。…俞秀凡怔了一怔,道:“老丈,他们的人数众多,一个个都能够飞檐走壁,凶悍无比你如何能够对付他们?”
王掌柜淡然说道:“老弟,你是读书人,该知道兵来将挡。他们找上门来了,老朽想躲也躲不过,你安心的住在这里,我这叫伙计给你换个地方。你投宿到王家老栈,咱们决不能让人在本店中伤害你的。”
俞秀凡道:“老丈,那你……”
王掌柜接道:“我有我的法子,你住进了王家老栈,他们还要找上门。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先歇一会,我也得准备一下。”
俞秀凡轻轻叹一口气,道:“老丈,我救的那个人姓艾。”
王掌柜神色一整,道:“姓艾?”
俞秀凡道:“是的,老丈。”
王掌柜神色一片诚敬,道:“老弟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形貌。”
俞秀凡又沉思了一阵,道:“是一个中年文士。”
王掌柜道:“他老人家的名讳,可是上九下灵。”
俞秀凡点点头,道:“大哥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但我听辣手仙子说过。”
王掌柜道:“不会借了,定是他老人家。老弟你叫他什么?”
俞秀凡道:“叫他大哥。”
王掌柜道:“你自己这么叫的,还是他老人家要你叫的?”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是他叫我称呼他大哥,这很重要么?”
王掌柜道:“这么说来,你是俞二叔了。”一面说话,一面跪了下去。
俞秀凡吃了一惊,道:“王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伸手把王掌柜扶了起来。
王掌柜道:“长幼之序,不能不论,九老是我王耀东的师长,你是九老的义弟,沤东自然应该称你一声二叔了。”
俞秀凡道:“你是艾大哥的门人?”
王耀东笑一笑,道:“如若耀东真能列身九老门墙,那实是毕生大幸,可惜是耀东井没有这份荣幸。”
俞秀凡接道:“王掌柜,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王耀东道:“是这么回事,三年前九老借宿王家老栈,指点了耀东几招武功。这三年来,耀东苦苦习练,真是如饮醇酒其味无穷,使耀东获益非浅。”
俞秀凡诧道:“只有几招武功,就有这样大的力量么?”
王耀东道:“二叔,能得九老指点一招一式的,就一般武林人物而言,那已经够终身受用了。耀东得九老指点了两招刀法,两招掌法,虽然是只有四招,但耀东三年来苦习苦练,已深深体会出它的妙用,使耀东自觉武功上有了很大的进境,耀东内心中早已敬九老为师,但九老却不会认耀东这个徒弟。”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店东主,我和艾大哥,只是口头上兄弟相称,你用不着这样称呼我。再说我们各交各的朋友,艾大哥指点你的武功,但你却救过我的命,你不能再叫我二叔了,晚生担待不起。”
王耀东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你是读书人,知情达礼,既然多么说,老朽就遵命改口称你一声俞相公了。”
俞秀凡道:“还是这样好一些。”
王耀东道:“这一说明,咱们都是自已人了,我只从命叫你俞相公,你也别跟我客气,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天大的事情,都由我顶着。”
俞秀凡道:“王东主,这么说,小生从命了。”
王耀东微微一笑,转舅而去。大约一个时辰工夫,王耀东与两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行了进来,道:“快些见过俞相公。”
两个年轻人,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纪,生的浓眉环眼,形貌十分威武。
两个人长揖一礼后,又准备屈膝下跪,急得俞秀凡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一屈膝拦住两人道:“两位兄弟,小生不敢当。”
王耀东笑一笑,道:“你们起来吧!”
俞秀凡数日的经历,比他十几年的生活,还要深刻,眼看着两个浑身是劲装的年轻人,心中大为羡慕。
暗道:看两个这副形体,浑身上下都是气力,定有一身好武功。我如能有得这副好的身手,也不会受尽辣手仙子祝玉花的闲气了,好歹也和她拼一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两位是……”
王耀东道:“是犬子。左面的是哥哥,右面的是弟弟。”
俞秀凡道:“好一副练武的骨架。”
王沼东笑一笑,道:“论资质和骨架,两个孩子都还过得去,我也化费不少心血,哥两个也肯用功,三岁开始,每人都已练了十六八年,可惜的是我们王家这点家传把式。无法把两个孩子造就成一流人物,这一点还得你俞相公帮忙。”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我能帮忙么?”
忽有所悟的笑一笑,道:“你是说,要我在艾大哥面前替他们讲两句话?”
朋东道:“艾老爷子如能指点他们几招,那是他们终身大幸。”
俞秀凡道:“王东主,你放心。只要再见到艾大哥,我要尽我的力量求他,叫他多传结两位令郎几招。”
俞秀凡笑一笑,目光转到王氏兄弟身上,一抱拳,道:,‘请教两位王兄大名。“左首汉子一抱拳,道:“小弟王翔。”
右首年轻人接道:“我叫王尚。”
俞秀凡道:“兄弟俞秀凡。”
王耀东笑一笑,道:“我叫他们准备酒饭,遣走客人。,,王翔一耸双眉,道:“爹!
遣走客人,岂不把咱们王家老栈的招牌给砸了。”
班东道:“辣手仙子祝王花,是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大盗。何况,他们这一次是结党成群而来,咱们是保家护店,战死无憧。但宿店中的行商旅客,却是全然无辜,刀枪无眼,万一伤了客人,如何对人家交代。”
俞秀凡道:“我见过他们几批人,一跃之下,人踪顿沓,那简直是飞,如是咱们能够躲避,最好别和他们动手。”
王沼东道:“躲不了的,俞相公。再说,艾大爷既然叫你投奔到此,也许他早想到这件事情,你放心的歇,我自会有番好安排。”
俞秀凡道:“王东主,小生求你一事,不知能否答允?”
王耀东道:“哎呀!言重了。俞相公,你只管吩咐,耀东能办的,决不敢抗命。”
俞秀凡道:“我知道,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帮不上忙。不过,我想看看这场热闹,不知道有没有好办法?”
他心中有一番计划盘算,天王寺见过那多人,留给他的印象太深。
王氏父子们能挡住来人,那是最好,万一挡不住,他准备立刻现身,不能牵累人家太深。
王耀东沉吟了良久,道:“可以。不过,俞相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王东主,你吩咐!”
王耀东道:“可能会有一场激烈的恶战,希望你俞相公不要现身,江湖悍匪,手段毒辣,不能以信义相待。就算我们父子失手落败,只要他们找不出你的藏身处,不会取我们性命。要是你一露面,咱们就也别想再活。从祝玉花的言谈中,我已经瞧出了一点门道,他们确无意杀害你,只是想追问一件事。”
俞秀凡接道:“他们想追问我艾大哥的下落。”
王耀东点点头道:“俞相公,你是读书人,不知江湖上的险诈,我们父子就算落进他们手中,只要你不现身,我们就可保无恙,至多是受一点疼苦折唇,你一露面,咱们是准死无疑。”
几句话点穿了俞秀凡一番用心,不由一怔,道:“是这样吗?”
王耀东道:“错不了,俞相公!”
王尚突然接口说道:“爹,他们今晚上来的,可都是三头六臂?”
王耀东一瞪眼,道:“你小子说什么?”
王尚垂头道:“孩儿是说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耀东冷哼一声,接道:“可是你觉着你那两手庄稼把式很管用么?告诉你,今晚上来的人,都会有几下子,到时候可别叫爹亲帮你。”
王尚一脸不服气的神色,但他不敢再和父亲争辩,低着头一语不发。
王耀东匆匆而去,又匆匆的回来,把俞秀凡带人了王家老栈的帐房中。
移开沉重的木案,揭起一道铁门,一条地道,向外通去。
这地道并非通往什么地下密室,而是通往院中一座荷他的假山内。
荷池中墓簿了清水,还养了很多的鱼。
假山不大,方圆也不过一丈多些。山腹中空,有阶可登,而且空隙不大,至多可容两人。
假山四面都有孔洞,可见院中的景物,外面为花草掩去。很难看得出来。
王耀东道:“今晚上明月如昼,你藏在这座假山之内,可以瞧的十分清楚。记着,老弟,不论外面的情势如何,你都不用出声现身,这假山内层,是很坚牢的青石砌成,在里面很安全。”
俞秀几叹口气,道:“感谢王兄的厚爱。”
王耀东摇摇头,接道:“别这么说,累了就靠在壁上歇一会,我还得去布置一下,不陪你啦。”
望着王耀东转身而去,俞秀凡没再言谢,但眼睛中却有一点湿润。
大恩不言谢,像这等天高地厚的情意,纵然是千言万语,也无去说出内心的感激之意。
但问一声蓬然轻响,俞秀凡感觉到那假山之下,只有一道门户,关了起来。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俞秀凡四下探看,只见庭院寂寂,听不到一点声息,不禁黯然一叹。
突然问,人影一闪,月光下现出了亭亭人影。
耳际间,同时响起了祝玉花清脆的笑声,道:“王大掌柜,咱们如约而至。看这番形势,大事柜分明早作了一番布置,自然也用不着缩头藏尾了。”
俞秀凡定神青去,只见那辣手仙子,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疾服劲凌,黑绢包头,背插长剑。
一声朗朗的长笑,王耀东缓步由暗影中行了出来,道:“王某人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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