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汉民道:“谢谢区老哥提醒,那么贵教为什么残杀同仇人?”
区如风干笑说道:“总盟主,这您该去问问敝教主。”
朱汉民双眉一挑,倏又忍了下来,道:“见着贵教主的时候,我自然会问的,区老哥,你知道,只要日月盟不向贵教采取行动,别人的事……”
区如风截口说道:“总盟主,区如风是这么想,可是敝教主并不这么想,他认为丐帮及诸大门派等于是日月盟的人,其实,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区如风职位低微,不足以影响敝教教主。”
朱汉民再次把火压了下去,淡淡笑道:“看来,贵教是看准了我这一点,为了求全,就不得不委曲,为了顾全大局,便不得不忍气吞声。”
区如风道:“总盟主这一说,敝教倒成了利用大局欺负人,总盟主明鉴,敝教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敢!”
朱汉民笑了笑,道:“有没有你我都明白,似不必枉作口舌之争,区者哥,我请教,我要跟贵教主会面的事怎么样了?”
区如风道:“总盟主的吩咐,区如风怎敢迟缓,已经向敝教主禀报了!”
朱汉民道:“我记得区老哥昨夜说过,今早给我答复!”
区如风道:“是的,总盟主,区如风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朱汉民道:“那么,贵教主怎么说?”
区如风道:“敝教主说,清明夜子时,敬邀总盟主在滕王阁上会面!”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清明夜子时,洪都故府滕王阁?”
区如风道:“是的,清明夜子时,洪都故府滕王阁。”
朱汉民扬眉笑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确是个会面的好地方.不过,夜子时,未免太晚了些!”
区如风道:“太早难免有俗客打扰,不若子时安逸清静!”
朱汉民点头笑道:“说得是,虽然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美景一时,但那欣赏之人一多,也没办法相对畅谈,只是……”
目注区如风接道:“为何不早不晚选上清明?”
区如风道:“清明扫墓祭祖,敝教主要与总盟主在那膝王阁上遥祭煤山,共奠先皇帝之后,再做商谈!”
朱汉民抚掌笑道:“贵教主忠义可见,设想之周到更令人敬佩,使得朱汉民自叹不如,只是,区老哥,贵教主只命你带话么?”
区如风笑道:“敝教主未敢失礼,特命区如风带来请柬一张,嘱我面呈总盟主。”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张浓金大红请柬,伸出双手通向了朱汉民。
朱汉民伸手接过,笑了笑,道:“请归肯贵教主,就说朱汉民准时应邀赴约。”
区如风应了一声,道:“总盟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朱汉民道:“有,在我未跟贵教主会晤之前,请勿再以强暴的手法对付任何一个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区如风道:“总盟主放心,这话区如风一定带到。”
朱汉民道:“那么区老哥请吧,最后一事奉告,我母子午间离此南下。”
区如风忙道:“区如风知道了,区如风公务缠身,到时恐不克前来恭送,在此先敬祝总盟主及老夫人一路顺风。”
说着,一躬身,告辞而去。
朱汉民又扬声说道:“请代我向贵教主面前致意,招待之情,我谢区如风应了一声,回身说道:“对了,敝教主也曾命区如风提醒总盟主,满虏鹰犬精锐尽出,志在总盟主,也请总盟主多加小心。”
朱汉民道了一句谢,区如风已走出院门不见。
朱汉民转过了身,立即皱起眉锋,道:“娘,您都听见了?”
聂小倩笑了笑,道:“你是指他对你摸得很清楚?”
朱汉民点头说道:“是的,娘,难道娘不觉得……”
聂小倩截口说道:“娘深觉奇怪,像这类事,除了邬飞燕之外,别人不可能知道,咱们也没有对外人说过!”
朱汉民道:“这区如风任职县衙……”
聂小倩道:“他任职县衙,有可能知道弘历下旨之事,却绝不可能知道你是玉箫神剑闪电手之子,弘历在他的旨谕里也不会提到这一点。”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为……”
聂小倩道:“娘怀疑邬飞燕跟灭清教有关系。”
朱汉民道:“娘,江南告急的时候,邬飞燕她还在北京!”
聂小倩道:“她有可能坐镇北京,遥遥指挥江南,要不然就是她跟灭清教有勾结,否则灭清教怎对咱们摸得这么清楚?”
朱汉民点头沉吟说道:“有可能,娘,你忘了小霞说,她进出内城……”
聂小倩道:“娘没有忘,能在内城中安身,那么她在各地官府中安插灭清教的人,也就很方便了。”
朱汉民皱了皱眉,道:“娘,这又有点不对了,您记得不?邬飞燕跟咱们有合作之心……”
聂小倩道:“灭清教主邀你清明子夜时,在膝王阁遥祭煤山,然后再做商谈,又怎知他没有合作之意?”
朱汉民道:“可是邬飞燕尽道灭清教坏话,劝民儿只可率群雄诛灭铲除之,不可与之轻言合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聂小倩呆了一呆,道:“这娘就不知道了。”
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看来此中错综复杂,大有玄妙……”
朱汉民道:“越是这样,民儿就越为担心。”
聂小倩摇头说道:“民儿,万事小心为上,担心不必,此去江南离约期还早,算算该有将近两个月的时光,咱们不妨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慢慢的查,总会有所收获的!”
朱汉民恭声说道:“谢谢娘教海,民儿知道了……”
突然,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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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以假为真
朱汉民母子拾眼望去,只见这客栈中的店伙带着一名中年灰衣僧人走了进来,步履之间,颇见匆忙。
来人既是僧人,那想必是来自近在咫尺的少林。
朱汉民回望了聂小倩一眼,然后举步迎了出来。
他刚出门,那中年僧人便即驻步合十,躬下身躯:“少林智通,见过少侠!”
朱汉民还了一礼,道:“不敢当,请里边坐!”
智通和尚忙道:“多谢少侠,智通不敢多事耽搁,现奉掌教命谕,有一封书信呈交少侠,请少侠立即拆阅。”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朱汉民接过那封信,抽出信笺,略一展枧,脸上立刻变了色,挑了挑双眉,抬眼说道:“请归告掌教,我母子随后赶到!”
智通和尚应了一声,道:“那么,智通就先行一步了!”
躬身施礼,转身而去。
朱汉民没有送客,转身进了房,把信递给聂小倩,道:“娘,您看看。”
聂小倩接过信一看,脸上也变了色,道:“他灭清教这是什么意思?”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一方面约我商谈,一方面又对诸大门派进行恐吓,简直是……我还叫那姓区的向他们教主打过招呼呢!”
聂小倩道:“不管怎么说,咱娘儿俩今天是走不成了,民儿,事不宜迟,别让大悟掌教久等,咱们这就到少林看看去吧!”
朱汉民道:“可是,娘,霍姑娘还没有来。”
聂小倩道:“那不要紧,留几句话让店伙转告她,叫她到……”
话犹未完,香风袭人,后院中已翩若惊鸿般闪进了美姑娘霍玉兰,她如今换上了一身劲装,外罩风氅,腰悬长剑,美艳之中带着三分妩媚,还显得英气逼人。
那模样儿,看得朱汉民心头一跳。
只听聂小倩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民儿,咱们准备走吧!”
美姑娘霍玉兰近前施礼,先叫了聂小倩一声“姨”,然后转注朱汉民,不知如何开口。
聂小倩笑道:“玉兰,该叫他一声哥哥。”
霍玉兰娇靥一红,粉首半俯,轻轻叫了声:“哥哥。”
这跟小霞叫哥哥的感受绝然不同,朱汉民心中又是一跳,红了耳根,避之不及,只好还礼。
聂小倩笑道:“玉兰,你来得正好,我跟你民哥正等着你呢!”
美姑娘抬起美目,娇靥上犹带着三分红意,道:“姨,智通师兄来过了么?”
聂小倩一怔说道:“怎么,你碰见他了?”
美姑娘道:“智通师兄先到我爹那儿打听姨跟民哥的行止,是我爹告诉他姨跟民哥住在这儿的,听智通师兄说……”
聂小倩截口说道:“原来如此,是的,玉兰,少林昨晚又出了点事儿,我跟你民哥正准备赶去看看呢,咱们走吧!”
言罢,不容美姑娘再开口,一把拉起美姑娘那柔若无骨的雪白柔荑,出了房门,往前面行去。
到了柜台,朱汉民略作交待之后,三个人离栈直奔少林。
快到晌午时分,三个人上了少室山,到了少林古刹,大悟掌教亲率诸堂主持及四护法恭迎于寺门之外。
大悟掌教那平静的神色之中,带着三分愤怒,一见面,他含笑说道:“听说夫人及少侠正预备动身南下?”
聂小倩笑道:“可巧智通师父送来了掌教的手谕,走不成了!”
大悟掌教笑了笑,转望霍玉兰,道:“你跟少侠碰面的事,你爹已让你智通师兄告诉我了,能跟夫人及少侠一起,那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事,你千万把握这个机会!”
霍玉兰忙施礼说道:“多谢掌教师伯,侄女儿省得。”
大悟掌教点了点头,转身举手肃客。
进丁寺,大悟掌教让客直上禅房。
禅居中坐定,聂小倩首先说道:“掌教在信里没说详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悟掌教敛去笑容,白眉双轩,道:“昨夜夫人及少侠走后,过了三更,寺中来了一个黑衣蒙面的灭清教徒,他说他是向少林传达他教主今谕……”
聂小倩道:“掌教,这人是以礼而来,还是强闯而入?”
大悟掌教道:“可说一半以礼而来,因为他身在夜空便发了话……”
聂小倩道:“那么,掌教亦未留难他?”
大悟掌教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贫衲并未留难他!”
聂小倩道:“他代他们教主向少林传下什么令谕?”
大悟掌教道:“仍然是胁迫少林加盟灭清教,限贫衲在今夜子时之前回复,要不然他们会要少林好看!”
朱汉民双眉一挑,道:“简直是欺人太甚,掌教恐怕还不知道,我已透过灭清教登封分支的负责人与他们教主约定清明子夜在滕王阁商谈,并要他转告,在我未距他们教主碰面之前,不得……”
聂小倩截口说道:“民儿,那是在今早,这儿的事是发生在昨夜。”
朱汉民道:“民儿不以为那有什么两样,民儿约他们商谈,那表示咱们有跟他们合作的诚意,既如此,他们就不该再动各门派。”
聂小倩道:“可是他们并没有动呀,这你跟谁说理去!”
朱汉民默然不语,聂小倩又转向了大悟掌教:“掌教,那灭清教命人带来的,是口信还是……”
大悟掌教道:“夫人,是口信。”
聂小倩点了点头,道:“那么,掌教召我母子来……”
大悟掌教道:“贫衲是要夫人及少侠来看看,跟灭清教是否能谈合作?”
聂小倩笑了笑,道:“汉民今早已经向灭清教打过招呼了,昨夜那人传话时,尚不知该教与汉民定膝王阁之约。”
大悟掌教摇头说道:“然而夫人,跟他们谈合作,并非自昨夜起,夫人跟少侠沿途都曾向灭清教中人打过招呼,按说这该够了,可是那灭清教主依然派人来威胁少林,这已充分显示,他没有诚意!”
聂小倩扬了扬眉,道:“到晚上再说吧,掌教,那人说他什么时候再来?”
大悟掌教道:“他说今夜二更来听取答复。”
聂小倩点头沉吟了一下,忽地笑道:“民儿,让你兰妹妹陪着你,到少林各处走走去!”
朱汉民有点迟疑,但终于他还是点了头,偕同美姑娘霍玉兰双双走出了禅房,步履声渐去渐远……
直到听不到步履声,聂小倩方始开口说道:“掌教,小霞有没有来过?”
大悟掌教点头说道:“来过了,她先在大雄宝殿拜佛,然后又进了贫衲的禅房。”
聂小倩“哦”地一声道:“请问掌教,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大悟掌教说:“贫衲若是明说了,只怕夫人会很悲痛!”
聂小倩道:“不会的,掌教只管说,我还支撑得住。”
大悟掌教道:“贫衲遵命禀夫人,贫衲走了眼看错了,霞姑娘确已为鬼多年,并不是得到了什么菩提经!”
聂小倩惊惑地道:“这怎么会,她对掌教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大悟掌教把与小霞的一段谈话,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聂小倩道:“掌教,她仅仅是不承认!”
大悟掌教摇头说道:“不,夫人,承认与否,那由不得她,贫衲蒙我佛慈悲,得习易筋、洗髓二经后,已经脱胎换骨,不同常人,她若是修习了菩提经,任她如何隐身,也难逃贫衲这一双老眼的。”
聂小倩道:“这么说,掌教并未能看见她。”
大悟掌教正色点头说道:“是的,夫人!”
聂小倩神色黯然,默默不语,但旋又抬头说道:“这怎么会,这怎么会,我不敢相信……”
大悟掌教道:“夫人是不信贫衲,抑或是……”
聂小倩道:“不敢不信掌教,我是真的不信小霞已死,我更不能相信德郡主对她会袖手观望,坐视不救!”
大悟掌教道:“便是贫衲也不敢相信,事实上是德郡主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及至偷偷挖开墓道之时,霞姑娘已然无救!”
聂小倩身形一颤,猛然抬跟说道:“这,掌教怎会知道,为什么昨天没告诉我?”
大悟掌教摇头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昨夜贫衲暗中以飞鸽向德郡主查询此事,适得德郡主答复,故而知之。”
聂小倩道:“德郡主的答复现在何处,可否给我看看?”
大悟掌教道:“自无不可。”
说着,自袖底取出一个小纸卷递了过来。
聂小倩接过小纸卷打开一看,只见纸卷上所写,果如大悟掌教之言,那也的确是德郡主的笔迹。
她方自黯叹,倏有所触,注目说道:“掌教,北京到此来回大概有多远?”
大悟掌教道:“那远得很,不能算近。”
聂小倩道:“那么昨天至今尚不到一个对时,什么信鸽飞得这么快?”
大悟掌教道:“夫人到底是信不过贫衲……”
聂小倩摇头说道:“我说过,我不敢,掌教一派之尊,佛门得道高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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