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鹰刀言辞激动,泪流满面,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心神激荡之下,不由仰天狂呼∶“晁功绰啊晁功绰,你对得起他吗?”
李筑默然半晌,道:“是非曲直还是到师傅面前辩白为好,你却不能私自杀了晁师兄,还叛出鬼王府。”
鹰刀怒道∶“平日里,晁无心这厮仗着他老子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晁功绰可曾管教过?我无双府向来在江湖上风评不恶,却被晁无心搅得一片乌烟瘴气,府中的老臣子早已心怀不满,人心离异,他晁功绰又哪曾理会过?只知一味地宠爱他儿子。如今我杀了他儿子,他还会放过我吗?我鹰刀又不是呆子,任人宰割。”
李筑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鹰兄想是不愿跟我回去了?”
鹰刀道∶“我鹰刀既然出了无双府,就不会直着回去。废话少说,动手吧!”
说毕,沉声凝气抢先一刀挥出。因为他知道若不抢先出刀,势必被李筑压制,自己本身功力不足且昨日一战右肩留下的伤势未愈不能久战,时间一长必无生理。
李筑见他一刀攻来,忙飘身移向左侧,避过刀势,右脚顺势踢向鹰刀右肋,守中带攻,正是无双府绝学“无双剑诀”中的一招,只是他将剑法以腿施展出来,但其威力却与用剑一般无二,若被他一脚踢中,鹰刀不死也得重伤。
鹰刀看也不看李筑踢过来的右脚,不待自己刀势用老,便运起全身功力反手一刀劈向李筑胸前,正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李筑本身功力高出鹰刀甚多,方才一腿正是守中带攻的妙招,满以为鹰刀必然会横刀退守,这样他后招连绵不绝便能将鹰刀逼在下风。
怎料鹰刀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舍命攻来。此时自己招势已尽,身在空中无从借力,无奈之下只得奋起馀力,以手中逍遥扇硬挡劈向胸前惨烈的一刀。
只闻两声巨响,两条人影分飞而下,一招之间胜负已分。
虽然李筑挡住了方才一刀,但鹰刀以全身功力凝聚的一刀岂是易与,手中的逍遥扇硬被砍出一条裂痕,刀气也侵入脏腑,全身经脉乱为一团,已受了极严重的内伤,登时间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鹰刀受了李筑一脚却也不好受,右胸肋骨折断,好在因为李筑要挡胸前一刀,撤回两成功力,否则这一脚已要了他的命。
李筑嘿嘿笑道∶“想我李筑一向自命不凡,怎料一招便败于鹰兄之手。鹰兄┅┅要杀要剐,请自便。”
说毕闭目待死。他平日里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岂料今日一招便败在鹰刀手上,顿时间万念俱灰,只觉生无可恋。
鹰刀胸中血气翻涌,吐出一口鲜血,笑道∶“怎么,打输了就想死吗?年轻人怎能这般经不起挫折,受不了风浪?你今天输了,并不表示以后也会输,只要留得命在,随时都有赢回来的时候。再说,你今天输给了我,并不是输在武功上,若单论武功,我是远远不及你的,但两人争斗还有很多影响胜负的因素,其中勇气和意志无疑是比较重要的两种。”
说毕,刀交左手,转身欲去。原来,鹰刀吃这一脚,再加上右肩的伤,右手早已连拿刀的力气都没了。
方跨出一步,又回头道∶“倘若侥幸被我脱逃,晁功绰这老猴子必然会气得暴跳如雷,无双府自此鸡飞狗跳,成为是非之地。李兄为人一向清正,如果在他上窜下跳的时候出言顶撞,只怕会惹恼了他。所以,我奉劝李兄能躲即躲、可避则避,千万莫要强行出头。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应该走了。”
李筑望着鹰刀蹒跚的脚步,大为感动,不由高声叫道∶“鹰兄且慢,小弟有话要说。”
鹰刀回头望着李筑,只见他自怀内取出一个小瓶抛了过来。
李筑道∶“瓶内装的是小弟精制的‘百花蜜粉’,将它均匀撒在身上就能避过鹰卫的追踪。还有,这溪流的下游有我二师兄守着,你最好在林中找个地方躲避几天,等他们散了再走吧!我能做的就这些了,你多保重。”
鹰刀听了暗呼好险,如果不是他的提醒,自己定然顺水势而下,那真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了。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别说和素有“魅剑”之称,无双府“四小鬼”之一的朱拓拚斗,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壮汉也能将他击倒。
于是捡起地上的百花蜜粉放入怀中,对着李筑报拳道∶“李兄,大恩不言谢,你也小心了。”说毕反身向前走入溪中。
时值初春之际,水凉澈骨。鹰刀伤势颇重,受冷水一激,身子一晃几欲晕去。他定了定神,慢慢地沿溪而上。
如此走了约五六里,右肋断骨相撞,疼痛异常,这还是平常之事,只是李筑那一脚虽说只有五成左右的劲力,可毕竟还是使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刚才为了逃命,不得不压下伤势,但经过一番辛苦奔走,整个内脏像是被翻转过来,实在是无法再走一步了。
当下举目四望,见不远处有一座山洞,洞口有草木掩蔽,想来是什么野兽废弃的洞穴,正是一个藏身的绝佳之处。
鹰刀先从怀中取出百花蜜粉均匀地洒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步步倒退而行。每走一步,均先将自己的足印消去。
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不只是因为他有着不屈的斗志和钢铁般的神经,谨慎小心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
等到退入洞中之后,又将洞口的草木遮掩好,直到看去像从没人动过的模样,这才反身查看洞中的情形。
只见此洞颇深,洞内幽暗潮湿,一股腐肉之气扑面而来。鹰刀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大石,于是转身走到石前坐下。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疲累不堪,若不是他天生意志顽强,只怕早已昏死过去。
他先从包内取了些干粮充饥,随后便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包内的干粮已尽,伤势也好了小半,便出洞就近在溪中抓几尾鱼,于洞内烤了作为食物充饥,虽然无盐无料,但习惯之后却觉得甚是鲜美。
在最初两三天,时常听得洞外有鹰飞犬唳搜索之声,到得后来已渐渐不闻,想来是他们以洛u灾v已逃出林外去了。
又过了几天,鹰刀知道如果再不走,等他们在外搜索不见自己踪迹之后,必然会怀疑自己仍然躲在林内,那时就再也逃不走了。何况此时伤势也好了大半,虽然也许一出树林就会被人盯上,但自己也非无一战之力,权衡之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下不再迟疑,出得洞来,沿溪而下,向林外奔去。
约莫走了三四十里,终于接近树林的边缘,那小溪却也越来越宽。
鹰刀心内暗喜,知道和这条小溪接壤的极有可能是一条大河,只要河面上有船只经过,便可以潜上船,随船而下,那逃出生天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果然,出了树林之后,眼前一片开阔,正是一条烟波浩淼的大河。只见河面上舟船穿梭,甚为热闹。
恰在此时,上游飘来一艘大船,船身华丽非常,长约十二三丈,阔四丈馀,有两层上舱,可见船的主人非富即贵。
此船正是藏身的绝好地方。一来船大,易于躲避,二来船主人非富即贵,虽说无双府在这一带的势力庞大,却也不能任意登上这种看来颇有来头的船只上搜索。
鹰刀不再思索,屏息闭气潜入河里,看准大船的来势,轻轻松松地自水中攀住船底,随着大船顺流而下。
等船行至僻静之处,鹰刀方才露出水面。仰头望见二楼船舱有一间舱房窗门大开。他知道此时是大白天,如果行动不快的话,就极易被人发现而露了行迹。
当下反手抽出厚背刀轻刺船身,借力翻上船舷,再双脚一蹬,如乳燕投林一般跃入房中。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分阻滞,显见鹰刀的功力已大有长进。鹰刀知道这些天来虽然疲于奔命,却由于长期处于高压之下,精神和体力得到了充分的考验,又经过连番浴血搏杀,所获得的实战经验是平日独自练功无法体会得到的。
所以,这种稍一松懈便会落得战败身亡的境况,反而使自己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
收刀于背之后,鹰刀细细打量这间舱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雅致的绣床,床旁倚着一张美轮美奂的梳妆台,台上摆了一只正散发出淡淡幽香的香炉。
鹰刀暗道糟糕,自己误打误撞进了船主女眷的舱房,若是被人发觉,这淫贼的帽子就莫名其妙地戴在自己的头上了。这世上什么都能当,唯有淫贼当不得。还是另找间屋子躲一躲吧!最理想的莫过于这艘船的储物舱了,那里平时是不会有人进去的,躲在那里较不易被人发现,而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酒喝。
一想到酒,鹰刀觉得自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于逃命,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上一口,更别说喝酒了,肚里的酒虫早已闹翻了天。
没想到也就罢了,既然想到了,他简直连一刻也停留不住,拔腿就往舱门走。
他走到门口,附耳去听,却恰好听到门外一阵碎步走近。鹰刀暗叫倒霉,只希望满天神佛保佑自己运气别那么坏,门外这个人千万别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但是命运之巧无法躲避。当传来那人推门声时,鹰刀不由暗叹,自己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这间舱房一览无遗,并无藏身的地方,如今之计只好先点倒此人再做打算了。
门缓缓地被推开,一张绝世的容颜慢慢地呈现在鹰刀的眼前。在那一瞬间,鹰刀只觉得时间为之停住,自己的呼吸也骤然停止。
世间居然有如此动人的少女,虽然近在咫尺,但感觉她仍在极远处,可望而不可及,素净且无懈可击的脸庞未施半分粉黛,却让人觉得连她发鬓那朵娇艳的春花也失却了颜色。好个绝世无双的红颜啊!
当鹰刀抱着那少女进屋之后,仍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好在他当时虽为这少女丽色所慑,怔在当场,却仍能保持最后一点清明,及时在她惊极而呼之前点了她的穴道,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抱着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鼻内传来阵阵清新的体香,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干什么好。鹰刀为人风流,昔日在无双府任职“刀卫”副统领高位之时,也曾接触过不少江南佳丽,其中不乏艳冠一地的大家闺秀,但目睹怀中少女的绝世容颜之后,他才惊觉原来一个女人可以有这种倾城的丽容和绝代的风姿。
即便是见惯美女的他,在美人怀抱之时,也不禁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终于,鹰刀想起这般抱着她不放,落在少女的眼中,那自己本来不是淫贼也变成个淫贼了。于是,他很是不舍地将那少女轻放在绣榻上。
那少女刚推开房门便被眼前这个浑身湿淋淋,看上去又肮脏又邋遢的男人点了穴道,方才又见他呆呆地抱着自己不放,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地又惊又怕,谁知最后他竟将自己放在床上,傻子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偏偏身子又无法动弹,心内不由羞愤欲死,难道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竟会被这个肮脏的男人玷污了吗?
两行清泪终于从那少女洁白无瑕的脸上流了下来。
鹰刀看着那少女怨恨的眼神,知道对方误会自己是个采花贼,却也无法解释,谁让自己的所做所为都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淫贼呢?只是混得如此狼狈不堪的“淫贼”,世界上也许只有自己一个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痕,拉过床上的丝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现在该如何是好呢?看来在这船上是躲不下去了,没想到自己刚刚从水里爬上来,身上水渍未干便又要回到水中了。
鹰刀苦笑一声,走到窗前便欲纵身而下。
正在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喝叫∶“大家小心,有贼人上船了。”这把声音声若洪钟气脉悠长,竟是位一流高手。
鹰刀一楞,自己行踪如此隐秘也会被人发现,难道就真的这么倒霉?
还没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舱门已被人推开,冲进一位娇俏可爱,身着绿衫,手中拿着佩剑,年约十六七岁的婢女,口中嚷道∶“小姐,小姐,外面有人劫船了┅┅咦,你是谁?”
那丫鬟一见房中居然站着一个男人,不禁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却见自家小姐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也不回话,便知被人点了穴道。
当下不再打话,飞身越前,一剑向鹰刀刺来,口中向外喊道∶“快来人呀,小姐房里还有一个!”
鹰刀听到那丫鬟进来时说外面有人劫船,知道自己原来并未被人发现,是另有其人上船打劫。等到那丫鬟向外喊话时,终于明白自己又被误认为是一同上船打劫的强盗了。
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自己的身份由一名逃犯变为淫贼,又从淫贼变为强盗,这下是名副其实的上了“贼船”了。
什么船不好上,偏偏要挑这艘船,上船之前还洛u灾v的判断沾沾自喜,现在却是后悔莫及了。早上出来之前没照镜子,今天霉运连连,印堂肯定是黑到不能再黑了。
无奈之下,鹰刀只好拔刀应战。谁知几招过后,便发现这丫鬟剑法高明之极,虽然内劲稍嫌不足,但她的剑法专走偏锋,剑势凌厉,一上来便封死自己的退路,逼得自己不得不取消边打边撤的念头。
鹰刀对她并无敌意,当然无法下重手,挥刀出去倒有八成守势,另两成攻招也是以守为攻居多,就这样在打不得退不了的情况下,几招之后,鹰刀居然被那丫鬟逼在船舱一角,落于下风。
鹰刀自十五岁加入“无双府”的“刀卫”以来,跟随鬼王晁功绰东征西战七八载,从一个小小的刀卫到升任“刀卫”副统领,被誉为“无双府”除鬼王亲传弟子以外,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江湖阅历可说极为丰富,但他这么多招下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