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便似个魔咒,让他化成黑色的意识刹时清明,脑海中那些幽灵的鬼叫,忽然偃旗息鼓没了生息,激荡意识中的黑色潮浪,迅速平静,表面转为安详的天蓝,那下头,隐藏深邃的黑暗。
黑暗与光明一样,都能为人带来力量,无畏一切的勇气。席撒深吸口气,这才意识到上水的主意并不绝对的好,对于至今仍在努力积存阳气的他而言,更是可怕的导火索。席撒出帐,结果她地上的密件,拆阅一看,顿时欢喜,连声道好,又着她回去。
返回帐中时,将密件执在手里,满面笑容倒回月上梢身侧。爱怜的轻抚她身上伤痕淤青,又替她拭去身上的污秽及血迹,却不急于施展治愈术,欣赏艺术品般从头至脚的细细打量。
“上梢啊,想不到你对本王如此真情。不似有些人,口中说的号,却不肯为本王稍做付出。还是你好啊,还是你好……”月上梢强忍着身心屈辱,内心的绝望麻木,以及腾升的仇恨愤怒。做哀怜状,做感动状,做喜悦满足状。“王能只上梢真心,即使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的,都满足而欢喜的。”
席撒开怀大笑,“好,好,好!本王没有看错人。上梢,本王今日可谓双喜临门,幸得似得你真心是一喜,西妃的报告又是一喜。你可知道本王夺取河桥关妙计如何?”“上梢过去自负才智卓绝,见过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算无遗楼,出人意料。又怎能踩到王的妙计呢?”
让人信以为真的甜言蜜语,总是最柔弱又最歹毒的武器,它一圈圈缠绕人的颈项,慢慢缩紧,还让你觉得理所当然如此,还让你要求缩的更紧,直到最后,你或许还会带着得意的笑容死去。
席撒装做得意,装做甘愿被这无形的绳子缠绕勒紧而毫无戒心。“哈哈……本王之计说来也不算如何巧妙,你拿去看看。”月上梢拜谢他信任,结果一看,脸色顿变。“王是要利用妖法将整个河桥关隘被山塌埋葬?”
“不错!此关太过麻烦,占据地利,而又让人不可不夺,过了此关,至南吴国都外三十里都可容大军畅通无阻经过。可以说,若破此关,南吴既已败北,若不能破,再难夺得寸土。河桥关沦陷之时,联军蜂涌杀入,西妃,阳天,阿九他们则汇兵一处,袭击南吴国都!哈,到时候,哼!一战定乾坤。”
月上梢心下惊疑不定,暗觉此举愚蠢。时隔不久,南吴岂能不加强都城防备,避免重蹈覆车?军队又不似那时般尽出,龙骑兵不能速战速决,必然陷入被围攻的灭亡境地。她实在有些疑心,这种愚蠢主意会是眼前人的真正考虑?
“原本是让别人随我杀过河桥关,但如今本王决定,还是由你领部族兵陪同左右才能放心。本王今次一战定乾坤,让边南,让天下人都知道本王厉害!那时再不须对些宵小之辈装作和谦,全都会卑微的主动跪伏本王面前。哈哈……”
月上梢原本的几许疑心,这才减去,暗道原来这才是席撒真正嘴脸,如同那折磨女人的变态嗜好满足,过去隐藏暗中,如今得意,便一股脑儿全部放肆展露,自大成狂!脸上却堆笑,赞叹道“上梢就直到,王非常人可比,实属战神转世,注定要威震天下的!”
次日,席撒见过李烟雨,着她河桥关塌陷后领兵至八足坡等候,又让月上梢亲领族军陪同出发。当日午时,一阵地动山摇,轰隆巨响声中,对岸河桥关隘,整个被塌陷石泥掩埋,惊喊逃出的那些兵卒,也在途中被滚石砸倒,泥土埋葬。果然如西妃预测,没有一个能活。
这番惊人变故,让联军众部胆寒之极,久久都忘记欢呼胜利。席撒领了月上梢,杀过河桥关,瓦解驻守村镇的武装反抗力量。部落联军蝗虫般发兵涌入,四面八方的各自攻城夺地,收获胜利硕果。
这般过去一日,席撒略做休息,又叫了上水和月上梢,出发八足坡。对后者扬言,一路兵进与此刻该已占领南吴国都的西妃等人汇合。黄昏时分,数千人马抵达八足坡地。此地名为八足,只因为地势奇特,中央平地开阔地道路四通八达,连接八条峡道,通南吴许多地方。
这也是为何河桥关非夺不可的缘故,倘若绕攻别处,绝无法如此地般,让联军一举侵入南吴腹地中心。众军在中央平坦地势扎营下寨,席撒领上水闲逛,不时指点周遭通峡谷山道说话。
月上梢远远看见,入营招呼伪装成普通兵卒的陈善道,钱破,以及十一个部落战王。“西妃以及王之门龙骑阻力都不在,真是天助我等!”便有人接话道“月公主可放心,我等众族兵力封锁八足坡地出口,一见讯号,既可杀入,保准让北撒无路可逃!”
第一百二十六章 舍身谋事(七)
月上梢又望陈善道,只见他微微点头。“联盟人马也已候命多时,八条通道内外均没有发现北撒族军踪影。此人如此邪恶无耻,该当覆灭此地!”月上梢咬牙切齿,却面挂欣喜激动的笑容,眼露仇恨得偿的兴奋。“那么,就让我们给北撒的人生划上漂亮的句号吧!”
八足坡中央,席撒领上水走至高处,环顾四周,轻笑道“这位置不错,稍后他们得意洋洋时,能显出你我势单力薄被围攻的可怜处境。形势逆转时,能体现你我高高在上的胜利姿态。”
凌上水闻言轻笑,暗觉他这番话似喜爱玩耍的孩童。“王,那被他们乱箭射时,也最危险。”“笑话,凤麟甲最不惧箭雨,有你在旁,本王何需担忧!”她也欢喜被信任和器重感,欣然领命。“上水必不负王期望,绝不会一支飞箭近王衣襟!”
正此时,众营炸开,丛丛兵马人影飞驰奔出,手执刀枪层层叠叠密布中央高低,三千月族兵将兵器,全指当中两人。月上梢,陈善道等部族带头者,步出前列。远远一条道上,李烟雨领两千兵马奔腾杀至,令兵马堵塞道路口,自跃落骑背,行至中央,停立陈善道侧旁。
席撒环视一圈,轻声发笑。“诸位这是何意啊?陈兄和钱兄弟莫非要谋害盟友?李副盟主这是要谋杀情夫?月公主这是与奸夫通奸,谋杀亲夫?诸位部落战王,怎么也跟着这些卑鄙小人起哄?”
“哼!”月上梢冷声重哼,陈善道步出,目光中满是怜悯可惜之情,注视席撒。“席撒,你勾引恩公兄长爱妻,与李烟雨暗中通奸,图谋不轨,无视联盟制度,无情无义,败坏道德,这是一罪。”
听到此处,李烟雨脸色一变,十分难看,迷惑不解的朝陈善道望去,却得不到他回应。
“你身为联盟副主之一,却没有仁爱之心,手段残暴,杀戮无数,闹的天怒人怨,人神共愤!这又是一罪。你乘月公主在平川时,强行奸污,迫她下嫁,这又是一罪。暗中威胁月公主助你谋杀本盟主与钱盟主,以掌控反绿林联盟领土兵马,这又是一罪。
南吴国都时,你怂恿联盟兄弟烧杀抢掠,虽迫于本盟主压力最终没有实施,然而可见你心肠之歹毒,贪婪之无度,这又是一罪。……
以上种种,无不可证明你平日的假仁假义,无不可说明你背地里那些卑鄙无耻做为。反绿林联盟素来行侠仗义,铲恶锄奸,过去被你虚伪外表蒙蔽,才邀你入盟,如今既已得知你诸般恶行,理当替天行道!”
席撒呵呵失笑。“难为陈兄社稷整理这些罪状,这么说来,李副盟主暗中背弃道义,今日也是要被除对象了?”李烟雨顿时色变,她心中隐隐已有猜测,只是不敢相信,更觉得不可能,此刻听席撒说出,禁不住木然侧脸望向陈善道。
在他脸上,只看到冷酷的漠然。“李副盟主勾结你背弃弟兄,当然不会被本盟所容。至于她的下贱堕落,背弃本盟主情意做为,在大义面前,连提都已不必要。”李烟雨没有破口大骂,聪明如她很清楚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付出一切的她,备受打击,颓然跌坐在地,惨然笑着,无语仰望苍天。
久久,久久。口中只挤出四个字。“天……理……何……在……”
那些过去与陈善道柔情蜜意,山盟海誓的画面,那些她不辞劳苦为陈善道奔波争取一切的画面,纷纷飞闪过脑海。就在昨夜,陈善道还对她说,这一生最幸运的就是与她相遇,最感激的,唯一心爱的人也是她。
‘原来那些话,只是决绝前最后的一丝怜悯……’泪水滑过她脸庞,嘴角只品尝到苦涩。“我这一生,我这一生,如此可笑而凄凉,可笑而凄凉……呵呵,呵呵呵……”笑的那么惨然,哀的那么沉默。
让陈善道心中,一时生痛,然而,那痛不足以使他改变主意。却不忍再看,转而朝席撒威吓。“还不投降?非要大家动手落得被乱刀分尸下场吗?”远远,八足道上传来骑兵崩腾振动,战马骑兽嘶鸣。
席撒不理会陈善道问话,微笑问那月上梢道“月公主难道对本王没有话说么?”“哼!将你生擒活捉后,本公主有许多话对你说,还有许多屈辱要加倍偿还给你!”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挤压多日的那些强作欢笑屈辱,尽泄言语之间。
八条峡道,分别奔出各部族骑兵,扬起奔腾的飞尘,直迷上青天云霄。大漠飞沙般的迷蒙中,忽然激响巨石滚落的声音,紧接着时许多人的惨叫,奔走的蹄声嘎然而止,匆忙立骑驻足的嘶鸣此起彼伏。
陈善道惊急叫喊。“不要让席撒乘乱逃脱!”“发生什么事?”“有埋伏!有埋伏……啊!”糟乱持续片刻,平地升起股旋风,将八足坡中央地带的尘土尽卷上空,形成的黑黄风龙直投远空,云霄。
片刻前漫天黄尘的场面刹时一变,干净的地上都寻不着散乱灰尘。部落众军这才发现,八条通道口全被岩坡上滚落的巨石封路,石堆中缓缓渗出红血,不知有多少骑兵被砸死下面。
坡崖上凹凸不平的大石上,雨后春笋般冒出密密麻麻的妖族弓手,南面百丈高崖之顶,站着粉发迎风飞扬的西妃,东西北则分别有艳阳天,索罗,阿呆与阿九。席撒仍旧微笑,环视一圈包围他,却脸色难看的军将。
“本王怎么会逃?这场戏最精彩的片段才刚开始,没有了本王,如何进行下去?嗯?诸位以为然?”平和的语调,仿佛最善意的闲谈,然而那眼眸中的冷酷寒光,却比崖坡上列满的合金箭头更明亮。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月上梢喃喃失声,最后绝望喊叫,没有人安慰他,片刻前部落众军的信心彻底崩溃,等待死亡审判的绝望情绪弥漫全场。
席撒略清嗓子,“本王知道,众部落都被陈善道和月族公主蒙蔽欺骗,故而才有此误会。实则月族公主早与陈善道暗中密谋,意图先灭北撒,在一统边南。月公主假作有情嫁与本王,实则日日与陈善道私通密谋,设计残害。
陈善道为达成目的,更舍弃多年相伴,为反绿林联盟付出一切的李副盟主,所幸李盟主凑巧发现他与月族公主的苟且关系,幡然醒悟,故而投诚本王。真可谓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若非陈善道无情无义,李副盟主又岂会绝望之余弃他而去,本王有岂能识破她们连环奸计,得以幸免?诸位又何来机会看清真相,幡然醒悟?”席撒说罢略顿,打量番众部族神情,脸色略沉。“只要此刻放下武器,退开边缘,本王即知诸位不过受骗,此事绝不追究,否则,既视为与月族公主,陈善道串通一气,必杀无赦!”
第一百二十七章 舍身谋事(八)
此情此景,众部落都知谋事不成,顺北撒所予台阶下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多年与月族部落建立的情意,让他们一时谁都不能带头投降。月上梢急叫道“诸位不必沮丧,只要此刻拿下北撒,胜利仍属我们!绝不可怯懦退缩,以致功败垂成……”
“住口!”席撒勃然大怒,高声喝斥。“你这无耻女人!既嫁本王,又与陈善道私下通奸,谋害亲夫。为满足私欲,竟然欺蒙众部,挑唆内斗,浑然不顾联军团结,不顾战争死伤,仁爱之心何在?廉耻之心何在!”
转而又勃然怒问众部落军将。“难道诸位全都与月公主同谋么?难道边南诸大族竟然会为这等不仁无耻的女人卖命么?倘若如此,休怪本王无情!”说到最后,猛然拽去宽大黄锦外袍,露出一身制式奇特,自南陈送来不久的昔日战甲,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处不可致人死命的杀人甲!
月上梢见到他那身暗银色,披挂利刃,足靴锥刺厚刃,肘突刃刺的甲胄,脸色一白,眼露恐惧。“席红梅的杀人甲……席红梅……”猛然拔剑,狂喝着飞冲扑近,“还我姐姐命来!还我颖哥命来……”
剑华似花绽放,朵朵片片,当头罩落。凌上水方要动作,便被席撒抬手制止,只见眼前一花,席撒迎剑光闪处,半个身体几乎贴着剑光边缘,斜身一记铲踢,势若疯虎的月上梢顿时失却平衡,人重重朝前载到。
席撒足手用力,身子飞起,胸口厚甲狠狠撞上她身体,便听一身闷哼,月上梢如断线风筝般受力抛飞,震伤喷出的鲜血,直洒上天。部族军士无人去接,纷纷退让,眼睁睁看她重重跌落地上,几番挣扎,都不能爬站起来。
部族军将绝料不到身手高明的月上梢面对北撒如此不堪一击,仅存的最后希望终也破灭,再无战意的纷纷抛下兵器在地,不予而同的朝后远远退去。席撒看也不看重伤挣扎的月上梢,他很清楚这一击的力量,若非要留她活口,只要撞上心口,直接就能把她脆弱心震成粉碎,此刻哪里还能有再战之力?
自顾环视扫量月族军将,微笑道“月公主的无耻作为倘若不是月族上下一致决意,就请月族将士丢下兵器,退开一旁。说来月上梢早算是本王席家的人,此事也只算家丑,原本也不该把月族牵扯进来。”
月族为首将王迟疑片刻,明知王子与二公主关系极亲密,又知眼前绝不可动手。沉吟片刻,大步行至瘫倒地上的月上梢身旁,沉声质问般道“二公主,北撒所言属实?二公主果然与陈善道苟且私通?果然无视我族声誉,行此遭人不耻唾弃之事?果然不顾我族上下民众安危?”
席撒静观其变,其他部族已经表态,只剩月族即使反抗也无大碍。由得那将王这般暗语,看那月上梢会如何回答。她若否认,那将王再无退路,非得激励将士护主拼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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