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抽搐。
他明明不会为她去死,明明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不但能够获救,更不必因她损害自己建立的仁德声名,影响日后大事。但这么多的明明都无法抑制或稍减他情感体会的疼痛……
山下林中搜兵的声音传了上来。“王后死了!”“带回去再说,这等歹毒淫妇还叫她什么王后!被南陈收买,勾引士卒助她逃走,又毒杀灭口,企图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去南陈……”
一字字,一句句,都如重锤敲打席撒的身心,让他内心的痛楚越来越清晰,有如不断将伤口撕扯更大的残忍之手,他握剑的松开,仅仅抓握着心口,隐忍着这种痛苦折磨,隐忍着意图泪落的崩溃。
他不能流泪,血腥妖精从没有流泪的,撒拉若见到他流泪,必会毫不留情的一鞭子将他抽死,而后头也不回;他如果流泪,会不堪承受羞辱的刎颈自杀;他如果流泪,赋予血腥精灵坚韧的自然精灵会将他唾弃……得不到的宣泄的痛苦让他身躯持续颤抖,紧绷。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畔有人来到,粉色的披风轻抚他的脸庞,抬头望去,只见西妃轻轻坐下,飘扬的粉发如温柔抚面的暖掌。没有任何多想,如同抓抓救命稻草,一把抓握她肩头,抱住她芊韧的细腰,用尽全力。西妃忍受着疼痛,没有皱眉,更不会呼痛。
“我越来越软弱,越来越软弱……”西妃静静凝视着埋首胸口的席撒,轻轻说话。“不,王越来越坚强。无知的无情原本就不堪一击,脆弱的不值一提,知情而后不倒,方为真正意义的坚强。王如今知情而能不倒,是坚强了。”
席撒抓在西妃肩头的手,几乎陷入本不多的皮肉,紧紧刺激着脆弱的骨头,抓抱她腰际的手,深陷皮肉,几乎触及内脏。西妃一动不动的承受着痛苦,体会他身躯痛苦颤抖的节奏,忽然轻歌。
“谁说血腥的无情是种残忍的冷酷
那没有迟疑的
挥舞兵刃夺走生命的
一次次舞动
只为换得最应做为的
守护
谁说果断的舍弃是种残忍的冷酷
那没有回头的
离走弃舍刺人心痛的
决然不回头
只是不能兼得选择的
结果
诉说那寒光夺走割断生命的残酷
只是你不懂背后的情搏意悠
诉说那决然舍弃刺痛心灵的冷漠
只是你不懂背后的情意厚重
……
漫长的生命旅途
鲜血与别离会冲走所有虚浮的冲动
留下那
那些真挚而厚重的永久
在破除虚伪表象的石碑上
铭刻传承
在看破迷雾谎言的心灵间
歌颂永久“
轻歌声中,席撒渐渐抬头,凝视面前那张面容,久久,直到歌终。“我不愿陪她同死,只因她非我心中最终,为其疼痛,只因被那真挚感动,为孱弱无力而责重。如果不忘,不过铭记,则当执剑,斩断那再度降临的悲伤之因,杜绝那悲哀之果。”
西妃没有回应他悲伤平缓的言语,只轻轻微笑说。“王,回去吧,您的阴毒很重,必须尽快着手消除。”
第一百六十七章 知所求故而明所志
席撒回到南陈前线军营,白莫歌知他状况,又知他纹章成功得手,既欢喜又歉疚。待西妃执黑暗纹章交托相助虎啸天的带刀祭司手中后,虎啸天重要助力失却,北撒族撤军回返南陈,席撒在南陈王宫每日接受西妃救治,等待与三公主婚事的举行。
随后,白莫歌不断报捷,击退虎啸天为首联军三十里。陈王十分高兴,对重伤的席撒也特别加以颜色,曾两度看望慰问。三公主碍于礼节,不便纵使陪伴侍候,席撒每每看到她的面容,读到她眼眸中类似白虎国王后般单纯而又炙热的情感,便觉得两个人似乎本是一个。
他每日在有助益消除阴毒的能量结界内等待时间流逝,禁不住的回想了许多。越来越意识到潜藏内心深处的追求,所以喜欢战斗,原来只是憎恨幼时自己的孱弱,无能在部族面临时奋勇杀敌,不断用战斗和增强弥补那实际上无法弥补的遗憾。
所以曾为李若付出,并不真因其为内心所求。只因找寻一个寄托,用付出和保护弥补曾经的自责。而李若的美丽,是促成他沉溺其中,所以选择的根本原由,他并非离不开她。他不能遗忘舍弃的,一直是部族,故而在过去甘愿为李若族系谋划复兴。或许连他感兴趣的女色,都只是为找寻如父王母后般的恒久厚重。
只是时至今日,他也无法肯定,其实是否早已找到。他惦记着罂粟非烟,如今更不能忘怀那逝去的身影,渴望珍惜如出一辙的三公主,目光却又不能从西妃身上移开。但这并非太过扰人的烦恼,因为北撒族的存在,足以让他时刻有所思。
于是更关心千山岭不落城的状况,天峡谷一头聚居的部落异族状况,还有边南之地今日的情形,着令族骑送报信息。千山岭地凤泪与翼军联手之下所向披靡,魏国西南一带众部落小国被平定百余之数,易之女王如今声威直逼其父魏王,可谓如日中天。
翼国东北发声变故,翼王不日前亲回处理,与凤泪共谋的战事全权委托将帅,如今流传中说法,翼国其实在中南地段。原因无他,中南地段翼军占据的疆土已经远远超过旧有。
翼王沐琳如今的声威,但陈王都曾对席撒问询,甚至感叹称‘可惜他陈王没有一个如此了得的女儿’。这话在席撒听来当然有刻意恭维之嫌,他陈王绝不会愿意拿白莫歌这样的儿子换沐琳这样的女儿。但无论如何,能被陈王另眼相看,无意证明翼国如今的声威,足以让席撒为她高兴。
白莫歌外出征战,三公主每日虽来的频繁,却因临近婚礼之故,反而尤其注意影响,极少久留,又或许是想乘此机会多陪伴父王些时日。席撒体内阴毒得以控制后,西妃便受白莫歌邀请,往前线相助救治伤兵。
艳阳天寻入园林,见席撒仍如往日般阅看边南送至的报告,远远招呼一声,便过去坐下。一开口,又是让席撒不喜欢听的,重复强调多次的话。“西妃的事情你就这样不闻不问?那天我们见到信号,原本要都去,西妃却极力阻拦,坚持只她过去足矣。细观她一直以来的种种神秘,以及如今的表现,实在可疑……”
席撒责他不能,众人都知道他原本对西妃存有想法,但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总喜怀疑西妃背景用心。自从西妃答应白莫歌邀请去了前线,艳阳天的疑虑更深,许多话甚至让席撒无法理解,几乎会怀疑他有心挑拨理解南陈与北撒族的关系。
譬如他言语中总有意无意暗示席撒出发白虎国是白莫歌设下的圈套,又有指控西妃与南陈关系不同寻常之意。若非席撒知他个性,早忍不住当面斥责,只能认为他太过多疑。但总听他谈论此事,毕竟烦恼,听他一开话头,忙失笑打断,干脆细细述说了与西妃结识前后的经过说了。
艳阳天这才改变态度。“或许是误会了她。但南陈……”席撒只想在呻吟惨叫,他与白莫歌的过去,如何能够说的清楚明白?那时许多点点滴滴积累而成的交情和信任,只得抬手打住他。“白莫歌方面你无需担心。倒是你的五极霸王剑练的如何?”
“毫无收获。昨日听阿九说,来自二公主哪里的信息,天峡谷外的荒林中有一隐士高人,正思谋着过去一趟,又恐怕泄露此技奥秘,一时难以抉择。”席撒心下叫好。“那隐士我也曾去见过,奈何无缘得教,你性情比我耿直,或可一试。这五极霸王剑既非你师门所传,又非祖传,哪来这许多顾忌?我看那隐士确是高人,还未必稀罕此技,如能得他指点,再好不过。”
艳阳天一喜,复又疑。“不会是嫌我啰嗦,只想打发走清净几日吧?”席撒哈哈一笑。“如你这般真心直言的兄弟实属幸事,岂会厌烦?再者如此大事,怎会与你儿戏?”艳阳天疑虑略消,颇觉欢喜。“既然你也支持,那我这就启程。”
席撒假意挽留,最后目送他走。‘这回总算能得几日清净了……’倒也真心希望艳阳天此去能有收获,那五极霸王剑众人早不止一次研究过,始终无所收获。最后结论都怀疑秘笈不全,只有不了了之。如果藏宝图在手,却始终找不出藏宝位置,此事已成众人心头刺。
看罢边南报告,席撒想寻阿呆与阿九练剑,琢磨纹章中那女人剑法的奥秘,刹那间两种剑势两极转换,战斗力不减反增的神妙。席撒十分为之吸引,倘若能修成这种奥秘,武当流派的绵绵柔势在战斗中可刹那化为最刚阳直猛的攻击,这种两极差异的转换过程中不需酝酿调整内气,节奏,实用性之强大可怕,实在可怖。
纹章中那女子的身世席撒早已询问打听清楚,中魏百事通艳阳天告诉他,那女子必是当今魏王十一皇妹无疑,自幼好舞刀弄剑,相传武功不在魏王之下。中魏魏王当年打下诺大江山,威震天下,其武功修为被认为在撒拉,黑骑王等一个层次,仅在武当道圣等五大顶天级高手之下。
席撒相信,若非纹章意识并不精通战技之故,凭那女子的修为他绝非敌手,况且纹章中所见也绝非那女子真实修为,原本所修必非煞气,这点从中魏王室过去高手事迹即刻推断。易之精修煞气早曾有中魏王室第一个邪修评价。
席撒转悠找寻,最后得知阿呆被阿九带出王宫,去向不明。无可奈何之下,席撒想到仇恨天,一别许久不见,那家伙重修浩然正气或许能有所助益。得知他携二公主离宫去了王城西南的风火镇,出发不过一个时辰,席撒徒步寻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截剑宗师(一)
南陈王都城外西南三十里,往风火镇途中。茶水铺前挂的路过店号旗帜,在风中飘扬,木棚下角落桌前,端坐着换上平民衣装的二公主,她几乎没有喝过桌上脏破茶壶泡出来的茶水,只是一直握着壶柄,一脸满足的不断替神情沉静的仇恨天添加茶水。
席撒的到来没有引起仇恨天注意,更没有被二公主留意。席撒在二公主背后桌前坐下,暗自感叹这两个‘异类’。人说新婚燕尔,份外甜蜜,这两人婚后至今多久了,仍旧黏成一体。席撒都纳闷,天天这么相对,就不腻味?
“父王拿我和三妹跟翼王沐琳比较,让人好不生气。说什么可惜就没有这样的女儿,不是责怨么。”原来是在为陈王那句话介怀,席撒暗觉好笑。仇恨天没有搭腔接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茶,让人禁不住怀疑他那并不粗园的肚子怎能装下?
二公主一直为他斟茶,不露丝毫厌烦之色,只是过不多久便换只手拿壶。“天……”仇恨天不答腔,她便忽然撒娇轻呼。“说说你的主意。”二公主轻轻笑,有些把戏被拆穿的羞态,却不尴尬。
“就知道夫君最好!王兄总央我劝你出任差事,那日碰着三妹时你也在旁,看她说起席撒时的模样,我就觉得不服。想到王兄的话,也觉得有理。越有本事的男人就越该建功立业,我总缠你儿女情长,不仅埋没了你的本事,他日还被人骂作红颜祸水,况且论本事席撒哪里比的上你?
我就要让父王知道,他的女儿虽然不能征战四方,威名天下,但他女儿的郎君却可以做的更好!更多南陈忠心耿耿,无私于己。如今南陈正值多事之秋,那虎啸天背叛王兄信任,联合众多卑鄙部落小国意图颠覆南陈基业,恰好是夫君能展示本领之际。夫君以为如何?”
席撒一旁听着,更觉好笑,心想这天下女人果真差不多,朝夕相伴时又渴望男人建功立业,真外出打拼久不能相见时十之八九又会劝说放弃功名,但求平平淡淡朝朝暮暮。便猜想仇恨天如何答复时,只听他淡淡道:
“是你的意愿我会答应。但此事一旦许诺父王,便再也难以抽身,相伴日少,分离日多。”二公主沉吟片刻,轻声道“夫君不能带我同去么?”仇恨天轻轻摇头。“那绝不可能,战场不同平时教训流寇小盗,武功再高也无法确保你的安危。战事变化莫测,留任营地后方也难保无恙。”
二公主倒不纠缠强求此事,似乎对他的决断信任十足。很是犹豫挣扎一番,最后坚决做出决定。“不怕!太子妃都能做到,我也可以。”没了又柔声撒娇状道“若是他日分离太久。电子书,我不堪忍受,你再辞去差事便也不怕。毕竟已显示过本事,父王和王兄想必也不会再说什么,世人也已知道你的本领。”
仇恨天微微笑看她一眼,轻握她手。“要则不应,那父王只当为你寻个称心如意,却无所事事的郎君,南陈也不在乎为公主养个闲人。若然答应,恐难抽身,十年功绩一夕放弃,不仅难得恩宠理解,反倒换来部将朝臣莫多责怨,君王父兄诸多冷淡。”
席撒暗道说得好,这仇恨天果然看的明白。那二公主闻言愁眉,半响没有主意。“那我可真不知该否让夫君去了。”“不必烦恼,想通再说。”“嗯,听夫君的。”二公主说着,又替他添茶。“夫君今日为何如此嗜饮?过去从不在这等茶店逗留太久,此刻却已坐饮两刻。”
“夫人稍安勿躁,有一群该来的恶徒不久便会经过。”那二公主轻声惊呼,异常兴奋喜欢。“啊……原来如此,夫君又要惩恶。今回是断窃贼手指,还是斩抢匪右手?”仇恨天淡淡笑道“杀人,杀一群非死不可的人。”
“啊……是何等罪孽滔天之辈,让夫君要杀?”看二公主神态,仇恨天极少夺人性命。席撒只觉荒唐,眼见一个身负天下第一恶名之徒变成善道者,有这种感觉的人必在少数。
“来自白虎国,代号青刀,意图入南陈行刺陈王,掳掠三公主的刺客,每一个都身负数十上百条人命重案。”席撒闻言一愣,为这消息感到意外,只怀疑虎啸天是否变成被逼急的狗,如此不可能成的事情竟也谋。
旋又哑然失笑,虎啸天哪里会知道南陈王宫里有仇恨天这么一个人物,有心欺陈王年纪大,多年不与人动手武功必然倒退,故而才有此举。‘只是南陈王宫内禁卫高手不在少数,虎啸天十分清楚,难道此番竟有什么了得高手?’
席撒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过道上,奔来一群二十余人的队伍,领头之人全身藏在披袍,是个女人。他曾经见过,使御剑术,险些被陈善道领人围攻擒拿的纯内家剑术高手。但这并不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