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考虑了片时,严肃的表情中,仍然充满正义感,道:“路春生看完之后,想必无活可辩,那时候,我们九位掌门人,还要正式跟他一谈,只要你们不乱来,我们决不用欺骗手段。”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重如山岳!”
“那就行了,”李明珠这才放心,转朝个郎道:“生哥,我已经讲完,你去看罢。”
路春生依言走进莲台,果见当中莲瓣,有一点隐约的微光,于是弯下腰来,定睛细看。
原来——这发光之处,是个铜钱大的圆洞,里面嵌着一片水晶,当他用右眼贴住圆孔,朝下一望时,不由得心神一震,几致惊噫出声!因为他看到了一间雅室。
明窗静几,不染纤尘。
除了极为雅洁的椅榻,别无杂物。
可是,粉壁墙上,却挂着极为熟悉的“五龙金剑”!
“这就是‘杜秋铃’的卧室吗?”路春生惊疑之中,眼也不眨,就向身后的“太聪长老”发问。
“正是!”太聪长老也答得极为简单。
“那么,人呢?”
“她不在室内吗?”
“不在!”
“想必就在附近,待我叫她出来。”
“你叫……?”路春生更奇怪了,因为从镜中情形看来,“杜秋铃”是住在某一所禅房内。那房中影像,经过了许多片透明水晶的曲折反射,才射到大雄宝殿,这地方虽然不知何在,但决不是人声叫得应的。
可是“太聪长老”不慌不忙。瞬然飘近路春生,右手作势,朝下就指!
路春生恐他暗袭,马上身形一旋。但——“烈阳道长”立刻出声道:“你别怕!太聪道友是指点机关,不用紧张过度。”
话声中,长老微微弯腰,一指轻按莲瓣,那当中随又打开一个茶盏大的圆孔。然后他对准圆孔,一声唤道:“杜姑娘,有人来访,请进禅房答话。”
话字刚完,立见倩影一飘,艳如桃李,国色天香的“白衣龙女杜秋铃”,已然闪入房中,圆睁一双杏眼对镜唤道:“是长老叫我吗?”
路春生一听这久别的声音,不由得心理狂颤,虎目注定镜中人影,连眼皮也不眨动。
而“太聪长老”却以暗含得意的话声简单答道:“不错,正是老衲。”
杜秋铃上前一步,长长睫毛连眨,道:“谁来访我呀?是不是生……路春生……?”
讲到路春生的名字,她的嗓音不禁轻颤。
“不错,”太聪长老随声答道:“是路施主来了。”
“哦……,”镜中的杜秋铃,娇躯一震,激动不已道:“长……
长老,他来了!请你带他来看我……。”
“反正来了,不急在一时,你们两位谈谈,然后再见。”
再说两人对话中,路春生只能看见,不能交谈,心中已然不耐。
而“太聪长老”说完后,立刻身形一动,横移八尺,将那通话石孔,大大方方的让给他讲。
路春生心中激动,迫不及待,立刻启唇叫道:“秋妹你好——。”
“我很好!生哥你也好。”
“很好——。”
“小妹在此久等,你赶快带我出去,找那血海仇人算帐。”
“这个……,”路春生回答之中,不禁微一沉吟。
因为是否能够带她出去,目前尚是问题。就算能,将来行路江湖,时有不便,何况还有个“毒情仙子”!
心念下,只见对方双目,翘首凝望,他于是咽了一口唾液,避开正题,道:“秋妹,别的先别谈,我有几件要紧的事问你。”
“嗯——,”
“头一件,你的伤势真正好了吗?”
“好了!”
“是谁替你治的?”
“太聪长老。”
“好了之后,你有没有把当日受伤的情形说明?”
“有,”杜秋铃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我自己也讲过,他们也曾经盘问过我。”
“他们是指那些人?”
“嗯——,无非是太聪长老等八大掌门,以后又来了烈阳道长。”
“奇怪——?”路春生对谈之中,内心称怪道:“既然双方都说清楚了,怎么还把这笔帐算在我的身上?”
思忖中,又见“杜秋铃”上前两步,面对他这方面,殷殷叫道:“生哥,我要出去,你不要老是讲话,快点进来罢……!”
路春生一头玄雾,百思不解,但忽地灵机一动,如有所悟道:“秋妹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件。”
“哪一件?”
“你对他们讲了些什么,如何讲的。”
“还不是就是当时发生的事,何必再麻烦……。”“就算麻烦,你也对我重讲一遍!”
“好……好吧!”杜秋铃急于出山,因此委曲的答应下来,然后翘首仰视,似在回忆当时状况:“那天你我俩人,遇上了‘太智大师’,他……他……他……他……”
“他怎么样?”
“他找你追问宝经秘诀。”
“又寸。”
“你不肯说,正在争论又出现了另一个‘太智大师’,……”
“也对,那后来的是‘碧灵魅影’冒充。”
“结果真太智起了怀疑,怀疑你和老魅勾结……。”
“他为什么怀疑!”,“因为真太智曾和老魅相遇,对方说你已有密谋要分享‘大神宝经’,成为武林中两大霸主。”
“不错,后来呢!”
“因为假太智出现,再加上言语不合,真的‘太智大师’暗发佛珠,分击你我三人。结果……结果………。”“结果怎么样!”
“你中珠倒地。”
“你呢?”
“我……我也倒了。”
“这都不错。”路春生满意的承认。立刻一扭头,面朝身后不远的“太聪长老”和“烈阳道长”道:“杜姑娘说得很清楚,当时是‘太智大师’先下手,而且本人被他佛珠打穴,仆倒在地……。”
刚说到地字,“太聪长老”已然一声冷叱道:“你且住口,我也没说你杀了他,杀他的本是‘碧灵魅影’……。”
“当然是,本人虽不能动,却还能听见看见,这是我耳闻目睹的。”
“可是——,”长老声若冰霜,怨毒至极,一字一顿地反驳道:“你却忽略了一点!”“哪……哪一点?”
“以上所讲的,并不能证明你和老魅没有勾结!”
“这……这……。”
“而且!太智当时因怀疑而伤你,这个嫌疑至今并未洗脱!”
“可是他——,”
“他怎么样?”
“他制住我们之后,老魅露出原形,不但要借他的手杀我,并且还要杀他灭口,结果幸亏……幸亏另一高人出现,才救了大家。”
“哼!又是那位无名无姓的高人!……。”
“本来就是。”“他既救了大家,‘太智’何致身死?”
“这……这只能说是他——那位高人——没料到老魅的歹毒,以致眨眼之下,被他杀人逃脱。”
“这我知道!”太聪长老不耐烦的叱道:“我们当时也隐约看见一点,可是那位所谓高人,救不了‘太智’却救了你!”
“长老,他是仓促离开,否则‘杜姑娘’不会落在你们手中。”
“好一张利口!”长老面露杀机,阴恻驳叱道:“你既然听见看见,难道不知‘太智’临断气前,指明杀人凶手,就是跟你,一起的那个……。”
“不,本人说过,这是大师神志不清……。”
“胡说,又是神志不清,满口放——。”
刚骂出“放”字,“烈阳道长”已然插嘴制止道:“长老,你我出家之人,不可咒骂,还是好好言讲。”
“太聪长老”不由老睑一红,单掌骈立道:“阿弥陀佛,老衲罪过,这因为路春生一再强辩,所以才动了无名之气。”
“那何必!你干脆把‘杜姑娘’另一段话讲出来,省得他狡赖!”
路春生立刻心头一震,大感意外的骇噫道:“哦?!原来她除了别的话……?!”
“当然还有别的话!”烈阳道长睑色一整,严肃至极,字字说得斩钉切铁。
但——“太聪长老”却微微一怔,然后冷哂连连道:“跟他说有什么用,何必白费气力。”
“不”路春生心念潮涌,越发怀疑:“既有话,就该全说,何必藏头露尾!”
烈阳道长不由一点头道:“这话也还有理——,”
但刚刚出唇,被“太聪长老”截住,道:“何必呢!反正你我九人共同听见,难道还不作准!”
缄默的“李明珠”,见状上前两步,词严义正的说道:“长老此言差矣,要讲全讲,不可以留一手!”
“留了又怎样?”
路李二人闻言,气得面色大变,但路春生颐全大局,终于忍气道:“你不说也行,本人再问!”
问字声中,路春生再度转头,想要利用通话圆孔,和“杜秋铃”讲个明白。
可是——他虽快,“太聪长老”也自不慢。
在路春生来不及出声前,长老掌缘拍向莲台另一暗钮。
“啪!啪!”两记金铁响声,分自两孔传来。不仅水晶镜片光彩顿收,连通话孔也由内堵死!
“你……你……这算什么?!”路春生忿怒的叱问。
“李明珠”娇靥一整,也冷声问道:“长老,你是否心中有毛病,怎么不让我生哥讲话呢?”
“嘿嘿嘿嘿!”太聪长老报以一阵干笑道:“让他问毫无用处,何况这少林寺由我作主……。”
“恐怕由不得你!”路春生双眸一瞪,寒芒毕露!这时,旁立的“烈阳道长”眼光一扫三人,只见大家面色凝重,战机已有一触即发之势,于是,他上前数步,当中一站道:太聪道友,路春生要讲,就让他讲好了——,”
“不!”太聪长老坚决摇头道:“老衲就是不让!”
“你不让,他要讲,争斗起来未免——,”
“未免怎样?”
“未免太早!”
“嗯——,”太聪长老冷笑中一哼,道:“依道兄之见呢?”
“还该等九大门派会齐,全体对质,自然叫他心服。”
“好吧,”长老面皮一阵抽动,良久答道:“那么我们‘罗汉堂’论理,道兄谅无异言。”
“当然。”
在“烈阳道长”答应后,“太聪长老”森然转头,再向路李二人道:“你们也愿意去吗——?”
路春生剑眉一轩,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岂有不去!”
“好!好!好!”
长老一字一顿,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将身法一旋,大踏步,当前引路而出,“烈阳道长”见状,目芒一闪,扫了路李二人一下,随如电闪云飘,紧跟长老而去!
再说路李二人,自是一步一趋,钉住一僧一道。
飘行中,“李明珠”暗递眼色,附耳言道:“生哥,我看这老和尚心中有鬼!”
“嗯,而且还有恶计!”
“可是‘烈阳道长’倒不错。”
“道长极为正直,必是受了欺骗。”
“他如果受骗,其他掌门人也说不定。”
“那当然。”
“可是,你能猜出老和尚的毛病吗?”
“现在还不能。”
“我也一样,但看刚才情形,关键就在‘杜姑娘’身上。”
“嗯,我正是这么想。”
“如果九大掌门会齐,还不让你们相见呢?”
“临机应变,必能找出答案……。”
谈话中,不知不觉已近“罗汉堂”。
它那特殊的建筑,倒使路春生心中一震!
因为这“少林寺”中,重楼叠起,惟有这“罗汉堂”,面积奇广,却是一座平房,但见殿高三丈,门窗紧严,就连那些砖瓦,都像是铁铸铜浇,显得出乎寻常的坚固。
再说那“太聪长老”,当先走上殿阶,大袖一挥,竟然客气的说了声:“路施主请!”
路春生心知事出有因,一面答应说:“有劳了。”
同时星眸一瞥,直朝堂中射去。
原来这座殿,是入寺以来,第一座没关大门的地方!而且烛光憧憧,早有数人在内。
疑惑中,他与“毒情仙子”并肩而行,几个大步,已然迈入大殿。
就在那闪闪的灯光下,他们看到了十个座位,座前踏足之处,各点着一枝寸许残烛!
“诸位请坐!”
“太聪长老”轻声相让,细如蚊蚋!
其余大掌门,一个个面容严肃,立按武当“烈阳道长”、青城“宏景真人”、崆峒“文华真人”、终南“庄虚真人”、衡山“铁磷长老”、五台“玉柱长老”、峨眉“法潮长老”、昆仑“紫衣仙翁”
等次序落座。
路春生只落得末座相陪,至于“李明珠”因为未曾设座,就抄手而立,站在个郎身后。
“各位道友!”太聪长老身居主位,目光掠过众人,首先说道:“我九大门派已有协议,现在他来了,请诸位各纾高见!”
“废!”
“我们决心已定,马上废!”
一片废声,喧哗嘈杂,吼得满殿中,回音绕旋,久久不绝。
这回音,立使路李二人,入耳惊心。
因为嗡嗡隆隆,是一片金属回声,足证“罗汉堂”铜墙铁壁,连殿顶上的瓦,都是精钢铸成,外涂油漆!
“这就难怪了!”路春生表情虽淡,心中却思忖道:“难怪太聪和尚连讲话都不敢高声,原来怕我识破……。”
心念下,却见“烈阳道长”单掌一摇道:“各位别急,路春生还有几句话讲,我们似乎应该让他……”
“不必!”
“不必!”
“用不着!”
各大掌门都与路春生交手不胜,而且又曾被化装的“碧灵丑僧”,仅以单掌震退,这两层过节,使他们羞愤攻心,一齐反对!
“道友!”烈阳道长提高嗓音,拍掌喝道:“你我都是一派元首,最年轻的,也有七旬以上。这样闹闹嚷嚷,未免不像话,还是让他讲的好!”
这番话,如同雪水浇背,当头一棒!
使得七大掌门,立刻面红耳赤,回复冷静,但那七对恩怨交集的眼神,仍似烈火一般,刺人心腑!路春生感动的盯了老道长一下,沉声发话道:“本人的话很简单,而且不是直接要问诸位,……,”
“你要问谁?”衡山“铁磷长老”立予喝问!“我要问‘白衣龙女杜秋铃’……。”
“哦,原来是‘杜姑娘’。”
一提到“杜秋铃”,各大掌门同时表情一松,显见“雷霆剑客杜天威”的交情,未被各派忘记。
但是——“太聪长老”却不一样,他仍然阴森森的,马上反对,可是话却婉转多了:“各位,路春生已与‘杜姑娘’谈了很多,我怕‘杜姑娘’感情用事,上他圈套,所以不让他们继续讲,可是——,杜姑娘的话,大家都亲耳听过,因此我以主人身份,请诸位仔细考虑,她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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