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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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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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呆了一呆,道:“不错,这就令人难懂了!”

这暂时是一个谜,这个谜要到何时才能打破,如今没有办法预料,那也许很快,也许要等上一个时期。

车到了长垣,赶车的便不肯走了,那是因为他是河北的车,再下去,渡了黄河,那就是河南的地界了。

干那行买卖,都有个地界的划分,越界做买卖,那是要遭到同行忌克的,再说,这也是雇车时就讲好的。

朱汉民母子,在长垣下了车,住了一宿,长垣丐帮没有设置分舵,所以没办法打听到什么。

第二天一早,母子俩买了两匹健马,经由小路,直奔了封邱,封邱是河南地界,也是丐帮最近河北的一处分舵所在。

在封邱,朱汉民找上了丐帮分舵,一打听之下那位和坤的如夫人,竟然是在乐兆熊路过封邱上京之后,才经过封邱往南去的,那就是说,是在江南告急之后。

另据封邱分舵说,和坤的那位如夫人,果然是一路浩浩荡荡,招摇而过,惊动四方,车马成行,仆从如云,直有点像皇后出京。

既打听出这个消息,朱汉民母子俩都皱了眉,因为这消息已经说明,江南告急的事,根本跟和坤这位如夫人扯不上关系。

朱汉民也曾问及丐帮封邱分舵,可知道和坤的如夫人为什么出京的,往哪儿去了。

回答是,前者不知道,后者去了东南,在去江南之前,并曾到嵩山少林古刹随喜参禅。

有最后这一句,那就该能摸出点头绪了。

母子俩在封邱分舵及停留多久,便舍了两匹坐骑,步行直奔黄河渡口,这是封邱分舵辖区,分舵的人有意效劳,却被朱汉民婉拒了,他表示,自己可以找船。

晌午刚过,母子俩到了河边一看,朱汉民不由皱了眉,偌大一个渡头附近只有三两只渡船,而且渡船自横,不见人影。

分明,摆渡的吃过晌午饭,找地方睡觉去了,这时候生意淡,睡个觉起来,正好赶上好生意!

既到了这儿,总不能再折回去,朱汉民迟疑了一下,转望聂小倩,道:“娘,你请等等,民儿到河边看看去!”

聂小倩点了头.朱汉民举步行向河边。

走到河边.他扬声叫道:“请问一声,哪条船里有人吗?”

一连叫了三声,才听最左的那条船中,有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道:“谁呀,干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呀?”

朱汉民未在意,既有人那就好办了,他忙应道:“我,买卖上门,要过河的!”

只听船里那人“嗯”了一声,舱帘掀处,慢吞吞地爬出个人来,那是个一身粗布裤,高卷裤脚,脚穿草鞋的中年精壮汉子,他睡眼惺忪,望了望朱汉民,愕愕地道:“是你相公要渡河?”

朱汉民往身后指了指,道:“还有一位!”

那中年精壮汉子望了聂小倩一眼,道:“原来是两位,俺没有看见,二位请上船吧!”

说着,跳下了船,弯腰去解缆绳。

朱汉民道:“怎么,不讲个船钱?”

那精壮汉于抬头翻眼,道:“你相公大概是第一次在这儿渡河,多年的老价钱了,一位五分,二位一两,这还用讲么?”

朱汉民扬眉说道:“这船资很不便宜嘛!”

那中年精壮汉子停了手,直起了腰,道:“摆渡的不拉客,过不过河随你的便,你相公要是嫌贵,只管找别的船,我还是睡我的觉去!”

说着,弯下腰便要再绑上缆绳,真够和气。

朱汉民自不会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忙摇手笑道:“慢着,便是五两一个,我也要坐你的船!”

那中年精壮汉子又停了手,直起腰,道:“没想到你相公是个有钱的阔少爷,那么,请吧!”

适时,聂小倩已然走了过来,母子俩相视一笑,登上了小渡船,那中年粗壮汉子也跟上了船,一面收绳,一面说道:“二位请舱里坐,河心风大水急浪头高,不是闹着玩儿的!”

朱汉民淡笑说道:“只要你掌稳了舵,便是它浪头触天,也掉不下我母子去,你只管专心摇船就是了。”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好吧,话我是说了,听不听那在二位,反正河心里没人看见,我吃不了人命官司!”

这话听得母子俩眉头一皱,那中年精壮汉子却三不管地拿起了竹篙,把船撑离了岸。

过水上生捱,吃水上饭的人,长年与波涛为伍,果然是都有一套,那中年精壮汉子掌舵摇橹,舟行甚速,难得的是尽管他一个劲儿的猛摇,那小船竟然不颠不晃。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休看朱汉民是武林第一,文武傲夸宇内,但要他来操舟,他可不一定行呢!

朱汉民睹状之下,不禁暗暗点头,向着聂小倩笑道:“娘,看来南船北马之说,并不尽然!”

聂小倩尚未说话,船旁那中年精壮汉子突然接口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只能说住在哪儿的人多半精擅哪一行,南船北马之说,本不尽然!”

这话听得他母子俩俱皆一怔,不由互相交换了诧异一瞥。

那倒非那中年精壮汉子抢了话,而是这么一个粗俗的愣汉子突然出言不俗,而且很有见地。

那中年精壮汉子在突然接了那么一句之后,就闭上了嘴,一意操舟,不再开口,朱汉民却忍不住问道:“你本来是干这一行的么?”

那中年精壮汉子冷冷说道:“谁也不是天生的穷贱命,生下来就注定要干这苦兮兮的一行的!”

朱汉民碰了个钉子,但是他毫未介意;道:“我问的是以前!”

那中年精壮汉子仍然语气冷漠地道:“那么我可以奉告,以前跟如今,性质是一样,但不是一行。”

朱汉民笑道:“你话令人难懂,”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你相公是个读书万卷的人,怎么连这浅显的一句话都听不懂?我以前是做水上没本钱买卖的!”

朱汉民明白了,“哦”了一声,笑道:“原来阁下还是位水上英豪,失敬了!”

自然他不在乎,这些个毛贼碰到他手里,那该是不动歪脑筋还好,否则那是给自己找倒霉。

“好说!”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水路没有陆路广,水上的豪杰,总比不上陆上的英雄!’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朱汉民目中异采一闪,飞快地又与聂小倩交换了一瞥道:“阁下是水上那一路英豪?”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你相公是个读书人,该不会知道黄河八寨?”

朱汉民道:“有道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知道!”

那中年精壮汉子全无诧异之色,只淡淡说道:“那倒很出我意料之外。”

朱汉民笑了笑,道:“阁下什么时候改了行?”

那中午精壮汉子道:“今天一早,二位是我自改行以来的头一道生意。”

朱汉民越发地动了心,接问道:“阁下为什么好好地黄河八寨不待,突然改了这一行?”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那是没法子的事,我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自该听人家的,人家叫我临时客串一番,接两位客人,我只好来了!”

朱汉民双眉微挑,道:“阁下,这人家二字指的是……”

那中年精壮汉子淡淡说道:“灭清教。”

聂小倩目中寒芒一闪,朱汉民笑道:“那么,阁下奉命接的两位客人又是谁?”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日月盟的总盟主,武林人称碧血丹心雪衣玉龙,另一位是他的令堂大人,就这么两位!”

朱汉民大笑说道:“阁下,你接对了,客人现在就在你的船上。”

那中年精壮汉子冷冷说道:“不劳朱大侠说明,不是二位我不会接。”

朱汉民说道:“我母子已经上了你的船,如今船也已到了河心,你阁下奉命如何,有什么打算,说吧!”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我自当奉知,我只奉命送二位过河,别的上面没有交待。”

朱汉民笑道:“是么?”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信不信但凭你朱大侠,那稍时也自见分晓。”

朱汉民道:“我不以为你们灭清教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良机!”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事实上灭清教不准备利用这一千载难逢的不再良机。”

朱汉民道:“用意何在,可以说说么?”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自无不可,那一方面在表示灭清教光明正大,以诚待人,很愿意跟日月盟精诚合作,协手协力,共驱满虏。”

朱汉民道:“据我所听到的,不是这样!”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是的,但是灭清教若不来上那么一手,你总盟主会兼程南下,急急赶返江南么?灭清教之用意不过在此!”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贵教主要见我,只须派人送个信,似这般以杀人为胁,逼我赶返江南的手法,未免太绝了些!”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这话总盟主不该对我说,我只是个听人指使,受人驱策的喽罗角色,日后见着敝教主,再对他说吧!”

朱汉民道:“见了他,我自会谈,那另一方面呢?”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那另一方面的用意,总盟主恐怕未必喜欢听!”

朱汉民道:“我这个人随和得很,但说无妨!”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我只有遵命了,那另一方面的用意在表示,灭清教有随时置总盟主于死地的能力,只不过是不为罢了!”

朱汉民扬眉笑道:“阁下指的是如今么?”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我说的是随时随地。”

朱汉民道:“如今呢?”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如今也是一样,如今我只消拉开那预先在船底挖好的破洞上堵塞物,在这河面辽阔,水流湍急的黄河中央,我不以为二位能幸免于难!”

朱汉民心神震动,表面上依然平静地一笑道:“除非贵教存心牺牲了阁下!”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那倒不必,总盟主莫忘了,我出身黄河八寨,长年过的是水上生涯,这黄水之水还难不倒我,再说,便是为教牺牲,那是尽忠,再有二位陪着,那更值得。”

朱汉民笑了笑道:“你以为你有几分机会?”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便是一分机会毫无,总盟主怕也不敢杀我!”

朱汉民笑道:“有此一说么?”

那中年精壮汉子点头说道:“有,总盟主也该知道,做事不能不留后手的!”

朱汉民道:“你阁下又留了什么后手?”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总盟主适才没见河边另有船只么,他们都是灭清教的人,只要等到我该回去的时候而没有回去,他们便会立即飞马上报,总盟主才过黄河便杀灭清教的迎接使者,我不以为那合作有望,干戈能免!”

朱汉民眉锋一皱,淡然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么?”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那不要紧,二位是两个人,不妨由一位监视我,一位往来岸看看,只消望一眼,当知我所言不虚了!”

朱汉民早看清楚了,那来岸边的几艘渡船之上,正站着四名船家打扮的汉子向河心眺望着。

当下他一笑说道:“灭清教果然厉害,我才到黄河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等我过了长江,到了江南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那中年精壮汉于道:“总盟主莫要误会,我只是负责迎接,此去江南一路之上,我包管总盟主二位备受灭清教无微不至的款待!”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那么我先谢了,请转报贵教教主,就说等我朱汉民到了江南之后再当面向他致谢,阁下请加速操舟吧!”

那中年精壮汉子一躬身,道:“敬遵总盟主令谕!”

站直身形,专心摇橹,舟行顿速,在那辽阔河面之上带起一道浊浪,如飞向对岸射去。

此人操舟手法果然高超,黄河水流湍急,那渡船在他操纵之下,竟然笔直地横过河面,一点没有顺水下流之势。

片刻之后,船抵岸边,朱汉民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笑顾那中年精壮汉子,说道:“阁下,十两船贵在此。”

那中年精壮汉子忙说:“总盟主莫非要我回去受责备挨骂么?”

朱汉民道:“这是事先说好的。”

那中年精壮汉子道:“那是玩笑,我是灭清教派在黄河岸边,专候总盟主大驾,负责送总盟主过河的使者,怎么敢收船资?”

朱汉民笑道:“那么,就算我送给阁下买酒喝的吧!”

抖手一抛,那锭银子“笃”地一声,嵌入船板之中,接道:“阁下,挖船板,那会毁了这条船,只要阁下能够用手把它拿出来,我就收回,不然就该阁下笑纳。”

言毕,与聂小倩相率飘身上岸而去。

这一下那中年精壮汉子皱了眉,傻了脸,作了难,用手把银子取出来,他自知是还没有那种功力。

只有望着朱汉民那潇洒飘逸的顾长背影,扬声叫道:“总盟主赏赐,我这里谢过了。”撑舟自去。

朱汉民听见了,可是他没有答理,因为他此际的眉锋,已然皱得很深,脸上的神色也颇为凝重。

聂小倩侧顾了他一眼,柔婉笑道:“民儿,娘告诉你一句话……”

朱汉民愕然抬头,道:“什么?娘!”

聂小倩淡淡一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朱汉民道:“娘,民儿知道,只是民儿没想到灭清教的势力范围……”

聂小倩截口说道:“民儿,这不能代表灭清教的势力范围已伸展到大河两岸,假如你派个人在北六省出现,那就能说日月盟的势力已扩展到了北六省么?”

朱汉民道:“可是娘别忘了,他们在此曾威胁了向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派。”

聂小倩道:“娘没有忘,那只是威胁,而不是真能控制,少林寺还不一定买帐呢!”

朱汉民苦笑说道:“可是,娘,事实上,咱们一举一动,已全落在了人家耳目之中,咱们也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了!”

聂小倩淡淡说道:“娘也明白,那皆因敌暗我明,倘若这不成其胜负的第一阵,你便被挫了锐气,那正中了他们的计算了!”

朱汉民神情一震,赧然说道:“娘,谢谢您,民儿又受教了!”

聂小倩笑了,道:“今后一路之上,像这一类的事,当不在少数,可是不管它有多少,娘要你记住刚才那句话……”

朱汉民飞快接口道:“民儿谨记,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母子俩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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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娘儿俩到了开封。

母子俩刚进开封城北门,那城门内两旁街道的屋檐下,站起个身穿长袍,外罩马褂的中年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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