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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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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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好逑。’又道是:‘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还有人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怎么你……”

她是越说越不像话,朱汉民忍无可忍,冷哼一声,便要有所举动,邬飞燕忽地一变语气,接道:“阁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也完全不解风情,诚乃是木石人一个,说吧,阁下,有空么?”

朱汉民只有再度忍下,道:“我那居处,只有家母一人!”

邬飞燕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希望有任何第三者在侧。”

朱汉民冷笑道:“好心智、好计谋,你想使我母子分开,然后再……”

邬飞燕截口笑道:“好聪明的笨人,我要对付你那娘,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非等你回来之后?俊郎君,对么?”

朱汉民冷冷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我母子居处!”

邬飞燕笑道:“这句话更见聪明,我要不知道你母子的居处,会跑到这儿来等你么?”这话不错,她怎不到别处去等?

朱汉民心中一震,道:“这么说来,你是知道了?”

邬飞燕笑道:“你在北京城的一举一动,永远别想瞒过我:”

朱汉民迟疑了一下,道:“那么你等一等,我回去看看就来!”

邬飞燕笑道:“阁下奈何如此不相信人,好吧,快去吧,别让我久等啊?从刚才到现在,我这两条腿都站酸了,你一点也不心疼?”

朱汉民懒得理她,腾身掠起,划过夜空直落文丞相祠后院,只听那柴房中响起聂小倩的话声:“是民儿回来了么?”

朱汉民眼见灯光透窗,人影对孤灯,心中已就一宽,闻言更立即放了心,忙应道:“娘,是民儿回来了!”

说着走向房门,适时木门伊呀而开,聂小倩面挂得意笑容,道:“你这孩子,就不怕娘担心,怎么这么晚?见着你妹妹了么?”

朱汉民道:“娘,待会儿民儿再行详禀,民儿还要出去一下。”

聂小倩愕然问道:“还要出去?什么事儿?”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娘,邬飞燕,她来找民儿……”

接着把适才事说了一遍。

听毕.聂小倩皱眉摇头:“傻孩子,看来你还是经验不够,历练不足,有可能她本来并不知道咱娘儿俩住这儿,你这一回来,不等于告诉她了?”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娘,孩儿本也这么想,只是她没往别处……”

聂小倩笑道:“她知道你要回来,赶在你前头总可以吧!”

朱汉民道:“那她大可以不露面地看着民儿,又何必再现身?”

聂小倩摇头说道:“她瞧透你必然不放心娘,乃有意你亲口答应了跟她去,既这样能调开你,又能摸清咱们的住处,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朱汉民一怔,陡挑双眉,冷哼说道:“好奸诈狡猾的东西!”

“别这样!”聂小倩截口笑道:“也许真如她所说,她早已知道了咱们的住处,并没有下手咱们的意思,是娘多虑,不过,按常情论之,她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朱汉民道:“那么,娘,您说该怎么办?”

聂小倩平静地道:“不要紧,你去吧,娘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娘,孩儿不去了,要嘛她就到这儿来谈!”

聂小倩失笑说道:“这哪像个叱咤风云,气吞河岳的武林第一高手?倒像个永远长不大的五岁孩童了,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如山,说一句要算一句,去吧,别让他们笑话,也别让他们笑娘,只是,记住,要留心在意——”

朱汉民眉锋一皱,迟疑地道:“那么娘——”

聂小倩道:“别为娘担心,对她,没人比娘了解得更清楚!”

朱汉民陡挑双眉,道:“那么,娘,孩儿去了!”

——腾身拔起,直上夜空。

到了那处屋顶,邬飞燕果然还在那儿等着,一见朱汉民来到,她立即笑着说道:“阁下诚信人也,怎么样,你那位娘还安好吧?”

朱汉民不理她的调侃讥刺,冷冷说道:“你很高明,我上了你的当了,可是我警告你,对我母子,你最好少施那些阴险卑鄙的鬼蜮伎俩邬飞燕截口说道:“你阁下别担心,我这个人跟故门主的脾气不一样,无论对谁,我都是来明的,我会要他输得口服心服,死得毫无怨言,我是不来暗箭伤人那一套的。”

宋汉民冷冷说道:“但愿如此,我没有太多的工夫,哪儿去,说吧!”

邬飞燕勾魂妙目微瞟,道:“如今还是不说的好,说了你就不敢去了!”

朱汉民扬眉说道:“笑话,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说去就去。”

邬飞燕笑道:“豪气可佩,只是,那地方不是龙潭虎穴,而是温柔乡,销魂窟,你敢去么?”那问话的神情既媚又荡。

朱汉民一怔,哑了口。

邬飞燕格格一笑,又道:“瞧你,又紧张了,别怕,逗你玩儿的,布那温柔乡,销魂窟,我也得看人哪,跟我来吧,玉龙儿!”

柔荑微抬,腰肢扭动,翩然向前驰去。

朱汉民双眉陡挑,闪身跟了上去。

邬飞燕带着朱汉民一路疾驰,不到片刻工夫,来到一处,那是城南空荡荒郊的一角。

在这里,杂草丛生,长可及膝。

在那一片杂草之中,有一座本为朱栏碧瓦,而今油漆剥落,久经风雨的八角小亭。

小亭傍着一池碧水,月色溶溶下,小亭倒影池中,那情境,倒也颇为静雅情幽。

只是,凡是游览美景的人,全都到了西郊名胜地,这地方是乏人问津的,这,由那油漆剥落,碧红褪色,及那长可及膝的野草,可以得到证明。

而如今,在这人迹稀至的小亭之中,那圆圆的石桌之上,却摆着一壶酒,两付杯箸,向色精美菜点。

而且,那杯、箸、壶、碟,全是玉、牙、银器,样样精美,珍贵异常,绝不类寻常人家所有。

这已够出人意料,而更出人意料的,是那小亭之中,还侍立着两名明眸皓齿的青衣美婢。

邬飞燕把朱汉民让进了小亭,两名青衣美婢盈盈敛检衽,脆声说道:“见过圣后及朱大侠。”

礼不可失,朱汉民忙也还了一礼。

那邬飞燕却摆了摆手,一面肃客入座,一面笑道:“其实世人都不懂享受,今夜月圆灯明,观灯的观灯,赏月的赏月,却是尽往人多的地方钻,似那般人挤人,人看人,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找上个清静地方,邀一知己,相与举杯邀月,亭中小酌,那才富有诗情画意,也是人生难得几回的快事,阁下以为然否?”

朱汉民一直凝神戒备,未加答理。

邬飞燕妙目流转,笑道:“阁下,我问你话呢?客不答主问,不怕失礼么?”

朱汉民冷冷看了她一跟,道:“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邬飞燕格格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找个清幽所在,披银辉,对碧水,邀一知己,举杯邀月,事中小酌,乃人生难得几回的快事,还会有什么意思?”

朱权民冷冷说道:“彼此生死大敌,前此也曾干戈相向,流血横尸,我不以为有此可能,此举令人起疑。”

“哎呀!”邬飞燕以手掩耳,皱眉娇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当此月明风清,万籁俱寂之际,处此清幽美雅之所在,别谈这些腻人、怕人的字眼,别煮鹤焚琴地大煞风景好不?那多扫人兴头哇?阁下是个雅人,我也不愿妄自菲薄,以前是以前,今夜是今夜,今夜在此你我是朋友,我把你当做知己请来赏月对饮,开怀欢谈,任何人不许提起干戈之事,要不然我可要学学当年周郎戏蒋干,找个大史慈按倒一旁了!”

朱汉民道:“你自比周公瑾,我可不愿做那蒋子翼!”

邬飞燕轻举皓腕,笑道:“说着玩儿的,别认真,人生任何事都认真不得,坐啊!”

她今夜竟然是表现得一丝敌意毫无。

朱权民暗暗诧异之余,毅然坐下,道:“你请我来此之意,当真是这么单纯么?”

“哎呀!”邬飞燕皱眉娇呼说道:“你这个人简直比女人家还多疑,别那么小心眼好不。你自己瞧瞧看,这儿是龙潭虎穴,还是温柔乡,销魂窟?有没有什么暗布刀斧手的阵仗?怎么那么不能相信人家嘛,看来我就是把心挖给你都白费……”

朱汉民听得眉锋刚皱,邬飞燕忽地一笑又接道:“实在说吧,我是替你饯行的!”

朱汉民心头一震,道:“你又替我饯的什么行?”

邬飞燕妙目眨动,笑道:“你明天不是要走么,不该么?”

朱汉民心头又复一震,道:“谁说我明天要走?”

邬飞燕伸出水葱般五指一指,差点没点上朱汉民额头,笑道:“你呀,算了吧,有什么事你能瞒得了我?江南有人到了北京,找你的,不是大事,不会找你,既是大事,你今晚不走,明天必走,那么,你来的时候我没有给你接风洗尘,你走的时候,总该给你饯个行呀,”

朱汉民听得心神连连震动,脸上不由变了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邬飞燕未及时回答,眼儿媚,笑得也俏,道:“枯坐干谈,没什么意思,咱们边喝边谈,好不?”

不等朱汉民有任何表示,她便一摆玉手:“来,斟酒!”

两名青衣美婢应了一声,执起玉壶,分别为朱汉民及邬飞燕满倒一杯,邬飞燕眉目生春,举杯相邀道:“劝君饮此一杯酒,此去江南无故人!”

她把更尽改成了“饮此”,把那“西出阳关”,改成了“此去江南”。

此女的确是个善解人意,聪明柔婉,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只可惜狠毒起来,一如罗刹蛇蝎,也许,这是她的另一面。

朱汉民迟疑着未举杯,邬飞燕咬牙嗔道:“你呀,那多疑的心眼,恨煞人!”

伸手拿过了朱汉民面前银杯,一仰而干,然后把自己那一杯负气地放在朱汉民面前,圆瞪美目道:“怎么样,须眉昂藏七尺之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还怕不?那要是穿肠毒药,就让我先寸断肝肠吧!”

一句话激得朱汉民挑了眉,伸手拿起玉杯,一钦而尽。

邬飞燕突然格格笑道:“这才是,我这酒里虽然没有穿肠毒药,可是喝下去却不比断肠毒药令人好受多少,你知道我放了什么?”

朱汉民冷然说道:“便是穿肠毒药我也已下了肚,还有什么比穿肠毒药更可怕的?”

“有!”邬飞燕道:“你听说过喇嘛们有一种专供皇上取乐的媚药,叫……”

朱汉民大吃一惊,变色喝道:“邬飞燕,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邬飞燕脆笑说道:“我要看看你到底能坐怀不乱到什么程度,比那展禽究竟强多少,我略施机巧,没想你竟这么容易上当,看来,武学是武学,要想处于不败,必须还要辅以经验。”

朱汉民勃然变色,双目暴射威棱,道:“你难道不怕我先杀了你?”

邬飞燕道:“你可千万别杀我,杀了我你就别想有人替你解那药力了!”

朱汉民又羞又怒,道:“我朱汉民宁可嚼舌一死,也不愿……”

“壮哉!”邬飞燕娇笑说道:“那么,那匡复大任交给谁?”

朱汉民一震哑口,但旋又说道:“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中,不乏高明之士……”

邬飞燕道:“倘若人人能肩负,那就称不得‘大任’了!”

朱汉民双眉一桃,便要站起。

邬飞藕突然笑道:“傻子,又来了,真煞风景,你且运气试试看!”

朱汉民闻言连忙运气一试,一试之下,不由心中顿松,放心是放心了,可却又恼又气,哭笑不得地红了脸。

邬飞燕眨动妙目,笑问:“玉龙儿,如何?”

朱汉民冷冷说道:“还好你没有,否则那是你自找死路,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再这么无端戏弄,莫怪我……”

“够了,阁下!”邬飞燕截口笑道:“凡事可一不可再,次数多了,就没意思了,我这用意不过在告诉你,我没有害人之心,请你放心大胆,开怀畅杯,免得你疑神疑鬼,与我格格不入,辜负了良辰美景,我敬你这第二杯!”

说着,她又举起了面前杯。

朱汉民对她始终不敢放松戒心,举杯略一碰唇,道:“我仍不以为你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我的机会!”

邬飞燕道:“可是事实上我已放过了一次!”

朱汉民道:“我几乎不敢相信!”

邬飞燕道:“可是你毕竟相信了。”

朱汉民道:“我仍感怀疑!”

邬飞燕挟起一块卤菜,放进檀口之中道:“你是要知道理由么?”

朱汉民道:“自然乐于听听!”

邬飞燕道:“那是因为你即将离开北京,对我来说,已是友非敌,要不然,我确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你的机会的。”

朱汉民道:“那么,那当年千毒门之仇恨呢?”

邬飞燕道:“冤有头,债有主,那我要找你爹索报!”

朱汉民扬眉笑道:“那你得先找我才行!”

邬飞燕抬起妙目,深探地看了他一眼,忽地一笑说道:“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舍不得杀你!”

朱汉民眉锋一皱,道:“我再警告你,请你自重一点!”

邬飞燕没在意,笑了笑,道:“我句句由衷,也字字发自肺腑,信不信由你。看来我除非把心掏出来放在你的跟前,你是不会相信的。”

朱汉民眉锋一皱,没说话。

邬飞燕忽又淡然一笑,这一笑,该是凄婉动人,可惜一块黑巾覆面,让人看不见,她道:“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那本难怪,我本是残花败柳,也生过孩子,怎比得上那国色天香的娇贵郡主……”

朱汉民口齿启动,欲言又止,那是因为他觉得对邬飞燕,一个满口胡言,年龄差了一大截的女人,没有解释的必要。

邬飞燕又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不必说些什么,对我,那显得多余,我也不敢奢求你什么,只要你明白邬飞燕的心意,记住在那茫茫人海中,有这么个可怜的薄命女人就行了!”

委实,这令得朱汉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做梦也投有料到邬飞燕会来上这种阵仗,而且好像是真的。

当然,在这种情形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是故,朱汉民他仍默然未语。

而,邬飞燕她却再度开了口,而且是含笑举杯:“来,喝了这一杯,咱们谈点别的。”

朱汉民有如释重负之感,连忙举起了面前酒杯。

在举杯就唇之际,他看见邬飞燕把那只玉杯儿,送到了覆面黑巾之后,他忍不住脱口说道:“这样不是很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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