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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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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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截口反问说道:“怎么不会?”

朱汉民道:“小霞,她是我的妹妹!”

聂小倩道:“可是你别忘了,实际说起来,她是个满人。”

朱汉民道:“民儿可没有把她当满人看待!”

聂小倩道:“那是一回事,她自己是满人又是一回事!”

朱汉民诧声说道:“那她怎又会暗助咱们杀那么多大内侍卫?”

聂小倩道:“傻孩子,小霞的旗人血统,多于汉人血统,帮咱们杀几个大内侍卫,那是冲着你是她的哥哥,但是,一旦有人要侵犯他们的皇上,她还是会出手阻拦的!”

朱汉民不悦地道:“这么说,在小霞眼中,我这个哥哥是轻于弘历了!”

聂小倩摇头说道:“民儿,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那不是谁轻谁重的问题,真要说重,你才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要体谅她,处在她的立场上,她很为难,她一半是汉人,一半是旗人,所以她不能让你伤弘历,同样地,她也绝不会让弘历伤你,她杀了那么多大内侍卫,就是很好的说明。”

朱汉民扬了扬眉,默然未语,但旋又说道:“怪不得她说什么弘历阳寿未终,自有百灵庇护,原来她是……要不是她出手拦我,弘历今夜就没了命了!”

聂小倩柔声说道:“民儿,你不能怪她,反之,你这个做哥哥的该同情她,谅解她,她生具这幺一个身世,已经够可怜的了,命已经够苦的了,你何忍再怪她?她兼有汉满两族血统,处在这汉满血仇敌对的时代里,唉,民儿,我很为她的这一辈子担心……”

朱汉民心头一震,突然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难怪她那……”

聂小倩诧声截口说道:“民儿,你明白什么了?”

朱汉民道:“小霞说,她命薄如纸,生来命苦,与其痛苦地活着,还不如被殉葬死了的好,这不是说……”

聂小倩一叹说道:“民儿,你能明白就好,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只消仔细为她想想,任何人都能同情她的,她若是生来是个男孩子还好些,可是偏偏造物弄人,她是为女儿身,娘不多说了,你只须想想,设若你是她,你会怎么样?”

朱汉民身形颤抖,哑声说道:“娘,民儿明白了,我不该怪小霞,可是,像这样下去,民儿不是永远杀不了弘历了么?”

聂小倩摇头说道:“那不一定,一个人要是到了该死的时候,是谁也救不了的,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俗语说:‘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圣天子百灵庇护,弘历阳寿未终,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要是不该死,天灾人祸也奈何不了他;他要是该死,一盆水也能淹死他,就拿胤(祯)(雍正)来说,他养有密宗高手喇嘛,还有大批神出鬼没的血滴子,谁能奈何得了他,可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他仍轻易地被吕四娘取了脑袋,这不就是个绝好例证!再说,复我社稷,光我河山并不一定非杀他们的主子不可,杀了他另有继位之人,仍无助于匡复大业,实在说,那是下策,若按照弘历现在的作为,咱们倒不如让他多活几年,让他利用和坤后败坏朝纲,假如再换一个皇帝,和坤也许就吃不开了!”

朱汉民悚然说道:“多谢娘的开导,民儿明白了!”

聂小倩含笑点头,道:“所以,今后咱们还是从大处着手吧!”

朱汉民道:“是,娘,民儿遵命!”

聂小倩笑了笑,道:“你如今不会怪小霞了吧!”

朱汉民道:“不会了,娘,只是民儿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我?”

聂小倩道:“那谈不到一个骗字,你要她怎么说?你难道还要她说:我不许任何人伤了皇上,要不然,我就跟你拼命!”

朱汉民道:“我自然不愿她这么说!”

聂小倩含笑道:“这就是了,那你要她怎么说?”

朱汉民哑口无言,默然不语,半晌,他突又抬眼说道:“娘,您说小霞将来该怎么办?”

聂小倩那忧虑悲痛之情,不敢流露得太多,淡淡地一笑道:“将来事谁知道,娘只能这么说,处境很难为她,你这个做哥哥的,该竭尽一切能力,卫护她,别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朱汉民道:“娘,任何人也伤不了她的,”

聂小倩道:“民儿,娘说的是心灵。”

朱汉民道:“娘,您仍认为小霞没有……”

聂小倩道:“不是娘认为,而是娘没有办法能完全证明她已经死了,是鬼而非人,同样地,娘也没有办法能完全证明她仍活着,是人而非鬼,所以她仍是个谜,既如此,娘就该往好处想不能往坏处想,对不?”

朱汉民唇边抽搐,点头说道:“是的,娘,不管她是死是活,是人是鬼,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要竭尽一切所能,卫护她,关顾她!”

聂小倩那一双美目之中,闪射出异样的光采,道:“这才对,这才是你这做哥哥的应有的态度!”

接下去是一阵很长,很长的沉默……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

大鼻鬼OCR※

第十八章

谜样一团

这条大路,是通往大名府的官道。

这天晌午,官道上由北面南,直指大名府方向,驰来一辆马车,是普通的马车,可是车帘遮得密密的,不知是怕官道上沿途的灰沙,抑或是怕那料峭的寒风。

虽然时届晌午,日头挂得老高,但是北方在这大正月里,仍然是冷得很,你不见那赶车的车把式鼻子、嘴里直冒热气,手上套着棉布手套,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毡帽。

马车,就在这空荡的官道上不徐不疾直向前奔驰着,除了得得的蹄声与辘辘车声外,听不到别的声音。

蓦地里,在这辆马车的前方,那大名府所在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辘辘车声及得得蹄声。

这两种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显见得,另有一辆马车,由南而北,正跟这辆马车走了一个对顶。

果然不错,随着这种辕辘车声与得得蹄声,没多久,官道上,便远远又出现了另辆马车,而且,车旁还有四人四骑,不用细看,后出现的这辆马车,要比先前那辆马车气派大得多,别的不说,先前那辆马车是一匹牲口,而这辆马车却是双套。

而那四人四骑,也不是寻常人物,衣着服饰都很讲究,各穿一身青色长袍,每人腰都挎着一口刀,而且,看样子,这四人还都是仆从身份。

有可能,这车里,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内眷。

相向而驰,那自然接近得很快!

其实,那用不着太近,当这辆马车映入眼帘的时候,便随风飘过来一阵哭声,仔细听听,那哭声透自这辆密遮的车帘之后。

两车是越来越近了,那哭声,也就越来越清晰了,如今,更可听出那哭声不只一个,而是有好几个的,并且一听便知,那都是女子的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那辆车的车帘,突然掀,掀了一角,车内,有个人探出了头,那是个俊美挺拔的白衣书生,竟是朱汉民!

他望了迎面驰来的马车一眼之后,脸上随即浮现一片讶异,立即扬眉说道:“娘,您看看!”

只听车内聂小倩说道:“娘看见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内眷!”

朱汉民道:“要不要民儿管管闲事?”

聂小倩道:“咱们赶咱们的路,管人家什么闲事?”

朱汉民道:“娘,事不寻常,只怕是强劫抢掠,你不见马上的那四个,个个身手不俗,一身武夫打扮?”

聂小倩道:“娘看他们面带隐忧悲伤,不像……”

恕听车座上那车把式接口低低说道:“相公,这几位我见过,都是大名府知府衙门里的当差爷们,看样子八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朱汉民“哦”了一声,尚未答话。

车内聂小倩已然说道:“民儿,听见了么?人家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要管?”

朱汉民摇摇头,缩回车内,放下了车帘。

适时,两辆车交错而过,后出现那辆马车渐去渐远,车声、蹄声及哭声,也渐渐地听不到了。

朱汉民母子这辆车直指大名,一进城,朱汉民就立刻看出情形有点不对,他发现满城人心惶惶,一片不安。

在城门口,朱汉民跳下车,他吩咐赶车的继续往前走,然后一个人背着手转向了路旁屋檐下。

屋檐下,正有几个要饭化子在那里曝日扪虱,生似那人心惶惶,不安状况,与他们无关。

眼见着朱汉民走近来,几个要饭化子先后站了起来,一起向朱汉民伸出破碗,还有那脏兮兮的手。

朱汉民笑了笑,翻腕自衣袖取出一锭银子,丢在了一只破碗之中,然后环视几名化子笑道:“我姓朱,向各位提个人,贵帮北京分舵火眼狻猊!”

几名要饭化子脸色一变,神情立转恭谨,其中年长的一名道:“是朱大侠,没想到朱大侠到的那么快,请吩咐。”

朱汉民道:“谢谢诸位,不敢当,我向诸位打听一件事,刚才出城的那辆马车,是……”

那年纪较长的化子道:“禀朱大快,车内是大名府知府刘延环的内眷,那四个护车的是刘延环府中的从人,是刘延环当年保释归正的四个北六省绿林大盗。”

赶车的说得没错,那马车果然是大名知府府邸的。

朱汉民道:“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年纪较大的化子道:“朱大侠,你由京里来,难道不知和坤那位如夫人出了京的事?”

朱汉民“哦”地一声说道:“这我倒不知道,也没听贵帮北京分舵说过,怎么,和坤的那位如夫人如今在大名?”

那名年长的化子摇头说道:“不,还是多日以前路过大名,如今怕早已到了江南了!”

朱汉民道:“和坤的如夫人出京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名年长的化子叹道:“朱大侠有所不知,那位知府本是汉人,而且是位难得的好官,为人正直清廉,在任多年,只落个两袖清风,依然故我。数日之前,和坤那如夫人路过大名,在大名府住了一宿之后就走了,哪知数日后的今天,京里突然来了几位官员,以一个招待不周之罪名,就在知府衙门里把刘知府杀了,刘知府既然被杀,那四个感恩图报的从人便只有保着刘知府的夫人及公子、小姐返回原籍去了。”

朱汉民陡桃双眉,道:“原来如此,那京里来的几个官儿现在何处?”

那年长的化子道:“他们是早上到的,事完后当即就走了!”

朱汉民道:“他们走的是哪条路,我怎么没碰见他们?”

那年长化子道:“不知道,想必是路上错过了。”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贵帮事先不知道么?”

那年长的化子道:“敝分舵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措手不及,加以敝帮帮主自当年便传下令谕,不许过问官府事,所以……”

朱汉民道:“这个我知道,我再向几位打听件事,有个名叫乐兆熊的武林同道,来自江南,日前又由北京……”

那年长的化子忙道:“这个敝分舵日前接获北京郝舵主飞鸽传书,沿途护卫乐大侠安全,乐大侠数日前由大名经过,已返江南去了!”

朱权民道:“他沿途没有受到惊扰么?”

那年长的化子道:“没有,要有,各处分舵定会有传书到来。”

朱汉民道:“多谢了,我还要赶路,不克在大名久留,他年北上,再来拜望,贵分舵主处,请代为致意!”

谈罢,一拱手,转身而去。

在出了南城没多远的地方,朱汉民赶上了马车,上了车,进了篷,随即把打听来的向聂小倩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聂小倩冷笑说道:“让他们去胡搅吧,搅来搅去,将来总是他们自己倒霉,最好和坤那如夫人能把所有的好官统统杀光!”

朱汉民道:“娘,知府不是个小官……”

聂小倩道:“那有什么用,便是个总督,和坤也能摘了他的顶子,割下他的脑袋,然后再找个人补上缺,根本不必先奏知弘历,何况一个小小的知府?”

朱汉民道:“可是,娘,和坤的如夫人出京,那不算一件小事,必然是带着不少丫环仆从,一路浩浩荡荡,为什么咱们在北京就不知道,而郝舵主也被蒙在鼓里?”

聂小倩点头说道:“咱们不知道还有可说,丐帮北京分舵也不知道,那就不简单了,难道说她是秘密出京,巧妙地掩过了我们耳目不成?”

朱汉民道:“名满京师的和坤如夫人,该不会如此,也用不着如此!”

聂小倩道:“事实上,她出了京,连丐帮北京分舵都不知道!”

朱汉民沉吟说道:“她一路之上招摇而过,在大名府住了一宿,还杀了大名府的知府,阐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并没有行踪掩人耳目。”

聂小倩道:“那似乎是仅只瞒了在北京的人,出了北京就不瞒了!”

朱汉民道:“娘,你说这是为什么?”

聂小倩摇头道:“谁知道,只怕内情绝不简单!”

朱汉民道:“她这般秘密出京,难道说朝廷交付了她什么……”

聂小倩道:“朝廷里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当钦差大臣,怎么会把什么使命交给一个女人,而且尽管她备受奉承,毕竟是小老婆身份。”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为……”

聂小倩摇头说道:“难说,这咱们是无从测知的……”

话声微顿,忽又接道:“民儿,你可记得了,和坤这位如夫人所生的那个儿子和天仇,以前不是常带着死士出京,一去旬月么?”

朱汉民道:“民儿记得,怎么?娘!”

聂小倩道:“不知道她是在江南告急以前出的京,还是在江南告急以后出的京,刚才你有没有问清楚?”

朱汉民心中一震,道:“民儿没问,莫非娘以为……”

聂小倩道:“娘只是偶有所触,以前和天仇常带死士出京,一去旬月,咱们没有动疑,如今倘若她是在江南告急以前便出了京,再加上和天仇的事,这种情形,就令人不得不动疑了!”

朱汉民挑眉说道:“娘,那不难,等再到个地方问问看就知道了!”

聂小倩点头说道:“说得是,这件事是要赶快弄清楚。”

朱汉民忽地抬头说道:“对了,娘,她不可能是在江南告急之前出的京。”

聂小倩道:“何以见得?”

朱汉民道:“她既然是一路招摇,那一定是惊动了各处,武林中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没听乐兆熊提起?”

聂小倩呆了一呆,道:“不错,这就令人难懂了!”

这暂时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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