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心雨收剑,望着三人道,“刚刚的‘北斗玄武阵’暗器虽多但却是有破解之处,而这石门后面我们所要面临的不再是什么机关暗道,而是可以控制人的心念,而后牵制于你的幻境,毫无破解之法。一旦所其牵制,你也就必死无疑,你们大家要小心啊。”说罢,她走向那道石门,伸手在石门上按下了一蝶状的石块,吟道:“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月光幽幽飞蝶戏,独踏天涯尘世路。”
“吱”的一声,石门打开了。万道光芒射出。
心雨回眸道:“走吧。”音落,众人闪入光芒之中。
莫一叶只觉这空灵的光芒十分刺眼,身体已是不由自主,只传来心雨急促的声音:“这只是一个幻境,只要心中无畏,你便可以通过此处,到达宫外。切记,不要恐惧,也不必为之动容,放轻松,便可以从容地度过这一关!”声音已然开始变得微弱,“快!现在开始往前走,不要管身旁的事物。”
刹那间,各人只觉眼前从一片白茫茫到了黑森森,伸手不见五指,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听闻宛若厉鬼呼啸,冤魂哭诉的声音不断地哀哀传来,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但脚下却不敢怠慢,忙大步向前,一路小跑过去。
莫一叶心地善良,为人憨厚,正是血气少年。听得这仿佛来自炼狱中的冤鬼不住哭诉的魔音,又觉身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衣摆,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心中陡然生起怜悯之心,觉这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令人心寒,不免产生了恐惧。骤然地,他只觉自己好似一脚踩空,身体陡地向万丈深渊摔下,有如万箭穿心,苦不堪言,更着实是生不如死。
心雨觉莫一叶有些异样,知晓其已然被牵制其中,若再不能脱身便将葬身于此处。她忙护住自己的心脉,封住了他的中府和气海两大要穴,叱道:“莫大哥,要坚持住啊!”
莫一叶突然间如梦初醒,只听得心雨微弱的声音:“不要管那些哭嚎声,那都是幻觉,我们再坚持……”声音渐渐地微弱下去了,之后他但觉耳朵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黄昏,细雨渐歇。
一道紫色闪电出现在宫殿中。
黑蝶傲然坐于红玉雕椅上,见蝶灵儿因愤怒而散发着浓重的杀气,于是笑着幽幽地道:“灵儿,本宫唤你前来正是有要事要同你讲。”
“可灵儿是去阻止心雨这叛徒带着莫一叶等人逃离月蝶宫啊。”
“她们应该已经出了月蝶宫了吧?”她那波澜不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玄妙。
“宫主……”蝶灵儿秀眉紧蹙,心中暗忖:宫主的言中之意就是说心雨的背叛她已然知晓。而她不仅不派人去追杀,反而还阻止我去,这不像她平日的一贯作风啊。这可真是令人费解啊!
黑蝶显然看穿了蝶灵儿的心思,她那美丽的眼眸发出了令人战栗的狡黠的寒光,眼角的蝶状刺青微微跳跃了几下。她轻笑道:“灵儿,你不必多疑,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悠然的声音静如止水。
“宫主的意思是……”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犀利。
黑蝶笑着颔首道:“正是。”深邃的目光中绽出让人不敢轻忽的霸气,“灵儿,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只要稍稍一点,就能心领神会。”
“可,宫主……”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宫主,难道您不怕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吗?”对于此事,蝶灵儿不得不担心,就算会使宫主愤怒,她也必须提出来。
黑蝶的声音变得没有温度:“你是不相信本宫,还是不相信本宫的安排?”
蝶灵儿忙拱手道:“属下不敢。”
黑蝶幽幽地道:“灵儿,本宫绝不是在责备你,我们应该相信她,就算世事多变,但万变不离其宗,我们静观其变,懂吗?”
“是,灵儿明白。”
“好,下去吧。”黑蝶轻笑着看灵儿走出宫殿,“没有你,他们或许真的会产生怀疑,你的出现让这场戏更逼真了。”黑蝶狂笑,幽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宫殿。
天空中阴云渐散,露出了两颗晶莹的寒星。两岸的林丛,一望无边,林泉幽静。
突然,狂风四起,万籁俱寂的林涛中,四道身影在空中凝聚。
一男子道:“我们现在何处?”这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扶柳般多情。随后有传来了一个女声:
“莫大哥,我们现已在玉盘山顶。”
“玉盘山?!”另一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心雨姑娘,为何方才我们好似经过了十八层炼狱一般,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可真让人战兢啊!”另一持刀男子说道。
心雨轻抚了一下鬓角的秀发道:“月蝶宫的秘密甚多,暗门更多,方才那处境地正是黑煞神境。其十分诡异,它可以根据人的意念来控制他。若你一不小心中招,就会感到痛不欲生,随后被万道光芒穿心而死。”
“太可怕了。”心仪拍拍胸口,娥眉轻敛。
“可那究竟是什么地方,竟是如此怪异?”莫一叶蹙眉道。
“听说是一个结界。”
“结界?!那是什么东西?”于剑愁问道。
心雨心中一动:难道他们还在怀疑我?不行,宫主说过倘若他们询问有关于月蝶宫的事,在自己知道的情况下必须告诉他们,以免他们对自己生疑,但也必须适可而止,不能将宫中的秘密透露的太多,以免对月蝶宫产生不必要的损失。于是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黑蝶她对我们宫主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所猜忌。对于一些神秘的事物,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心雨顿了顿,笑道,“这结界就算是……道听途说的吧,因为我只知道这叫结界的东西绝不是常人所能参透、揣度的。”
莫一叶听出了心雨的意思,忙道:“心雨,你放心,我们并没有怀疑你,经过了这一场同生共死,倘若我们还不能相信你,那我们真的罪该当诛了。”
心仪笑盈盈地道:“对啊,好妹妹,做姐姐的哪会怀疑自己的妹妹呢?”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心雨,我会尽一个姐姐的职责来弥补你这十六年来所承受的苦难与孤苦。”她伸手握住了心雨的手,温柔地凝望着她那张美丽的脸,顿时想起了为何她会在第一次见到她时感觉那么熟悉,原来,她和烦恼房中挂的那一张画像真的很像。
是……娘的画像。
她们……很像……
心雨看着心仪心中一动:我……好像好久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温暖了。心仪说得那么得温柔,那么得认真,却真的使我有一种罪恶感。她说她想尽一个做姐姐的职责,而自己却……另一种思绪打断了她的叛逆之心:我……不能!宫主对我恩深似海,在我最需要有一个安生立命的地方时收留了我,我决不能背叛她!
“心雨。”莫一叶见她目光呆滞,心事重重,于是又叫了一声。
心雨猛地回过神,望了望三人,蹙眉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下山吧。”
莫一叶看着心雨和于剑愁、心仪二人向山下走去思绪暗萦,一朵疑云忽地袭上心头,然而,他觉在心中不仅是疑惑,更多的却是担心。
他见心仪三人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忙收回了心猿意马,跟了上去。
第七章 蝶妖摄魄萧城路(1)
1。 江湖路难行
墨玉般的天空中,闪烁着点点寒星。东边天际,几片浮云,被即将升起的月亮映成银白色。冰轮乍涌,五道身影在一片丛林中穿行。前面二三里处有一木屋,屋内人影绰绰,灯火通明。
一股浓烈的酒香自屋内飘出,那五道身影依次进入了木屋。灯火照亮了五人的脸,来者正是龙孤行这行人。
龙孤行打量着屋内的事物:木屋中各行各业、各形各色的人都有,他们或斯斯文文,或粗犷野蛮,或琼瑶玉树,或彬彬有礼,更有一些手持兵刃的练家子正饮着烈酒,吃着美味佳肴。他回头问平:“这也是客栈吗?”
平点了点头,向珊芹打了个招呼,便与白衣、金衣以及龙孤行三人在一偏僻的位置坐下,想是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才叫珊芹去开房住宿。龙孤行却是未曾明白为何他会选如此昏暗的位置,于是问道:“平,为何我们要选择这位置?”
白衣抚须道:“怕是平少侠有意如此吧。”
平心想这三人对世事想得如此单纯,且对这暗藏杀机的江湖更是不甚了解,看来必须得与他们讲清楚,免得以后吃亏或是迷迷糊糊的便断送了性命。再者,龙孤行耗费大量真气却是只为了救一个不曾相识的人,就凭这一点自己就应该与他坦诚相待才是。心想至此,他说道:“我选此处的目的有三:第一,我们虽离开了月蝶宫的境域,但离它未远,行踪很容易被人知晓;第二,珊芹说在半个月前黑蝶曾颁布过一道命令,让武林中人见我四人皆可杀之,我此举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第三,我在任月蝶宫四大杀手时,杀人无数,此时的我已武功尽失,惟恐仇家找上门啊!”平紧锁眉头,向龙孤行三人一一分析道。
龙孤行轻叹道:“这凡世的事情可真够复杂啊!”
“诸位对这人情世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诸位可曾明白?”
金衣笑道:“多谢平少侠提点,我等记住了。”
平摇头:“金衣长老如此说,倒是让我有愧于心啊!倘若我多一点防人之心或许也不会让黑蝶有机可乘,让主上死在她的手里。”他的脸沉了下来,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尽的痛苦与哀愁。
“平哥哥,”珊芹轻提裙摆,奔来,道,“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我点了几个菜,我们在这儿吃吗?”
“是的,”他抿唇道,“珊芹,谢谢你了。”
珊芹杏脸微红嫣然一笑,在平的身旁坐下。
这一夜出奇得安静,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呼吸。这使得平有些坐卧不宁: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亦是如此得安静,而安静则预示着更大的喧嚣。
真是如此吗?
或许有这样的想法是人的本能,也或许是他太多虑了。总之,未来发生的是由未来作主,人只能随机应变。
“以不变应万变”决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清晨的雾霭在阳光的辉映下绚出五彩的光芒;清晨的风夹杂着湿漉漉的空气,更让人神清气爽。
五人都起得很早。俟一切准备就绪后,由平带头引路动身一道离开了木屋,而他比谁都更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充满杀戮的地方。
可,是非之地的范围极广,甚至遍布整个大陆,要选择离开谈何容易?他们只要在此一天,便一天也无法远离这灰暗,且不堪提起的地方,这令人心寒的凡世。
在这人多事杂的地方,耳目众多,月蝶宫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的行迹的,更何况龙孤行这三人的长相又是那么得异于人之子,是多么引人注意的人啊。况且,这月蝶宫决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救了他们不该救的人,破坏了黑蝶的计划,她定会杀了他们的。
而平等人只行了约摸七八里路,便觉身后一阵腥风猛地袭来。
“女儿啊,快跑啊!”声音凄厉而又惊恐,入耳惊心。
那个龙孤行十分熟悉的声音自其身后不远处传来。龙孤行神色一动,陡地顿住,一丝惊愕倏然闪过他那透着淮蓝色光晕的眼底,他浓眉一轩,突然转身向身后的柳林奔去。
平和珊芹一愕,皆停下了脚步,望向已然飞奔而去的龙孤行,二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只听珊芹轻蹙眉头,问道:“平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但见白衣和金衣也飞身而去。
平在一怔间陡然猜出了其中的关窍,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沉声道:“她们终于来了。”说罢,他不再犹豫,飞速向龙孤行所去之处奔去,在走之前他还不忘抛下一句话:“珊芹,你快跟上,以免落单!”
“嗯”珊芹一点头,跟了上去。
五人分成四组劲跑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衣衫随风飘逸,血的腥味与浓烈的肃杀之气漂浮在空气中,且越来越重。
平只行了半程便已觉吃不消了。武功对于一个久行江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为重要了。平五岁便开始习武,十二岁加入煦华宫,之后他花了三年的时光苦练功夫,为林煦天尽心尽力地做事,终于得到了他的器重与信任,与俊、彬、焰三人一起成了煦华宫的四大护法,其侠义名震江湖。而其在一年前扬言退出江湖,却实际上是借机进入了月蝶宫成为黑蝶的四大杀手,在为其效命的同时最重要的是帮林煦天传送月蝶宫的机密要件。
而也就因为如此,他近二十年的武功、轻功,被黑蝶在一夜之间全都给废了,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灭了煦华宫。他这半年多来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因此而化为虚有,什么都没有了——就在黑蝶灭掉煦华宫的一刹那!
平吃力地奔跑着,思绪却在过往中不断地挣扎,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得挫败与无助?!只见珊芹已飞身赶上了他。她望着他,说道:“平哥哥,你脸色苍白,停下来休息一下吧。你的身体还未复原呢!”
平摇摇头。
他不想停下,他更不要停下!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武功平平的珊芹竟可以如此轻易地赶上自己!
为什么?!
他奋力地跑着!
猝然,脚一软。他竟被一块石头摔得个嘴啃泥。
珊芹停下脚步,上前一把将他扶起,蛾眉轻蹙,为他拍去身上的泥土,关心地问道:“平哥哥,你没事吧?”
平紧锁着浓眉,挣扎着推开她,喝道:“别管我,我这样子还像个人吗?”
“平哥哥,你不要这样啊!平哥哥!”珊芹抽咽着道,“我们、我们可以慢慢地走过去啊。”说着,她再次扶上了他的手臂,抿唇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与他一起向那柳林走去。
柳林中,柳叶飘飞,龙孤行的身形似一只渡尽寒塘的冷鹤在林中一掠而过,露水沾湿了他的披风和下衫。树影错落,光斑透过枝叶的缝隙,总会零零碎碎洒在他的身上。
只见,丛林中人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