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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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闲话-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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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氏兄弟回到茅舍,发现祸不单行,刁老英雄的遗骸竟给野狗拖嚼,少了一只脚板,而他们连手上的一点银子也给了人,悲痛之余,把刁老英雄匆匆埋了。”

“真惨。”

“可难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过了九天,那姓克的管事竟找来刁家,把刁氏双雄都吓了一跳。”

“他来干什么?刁氏双雄可没抢财劫色,也没难为人家!”

“便是。原来把家已被发配充军,克管事认得刁氏双雄,那晚目睹刁家兄弟的义行,又听到他们父亲新丧一事,便找上门来,主要是因他懂堪舆之术,想自告奋勇,替刁老遗骸找个好穴位,不收分文。刁家兄弟这才知道克管事不是带人来抓他们,这才放了心,便给克管事引路,到刁老英雄的坟上去。不料,克管事一见坟地,即变了脸色,跺着脚切齿的道:‘浪费了一个大好的穴地!”

“为什么?”

“刁家兄弟也忙问:‘为什么?’克管事叹着气告诉他们,原来这块地俗称‘粪头’,是三烂九绝之地,否极泰来,除非死者必须要天葬,还要四肢不全,更不能覆以棺木,掘地要深逾八尺方行,因地气已泄,不能掘地重葬,并需在九天后,移尸再埋,原地改种葛蒲,才能聚穴位之精华。刁氏兄弟一听,跳了起来,忙表明葬时无钱买棺木,且因人多,掘土甚深,当时野狗噬尸的事,并刚好这是到了第九天头上,克管事听罢大喜,即令重掘,要移尸他葬。刁氏兄弟将信将疑,克管事道:‘这是能庇荫后人大富大贵的穴位,决不可把地气白白泄了。’于是三人动手,掘出余骸,忽见坑里有两把手叉子,原来正是那晚刁氏兄弟抢劫,插在腰畔防身的,悲枪匆忙间遗下在坑里,克管事仰天长叹道:‘天意,天意!’……”

“又什么天意了?”

“这却不是好事。原来这穴位是见不得金器的,一旦见兵刃,则富不耐久,贵不堪留,暴发暴毙。且不能见金,见金则凶;亦不能遇布,遇布则危;更不能逢水,逢水则亡。”

“怎么会这样玄?什么叫见金?什么叫遇布?又什么叫逢水?”

“刁氏兄弟也是这样问,克管事却说:‘日后你们自然便会知道,愿多作善事,常怀善心,自消灾解危。’刁氏兄弟奇*书*电&子^书都有些莫名其妙,更不以为然。说也奇怪,过了不久,刁氏兄弟的一身武功,竟为西厂头子罗祥所重用,成了他的亲信爪牙。刁氏兄弟一旦得势,便作威作福,强辱民女,残害忠良,鱼肉百姓,可谓无恶不作。”

“我呸!这样富贵法,不如不富贵!”

“许多人一朝得势,便忘本来。起初克管事亦替他们管账,后来见他们实在闹得不像话,也黯然别去,临行前还挥泪说;‘是我害了你们。’刁氏兄弟以为他心生叛逆,着人拦途把克管事杀了。”

“岂有此理!刁氏兄弟一入阉党,人心大变了不成?刁老英雄一生耿介,泉下有知,如何瞑目?只不过……这又关招善翁啥事?”

“招善翁在六十岁以前,都很贫寒,只不过他穷虽穷,行善如常。招善翁每到街上,只要看到被人遗弃的小狗小猫,或饿得奄奄欲毙的小动物,必定加以饲养,或买下放生,或抱回家里抚养,对蛇。狼这等恶毒兽类也不例外,至于乞丐。贫穷,更加体恤关照,以致他每次外出,不但人人都称他‘招善人’,连每头的猫狗都瞄瞄。汪汪的向他招呼。他只是一个编草鞋的,但被人称作‘招善人’,可见行善全凭心意,不分贵贱啊r

“招善翁真名不虚传。”

“有一次,邻家财主特别关照招善人,招善翁打了一百对草鞋,得了一笔小钱,路上遇见一位外来的青年相士,相士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再站定端详他的颜面。招善翁以为相士要招揽生意,便要赠帛,相士摇头谢拒,只说:‘去买块地吧,越大越好,越荒芜越妙。’招善翁莫名其妙,但见相师器字不凡,想想也想买块地以终老,把那些可怜无依的小动物和贫寒孤儿,觅一遮风蔽雨之处,使在九釜山阳买了块高地,不料……”

“不料什么?”

“你道这块地里有着什么?”

“有着什么?”

“黄金啊!招善翁本待闲来耕作,不料却掘出了金矿。乡人中有专冶金银的,都自告奋勇,来替招善翁开采。这一发掘,金矿源源不绝,偏是除了这块荒地,到处连半点银砂都无。招善翁从此发达,人人都说善有善报,招善人成了招员外,他第一件事便把原先地主找来,金矿收益,还赠他一小份。又四处打听那相师的下落,终在邻县找着了他,恳意力邀,愿常年供奉。相士始终微笑不允。只说:‘祸福无门,因人自招,招员外行事仍持善心,万勿忘形。’可是招善翁仍三番四次力邀,盛意拳拳,相士便说:‘你跟我在前山最面风向阳处,起了一间屋宇给我,每月供我八十两银子,如何?’招善翁口里连忙作允,日后,也真的在相师指定之地建屋,还按月嘱人把银子呈上……”

“那相师拿这么多的银两干什么?他真的爱财么?”

“这里面可有下文。招善翁暴发后,可忙这忙那,便不得暇重访相师,也把此事忘了,只吩咐长工帐房,把钱按月送去。招善翁也行善如故,和蔼如昔。如是过了大半年。这时候山阴刁氏兄弟的顶头上司罗祥,竟被刺杀,刁氏兄弟生性好赌,暴富后更滥赌,弄得告贷无门,加上一些九流术士和心术不正的堪舆师,在刁氏兄弟耳边进谗,说什么山阳招尚慈在前山截了你的龙脉,应想个法子治他云云。刁氏双雄因心生毒计,竟向锦衣卫头子马永成密禀,以得马永成的信重。果然,马永成假公济私,以招员外私掘国宝为名,家产。矿场一概充公,归刁氏兄弟接收。”

“哎呀!这样一来,招善翁岂不又打回原形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富贵本是浮云。只不过,招善翁正仿惶无计,忽有小厮来请,招员外心中疑惑,直至到了那屋字前,只见布置幽雅,隐约记起这是当日自己命人为相师所建之屋字。这时,相士自内厅步出,笑着告诉他:‘我早料有此劫,替你在此龙脉留住了龙眼,任谁夺去了龙身都无用,徒招灾害而已。此时此地,注定要有两家致富。但一得凶终,一得善终,只凭个人修持。’招善人这才知道,相士把他按月的银两,把街头上的乞丐,贫病之上,乃至猫狗禽畜,全收养此处。使招员外有此存身终老之地,他自己却一文不取。”

“这相士莫非是神仙中人,难道他是……”

“你别忘了,招善人虽有着落,但刁氏双雄并不放过,偏是矿场易手后,遇上北河汇滥,矿场全灌了水,矿场全坍塌了。马永成迁怒双刁,双刁挂怨于招善人,竟恶向胆边生,又闻说招善人在山阳处过得不错,便学当年故技,深夜持刀,要劫招员外出气。

“哎呀!”

“还好,他们一翻进墙来,就遇上了那青年相士。两人施展万胜刀法,非但不得一胜,且连那相士的衣袍也沾不上。相士一掣长竿,一招便打落二人手中的刀。竹竿一抖,原本收卷在竹竿上的白布,便霍地扬了起来,上面书写着五个大字……”

“什么字?”

“‘神相李布衣’。”

“啊,是李布衣,果真是李布衣!”

“刁氏兄弟这时候也醒省了,想起克管事曾说过:‘见金则凶,遇布则危。逢水则亡’的话,而今真全碰上了,忙掉头就溜。李布衣叱道:‘克用山是我的师侄,他不学武功,只学堪舆,对你们有心相助,你们却不感念恩情,还不放过他!’扬手打出两片绞子,打碎了刁匀的左足踝和刁勾的右膝盖,两人负痛跄踉,仍没命的逃,欲奔回占据为己用的招善人大宅子。不料,恰好遇上洪流,把两人卷进矿洞里,活活淹死……。”

“真是报应不爽!”

“所以我才有感叹。”

“你的故事可真不少!”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江湖上天天发生着那么多有趣的事,又有这么多有趣的人物,我怎会没有活题?”

四、追命的命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怎么?阁下出家当了和尚耶?”

“非也非也,我每次想起追命在‘金印寺’的作为,便觉得功德无量,善莫大焉。”

“追命?你是说‘四大名捕’中的老三,原名崔略商的追命?”

“除了他,还有谁!算起来,四大名捕里要算他的年纪最大,性格也算他最诙谐,他本是落魄江湖的失意人,后来带艺投师,入诸葛先生门下,所以江湖经验特别丰富,四大名捕里,阅历要算他最多。”

“不过,听说在诸葛先生门下,是以先后人门为序的。四大名捕中,冷血年纪、辈份都最轻,听说他是在野外饮狼乳长大,在森林里习惯弱肉强食,难怪他拼起来这般凶狠。无情大不了冷血几岁,却是四大名捕之首,据说他父亲是个好官,就是因为太清廉耿正了,所以全家被仇人害死,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先废掉他一双腿子,正要杀害时,诸葛先生及时出现,打跑了凶徒,就把他收人门墙。因他身体赢弱,经脉受创,不能练就高深武功,故诸葛先生只能传他奇门遁甲。布阵韬略、以及轻功暗器。算起来他还是诸葛先生第一个门徒,同时也是最得意弟子呢。”

“无情还是暗器第一,在他手上,从不发暗算人的‘暗器’,而他的‘暗器’也从不淬毒,是以武林中‘明器’的一宗,即由他始创。不过,四大名捕里,修养最好、功力最高、人缘最佳的,倒要算原本是镖师出身的老二铁手了,他还比追命年轻上儿岁呢!”

“嗨,我们扯到哪里去啦!你刚才说什么‘功德无量’来着!还提到追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听说过金印寺吗?”

“金印寺……莫不是那降虎头陀和伏龙山人所主持的‘金印寺’?”

“对了。你记不记得在‘金印寺’一带曾经发生过什么耸人听闻的事?”

“怎么不记得!凉星山的金印寺香火鼎盛,寺中四大神偕:降虎、伏龙、金屏、银扇,全精长于内家功夫,凉星山下四县十三乡的居民,都当这四僧是仙佛降世,每有疑难,必去禀求庇佑。后来不知怎地,发生了两大奇事。一是四大神憎中的金屏和尚,突然发了狂。着了邪似的,跑下山去,把鲇鱼沟的村民咬死无数,据说还吸髓饮血,十分骇怖,一时衙捕们都制他不住,大家都说:金印寺的高憎替乡民驱邪魔大多,得罪了妖邪、魔头,上了他的身,这下魔神合壁,法力更高,只怕是无人制得他住了。”

“结果呢?”

“结果金屏大师还是死去了。”

“怎么死的?”

“恰巧追命要替代大师兄无情去跟擅使‘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文雪岸决一死战,路过鲇鱼沟,便插手管这件案子,他也制不住狂性大发的金屏大师,一番恶斗之后,追命只好格杀了他。”

“追命嗜酒,喝得越醉,武功越高。他的腿法与轻功可以说得是冠绝天下。金屏大师功力深厚,既然凶性大发,决难制服他,他也只有将之格毙一途了。还有另一件奇事呢?”

“那就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中的蓝元山,好好的西镇镇主不当,忽然到金印寺去削发为憎。”

“这下倒是凑齐了。降虎头陀本就是金印寺主持,精擅‘多罗咤天印’。伏龙山人技出五台山清凉寺、练就一身‘小般若禅功’。银扇罗汉本是少林派高手,‘金刚不坏禅功’已练至第八层。金屏原是峨嵋山‘万年寺’的护法,‘不死神功’亦极有造诣,加上蓝元山身怀‘以一功破万功’的‘远阑神功’,可说是集各门内功高手于一寺。金屏虽然已经死了,但四大内力强手聚在金印寺,这可热闹了,只不过,蓝元山一向雄心勃勃,为啥要舍去在武林中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西镇’镇主不当,却跑去金印寺剃度。”

“我要是知道,还用说是奇事?”

“对,这世上的事,要是清楚了来龙去脉,明白了原因,就不能算是奇事了。所以什么卜签,拜斗、排数、符篆、冲摊、喊魂、招魂,做道场、喊礼、虞祭、破血湖池,放焰口等,不但成了习俗,也成了神秘的事儿,不少男巫女铣,藉此装神弄鬼,绝不是罕见的事。凉星山下一带的乡民,就是被什么关符、断家、立禁、下銮所害,终日惶惶,求神拜佛,寝食不安。”

“什么叫做关符?什么叫做断家?立禁和下霎又是些什么?”

“这些本来都是湖南的巫风,但也有流传到其他省份。据说小孩子遇见带有邪气的孕妇,魂魄一时收摄不住,便会走入孕妇肚子里,这就叫‘走家’。高明的法师能招回其魂魄,并断绝其魂魄不再‘走家’,这种技法就是‘断家’。替幼儿作寄命符,可破种种关煞,那是‘关符’。小儿防病,幼婴失惊,孕妇难产,法师即以坛盛清水,以碗碟倒植案上,水不溢出,便是‘立禁’。立禁又分种种名目,如立飞禁、犁头禁、下銮等等。另外还有‘收吓’,即是病人因吓失魂,因惊失性,法师作法,代为招回,或病家取病人的衣饰。毛发。手迹,登高而呼,半夜号叫,即是喊魂。这些奇风异俗,在‘江湖怪异传’里有过不少记载。”

“哗,听来倒十分可怖的,却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呢?”

“是不是确有其事,倒是人见人殊,人说人异;但这种风习,却突然在凉星山一带,十分猖炽,完全无法控制。”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原因很简单:四县十三乡的小孩幼童,常常会在突然间失去神智,偶尔在街上走走,也忽然失去魂魄似的,智萎神顿,形销体弱,不多久便奄奄一息了;成人、妇女也都一样,忽然病倒,从此浑浑噩噩,成了废人。这种情形出现愈多,百姓愈信卜巫,官府明令禁阻也无效,这时候,金印寺更成了万家生佛,百姓心目中的转世神仙。”

“这跟金印寺又干上什么事了?”

“关系可大了:乡民所患之病,只有金印寺的四神憎可以治好,一时间,人们全都拥向金印寺,求降虎、伏龙、金屏、银扇等为他们驱邪除妖,金印寺于是名声大盛,一时无俩!”

“这倒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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