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寅冷哼说道:“干脆给他来个置之不理!”
聂小倩摇头说道:“五老,这不是办法,万一他们真的对华山下了手,那时不但合作难谈,便是后果也不可收拾!”
苍寅道:“那么,姑娘,事情就很麻烦了,他们的用意原在拦阻你跟民儿回江南,要是你跟民哥儿不去,他们又不肯罢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的确,这件事够棘手的!
聂小倩皱眉沉吟不语。
苍寅却又说道:“老要饭的敢断言,只要姑娘跟民哥儿去了华山,华山事一了,峨嵋警讯定然紧跟着而来!”
聂小倩点头说道:“这个我想得到,无如……”
话锋微顿,接道:“不然只有这样了,民儿照原计划启程先返江南,我跟玉兰到华山走一趟,先稳定他们再作道理。”
苍寅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办法,老要饭的跟姑娘走一趟!”
大悟掌教突然说道:“不必了,夫人,贫衲有个办法在此,夫人跟总盟主只管带着玉兰往江南去,华山方面,自有贫衲应付。”
聂小倩愕然投注,尚未开口。
苍寅呆了一呆,诧声问道:“和尚,你有什么办法?”
大悟掌教笑道:“莫问,莫问,天机不可泄漏,贫衲自有办法负责华山之安全,而且保证不惹动干戈。”
苍寅叫道:“和尚,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悟掌教道:“事关重大,贫衲岂敢儿戏!”
苍寅大叫说道:“和尚,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大悟掌教笑了笑,道:“贫衲不是说过么?事关天机,倘若华山有丝毫损害,或败了大事,诸位只管惟贫衲是问就是!”
苍寅还待再说,聂小倩已抢着说道:“五老,能有办法让我母子顺利往江南,那是最好不过,掌教一派至尊,也事关重大,他该不会有戏言的,既然不是戏言,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苍寅悻悻然闭了嘴。
聂小倩美目转注大悟掌教,口齿启动,似欲有所言,终于,那要说的话,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跟着,她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母子行期不能再延误,早一点到江南,也好办事,我母子就此告辞了。”
说着,回过头去向大雄宝殿方面唤了一声:“玉兰,咱们要走了!”
大雄宝殿那边传来了美姑娘脆生生的一声答应,倩影闪动,人已翩若惊鸿般掠了过来。
适时,在座都站了起来,大悟掌教不再挽留,偕同苍寅与银笔金钩莫太和,一直送出了寺门。
一直望着聂小倩三人消失在少室山腰那茫茫夜色之中,大悟掌教方始收回目光,转向莫太和含笑问道:“莫老檀越是在少林歇息一宿,还是即刻赶返华山?”
莫太和道:“掌门师兄日夜都在盼望回音,所以老朽不敢有丝毫耽搁,想即刻启程,赶返华山复命了。”
大悟掌教道:“那么贫衲不敢强留,请莫老檀越归告贵派掌门人,只管放心应付,贫衲所邀约之高人随后即到。”
莫太和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大悟掌教笑了笑,道:“奠老檀越,贫衲愿以项上这颗人头担保!”
莫太和老脸一红,忙道:“莫太和不敢,既如此,莫太和告辞了!”
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苍寅背后叫道:“莫老儿,老要饭的送你一程。”
说着,他举步跟了下去。
目送两人背影远去,大悟掌教老脸上浮现—丝笑意,转身进了寺门。
他回寺之后,没往别处走,径自走回他那禅房之中,禅房中,孤灯摇晃,他刚进禅房,灯光忽地一涨,紧接着,那香察旁响起了傅小霞的话声:“掌教,晚辈辞行来了!”
大悟掌教笑道:“不敢当,一天来,委曲姑娘了!”
傅小霞低声说道:“掌教的大恩晚辈只恐无以报答,何言委曲二字!”
大悟掌教笑了笑,道:“贫袖不过锦上添花,何恩之有?姑娘如今便要随令兄之后,动身往江南去么?”
傅小霞低声说道:“是的,掌教。”
大悟掌教沉吟了二下,道:“姑娘可否暂缓几天再去?”
傅小霞低声说道:“怎么,莫非掌教有什么差遣?”
“不敢当!”大悟掌教道:“正有一桩大事要请姑娘帮忙!”
傅小霞低声说道:“那么掌教请吩咐,晚辈赶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悟掌教道:“姑娘言之太重,贫衲谨此先谢过了。”
微一合十,接道:“姑娘当已知道,华山适才来了人!”
傅小霞低声说道:“是的,掌教,晚辈已经知道。”
大悟掌教遂把适才所谈说了一遍。
说完,只听傅小霞低声说道:“掌教的意思,莫非要晚辈代家兄走一趟?”
大悟掌教点头说道:“贫衲正是这个意思,也只有姑娘去最为恰当!”
傅小霞低声说道:“以掌教看,晚辈能胜任么?”
大悟掌教道:“以姑娘具备的条件,必可胜任愉快,绰绰有余,要不然贫衲也不敢以这等大事烦劳姑娘了!”
傅小霞话声犹疑地说道:“只是,掌教,晚辈是个女儿身……”
大悟掌教道:“贫衲并不要姑娘现身,只请姑娘吓走那灭清教徒,以及阻拦那进犯华山之人就可以了。”
傅小霞道:“那么晚辈遵命了!”
大悟掌教道:“还有,姑娘当知玉兰已随令兄往扛南去了?”
傅小霞道:“这个晚辈也已知道了!”
大悟掌教道:“那么,华山事了,姑娘便可由华山取道径往江南,找着了令兄之后,还请姑娘暗中多多协助。”
傅小霞低声笑道:“这个当然,掌教尽请放心!”
大悟掌教笑了笑,道:“贫衲再谢谢姑娘,贫衲打算由十八罗汉中派出四人,护卫姑娘到华阴……”
傅小霞低声忙道:“多谢掌教,不必了,晚辈倘没有能力走这条路,还上什么华山?掌教若无其他指示,晚辈要告辞了!”
大悟掌教道:“既如此,姑娘一路请保重,贫衲不敢多留姑娘……”
突然,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大悟掌教忙道:“姑娘快走,苍五老回来了!”
傅小霞低低应了一声,灯影摇动,微风飒然,那样房的两扇门忽地开了,适时,禅房外走进来了苍寅。
他突然停步,张目四顾,轻轻地“咦”了一声。
大悟掌教含笑说道:“老檀—越,什么事?”
苍寅愕然站在禅房门口,道:“好香的一阵风,好像是……”
大悟掌教笑道:“檀越好灵的鼻子,贫衲刚点上檀香!”
苍寅摇头说道:“不是,不是,那不是檀香味儿,好像有人擦身而过,而且是个女的。”
“阿弥陀佛!”大悟掌教道:“檀越怎地胡说八道起来,贫衲这禅房之中,何来女流?”
苍寅面上诧异之色未退地注目道:“可是我明明闻到……”
大惜掌教忙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这种玩笑开不得,否则老檀越是会被打入那拔舌地狱的。”
苍寅目光一凝,疑惑地直逼大悟掌教,道:“和尚,我要饭的要是闻错了,情愿自割鼻子!”
大悟掌教合十说道:“罪过,罪过,贫衲怎未闻见?
苍寅道:“那不是你和尚鼻子不灵,便是你和尚装蒜!
“阿弥陀佛。”大悟掌教道:“老檀越请看,贫衲这禅房之中可有……”
苍寅“哼”了一声,道:“要是有,你和尚还赖得掉,辩得了么?”
大悟掌教不敢再说下去,脸色一整,道:“檀越,玩笑要适可而止,莫施主走了么’”
苍寅道:“你和尚这是明知故问,我老要饭的敢赌咒,谁要是跟你和尚开玩笑,谁是这个!”右手一伸,比了个王八。
大悟掌教摇头笑道:“檀越好雅兴,休再胡说了,快坐下来谈正事吧!”
苍寅仍难释然,也照旧一脸诧异色,但毕竟他坐了下去。
大悟掌教唯恐他再提,忙接着说道:“檀越,人家都走了,你仍待在登封么?”
苍寅心不在焉地道:“走,我要饭的也走,就是来向你和尚辞行的!”
大悟掌教心中稍松,道:“檀越打算回丐帮总舵?”
苍寅摇头说道:“不,我要饭的也要到江南走走!”
大悟掌教“哦”地一声,道:“那适才为什么不跟夫人及总盟主一起走!”
苍寅道:“要饭的总是要饭的,跟他二位一起走,让人看在眼里那算什么?我要饭的只能随后赶到就行了,和尚,我要饭的似乎有预感,这场流血干戈难免,你信不信?”
大悟掌教点头说道:“贫衲深信不疑,只希望总盟主有回天之力化干戈为玉帛,要不然武林精英又不知要损失多少了……”
摇头一叹,忽地抬眼说道:“檀越,夏大侠已将衣钵传给总盟主,不问世事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檀越似乎也该回去养养老了,别老拦在前面,不计年轻人出头。”
苍寅瞪眼说道:“你和尚懂什么,我看你是念经念糊涂,越活越回去了,你以为夏大侠不管了?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光我河山,复我神州,这是神圣使命,地不分南北东西.人不分男女老幼,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都该视为己任,奋勇直前,你和尚懂么?”
大悟掌教摇头说道:“檀越,贫衲懂,也深感敬佩,只是老来筋骨……
苍寅霍地站起,轩动白眉,道:“和尚,我要饭的就不服老,也许我要饭的等不到神州匡复,山河重光那一天,但我要饭的若不把这把老骨头投在匡复义举之中,直到伸腿瞪眼咽了气,绝不干休,和尚,你吃你的斋,念你的佛吧,我要饭的走了!”
言毕,转身出门而去。
大悟掌教怔住了,但倏地,他身形微颤,老脸上掠过一片异样神情,闭目合十,喃喃说道:“檀越,多年至友,交称刎颈,你怎地不懂贫衲话意,点之不透?恕贫衲身在佛门,不敢轻泄天机,只有远在少林为你日夜诵经祈祷了……”
拾手熄灯,禅房中刹时一片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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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清明之会还早,加以朱汉民母子在路上听说和坤那位如夫人已经转往六朝金粉的南京,所以也绕远路下江南,直奔向南京,去看看和坤那位如夫人到底在干些什么?
那年头,满清朝廷把原名应天府,别号南京的南京,改作了江宁府,驻扎了好几个旗营。
江宁钟山龙盘,石头虎踞,以六朝时为最盛,繁华冠绝一世。
周邦彦有阙“金陵怀古”的词句儿,其中有:“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
王安石也有那么一阙“金陵怀古”:“登临纵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晴……”
看看这两阙词儿,就难怪更早的诗仙李白感慨的说:“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邱”了,概当年吴宫秀丽江南,往日的盛景,如今仅存铜驼禾忝!
往日的“南搂风月”,“北梅琴樽”,今日已是坟垒萧萧了!
这一座石头城,竟至“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哀江南”里也说:“山松野草带花挑,猛抬头秣陵重到……”
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墙,入目萧条……
还有那:“……乌衣巷故人贫,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唱一曲哀江南,放悲声,哭到老……”
还有那:“端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
更有那:“那青黄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个饱……”
可是,这些位词人,诗人,名士,都去得太早了些,假如他们能留到如今,看着这年头的南京,他们就不会如此感慨悲悼了。
只因为满情朝廷自雍正以来,在江宁驻扎了好几个旗营,与驻扎在杭州的旗营相呼应,来镇压汉人的。
几十年后的八旗子弟,已不是上马能杀敌,握笔能文章的了,反之,养尊处优,几十年来的悠闲逸处,那些龙旗下的八旗子弟,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是遛马斗鹌鹑,就是泡茶馆上酒肆,征歌逐色,寄情于享乐。
满清朝廷自派下首任两江总督之后,自己人总会为自己人着想,于是就尽量地繁华江宁,以应八旗子弟的需要。
于是,茶馆、酒楼应运而生。
于是,灯红酒绿,笙歌处处。
于是,南国红粉,北地胭脂又到了江宁。
于是,灯船再闹,酒旗又飘。
于是,秦淮河又有画舫了,夫子庙又热闹了。
于是,如今的江宁虽不能上比六朝,但至少要比那几位登临纵目,为之感慨万千的景况要繁华热闹得多了。
这一天,江宁府飘然来到了三个人,那是朱汉民与聂小倩还有美姑娘霍玉兰。
今天的江宁与往日有些不同,把守城门的旗勇标兵,增加了一倍,刀出鞘地如临大敌。
而且,还有个挎刀的武官带领着。
当然,朱汉民与聂小倩不会在意,北京城里再大的排场也见过,哪会介意区区的几十个旗勇标兵。
可是,一进城门就出了毛病!
城门口过往进出的人很多,那些旗勇标兵连正眼也不去瞧一下,而当朱汉民与聂小倩霍玉兰进城的时候,那名武官却丢了个眼色,“当”地一声,四名旗勇的四柄红樱枪交叉在了一起,拦住了进城的路口。
朱汉民微微一怔,飞快地与聂小俏交换了一瞥,未动声色地道:“诸位是……”
那名挎刀的武官,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打开手中一卷白绢看了看,然后把那三角眼停在朱汉民的脸上:“你这位哥儿姓朱?”
朱汉民毅然点头,道:“不错,我姓朱,叫朱汉民。”
那名武官的脸色变了一变,目光又溜向了聂小倩:“你这位姓聂?”
聂小倩微颔粉首,点头说道:“是的,姓聂,叫聂小倩!”
那名武官三角眼一蹬,突然喝道:“来人,把他俩拿下!”
轰雷般一声响应,如狼似虎地过来了两个,抬手使抓。
“慢点!”朱汉民双眉微挑,一撂手,道:‘我母子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拿人?”
那名武官冷冷一笑,展开了手中的白绢:“瞧瞧看,这是你两个么?”
那块白绢上,画着两个人,正是朱汉民与聂小倩的半身像。
朱汉民当即点头说道:“不错,是我母子,怎么样?”
“怎么样?”那名武官嘿嘿笑道:“好大的胆子,如今江南到处都在缉拿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居然敢大摇大摆地进江宁……”
朱汉民道:“我只问,我母子犯了你满清朝廷哪条王法?”
那名武官瞪眼说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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