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南恍然道:“怪不得方奎会被你杀害!他平日见到的你已不是真正的你,在紧要关头,你只要将面具往别人脸上一戴,他又怎能分辨出真假?他杀了那人还以为是杀了你呢!”
朴摩天得意地道:“的确如此,你是老夫平生所见最聪明的人,怪不得立人非要置你于死地了!”
他的眼中突然射出凌厉骇人的光芒,沉声道:“像你这等聪敏之人,老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若在平时你早就死在老夫手上,还能容你卖弄机智,辱骂老夫?”
顾剑南笑道:“只因为你要留着我有用,你既不是家父对手,又想要晓得天灵上人藏珍图的下落,若是杀了我,谁还能告诉你?”
“你果然很聪明!已猜到了老夫的用意。”朴摩天阴沉地道:“但是老夫却不是如你所说并非你那老子的对手,而是老夫将丹珠击败之时,被他以‘天龙禅功’震伤,以致金缕宫罡气不能发挥出十成效果……”顾剑南笑道:“不管你怎么说,你的确是曾被家父击败过,否则又何必躲在地道里养伤?”
朴摩天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怕老夫将你杀死?”
顾剑南大笑道:“杀死了我,谁又会将天灵藏珍图之下落告诉你?”
他指了指身后叠在一起的七八具尸体,道:“你若要杀我,也不必在击毙这些人后,费尽功夫将他们的尸体藏在神宠后,却非要等我进庙之后才敢现身出来,这一切只因为你想要生擒我!”
“好利的嘴!”朴摩天凝目望了顾剑南一眼,突然笑道:“老夫对顾明远竟然有点羡慕了。”
顾剑南笑道:“你不必羡慕家父,事实上你的儿子也不错,吃喝嫖赌样样都会,还被江湖上目为未来第一高手……”朴摩天那张英俊的脸上微微起了一阵抽搐,狠声道:“顾剑南,你别以为老夫不敢杀你,便如此大胆的讥讽我,老夫虽然不杀你,却可以在擒住你之后,让你尝尽人间所有的毒刑,到那时……”“到那时我也不会将藏珍图的下落告诉你!”顾剑南握了握拳道:“只要我今日得以不死,我发誓将来要当着天下武林人士之前将你那宝贝儿子击败,使他丢尽你颜面……”朴摩天怒吼一声,握着火炬的左手突然轻轻一抖,那火炬疾快地飞出,直插在他身前七尺之外的地上。
火光乍黯复明,顾剑南已见到那根以竹筒做成的火炬直立在地上,敢情是整根竹筒已没入石地底下一半以上。
他暗暗的吐了下舌头,已听到朴摩天沉声道:“你再敢胡说,我先将你四肢斩断,然后再一寸寸的将你身上的肉割下来。”
顾剑南道:“四肢全都斩断人还能活吗?流血过多便会死去,我若死了,对你有什么益处?那时你的希望岂不落空了!”
朴摩天沉声道:“老夫有的是止血灵药,岂能让你活活死去?何况……”他眼一烁,道:“据我推测,那张藏珍图此刻便在你的身上,我只要将你擒住一搜,便可以搜查出来。”
顾剑南心里吃惊,可是面色不改,撇了撇嘴道:“你认为家父会像你这么笨?将那张藏珍图放在我身上?他自己收藏起岂不更安全点?”
朴摩天冷冷地道:“如果不在你的身上,老夫更有杀你的理由,就因为那张图在你的手里,所以才让你多活一阵子。”
顾剑南狡黠地笑道:“就算他老人家交给了我,我不会找个地方藏起来吗?除了我之外,大概天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朴摩天缓缓向前走了两步,道:“所以我要生擒你!哼!到了这个庙里,还能容你逃出去?你也不用无谓的抵抗了,你那点微末道行,在老夫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顾剑南往后退了几步,避开那几具堆叠在一起的尸首,让自己后背贴在墙上,沉声喝道:“你若敢再向前走两步,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朴摩天缓缓行近,闻声笑道:
“你还能抵挡得了老夫一击?嘿!还敢说什么不客气?天下武林之中,还没有人能够杀死老夫的!而你此刻除了杀死我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避免被生擒了。”
顾剑南道:“我虽然不能杀死你,但是我却能杀死我自己,我要自杀,谁能阻止?”
说话之间,他已举起左掌,按在自己头上,作势欲待下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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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坠崖·气势·虚室生像
朴摩天怎样也想不到顾剑南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他一征之下,果然不敢前进。
此时,他心中真后悔方才没有趁顾剑南飞身跃进庙时将之擒住,而要故作神秘的戏弄对方。
在他的想像中,尽管顾剑南武功不错,但是在他控制之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要一进庙中,逃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到时候可以威吓一番,最好能看到顾剑南跪地求饶……谁知顾剑南却胆大包天,见到他之后毫无惧态,反而敢发誓将来要当着天下武林人士之前,将朴立人击败,并使他遭到侮辱……他了解到顾剑南在说这些话并非儿戏,而将来也非常可能做到这一点,因而在震怒之下,预备动手擒人。
怎么也预料不到顾剑南竟会在危险关头,突然来这么一手!
的确,顾剑南若在未说出藏珍图之前自杀身死,他的希望岂不是落空了,而他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劲,早就可以将他杀死了。
他一怔之下,立即停止前进,站在那火炬之旁,默默地望着顾剑南好一会,方始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来这么一套!你还想见到你的父亲,还想练成绝世奇艺,当着天下武林人士之前击败立人,又岂会让自己这么早便死去?”
顾剑南肃穆地道:“我虽然不想死,可是你逼我去死,我又有什么办法?说不定我只好自己杀死自己了!”
朴摩天道:“谁说我在逼你?老夫的目的是那张藏珍图上,你既不交出来,我只好将你擒住!”
顾剑南道:“一张藏珍图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想要,我给你就是了!又何必出言威胁我?
逼我出此下策?”
朴摩天眼光一闪,道:“你真的愿意将藏珍图交给我?”
顾剑南道:“我不明白你身为武林七大高手,在江湖上已是罕逢敌手了,为何还对那张藏珍图如此急迫企求,莫非你是想仗着易容之术称霸武林吗?”
“小孩子懂些什么?”朴摩天叱道:“老夫神功绝世,岂是欺世盗名之辈?”
顾剑南道:“那就行了,你还要什么藏珍图做何用?”
朴摩天道:“你把举在头上的手放下来,让老夫慢慢告诉你。”
顾剑南道:“好!不过你先退回你原来站的地方去。”
朴摩天眼中泛过一丝怒意,可是他自己晓得即使再快,也没有办法在顾剑南手腕落下之前将之擒住,于是只好依言退回原来站立之处。
望着顾剑南缓缓放下手来,暗忖道:“老夫纵横天下二十余年,今天若是斗不过你这么个孩子,将来还想做什么武林第一高手?”
顾剑南笑道:“我手放下了,你可以说了!”
说罢,两只手放在身后,凝目注目着朴摩天。
朴摩天深吸口气,抑下心头的怒气,说道:“武林之中数十年来,只有七个绝代高手,那便是包括老夫与你父亲在内的七个人,我们这七人之中,虽然梅花上人有剑圣之称,曾被江湖上称为第一高手,但是他的武功在我们眼里并不能算是第一,事实上,谁也不能说第一……十六年前你父亲初闯江湖,独上华山冷梅山庄,向梅逸夫挑战,当时他以双拳对神剑,虽然后来败在梅逸夫剑下,却不能算是真正的败……”顾剑南道:“家父空拳赤手,梅花上人手持兵器,自然不能算是败落!”
“话不是这么说!”朴摩天道:“武功修为到了我们这等程度的人,就算是一草一木也可以作为兵器,以梅逸夫的剑上造诣,一替树枝在手有如一柄利剑,但他面对顾明远时,却不敢以树枝代剑,而拿出真剑,在气势上他实在已先输了一着!”
顾剑南暗暗的咀嚼朴摩天的话,似乎有点懂又不太懂的喃喃道:“在气势上他输了一着?这是什么意思?”
朴摩天缓缓的向前走了一步解释道:“每一个练武的人,由于先天禀赋的不同,以及后天的修练各异,每个人都有他的特性,因为这种特性的影响,使得他在施出武功之时的习惯动作,与经过时间所培养的气概汇合成一股特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多半是属于精神方面的,随着招式的发出,而能使对方感觉得到仿佛是一种实质的劲力。”
他话声一顿,只见顾剑南默默的贴墙而站,脸上浮起一层奇怪的神情,眼睛呆凝地注视在微微跳动的火炬上,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朴摩天心中疑惑不定,弄不清楚顾剑南怎会这样,暗忖道:“这小子虽然狡猾而机智,可是听说他自幼残废,在武功上并没有机会使他有很体成就,听了我的话难道便能有所领悟!彼崆岣昧艘簧溃骸澳隳芏梦业囊馑悸穑俊?
顾剑南脸上依然那种神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句话。
朴摩天暗忖道:“他为何有这种表情?莫非真是沉湎在我方才的话中,探索武学中的真义?可是这小子狡猾得很,或许是故意如此,但他又为何要这样呢?”
这个以阴险毒辣、机智绝伦名传武林的高手,竟被顾剑南那怪异的神情所惑,而暗自推敲着为何会这样的原因。
他本来想藉言词将顾剑南注意力吸引开去,而不再全力提防自己,那时他便可趁机擒住顾剑南。
可是因为顾剑南的生死对他关系很大,他的确不愿在未取得藏珍图的线索之前,便让顾剑南失去生命,而使自已的希望落空。
又由于他刚才已经出手一次而没有奏效,因而他必须慎重考虑到顾剑南是否真的注意力已经分散,而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出手擒人。
其实顾剑南恰如他所猜想的,正沉思着气势强弱的问题。
自幼顾剑南便跟随父亲一起,虽然他藏身在竹篓里面,可是他却依然能够见到父亲出手与人对敌的情形。
他记得父亲每次面对敌人时,凝聚在身上的一股威武之态,开往便能使得敌人气馁,甚至不等到父亲动作便飞奔逃去,而使得他老人家放声狂笑……那种豪迈而威武的神态,使得他对父亲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因而此时经过朴摩天的一番解释,使得他又回忆到以前跟随父亲在一起的日子……他的感情非常丰富,在面对朴摩天这等绝代高手之前,甚而是生死关头之际,却依然阻止不了他怀想起以前那些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而忘却自己此刻处境的危险。
他的眼中闪出跳跃的火光,脑海里却浮现起父亲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挥掌却敌的雄姿。
以往他见到血手天魔击败敌人时只是为家父欢呼,而现在,他却从那些叠现在脑海中的印象里,吸取父亲面临大敌时的那份威猛盖世的气势。
突然,眼前一黯,那在跳跃中的火光竟在他的眸子里消失,很快的,他的神智从回忆中惊醒,而回到了现实。
目光一闪,他见到朴摩天已从方才立身之处走到了火炬之旁,他的身影正将火光遮住,是以他的眼前才会一黯。
顾剑南悚然大惊,大声喝道:“站住!”
朴摩天见到顾剑南那种怪异的神情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他试探着向他缓缓而行,希望能试探出顾剑南是否真的精神已经焕散。
谁知他才到殿中,距离顾剑南还有丈许之处,顾剑南便已出声大喝,现在,朴摩天已可从对方那猛然醒悟的神态看出,顾剑南方才确实是在沉思之中。
立即,他的心里涌起一丝懊恼的情绪,后悔刚才没有以最快的身手将顾剑南擒祝但是顾剑南既已发现他的企图,当然不容他再继续前进,不过他却又不愿意就此退回原处。
他微微笑道:“你怎么啦?我见到你的神情颇为怪异,所以想走过来看看……”顾剑南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最好还是退回原地的好!”说着,他又将左手举了起来。
朴摩天恨得牙痒痒的,却无计可施,他深吸了口气道:“老夫数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受人威胁,而且还是以自己的生命威胁我!”
顾剑南看到他那恼怒的样子,不禁笑道:“谁叫你那么想要得到藏珍图……”朴摩天心中恼怒无比,实在不甘心就此退回去,一见到对方那种得意的样子,他突然掠过一个意念。
心念一转,他的身形陡然一晃,有似一枝脱弦之箭,向顾剑南急射而去。
他那修长的身躯斜射出去,右手已兜起一股劲风,斜拍对方举起在头上的左手,右手五指疾弹,五缕尖锐的指风罩住对方上身所有穴道。
他希望自己能在出乎对方意料的情形下,将那只威胁他的左掌以袖袍卷开,然后闭住顾剑南穴道,使之不能再以本身的生命要胁自己。
顾剑南话声才出,眼前人影闪动,朴摩天已疾如电掣般的飞射出来。
他本来就不是真的愿意自杀,只不过以自杀作为威胁对方的手段,他怎么都不会料到朴摩天会突然出手。
他既然毫无自杀之意,那只举在头上的手掌自然不会拍下,略一犹疑,朴摩天拍出的袍袖已挟着一股阴柔的劲风卷到。
不能再容他有思考的余地,顾剑南陡然大喝,上举的左掌斜斜往外一分,右手平拍而出。
这正是金缕宫独传的“太极三式”里的第二招“两仪初分”。
朴摩天身为金缕宫主,自然晓得这一招的架式,脸上浮起一阵冷笑,道:“你这不是班门弄斧,孔子门前卖三字经吗?”
话声才一出口,他猛然觉得对方手腕并没有用上多少劲道,谁晓得顾剑南施出这普通的一式,力道会如此强劲?
他心中刚吃一惊,还未加重劲力,右手拍出的袖风已被顾剑南左掌那么往外一引,斜斜飞了出去。
右手往外一滑,他的上身往前一倾,顾剑南全身之力的一掌已平拍而出。
那股气劲仅在顾剑南胸前五寸之处升起,可是风劲焰然,旋激飞荡,仿佛在他的面前升起一面铁板。
朴摩天弹出的五股指风刚一触及顾剑南的掌劲,立即被那雄浑的力道击散,随着顾剑南疾拍而来的右掌,沉猛的气劲有如排山倒海般的往他胸前压倒。
朴摩天真是做梦也没想到顾剑南小小年纪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攻出的一掌虽是平平无奇,但那份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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