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琳“呸”的一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你的女婿是公门鹰犬,我杀的鹰犬不止一个,你的女婿大约也是我剑下之鬼吧!”
唐金峰勃然大怒,长袖一挥,便待扑去,忽见杨柳青如飞跑来,唐金峰缩手叫道:“青姑娘,叫你的老子出来,这女贼我们要定了。”杨柳青叫道:“好呀,我的父亲刚死,你们就上门来欺负我了么?”唐金峰与杨仲英上次虽曾动过手,可是彼此有二十年以上的交情,私底下唐金峰对杨仲英还是十分佩服的,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你的老子死了吗?”杨柳青道:“我父亲虽死,杨家威名还在,除非你把我杀死,否则休想要人!”唐赛花叫道:“爹,管它杨仲英死与不死。咱们动手。杨柳青,凭你这点功夫想来拦阻,真真笑话!”左手一抬,呜呜两声,放出两枚响箭,要把杨柳青吓走,岂知杨柳青动了蛮性,迎上前去,伸手便接。唐赛花暗器上的功夫甚为了得,响箭挟风,又劲又疾,冯琳一抖手,一口飞刀横截过去,将两枝袖箭,一齐截断,叫道:“杨柳青,我不用你帮!”随手又是一柄飞刀,向唐赛花还敬。
桂华生一见飞刀带黑色的光华,吃了一惊,拔出长剑一拍,双指一箝,将飞刀接下,看了一看,道:“果然是个狠毒的女贼!”冯琳挥剑前扑,桂华生转了两转,先不发招,看她剑法。
杨柳青叫道:“冯瑛,我不准你在我家中被人捉去,你退下,先让我拼了再说。”唐金峰拈须笑道:“好,两人都有志气。青姑娘,你不愧是铁掌神弹的女儿!”突然伸手在杨柳青的肩头一按,道:“你的父亲真的死了吗?带我去看!”杨柳青被他一按,动弹不得,怒道:“好,你以大压小,羞也不羞?”唐金峰道:“带我去看!”半拖半拉,将杨柳青拉到八角亭中。
桂华生转了两转,冯琳刺他不着,剑法一变,使出无极剑中的绝招“愚公移山”,剑势甚缓,平平一削,劲力却是贯注剑尖,左右兼顾,桂毕生叫声:“好、值得与你一斗!”剑柄一抖,剑锋光华一闪,一下子便从头顶上绕过去!
冯琳大吃一惊,百忙中施展猫鹰扑击之技,身子一屈一伸,箭一般的飞掠出去。桂华生道:“哈,你还有这一手!”飞身扑上,迎面一剑,冯琳连用几种剑式,挡了五招,桂华生的达摩剑法怪异绝伦,每一招都是出人意表,冯琳的无极剑法虽然也是内家正宗,可是究因所习时日尚浅,挡了五招,险象迭见,情知万难抵敌,想起杨柳青之言,心道:“好,我纵战死,也不在你杨家受辱。”抖手连发三柄夺命神刀,逼得桂华生闪避,文刻施展猫鹰绝技,飞身跳出墙外。
桂华生轻功超妙,迅即追出,在半山坡上又把冯琳截住,高声喝道:“你这无极剑法是从那里偷来的?”冯琳道:“我偷不偷要你管么?”桂华生道:“我偏要管!”脚步踉踉跄跄,冯琳连用几种身法,跑到那个方位,都恰恰被他截着!且猫鹰扑击的绝技,也只能躲闪一时,始终被他跟在身后。
桂华生自小离开天山,伏处川中,不知冯琳来历,见冯琳既会各种邪派武功,又通无极剑法,颇为惊异,心道:“看来她不应是傅青主这一支的嫡传。傅青主是内家正宗,那肯让后代子弟习邪派武艺。”施展达摩剑法,将冯琳困住,却不即刻施展杀手,立心看她到底懂得多少种武功。
霖雨过后,山路甚滑,冯琳轻功虽然不弱,可是既要抵挡桂华生怪异绝伦的达摩剑法,又要留心脚下,抵挡更是艰难。正在心慌,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妹妹休慌!”冯琳大喜叫道:“姐姐快来!”原来是唐晓澜和冯瑛来了!
冯瑛自吕四娘走后,稍稍一想,就猜到妹妹必然是山东杨家,恐防她任性胡闹,更出乱子,也顾不得害臊,便和唐晓澜说了。唐晓澜道:“反正我们总不能躲着不见杨恩师,我既无事,于理于情,都该回去见他,让他老人家放心。我与杨柳青的婚姻,那是另一回事。”冯瑛天真无邪,笑道:“只要咱们永不分离,你就和杨柳青结婚,那也算不了什么。”庸晓澜苦笑摇头,道:“我与她绝难结合,此话休提。不过,咱们还是要去杨家。”两人和甘凤池说了。甘凤池最怕处理这种男女纠纷,见他们自己要去,正是求之不得。当下约好他们在邙山见面,便由他们去了。
唐晓澜与冯瑛乃是熟路,脚程又快,所以虽然迟了两天,还是及时赶到。一到就遇见冯琳在山坡上与人恶斗,处境甚险,冯瑛正待拔剑相助,唐晓澜道:“此人敢在我恩师门前动手,事甚可疑。莫非我恩师家中也出了事么?瑛妹。你先去见杨公公,我帮琳妹。”冯瑛知道唐晓澜的内功剑法都已大有迸境,和自己实是不相上下,便道:“也好。此人剑法非比寻常,你小心了!”走下山坡,从正门进入杨家。在她进入杨家之时,杨柳青却正好从后园跳出来,两人没有碰头。
唐金峰拖了杨柳青,同上园中的八角亭,果然见着一副红木棺材,写着:“前明义士山东侠客杨仲英之灵位。”唐金峰老眼泪流,道:“杨大哥,你果真死了么?”杨柳青被他手答肩头,现在才放,半身麻痹,极不舒服,闻言怒道:“棺材在此,难道还会骗你么?枉你与我父亲称兄道弟,既打伤了他,今日趁他死了,还上门来欺负我!”唐金峰听了,好不难受,翻眼问道:“我不是给了你父亲解药么?”杨柳青道:“你的解药迟迟才来,顶什么用?他残废多年,而今死了,你才来猫哭老鼠假慈悲。”唐金峰眉头打皱,道:“你父亲真是因伤至死的么?”杨柳青道:“难道我父亲还会自己寻死不成!”杨柳青伶牙俐齿,想把唐金峰骂走,不料唐金峰忽然哈哈大笑,道:“杨大哥呀,小弟这厢有礼了!”一手将杨柳青推出亭外,立刻在灵前跪下,双掌拍的一声,击在棺材之上。
原来江湖人物,为了避免敌人寻仇,常有诈死之事。唐金峰熟悉江湖勾当,听了杨柳青负气之言,心中一动,暗想道:“莫非杨仲英料到我会再来问他要人,故意诈死,令我不好意思动手么?”心有怀疑,暗运内力,在棺材上轻轻一拍,棺材板立刻裂开一条大缝,一股尸臭直冲出来,唐金峰本以为棺材内装的是砂石之类,见状心头一震,慌忙揭开棺盖,杨仲英的尸体用香料药物护着,停棺仅仅一月,面目尚如生前,只是掩不着尸体发散的臭味。再一看时,尸体胸前,还放着一封信,写的竟是“唐金峰贤弟亲拆”几字。唐金峰吃了一惊,心道:“原未杨仲英不是诈死,但却早料到我有今日之事。”取了信封,盖好棺木,拆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仲英风烛残年,旦夕就木,不及与老弟道别,慨何如之。兹有恳者,冯家孤女,幼遭孤露,身世堪怜,天山易老前辈收为爱徒,愚兄亦视同己女。俗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且贤婿亦非此女所杀,愿我弟念在昔日交情,不再追究,则存殁均感矣。”杨仲英不擅文墨,但写来自有一股真挚之情。唐金峰看了,踌躇不决,想道:“好不容易才请得桂华生相助,如何能轻易罢手?但若不罢手时,又难却杨大哥之情,何况她还是易老前辈的爱徒,这事怎生是好?”又念及杨仲英昔日为己所伤,他今日之死未必与自己无关,更是难过。当下拜倒灵前,痛哭了一阵,抬头看时,杨柳青早已走了。
唐晓澜拔出游龙宝剑,上前相助冯琳,宝剑一挥,光芒电闪,桂毕生吃了一惊,一转手腕,斜刺出去,唐晓澜见敌招怪异,回剑一封,桂华生喝道:“你这厮使的莫不是游龙宝剑么?”唐晓澜道:“你既知我使的是游龙宝剑,还不快快撤剑。”桂华生大怒,身形一起,挥剑猛攻。
原来桂华生只知游龙宝剑是凌未风当年传给了周青,却不知周青又传给了唐晓澜的事。后来周青被害,易兰珠曾到中原寻找此剑,他亦略有知闻,而今见唐晓澜手持此剑,只道他是夺自周青之手的,心道:“此剑乃天山镇山之宝,我何不替易老前辈取回。”交手三五十招,唐晓澜先用追风剑法,抵敌不住,再转用天山剑法中最深奥的大须弥剑式,攻守兼备,这才堪堪能够抵挡。
桂华生见他使出天山剑法,亦已暗暗生疑。唐晓澜虽说曾在天山三年,只因易兰珠专心教他本门剑法,故此他亦仅知有一种达摩剑法,却不知达摩剑法究竟如何,骤遇强敌,一招一式都不放松,更兼冯琳恨桂华生刚才相逼,出手更是毒辣。桂华生心道:“若然他是天山一派,怎会不知我的剑法来历?若说他是周青徒弟,周青也仅晓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不能教出此人。”唐晓澜在天山仅仅三年,外人多不知道。桂华生一时间想不到他会是易兰珠的记名弟子,更兼他在三兄弟中最为好胜,见唐晓澜使出天山剑法,心中想道:“久闻天山、玄女、达摩三种剑法鼎足而三,各擅胜场。我虽曾见过易老前辈练习剑法,却从未有机会试招,今日何不就试它一试,看两种剑法,到底何者较优。”心萌此念,立刻转守为攻,怪招叠出,唐晓澜的大须弥剑式,使到疾处,周身上下,有如围在一幢光环之中,而桂华生竟然从剑光中穿来插去。
按说天山剑法博大精深,绝不在达摩剑法之下,但桂华生自幼即得父亲传授,比唐晓澜却要略胜一筹,他剑法身法,无一不怪,唐晓澜一急,防不胜防,大须弥剑式,屡屡被他突破,幸而桂华生顾忌游龙宝剑的威力,还不敢太过欺身进逼,是以唐晓澜虽然落在下风,一时之间,却还不致落败。冯琳无极剑法虽高,功力未到,桂华生避弱攻强,钉着唐晓澜绝不放松,冯琳剑走连环,剑尖也未沾着他的衣角。
杨柳青跑了出来,见唐冯并肩作战,唐晓澜竟似豁出性命,拼死相护冯琳,心中颇为妒恨。但见唐晓澜迭遇险招,又禁不住心惊胆战。唐赛花见她出来,怕她上前扰乱,舞刀相迎,与杨柳青也在山坡上打做一堆,两人武艺相差不远,杨柳青冲不过去,唐赛花也打她不退。
两边斗得正烈,唐金峰也从杨家走了出来,唐赛花正想施用暗器,唐金峰叫道:“赛花,不准伤她!”唐赛花窒了一窒,杨柳青一冲而过。
这时唐晓澜正在吃紧,忽闻得唐金峰又扬声叫道:“桂贤弟,且暂停手,杨老头儿真的死了!”唐晓澜大吃一惊,游龙宝剑险险跌落尘埃。桂华生收势不住,一剑刚刚掷出,略略斜偏,把冯琳的兵刃撩开,杨柳青疾走如风,刚刚扑到,杨柳青自知绝对不是敌人对手,但心中估计敌人不敢伤她,一扑便扑到唐晓澜身上,以身遮掩。
本来桂华生见了唐晓澜的天山剑法,就只是心存试招,无意相害。杨柳青不知就里,救人心急,飞身仲上,劲道甚大。霖雨过后,山路极滑,唐晓澜冷不及防,被杨柳青一撞,双双跌倒,武功高明之士遇险自防出于本能,唐晓澜一跤跌倒,立即运用“千斤坠”的功夫将身形稳住,杨柳青却从他的身上一滚而过,从山边的陡坡上直滚下去!
桂华生大叫一声“不好!”山坡上一股急流,如瀑布般冲击而下,原来正是山洪突发,疾如奔马。桂华生冲天而起,使出五禽掌法,往下一抓,看看抓着杨柳青的头发,一个洪峰冲来,立刻把杨柳青冲下山底的小湖,身体浮沉几下,便被洪波卷没。
佳华生在半空中一个屈伸,倒纵回来,唐晓澜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耳听冯琳惊叫之声,目睹杨柳青在湖中沉没,立刻一声怒吼,挥剑猛扑,桂华生欲想解释,无奈唐晓澜有如疯虎一般,剑剑凶猛,桂华生运剑防身,精神那容分散,两人眨眼之间便斗了二三十招。冯琳择剑斜攻,也拼了性命,唐赛花叫道:“事已至此,爹,你还不动手吗?”唐金峰横了心肠,长抽一卷,上前便拿冯琳。
冯瑛走入杨家,正是唐金峰刚刚走出之际。冯瑛见杨家杂物凌乱,先自吃惊,迳自走入杨仲英往昔养伤的静室,叫了一声“杨公公,我回来了!”揭帘一看,人影毫无,但见书案上摆着一封信,写着:唐晓澜仁棣亲拆。”冯瑛吃惊非小,将信放入怀中,冲出房门大叫,杨柳青的小丫环冷冷说道:“冯姑娘,你还未拜过灵吗?现在还叫杨公公做什么?”冯瑛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叫道:“你说什么?”那小丫环疼痛难当,又惊又恐,道:“老爷早已死了,你刚才不是随小姐到后园谒灵吗?”冯瑛把手一松,急急跑入后园,刚好见着唐金峰的背影飞出围墙,冯瑛无暇追赶,寻到八角亭上,只见大红木棺停在亭中,棺材还裂了一条大缝,细心一看,显见是刚刚给人用掌力震裂的。
冯瑛号淘大哭,猛然想起,适才那背影是去年来寻仇的唐金峰,冯瑛不知杨仲英乃是病死,只道他被唐家的人所害,立刻拔剑出园,奔上山坡。
冯琳本来不是唐金峰的对手,但唐金峰因见杨仲英父女均死,心中歉愧,斗意减弱,而冯琳又是武功繁杂,刁钻异常,唐金峰一双肉掌,竟然擒她不恢。冯瑛如飞赶至,大声叫道:“妹妹,把这老贼让给我吧!”唐晓澜却叫道:“瑛妹,这人才是正凶。他杀了你的姑姑,你快来助我!”
冯瑛应了一声,见冯琳对付得了唐金峰,立刻挥剑去助唐晓澜,一出手便是天山剑法中的精妙绝招,斜刺桂毕生腰胁的死穴!
桂华生腾地一个翻身,剑如飞凤,反臂刺扎,冯瑛身法轻灵,一飘一晃,避招进招,一下子便抢到桂华生右侧,桂华生剑招虽然怪异,却是被她连抢攻势,可是冯瑛也刺他不着。两人瞬息之间,各抢三招。冯瑛一剑紧似一剑,比唐晓澜出手更狠。
本来若是一对一,桂华生比冯唐二人都要略胜一筹,可是如今冯唐双剑联攻,而且又都是宝剑,锐利无比。桂华生施展全身本领,兀自被他们逼得透不过气来。
冯瑛剑招越发催紧,唐晓澜道:“不要用剑杀他,将他也逼下山涧底去!”冯瑛短剑一划,左侧刺他云台穴,右侧刺他章门穴,桂华生逼得连退两步;唐晓澜长剑一挥,划了一个半弧形,上刺咽喉,下削膝盖,又把桂华生逼得退了两步,山洪挟着沙石,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