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道:“不错!”
“多少?”
“不少!”
“难道又是‘铁血会’的?”
“要是照他们那位夫人的说法,沿途会不断有他们的人。”
“他们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吧:多的咱们都已经见过了,还在乎这少的?”
刘威没看见人,可是他推测藏在树林里的人,多不过昨夜客栈里的人。
郭解没说话。
“郭镖头,你看,能对他们不忍么?”
郭解仍然没说话。
一会儿工夫,树林到了,一进树林,立刻看见了,树林里,一排五个人拦住去路,两边树林里还有人,几—十个!郭解跟刘威停了马,郭解道:“‘铁血会’的?”
居中一个瘦高个道:“你倒是料准了。”
郭解道:“你们那位夫人告诉我的,沿途你们的人不断,非把东西拿到手不可。”
“你就是郭解?”
“不错!”
“姓郭的,我来告诉你一声,从现在起,我们不只要东西,还要你们这两条命。”
“有仇了?”
“血仇,比天高,比海深。”
刘威道:“早知道郭镖头他就不该不杀人!”
瘦高个悲愤道:“有什么两样?”
“你说呢?”
“伤的死了,没伤的抓走了,你说呢?”
郭解、刘威都一怔,刘威道:“伤的死了,没伤被的抓走了?”
“不错!”
“这话怎么说?”
“你们不明白?”
“不明白!”
“你们俩装什么糊涂?”
郭解说了话:“我们真不明白!”
瘦高个悲笑点头:“好,我就说给你听……”顿了顿,接道:“你们俩跑了以后,我们夫人带着弟兄撤离,没想到走没多远就碰了鞑子的‘铁骑巡防队’,可怜我们受伤的弟兄无力出手,全让他们杀了,没伤的,连我们夫人都算上,为了顾那些受伤的弟兄,一个也没能脱身……”
他两眼都红了,似乎说不下去了。
郭解心神为之连震。
刘威道:“那能怪我们俩么?”
瘦高个儿道:“那个地方,沾上官字的鞑子,多少年来不往那儿去,怎么我们就在那儿碰上了他们的‘铁骑巡防队’,这么巧!”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装糊涂?”
“难不成,你是说我们跟他们有勾结?”
“你到底招认了!”
“住嘴,谁招认了?”
“你!”
刘威气得要动。
郭解伸手拦住,道:“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勾结他们,绝没有,‘威远镖局’两边都不沾。”
“你指望我信?”
刘威叫:“信不信随你。”
“那就好!”
郭解道:“真要是那样,我大可以杀人……。”
“你这是讨好鞑子,为鞑子建功。”
郭解还待再说。
刘威叫:“郭镖头,不要再说了,你就是磨破嘴,他们也不会信的。”
瘦高个儿道:“你不失为一个明白人!”
刘威道:“咱们都废话少说,你们就看着办吧!”
“你早就该这么爽快了。”
“你们要劫镖,我们要护镖,谁不济谁死,谁杀的又有什么两样?”
瘦高个儿悲笑:“说得是,弟兄们,讨血债吧!”
他兵刃出鞘,带着人就要动。
郭解抬了手:“慢着!”
瘦高个儿道:“你还要干什么?”
“你们是不是还要劫镖?”
“当然!”
“劫镖就劫镖,不要藉别的名义……”
“我们劫镖,不必藉别的任何名义。”
“那就不要……”
“我们也必得讨这笔血债。”
“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俩就是!”
“你……”
刘威又叫:“郭镖头,不要说了。”
郭解沉默了一下:“好吧!刘大哥,我不说了。”
瘦高个儿叫:“你早就不该再说什么了,弟兄们,上!”
他这一声叫,他们五个人动了,两旁树林里的也动了,一起扑向郭解跟刘威。
刘威就要从马鞍抽兵刃,郭解一抖手,逼退了瘦高个儿等五个,然后从两边扑过来的人里抓起一个,一抡,这一招有效,那些人忙往后退,郭解松了那一个,那个汉子踉跄冲了出去,他的同伴们忙扶住了他。
瘦高个儿道:“原先你不愿杀人,如今你连伤人都不愿?”
郭解道:“你们的损失已经很惨重了,我实在不忍……”
瘦高个儿悲笑道:“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妨告诉你,我们不但要劫镖,还要讨还血债,你最好把我们这些个都杀光,不然……。”
刘威道:“不然怎么样?”
“不然你们走不了!”
“好!”刘威一点头,抽出了兵刃。
郭解适时道:“刘大哥,不要伤他们,咱们走!”
他磕马就冲。
刘威紧跟着磕了马。
有郭解在前,何况‘铁血会’如今的人比起昨夜来少太多,当然很容易就冲出了树林,没伤一个人。
瘦高个儿带头,在后头追,奈何以他们的功力,两条腿比不上四条腿。
又是一口气跑出几十里,看不见后头的人了才停下。
刘威道:“郭镖头,你这回连人都不伤?”
郭解道:“刘大哥,我实在不忍心!”
“郭镖头是说,他们损失惨重。”
郭解点头。
“那是他们自找的,要是他们不劫咱们这趟镖,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
“刘大哥也别这么说,立场不同。”
“郭镖头,江湖道跑多了,你就不会这样了。”
郭解没说话。
“就拿这件事来说,他们硬把这笔帐扣在咱们头上,伸手跟咱们俩讨血债,不但要劫镖,还要要命,你怎么办?”
郭解说了话:“咱们这不是过了么?”
“你能老这样?到什么时候为止?”
“可是咱们没有……”
“他们不听,他们不信哪!”
“过一回是一回,他们总会有明白的一天。”
“但愿你只是因为刚走上江湖道不久,你要是老这样,说真的,你这种人不适合走上江湖道。”
郭解没说话,沉默了一下才道:“走吧!”
刘威道:“要是如他们所说,他们会一拨连一拨,每一拨都是豁出命去的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大哥,有没有别的路?”郭解问。
“郭镖头,到如今我连咱们究竟上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有没有别的路!”
还真是!郭解微点头:“如今已经不怕消息外泄了。刘大哥,咱们这一趟是上京里去。”
刘威一怔:“怎么说?上京里去?”
“不错!”郭解道。
“这趟路不近哪!”
“刘大哥,有没有别的路?”
“你想避开他们?”
“不错!”
“恐怕也只好如此了,不要问了,你跟着我走就是!”
刘威策马先走。
郭解没再问,跟了上去。
或许是避开大路走对了,或许是这一带的‘铁血会’损失过重,伤了元气,有心而无力。
这一路,不管白天、晚上,都平静无事。
没再见到一个‘铁血会’的人,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这一天,晌午没过,看见了一座大城。
这座城,跟别的城不一样,一路行来,经过不少城,可都没这座城大,只看那城门,就比别的城宏伟、高大的多!刘威抬起马鞭遥指:“郭镖头,到了!”
郭解当然看见了,道:“这就是京城?”
“不错,这就是京城。”
“跟别处不一样!”
“知道这儿吧?”
“只知道有个京城,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种事可不多,不过还是真的,郭解从小在漠北长大,没大人教,连是那朝那代的人都不知道,那会知道什么京城?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在已经到了,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到了。”
不错,这一路够辛苦的!总算到了,镖保住了,手上也没沾太多的血,至于“铁血会”的损失,那跟他郭解无关。
两人马快,说话间已到城门,不只进出的人比别处多,连守城站门的兵也比别处多,而且也比别处的兵威武、精神,当然也比别处的兵凶。
两个人跟着进城的人慢慢进了城,看看离城门远了,刘威道:“郭镖头,咱们是先交镖,还是歇歇再说?”
郭解道:“刘大哥要是不太累,我想先交镖,越快越好。”
“也对!”刘威道:“京里虽然是帝都,可也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早交镖早卸担子,咱们也安心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
“上哪儿交镖?”
“说是什么达翰将军府。”
刘威脸色一变:“怎么说,达翰将军府?”
“不错!”
“天!那是个‘镇国上将军’。”
“刘大哥知道?”
“何止我知道?他杀的汉人最多!”
“是么?”
“可不!多少人想杀他,可都近不了他的身,就为杀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护卫他的人多?”
“护卫他的人不只多,还都是好样儿的,听说他本人也一身好武功,马上马下都了得,建过不少军功。”
“那就难怪了。”
“没想到咱们保的宝贝,是给他送来的。”
“刘大哥,要打听他的将军府怎么走么?”
“不用打听,我知道,我带路!”
刘威策马前行带路。
郭解紧跟在后:“刘大哥京里也熟?”
“谈不上熟。”刘威道:“来过两趟!”
约摸盏茶工夫,刘威带着郭解进了一条胡同,一进胡同,刘威就道:“郭镖头,下马!”
他翻身下马。
郭解跟着下马,道:“到了?”
“就在眼前。”
郭解看两边人家都不像,道:“那一家?”
“拐过弯就看见了。”
“那怎么在这儿下马?”
“‘镇国上将军府’前,文官得下轿,武官得下马,咱们是小百姓,骑着马过去,还得了!”
原来如此,郭解明白了。
说话间,胡同拐了弯,真是拐过弯就看见了,好大一座宅院,宏伟的门头,丈高的围墙,高高的石阶,一对石狮,八名兵丁,一名跨刀武官,慑人!刘威低低道:“郭镖头,这就是了!”
郭解也低声道:“看见了!”
忽听一声吆喝传了过来:“干什么的?站住!”
是那位武官喝止,看他的样儿不像汉人,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话。
刘威站住了,也拦住了郭解,扬声道:“边城‘威远镖局’保镖的,交镖来了!”“过来!”那名武官招了手。
郭解、刘威拉着马走过去。
快到武官跟前了,武官又喝止:“站住!”
“是!”刘威应声跟郭解停住。
武官脸色跟目光都冰冷,打量两人:“你说你们是边城来的?”
“是的!”刘威应道。
“什么镖局?”
“‘威远’!”
“你们是来交镖的?”
“是的!”
“镖呢?”
刘威一指郭解:“在我们这位镖头身上。”
“什么东西?”
“献给将军的寿礼!”
武官伸了手:“交给我吧!”
刘威望郭解,郭解道:“得面交一位德总管!”
“德总管!”
“是的!”
“你们等等!”武官转过身去,向一名兵丁摆了摆手,那名兵丁忙转身进了大门。
没过一会儿,那名兵丁快步出来,到武官的面前低低说了两句。
武官转望两人:“把马交给他,你们跟我来!”
那名兵丁过来接过了两人的马匹。
两人跟着武官行向大门旁的一扇小门。
本来是,将军府的大门,岂是任人行走的!进了小门,武官带两人进了门房,门房有几椅,也有茶,武官既没让两人坐,也没给两人倒茶,只这么说:“德总管马上就来见你们!”
只好这么干站着了。
好在没多久,只不过片刻工夫,步履声响动,由远而近,一前一后进来三个人。
前头一个,是个白胖小胡子。
后头两个一看就知道是两名仆人。
武官向白胖小胡子躬了身:“德总管!”
这位就是德总管,这位总管的架式,比六七品的官儿还足!也难怪,俗语常说:宰相门奴七品官嘛!
德总管摆了摆手,武官退一步垂手站立。然后,德总管一双目光投向郭解、刘威:“你们是保镖的?”
刘威应道:“是的!”
“从边城来?”
“是的!”
“‘威远镖局’?”
“是的!”
“保的是边城地方给上将军祝嘏的寿礼?”
“是的!”
“你们这是到了。”
“是的!”
“来交镖?”
“是的!”
“指名要交给我?”
“是的!”
“我就是德总管。”
刘威躬身:“见过德总管!”
郭解跟着欠了身。
德总管像没看见:“东西呢?”
“在这儿!”刘威望郭解。
郭解解下了身上的匣子,递给刘威,刘威接过去双手递出。
德总管没动,他背后一名仆人上前接了过去,然后,德总管说了话:“我收到了。”
刘威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郭解说了话:“请德总管验一验,然后签收。”
德总管看了郭解一眼:“当然要验!”
他抬了抬手。
那名捧匣子的仆人,忙就在几上打开包巾,匣子呈现眼前,仆人向德总管躬身。
德总管再抬手,那名仆人小心翼翼撕去封条抽开匣子盖,玉桃呈现了。
武官跟两名仆人都瞪大了眼。
只有德总管平静如常:“这就是?”
刘威道:“是的!”
德总管走过去两步,双手捧起了玉桃,仔细看,看得相当仔细,像在鉴赏,然后望两人:“谁贴的封条?”
郭解道:“我:”
德总管目光一凝:“你?”
“我是这趟镖的正镖师。”
“当初在镖局,也是你验的镖了?”
“是的!”
“就是这一颗?”
“是的!”
德总管扬手把玉桃仍在地上,碎了,粉碎!郭解、刘威,甚至武官跟两名仆人都大惊,刘威忙叫:“德总管……”
“假的!”德总管语出惊人。
“假的?”刘威道。
“玉的能摔这么碎么?”
刘威不懂,但是德总管既这么说,人家是上将军府的总管,见多识广,自是有他的道理。
刘威忙望郭解。
郭解道:“怎么会?”
德总管道:“不是你掉了包,就是你们镖局交给你的,根本就是颗假的。”
郭解忙道:“不,我们东家不会……”
“那就是你在半路上掉了包!”
“不,总管,我没有,我也不会,总管刚看见了,封条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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